「决斗啊?」达特的脸上尽是得逞的笑意,「如果您想让他抱您,不是只要拿下面纱,闭上眼睛就够了,嗯?」
「我……」
「如果不喜欢就逃啊!为什么要顾虑我们?他再怎样也不能任意弒杀降兵不是吗?」
「威拿也和你说过一样的话。」
「如果您今天不能给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只怕我也很难说服沙克。」
「威胁吗?」嘲讽似的轻扬起一抹笑,「算了,我就给你一个理由吧!」
「你还记得他在肯迪.那沙留下的那封信吧!我现在就把信的内容覆述一次。」
「我亲爱的肯萨,诚挚的感谢你替我除去那个无能的将领,至于奖赏,由于不清楚你的喜好,所以就请你当面向我索取吧!」
「肯迪.那沙留有足量的物资,请暂留此地欣赏这绿洲城市的风光,勿试图闯过六万五千骑的包围网,以你那美丽的母亲茵沙之名起誓,只要你投进我的怀抱,我决不会伤害你手下的一兵一──」
「够了!」
「想想那二万骑的下场,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吗?费提阁下。」冷彻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的表情。
下意识的将他紧拥在怀中,「抱歉,我不是有意要让你难堪的。」
「我知道,可以请你放开我吗?」
达特依言放开了手,「你知道我脸上的伤怎么来的?」伤口由左额延伸到左颊,虽然已是久远之前的旧伤,伤痕却依然清晰。
「我怎会知道。」怪问题!
「被女人划的──被一个自称是最爱我的女人划的。」轻抚上旧伤,往事历历在目。
「她原本是要杀了我的,可惜的是因为武技太差,只留下这浅浅的一道伤痕,可是她还是死得很幸福,她在断气前笑道,只要这伤存在的一天,我就会永远记得她……」
「她原本是很温婉的女人,然而爱却把她逼疯,只因我不肯爱她,她不惜杀了我也要将我留下。」
不悦的蹙起柳眉,「你告诉我这些,是要劝我爱上他吗?」
「当然不是!」为什么有这种结论!!「我只是希望你弄清楚你要的是什么,如果无法爱他,就趁现在快点逃离,别顾虑我们,区区几场战斗要不了我们的命,更何况,要在战场上失踪,是十分简单的事。」
逃?!他能逃到哪里?!
「你知道你要什么吗?」
「不知道。」
「你对银狼是怎样的看法?」
「不知道。」
「那么──」扣着肯萨的后脑,俯身就是一吻。
没想到达特会如此做,愣了一瞬才猛力推开达特,「你在干什么?」肯萨吼道,一边用手背不住擦拭唇上温软的感觉。
「只是方便你做比较而已,放心,我对男人完全没兴趣,杰拉已经试过了。」达特耸肩道。
「你──」这什么鬼答案啊!
「沙克的事我会处理,银狼的事,也请您认真解决。」
「我知道。」他真的知道……吗?
他到底要什么?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他还活着?
环抱着身躯,视线涣散在浴池蒸腾的烟雾里,肯萨一次又一次问着自己:到底你想要些什么?
想再见「他」一面,所以他还活着。
为了和「他」的约定,所以他才会守着栖兰,即使……
你对银狼是怎样的看法?
「我不知道。」肯萨喃道,席尔凡是灭了栖兰的人,也是终止那项「约定」的人,亦是强占他身体的人,同时也是──疯狂爱着自己的男人。
你爱他吗?
不,他不爱他。因为他根本不懂爱,他也不恨席尔凡,即使被迫屈从在他身下,他厌恶的也只有身为弱者的自己……
为什么不逃?
「为什么要逃?」为了逃离席尔凡的拥抱?!
没错,他是不想奉陪席尔凡异样的兴趣,可他却不想逃,黑枪骑、威拿、沙克全都是──
「借口!」他根本不想逃,「因为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如果「他」知道,当初送的「礼物」居然成了敌方君主的入幕之宾,会气到来杀了他吗?
「答案很清楚了。」
他要留下,只要待在席尔凡身边,「他」应该就会来找他,至于这个身体……
「一次和百次没有差别。」轻拂过唇瓣,至少他不讨厌席尔凡的吻,至于将来会怎样,已经不是他在意的问题了,就算会死,那又如何?
原本,他就没有什么活着的理由……
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响应。
「我要进来啰!」不等房内的人应答,席尔凡便自顾自的推门而入,在看见斜靠在软垫上睡着的男人时,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宠溺的微笑,「真是的,怎么会睡在这种地方。」
等看清楚男人单薄的衣着和仍在滴水的黑色发瀑,银色的剑眉不悦的蹙了起来,伊萨维斯可不比栖兰,虽然室内的温度远较室外来得高,但也不能就这样顶着湿漉漉的发丝入睡。
「你还真不懂得照顾自己。」心疼似的叹道,捡起滑落一旁的布巾,小心的将肯萨移靠在身上,就着拥着他的姿势,开始轻柔的擦起仍然潮湿的发。
「唔……」
以为自己吵醒了肯萨,席尔凡下意识的停止拭发的动作,却见肯萨动了动身子,就着以席尔凡肩头为枕的姿势,偎进他怀里继续熟睡。
对于肯萨无意识的动作,席尔凡不由得扬起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只是拥着怀中温暖的身躯,幸福中却有一丝空虚荡过,为什么只有熟睡的时候,他才肯乖乖待在他怀中,为何只要一睁开眼睛,就迫不及待自他身边逃走……
「告诉我,肯萨。」轻拂着肯萨熟睡的侧脸,「我该怎么做你才愿意试着爱我?才会不再继续拒绝我?」修长的手指不经意的拂过湿漉漉的发丝,冰凉的触感震醒了席尔凡自怨自艾的情绪,无奈的苦笑了下,对一个处在睡梦状态中的人诉苦有什么用呢?轻柔的继续拭发的动作,沉浸于难得的幸福幻梦中……
轻轻梳开黑色的秀发,发丝在空中飘逸四散,应该干了吧!
似乎是为了躲避发丝的呵痒,怀中的人不安的动了动,原本微敞的襟口在动作间逐渐滑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
不自然的吞咽了下,虽然明知肯萨还在睡,对一个熟睡中的人出手是不对的,但本能还是战胜了理智,轻轻托起肯萨的后脑,双唇已覆上;没有抗拒,肯萨仅是出于本能的响应,这样的鼓励让席尔凡更加肆无忌惮,吻逐渐的下滑,肯萨微仰起头部方便席尔凡的吻自颈项滑落,绵绵密密的吻自性感的锁骨缓缓下滑,大手也穿过浴衣的襟口,直接爱抚起那片白皙的胸膛。
「你居然饥渴到连睡着的人都不放过。」冰冰冷冷的嗓音缓缓自头顶飘落。
瞬间自意乱情迷中清醒,「你醒了。」打量着没有表情的绝美脸庞,心中暗暗叫糟。这下惨了。
被这么样骚扰,他还能无知无觉的继续沉睡吗?「你要摸到什么时候?」扯开席尔凡的狼手,仔细的拉好被扯开的襟口。
「我不是有意的,原本只是来邀你共进晚餐,哪知──」
「不用解释了,你先到外面去等吧!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我真的不是故意──」
「我叫你出去。」
「肯萨……」
「出去!」
「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睡了。」他居然还没睡,老实说有点受宠若惊。别说是因为批奏章忙到这么晚,光是下午的事件,他就有被踢下床的觉悟。
「你回来了,今天怎么有点晚。」将书本阖上递给席尔凡,肯萨挪动至床内让出床边的位置。
「只是奏章多了点。」随手将书丢在矮桌上,席尔凡单脚跪抵在床,「我能否自以为是的认为,你这么晚睡是在等我。」
「我是在等你。」
「好引人遐思的说法。」俯首,印上那二片总是尝不厌的红唇。
没有拒绝,肯萨甚至乖顺的张开唇任他品尝。
贪得无厌的品尝他口中的蜜津,大手已迫不及待的探入衣中,膜拜起那片白皙的胸膛。
「为什么等我?」吮咬着肯萨诱人的颈项,席尔凡不会真的自大到认为肯萨只是单纯的在等他。
微仰起颈项,「你知道早上的事吗?」
「听说你以一敌千,可惜无缘拜见。」舔舐着肯萨的喉结,感受着身下的躯体因此而敏感的微颤。
「你知道就好办了,我想──」
「想都不要想!」席尔凡突地暴吼,让肯萨吓了一大跳,只能愣愣的仰视着他,弄不清他为何突然发火。
双手撑住床头,席尔凡俯视着肯萨,银眸中有说不出的冷厉。「把那愚蠢的想法自你脑中清除,这一辈子你都是我的,我绝不允许你以任何理由自我眼前逃开;我才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你若真觉得碍眼我大可全将他们赐死。为你,我杀多少人都不介意,所以──肯萨,乖乖待在我怀里好吗?我会温柔的拥着你,尽我所能的守护着你。别再想离开我了,嗯?我不想逼你恨我。」
又来了,伸手将头发梳向耳后,「我没有要你放开我的意思。」将双手伸向席尔凡颈后,交握,「这个身体是你的,你大可继续对这个身体为所欲为,我不会介意。」
什么?他说什么?
「我只是想请你早一点将我放到战场,这是让他们乖乖闭上嘴的最好方法。」再愚蠢的人都会在死亡的威胁前学会谨言慎行,从来没有人有胆量在遇鬼后还敢在他身边乱嚼舌根。
「你是说真的吗?」席尔凡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唇角却难以自抑的微扬。
「当然是说真的,为什么你会这么问?」诡异。
「那我是否可以曲解成,你不介意的背后,是有一点喜欢我?」刻意将头俯下,两唇之间不及一寸。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肯萨哑着声音回道,明明他什么都还没做,为什么他会觉得全身发热。
「你懂的,肯萨。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低沉而喑哑的嗓音,带着诱惑的性感。
灼热的气息吹拂在脸上,明明没有碰触,他却彷佛能感受到席尔凡炽热的体温,一阵轻微的麻痹感流窜全身,连交叠在席尔凡颈项上的指尖也不自觉的轻颤,「我……」意识逐渐涣散,视线渐渐模糊,微瞇的夜眸中瞥过一抹银影,沸腾的温度瞬间冷却,理智一瞬间回了笼。
反射性的推开席尔凡。他刚刚在做什么?
「为什么推开我?」莫名其妙的被推开,席尔凡不由得有些不悦。
下意识的拢起襟口,「我想先把正事谈完。」
「正事?」将手伸向肯萨颈间,不料却遭到拒绝。
反射性的躲避席尔凡伸过来的手,「我想请您尽快将黑枪骑送上战场,这应该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
有丝意外,却没有不悦。「只可惜近期内不会有战事,现在,把眼睛闭上,我想吻你。」
「为什么?」肯萨回道,声音却有丝微颤,两颊也慢慢飞起一抹红晕。
终于有自觉了啊!「第一,雪季快到了,不太可能发动战争;第二,远征刚结束,近期内我没有动兵的打算。不过我答应你,狩猎季结束后,我会设法挑起战事。」
「是吗?」狩猎祭,至少还要三个多月。真久,有得等了。「总之先谢谢您了。」
「不给我一个吻吗?」
如果是平常,肯萨是绝不会吝惜一个吻的,可不知为什么,现在他就是无法主动吻他,「等战争结束后再付。」
「好吧!」就暂且放过你,不过──
「现在正事谈完了,你可以把眼睛闭上了。」
对于这句深具暗示性的话,肯萨不由得感到一阵颤栗,明明应该已经习惯这种事了,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为什么现在他会在他的目光下瑟缩,甚至有拔腿而逃的冲动。
脸红了啊!「为什么不把眼睛闭上?怕我吃了你吗?」蓄意用言语挑逗着肯萨,席尔凡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紧抓着单薄的睡衣,躯体难以克制的轻颤,背已抵上床头,「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如此反常?
真诱人啊!叫人忍不住想一口吞掉他!
以右手轻抚着肯萨的脸,蓄意滑过那艳红的唇瓣,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轻颤,「真令人感到高兴啊!终于你也开始用这种眼光看我了,用这种带着期待和渴望的眼光。」
「你在说什么鬼话?」
「很快你就会明白的,明白从这一刻开始有什么不同,你会开始在意起我的眼光,在意起我的碰触,有关我的一切全都会染上性欲的色彩,不论是一个吻或是一个眼神,都会轻易的让你想起枕畔的情事,即使理智想否认,身体却会不自觉的发热,很快的,你的身体就会记得我、渴望我、不能没有我……」
「住口!你这个下流的变态色情狂!」
「你很快也会跟我一样下流的,原本性欲就是一种本能,别急着否认,问你的身体吧!,它一向比人的理智诚实。」封住欲辩驳的红唇,今夜真值得期待。
熟悉的香味……令人不安的黑暗……眼前晃动着似鬼魅般的模糊身影……
女子的嗓音诉说着陌生的语言,冰冰冷冷的带着疯狂,倏地,嗓音变得尖厉,一道银光落下……
自梦中醒转,冷汗已湿遍全身。
这是第几次了?从有记忆开始,这个恶梦就不断逼迫着他,一成不变的梦境、一成不变的恐惧、刺骨的杀意、难以扼抑的心悸。
即使他变得再强,仍是一次又一次的输给了梦境,恐惧心悸于──那抹冰冷的银光……
「做恶梦了吗?」带着浓浓睡意的嗓音,席尔凡撑起上半身俯视着怀中的肯萨。
银色?!「不要碰我!」用力推开席尔凡,肯萨飞快的退至床边。
睡意瞬间消散。「你怎么了?」语气中充满着担心,肯萨看起来很不对劲。
「我……」涣散的视线逐渐对焦,在看清楚席尔凡的脸后,紧绷的肌肉才松弛下来,「我没事。」轻呼了一口气,「只是睡昏头而已。」
「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的,我们继续睡吧!」不等席尔凡回答,肯萨抢先躺下,闭上了眼睛。
「肯萨……」没有获得回答,席尔凡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轻轻环抱住肯萨。
告诉我好吗?该怎么做你才肯让我接近?我的肯萨……
轻手轻脚的挪开环抱住自己腰间的手,肯萨蹑手蹑脚的走下床榻,随手拿起一件外袍披上,赤着脚走出房外。
好冷,这里毕竟和栖兰不同,栖兰不会有这么冰冷的风,这么漆黑的夜……
抬首凝望没有半颗星子的夜空,讨人厌的梦境,总在快遗忘的时候想起。
突然,一件皮裘披上肩头,一双带着暖意的手臂顺势环上。「你真不会照顾自己,伊萨维克斯可不比栖兰,别老是穿得这么单薄。」
「抱歉,吵醒你了。」
「睡不着吗?」为了那个梦吗?想问,却又隐忍着不说出口。
「有点。」望着夜空,不经意看到一抹银光飘过,「那是什么?」
顺着肯萨的视线上望,「那是雪,初雪,指的是一年中第一次下的雪,挺难得的,居然在这样的深夜。」
「是吗?」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掌心传过一阵冰凉,雪已成水。「这就是雪吗?好脆弱的东西。」
「虽说如此,它却能在不知不觉间覆盖整个大地,将世界染上银白。」
银白啊!「到时候举目所及,都会是你的颜色。」连夜也逃不过吗?
无话可回,只能静静的不置一词,明知他最憎恶银色,却也明白他不会放手。
转过身与他对视,「你肯放开我吗?」
「不可能,想都别想。」即使他再怎么不情愿,他还是不会放手。
「是吗?」轻执起一绺银发,「看来得学着习惯了。」笑容极为飘渺。
「你不需要勉强自己,讨厌就讨厌,憎恶就憎恶,我宁愿看见你的怒颜,也不愿见到你伪装的笑脸。」
「就算我永远讨厌银色?永远因此对你露出憎恶的神色。」双手梳开他的发,夜眸因发瀑的飞散而变得复杂。
「是的。」不自觉的漾出苦笑,「即使我会因此感到心痛。」
「真是自虐啊!何不放开我呢!」
「是手自己紧握着你不放,我不知道该如何放手。」
「是吗?」勾着席尔凡的颈子压向自己,仰首献上自己的吻,趁着席尔凡尚在呆愣时,灵巧的舌直趋而入,轻轻的、诱惑似的、反复的在唇齿间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