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千山游记（卷一）————婉兮清扬

他向上张望，试图分辨出门上的字。这时候，夜便显出它的威力来。虽然有灯光，可那几个字还是模糊不清。江寒想也不想就朝上走，边走边观察周围。只是，这里如此静谧，安静得似乎连他自己都不存在，只剩下天与地。也没有一点之前曾有过什么人来到的痕迹，在这静谧中，最分明的声音竟成了江寒的呼吸声。
看起来并不长的台阶，居然也走了很久。
等上到门前，江寒忽然一惊，不禁叫道："八百零八级！"
这莫非是......
有种猜测在心里跃跃欲出，曾看过的文字一瞬间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他不由的往下望，却又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刚才明明是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地方，怎么现在却仿佛不在了？江寒只看到曾经是台阶的位置上，不知道是夜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似乎有淡淡的黑雾翻滚着，说不出的诡异。
山门上的字仍旧看不清楚，若说之前江寒认为是距离太远，现在却想着定然是有些问题了。
实话说，他讨厌这样的意外。
下意识地招出人物面板，告诉自己这其实是游戏，心里很快安定下来。
天塌不下来的，什么难得到本天才？
转了转眼珠，江寒伸出手，推了把紧闭的大门。那扇门隔得近了，暗红色看得格外清楚，光便是从门缝间漏出来的，细细碎碎地洒在江寒面前，人的影子却因此显得扭曲起来。
意料之外的轻巧。
他以为那门厚而重，手上积了把力，却没想只一接触，门竟像是有了自己的思维一般，开了。
也不知道是习惯还是有了准备，江寒只朝左右看看，就迈步踏进门。
脚未接触到地面，就感觉到踢到什么，软软的，匐在地面上的什么东西。
他这才发现自己脚下躺着一个人。
受伤了？江寒蹲下去查看时，摸到手上的是一团冰冷。寒冰真气走火入魔？没理由的第一感觉在脑袋里冒出来，呃，迅速告诉自己这不是圣斗士的游戏。立刻，他明白为什么这样冰冷。
那是一具尸体。
这npc的装扮真像玩家，看了几眼，江寒这样想。一般npc的衣服都不会纤尘不染，他记得当初遇到袁承志那群人，就看到他们的衣服......呃......很明显经过奔波跋涉来着。至于玩家，打怪升级完怎么也会去装备店休整一番吧。虽然，可能这个npc有洁癖，或者他家就是开装备店的？
江寒习惯性地在那具尸体上摸索。
我摸，我摸，我摸摸摸......这种搜索源自女暴君月明空的教诲，她当初以47的高等级居然连新手村的怪物尸体都不放过......
摸到手臂的时候，江寒猛的停了下来，瞪大了眼，怎么可能？
这个尸体......竟然是玩家？！
不会错的，这个人戴的明显是玩家的包袱升级之后的储物手镯！
可是，怎么会呢？
进游戏到现在，谁都知道玩家死亡之后，一定会化为白光，然后在某新手村的复活点复活，绝对不会有尸体一说。
可是此刻，江寒一直以来的认知瞬间被颠覆了。
"他××的......就连本天才的承受力都有点接受不了了......我靠，这什么破系统啊，这××的肯定是bug是bug！"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江寒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说，你可不可以停下你那只手？"
"......诈尸！"
前一刻被江寒认定的尸体猛地坐了起来，脊背无比挺直，真的很像僵尸。
江寒这才发现即使在内心挣扎的同时，他的手似乎仍然没从某玩家的尸体上离开。没办法，打怪清怪搜怪一定要彻底，这是最初在新手村月明空以实际行动告诉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呃......"
江寒有些语塞，又立刻释然。本天才一定是还没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连语言能力都下降了。
面前坐起的尸体，正目光灼灼地朝他看来。
果然是诈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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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依依不舍地把手缩回来，早知道会诈尸就先把那手镯下了，灭哈哈哈哈，那里面的好东西就全都是本天才的了！他刚想得意地仰天大笑，就立即意识到方才的想法根本还未曾付诸实践，又顿时懊恼起来。
面前的人站起来之后，个子要比江寒高上不少，他有张冷峻的脸，此刻正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怒火。
就是这小子！
一想到刚才在自己身上摸索的手，他就恼火～！
对上直接放出想劈了自己的信息的双眼，江寒耸耸肩。
那么好吧，他其实只是忘记把手拿回来。
真的，只是忘记而已。
江寒说出自己的解释，"我以为你是npc......"玩家搜npc的身很正常的啊。
"哼。"那个人冷哼一声，"白痴。"连玩家和npc都分不清。
我忍，"正常玩家谁会像你死了之后还有尸体。"
说他不是正常人？哈，那也比白痴要好，加重语气，"白痴就是白痴。"
于是，江寒心头无名火起，不想再忍。
"你说谁呢？"
"谁回应就谁。"
"那就是你咯。"
"我说回应我的话的人，白痴。"
"白痴说谁呢？"
"！"
............
两双眼睛互相瞪着彼此，在有些暗的光线中异常明亮，不约而同地觉得对方幼稚得可笑。
到底是本天才有修养啊，一边感叹着，江寒一边停下缺乏营养的对话，伸出手去表示和解的意图，"我叫寒江雪，你真的是玩家？"
然而面前的人只给出简短的回答，"夜色。"
这无所谓，让江寒不爽地是他一脸不屑地忽视掉自己半空中的手。
悬空的手指动了动，刚被强制压下去的火气又再度冒出头来，呈燎原之势。
等两个人从无休止的争执当中抽身出来的时候，方才意识到时间是不会等他们的，他们似乎也浪费了好久。
"你是在这里翘掉的？"
江寒问问题的时候双眼满是好奇，扫视周围，这里似乎和平常的寺庙也没有什么差别。楼台，大殿，钟阁，树木，香炉，院落，一切都很普通。唯一的异样，就是太安静。就如同他当时走上台阶的时候，感觉到的那种抽离了一切生命的仅存天地的安静。
夜色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半晌才回答，"是的。"说完苦笑了一下，在这个游戏里，死亡一刻钟之后，人物才能够复活。他原本以为死亡之后会看在新手村的复活点，谁知道画面一变，还是在原地。
江寒得出结论，这个地方是个特殊场景，死亡会原地复活。
"那么......你是为什么来这里？"
关于玩家是为什么有尸体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江寒立即转向另一个问题。
夜色没有波澜的神色瞬间出现了一丝松动，一闪而过的尴尬虽然隐藏得极其迅速，还是被江寒捕捉到了。
"说吧，不要不好意思。"
江寒惊讶于夜色竟没有发火，听他说出原因。
"有人告诉我这里是净念禅院。"
江寒想起当时的台阶数。
不过......"那在洛阳附近吧？"这么低级的错误也犯，完全忘记刚才他也想到了那个地方。
"这是游戏啊，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在这里又怎么不行了？"夜色硬着声调争辩，内心不禁想起当时收到的消息。
这么凶，眼神还带着丝轻蔑，江寒也狠狠瞪过去，针锋相对，"可是事实是，没、有、改！"
面前高傲的扬起的头略略垂了下来。
静默片刻，夜色拿同样的问题问江寒，"那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
某人开始长吁短叹，"我么，唉，应该说好奇心害死天才啊......我本来只是看到一个黑影从我面前过去，然后跟上去......结果，就不明不白的到了这里......这样说来，果然是本天才的轻功太厉害了啊......"这时候突然停住，瞅着夜色，江寒的目光很矛盾，"不过！本天才不得不承认，你的轻功也不赖呢。"
何止不赖......正想找点什么话来将这个词换上更恰当的词的夜色想到什么，疑惑地开口，"等等，你追的那个人恐怕不是我。"
"因为你轻功其实没那么好？"
"！"
夜色忽然觉得自己的忍耐力真是太好了，虽然右手已经下意识地抽出了剑，但竟然能只抽到一半就控制住。
"可是那是谁？"
江寒仍然气定神闲，甚至从包袱里掏出干粮，因为他觉得自己饿得已经无法忍受了。没办法，之前就很饿了，后来又长途跋涉，体力耗费的很大吖。他很安慰地捧着手中一笑准备的干粮，庆幸，好在还带了食物，而且还不是难吃的系统食物。
"............"某人进食的画面让夜色再度无语，"你居然......"
"啊！"
江寒猛的尖叫，一把扔掉手中的食物。
看来觉悟还不是太低，夜色心想，现在该做的绝不是吃东西，至少也是考虑如何脱身吧。
然而江寒的下一句话，让夜色涌起了一种这个人无可救药的感觉--
"我居然忘记我刚才摸过尸体！！！"
啊啊啊！本天才居然用摸过尸体的手拿吃的......居然连这种事都忘记，可见环境对于人的影响是多么的大啊，连本天才都无法避免！

 

第六章（下）

和平是很容易被打破的，维护起来又十分吃力，然而长时间存在的，却是某种微妙的平衡。总之，表面上根本无法相容的两人，为了共同的利益，至少也是理智地开始了某些问题的讨论。
"这里，死了也出不去？"
"是的。"
"真的？"
"......是的。"
"那，你一进来就挂了？"
"............是的。"
"可以发消息么？"
"....................."这次的沉默格外长，"不知道。"
夜色的脸忽然笼罩上一层淡若烟雨的惶惑，久久，在江寒的注视下才说，"我，没有人可以发......"
"............"
突如其来的恻隐之心泛滥，同情地看了夜色一眼后，江寒打开自己的好友列表，表情像一个充气的气球被扎破一样迅速的瘪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列表上也只有屈指可数的三两只。
点开唯一亮着的名字，"一笑，在吗？"
系统的提示声带来让人失望的气息。
果然不可以发消息，两个人都没有惊讶，或许因为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一时之间，却又都沉默起来。
"再让我试试......"他想到的是自己的遁术，然而也失望了，面板上清楚的写明"受限，无法使用"。
"切，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困得住本天才......"一分钟还没过完，江寒就到底是先受不了这种压抑了，嘟囔着，他率先朝着还有灯光的大殿走去。
青烟袅袅，长条的幡布垂下，塑像微微笑着，俯视众生。一旁摆放着铜制的木鱼，蒲团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岁了。
只不过，依然很平常。
"嘁，净念禅院......"又忍不住拿出来嘲讽身后的夜色，只要一想到当时他尴尬的脸，江寒就觉得异常快乐。
身后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快乐立刻被剥夺，江寒不喜欢自导自演没人参与的笑话。
江寒向夜色望过去，光线太暗了，又或者黑色的刘海似乎过分长了，在眼睛的部位投下太多阴影，朦朦胧胧一片，让江寒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没来由的，他闭上嘴。
在这个过分安静的处所，有个人能和自己争吵，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是夜色却突然这么沉静，让江寒想要离开的欲望瞬间强烈了N的N次方倍。
可惜的是，直到将这里逛完第十一次，两人仍然没有找到脱离的方法。
这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当然，有最方便的途径--删号重建人物，但他们显然并不想这样。
"呐......能够说说你怎么挂的么？"
江寒再次把环境对自己判断力的影响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此刻他们都坐在正殿的门槛上，都对继续搜索不再抱任何希望。
"我当时正想出去，忽然头上有个人飞过去，然后......就被刺死了。"
"我来之前多久？"
"几分钟吧。"
"那我追的就是杀你的人？"
"可能。"
"应该是个npc......"
"......我不知道。"
这个游戏里即使被攻击甚至被杀死，也不会有系统提示。所以，对是什么人，是玩家还是npc杀了自己，夜色一筹莫展。
夜色只觉得自己的头脑现在很混乱，事实上，当发现自己被困在此处无法出去之后，他的心情就持续不断地往复杂的方向发展。对江寒，他想自己其实是感激的，因为那些争执，把混乱延迟了。
为什么混乱？
是因为告诉消息的这个人？是因为附和消息的那些人？是因为鼓励他来这里的那些人？
应该是吧。
夜色心里的声音回答着，撞出空寂的回响。
与江寒因为意外被陷进来不一样，他被困在这里，是早就被人计划好的。念及至此，夜色不由得想哭，又想笑。当然，哭对于男性来说，是种比较奢侈的行为。只是鼻端的酸楚，提醒他这是真实存在的情绪。
他打开好友列表，如果江寒能够看到，一定会惊讶不已。
因为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夜色一个一个地看了下去，他们都在线，名字都亮着。他们曾经，都应该是他的朋友。只是现在，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这两个字来称呼。
夜色记得，关于净念禅院的消息，是一进游戏就一起玩的朋友把酒言欢告诉自己的。当时他坐在帮派的议事堂里，把酒言欢，别想，用手洗尘世，树上鸟鸣，云烟长发他们都围坐在一旁。当时他们都刚吃过饭，每个人都在兴奋的当口，自己也一样。
当时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
"老酒你疯了，看过书的都知道那在洛阳。"
一开始，他是不信的。
但把酒言欢却言之凿凿，"游戏里嘛，很多东西都会变的，这个消息不会错的，我保证是不会错的，你们说，对吧！"最后这句话，把酒是朝其他人说的。
夜色下不了决定。
他觉得不可能是那个地方，但他们都说是的，一定是的。他们都劝他，说这是一个机会。所有的人都这样说，每个朋友，无一例外。
于是他被蛊惑了。
才有了这一遭。
夜色知道，今天晚上有帮战，与白虎盟的。那为什么要把他困在这里，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因为他是帮主？可是会成为帮主本来就很莫名，当初似乎只是一个闪神，就这样当上了。而且核心成员，主要管理者，都是进游戏就在一起玩的朋友。这种责任，夜色不习惯，也不喜欢，只是无法推辞。
如果，是为了帮主这个位置，他们只要开口，他一定会给的，不是吗？相处这么久，难道会不明白他的想法吗？
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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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不知道，是被人违背信任的感觉比较坏，还是不被人了解的感觉比较坏。脑袋中的混乱怎么也压不下去，因此江寒在一旁的自言自语都成了背景音乐。某人唠叨良久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对着空气说了太久。
"咦，你怎么了？"当然，江寒告诉自己，这绝对不是关心。
被那双墨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夜色缓缓回过神来，"没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
"本天才推断，被我追的人肯定是一个npc，这里是某个神秘的巢穴，对，巢穴！不对玩家开放，只在某个特定的时候有一个通道，但我们闯进来就不好出去了，所以我们要等那个特定的时机到来！所以重点是，那个npc，要放在那个npc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