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狩猎师（降灵会篇）——海明椰

「我当然害怕啊！可是看著那截手，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我绝对要保持冷静，因为我完全预料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如果不保持冷静的话，不只是我，连在场的每个人都很可能会遇到危险！」傅博文红光满面得完全看不出来不久前还面如死灰、吓得牙齿哆哆嗦嗦，他豪气地对可怕的遭遇侃侃而谈，好像戒酒中心的心路历程时间一样，自信逼人。
傅博文一行人待在客厅里等警察来，Crystal挤在他身旁，对他来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玛莎去照顾莉莎，听不到他吹牛。
「傅老师，刚刚真的好恐怖喔，我从来没有看过这麽恐怖的事。」Crystal楚楚可怜地望著傅博文，被这种开朗却脆弱的美女认真注视还能不心软的，就不叫男人。
「你放心，Crystal，我会保护你的。」傅博文深情地回望Crystal，故意压低的声音磁性惊人，苍曜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真的吗，傅老师？我真的好开心喔。」e
「当然，Crystal，你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麽事，我保证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苍曜简直快吐了，原来偶像剧里的台词发生在现实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不过话说回来，他不像傅博文这个白痴，吓得什麽都不知道，刚刚降灵会的时候他可是看得很清楚，除了缺乏表情的维克特、以及看不见脸长什麽样子的腹语师以外，就属这个叫Crystal的女人最冷静，既不尖叫也不惊慌，她才是从头到尾最镇定的人！
「Crystal，你一定吓坏了吧，我去泡杯牛奶给你。」这时候就是展现他风度翩翩的最佳时机了，傅博文心里打著如意算盘，果然Crystal露出感激的表情。
「可是人家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美女这麽说，傅博文当然乐得不想离开，鬼脑筋动到苍曜身上。
被那双恶心的眼神一看，苍曜莫名奇妙挑高一边的眉毛，扯歪嘴角，我？
拜托啦，你现在可是我的得力「助手」耶！从傅博文挤眉弄眼的表情下，苍曜明显接受到这个厚脸皮的讯息。
苍曜脸部开始抽搐，他堂堂狩猎师为什麽要帮这死老百姓倒饮料？
「苍曜，麻烦你了，给我一杯热牛奶和拿铁咖啡。」既然要使唤，那顺便也替自己点一杯才划算。
短短十秒钟，苍曜已经在心里咒骂了傅博文自己所知的全部脏话；他虽然是拿梵蒂冈护照的恶魔狩猎师，却不是侍奉神的圣职人员，心情不爽的时候，脏话当然是他最好的朋友。
「啊，我也要，请给我一杯红茶，加两颗奶球和三颗糖。」高八度的尖细嗓音追加一杯，一旁沙发上，杨光男怀里的人偶礼貌地要求。
不只苍曜，傅博文与Crystal也露出了奇怪诡异的表情；这家伙一直也在这里吗？真是很没存在感耶！

粗鲁地抓出冰箱里的牛奶，苍曜气呼呼地在厨房翻箱倒柜。
「竟敢叫我来泡牛奶？热多久啊......管他......加糖加这麽多，甜死你......妈的，拿铁怎麽弄啊？算了，凭直觉好了......」把牛奶丢进微波炉、砂糖弄得桌上到处都是，苍曜握著咖啡包，眉头紧皱，决定放弃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反正他杀恶魔从来也就是凭直觉，没理由泡个咖啡会泡不好！
「--你站在厨房的样子果然跟我想像中的一样诱人。」
轻笑声让苍曜回过头，果然卫司就双手插在口袋，斜靠在厨房门口。
那瞬间，苍曜真的被这男人帅气又轻挑的模样给狠狠撞了一下胸口。他最讨厌西装这种绑手绑脚的衣服了，但原来世上真有如此适合穿西装的男人，该说，就是因为穿在他身上，才能衬托得出那绝不妥协的纯手工剪裁与百年如一的品牌坚持；苍曜几乎对自己随性的穿衣哲学开始有点改观了，却又马上不服输地板起脸孔。
「不要突然出现在我後面！」苍曜恼怒地瞪眼，都不晓得该气这个变态阴阳师、还是气自己竟然觉得他帅了！
「是你太专心了。」卫司走向冰箱，苍曜马上跳开保持距离，但是在看到桌上的饮料时，连卫司也忍不住挑挑眉。「这是什麽？」
「拿铁咖啡！怎样？不错吧？我第一次做喔。」提到自己的得意作品，苍曜单纯地开心追问。面对这张毫不做作的笑脸，即使是卫司也似乎错愕了一下，随即扬起微笑。
「你真是可爱呢，苍曜。」没什麽别的意思，卫司是真的觉得这小子很可爱，却让苍曜一愣，接著生气地横眉竖目。这家伙是什麽意思？取笑他白痴吗？混蛋！
「你这家伙，刚刚跑哪去了？」真不知道该说苍曜太冲动还是卫司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太差，总之卫司不管讲什麽或做什麽都令他生气，而且凶案发生後就跟维克特两人不见踪影，一定有鬼！
「你在忌妒吗，苍曜？」扭曲别人的意思，向来也是卫司的低级趣味之一，而不爱动脑的火爆苍曜正是这个变态兴趣的最大牺牲者。
「谁忌妒啊！我就知道维克特跟你是一夥的，所以那时候他才会看我！」他就觉得奇怪，他只是一个小助手而已，维克特怎麽会特别注意他？现在真相大白，原来维克特请来的客人就是卫司，果然都是这变态搞的鬼！
「喔？看来他对你也很有兴趣喽，毕竟混种天使是很稀少的。」卫司扬了扬眉，勾起嘴角，既优雅又高傲，但是苍曜才不吃这套！
「你这混蛋--」苍曜被彻底激怒了，每当这家伙用这种表情提起「混种天使」时，他就气得想狠狠杀了卫司！他是人，不是物品！不准用这种讨论商品的口吻形容他！
碰的一声，在苍曜扬起拳头前，卫司一掌重重击向橱柜，苍曜不只被声音吓了一跳，更被卫司冰冷邪恶的气息摄住了动弹不得。
「你这混蛋？然後呢？你要杀了我吗，苍曜？」卫司的嘴角依旧勾著笑意，整个人却充满黑色的压迫感，从那双冰冷的细长眼睛里，苍曜清楚地读出了他的感情。
--没有感情，没错，他就是被当成一件商品，所以即使弄坏了，也毫无罪恶感，或者该说，按照自己心情而活的卫司，从来就不把「伤害」当成是一种罪恶，不管对象是人，或东西。
「你杀得了我吗，苍曜？『东西』，是没有办法杀死『拥有者』的。」
「我不是你的......」苍曜的反驳脆弱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卫司是他的敌人，一个自己毫无胜算的敌人。
「真爱逞强，不过我就是喜欢你逞强哭泣的表情......」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近，迷惑在卫司那熟悉的气息里，连苍曜自己都搞不清楚了，或许就这样与他沉沦下去，比较轻松......
「苍曜你在干嘛啊？很慢耶！」傅博文大剌剌地踏进厨房，这小子泡个饮料要泡多久啊？等都等得不耐烦了，害他得亲自出马，但是印入眼里的景象却令他愣了好几秒。
苍曜被傅博文的喊声拉回了神志，一时间，一片沉默的尴尬。
「啊......」被一个男人暧昧地压在橱柜上，白痴都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不是这样！绝对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抢在傅博文误会前，苍曜手足无措地大叫，千万不能被这个白痴误会啊！
「我对这种事没有意见啦......」傅博文摸摸脖子，视线假惺惺地飘向远方，尽量将惊吓的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
「就跟你说不是这样，你这白痴！」这混蛋可不可以偶尔也听一下他讲话啊？一个爱扭曲别人意思的变态阴阳师、一个从不听人讲话的脑残神棍，神啊！难道这是你给我的最大考验？
此时，微波炉发出完成的指示声，苍曜宛如得到救星，指著微波炉大喊：「对啦！我是来热牛奶的！」
「热好了吗？太好了，我来拿。」傅博文马上进入状况，跟随苍曜转移话题正是他逃避现实的最佳选择。
然而一打开微波炉，傅博文却被惨烈的景象吓得大叫了出来。
「靠！你是怎麽热的啊？好烫！你热了多久啊？你不知道要加盖子吗？」这是在热牛奶还是在爆牛奶啊？整个微波炉里面溅得到处都是，杯子里只剩下五分之一，想拿出来却被烫得差点灼伤，这小子要谋杀吗！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杨光男点的红茶底部沉积了小山似的砂糖，而旁边的拿铁咖啡，是咖啡吧？正冒著莫名奇妙的泡泡，沿著杯子缓慢地流了桌上到处都是，虽说拿铁就是牛奶多了点的咖啡，但这质地诡异的奶泡是这麽回事啊？这东西喝下去，明天还能活吗？
「你果然是生活常识零分的笨蛋！」苍曜的无常识程度实在已经超过一般容忍范围了，难怪爆个爆米花也能爆到失火。
「是你自己要叫我弄的，不满意你可以自己弄啊！」他大发慈悲帮这家伙做饮料，不感激流涕就算了，竟然敢骂人！
「我真不该靠你的，连一杯咖啡都泡不好的没用驱魔师。」除了破坏以外，他真的想不到这家伙还会什麽？
「我是狩猎师！要讲几遍啊？三流神棍！」傅博文的脑袋都装什麽啊？精虫吗？真的迟早被他气死！
「不准叫我神棍！我是命理师，专业命理师！」b
「神棍就是神棍，白痴！」苍曜歪嘴不屑的表情有够讨打，把温和的人激怒向来是他最拿手的专长之一，如果对象是个心智年龄与他没差多少的幼稚男人的话，那麽结果就会像这样，在厨房大打出手。
「死苍曜！不杀你我愧对你列祖列宗！」互扯衣领，饱以老拳，形象第一的傅博文管不了这麽多了，不打得他跪地求饶从此喊他一声傅大爷他就不姓傅！
「武侠片看太多了！白痴傅博文！」虽然电视看得没他少，不过台词被抢走这点实在让他很火大！
就算豪宅的厨房再怎麽大，也装不下两个大男人打架，锅碗瓢盆掉了一地、橱柜乒乓作响，两人力道更大得撞开一扇矮柜，接著被掉出来的一大包东西给绊倒。
「妈的......痛死了......」傅博文想爬起，却觉得手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触感，硬梆梆的，可是也没有地板这麽硬，疑惑地看过去，原来他的手撑在另一只手上，只是那只手只剩一个手掌，上面还有一片奇怪的紫红色斑痕，此刻，他更发现自己面前有一颗头，该说，一颗被打扁一半的头，剩下的一颗眼珠被挤出眼眶外，要掉不掉地望著傅博文。如果傅博文那时没被撞得头昏眼花的话，就会认出这颗头是下午出去後没再回来的次男法兰克。
苍曜呻吟地撑起身体，自从认识傅博文後，他就成为地板的常客，忽然，逐渐回复的视线中出现直扑而来的巨大黑影，苍曜本能地想抓个什麽躲避天外横祸，就被傅博文的重力加速度给压回他最恨的地面，同时耳边传来惨叫。
傅博文真的被吓坏了，连惨叫都delay严重；只是打个架也能压在一只长满尸斑的手上、还与恶烂变形头深情相望？老天有没有这麽恨他啊！
「不要压著我！」苍曜气得破音，这三流神棍再这麽无视於他的话，他发誓他绝对会杀了他！
而回应苍曜的，仍只有傅博文凄惨的哀嚎声，至於路过的玛莎则尴尬得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她来通知他们警察来了，却撞见这种场面。
傅博文扒在苍曜身上死不肯下来，气得脏话连发的苍曜也双手紧抱卫司的脚死不放，卫司则一派悠閒地手仍插在口袋里；至於一旁从黑色垃圾袋滚出的满地尸块，好像反而变得很没存在感了。

傅博文脸色死灰，一个火红色的巴掌印像是深怕众人不知道一样，衬在他脸上；苍曜双手交叠於胸前，像颗随时会爆炸的愤怒气球；卫司依旧优雅，修长的双腿交叠，夸耀似的引人注目。众人聚在客厅，这三人之间却飘浮著一种微妙的气氛。
「就是这三个同性恋发现尸体的？」侦办此案的高守高警官挑了挑眉，转头问玛莎。这位年纪不超过三十五岁的高大男人大热天还穿著风衣，却不穿好，很不整齐地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刺青，头发像刺蝟般螫人，蓄著胡渣，还叼了根菸，怎麽看都像个随性不羁的型男多过於一个刑警。
「谁是同性恋啊！」苍曜大骂，高守却不理他，迳自作笔录。
「三角关系同性恋啊......」低头记著重点，高守的语气不以为然，苍曜气得站起。
「你说什麽--」苍曜就是看他不顺眼，凭这家伙也能当警察？难怪这个世界治安愈来愈差、坏人愈来愈多！
「坐好，小鬼。」高守将苍曜按回沙发上，要将苍曜这个过动儿压制住不是件简单的事，高守却显得完全不费力，彻底不把苍曜看在眼里，苍曜哪里忍得下这口鸟气，眼看又要爆发，傅博文赶紧抓住他。
「少说两句啦！」这小子偶尔也看看对象再耍狠行不行？这家伙是刑警耶！
「人在看到与自己相像的人，都会互看不顺眼的。」卫司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嘴角一抹笑意；苍曜看不顺眼这位特立独行的警官，却忘记自己也是个让教廷头痛的恶魔狩猎师，既不信神、也不慈悲、还是个破坏力超强的欠揍小子！也难怪自我意识过头的他，会这麽难以忍受同样强势的高守了。
高守耳尖得很，哪里听不到卫司嘲笑似的语气，将视线移向他。
「卫家传人卫司，十岁前由传说中操控日本经济的里阴阳师夜狩家扶养长大，之後被卫家接回成为下一任继承者，却因为手段太『凶残』、血统『不纯』而不被承认。以伏妖降魔、维持天下正道为己任的道术名门竟出了个这麽不肖後代，同时被任命为传人与被全家族排挤，心情想必很刺激吧？是不是，『卫天师』？」整个人充满颓废气质，眼神却锐力得毫不留情，苍曜第一次遇到敢这样对卫司讲话的人，但是卫司平稳的表情似乎没受到一点动摇，反而扬起笑容，夸张地鼓起掌来。
「Bravo，太精采了，高警官，这个世界所需要的就是你这种尽责的警察，我们人民的安全就全仰仗你了。」他不是冲动火爆的苍曜，不是只会装模作样的无能神棍，他是卫司，一个精通阴阳术、道术、尤其杀人技巧的恐怖男人，卫司！高守当然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被他几句话就唬过去，勾起冷笑。
对苍曜来说，对峙的两人简直就像狐狸与黄鼠狼，狡猾冷静的外表下，一定正算计著狠狠扳倒对方的可怕手段，令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而就在此时，高守看了他一眼。
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干嘛看他？关他什麽事啊！他只是个小助手而已啊，你们这两个神经病杀得昏天地暗也不关我的事吧？不关我的事，绝对不关我的事！
说实在，苍曜平常虽然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冲，击杀恶魔抢第一，常让人以为他是个胆大妄为的勇猛小子，但他孬的时候也真的挺孬的。
高守不理表情惶恐的苍曜，开始询问其他人。
「威尔斯先生，你说你下午跟法兰克吵架後，就没有再见过他了吗？」高守为了了解案情而问杰森，杰森却脸色一变，急忙撇清自己的嫌疑。
「我们只是为了点小事而意见不合而已，法兰克是我弟弟，我没有理由对他做出这种事！」
「我没有这麽说，我只是......」高守还没讲完，莉莎却尖声指控了起来。
「是你杀的！你想独吞遗产，这就是理由！约翰也是你杀的，你这个杀人凶手！」按照她的计画，她明天一早就可以拿著遗产走人了，却一切都被毁了，被这杀人凶手毁了！
「不是我！法兰克出门後我就没有看到他了，是你，是你杀的吧！我知道你跟约翰投资失败，宣告破产了，而且这场降灵会是你提议的，你想得到我爸的遗产，杀了法兰克！」杰森死灰著脸反咬一口莉莎，要说动机，这心怀不轨的女人也别想撇清关系！
被揭穿事实，莉莎明显动摇，表情阴晴不定，还差点跌回椅子，却绝不肯认输。
「不是我！下午我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可能有办法杀得了法兰克，是你杀了他！而且降灵会不是我提议的，是约翰提议的。」当初提议降灵会这个低能的点子时，获得一面倒的同意，大家都想趁降灵会时动手脚，得到遗产，现在出事了，马上忙著撇清关系。
「你待在房间里？有证据吗？谁能证明你一直在房间里。」
「我跟约翰一整个下午都待在房间里！」g
「约翰？一个死人能帮你做证吗？你不只杀了法兰克还杀了约翰！你趁降灵会时杀了约翰，你为了湮灭证据而杀了他！」杰森的指控几乎令莉莎崩溃，发了疯似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