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也说不通,就算是用我的魄做诱饵,但妖域里怎么可能有人能把溟怎么样!”
“究竟是怎么回事,亟溟大人又身在何处,这就是辉辰殿下需要伤脑筋的事了。”
“我知道!”我愤愤地回答,用力啃完那只梨,想想在妖域也没什么该打听的了,便唤出了雷伊斯。
「辰,你真的准备好了么?」
“去神界意味着什么我清楚,开启通道吧,在我的意志动摇之前。”我低头命令着,“尤尼科尔,你可以去神界吗?”
银白色的独角兽思索了一会儿,收敛起了浑身的妖气,又施展了隐形术。
雷伊斯金色的火焰在我身边形成了一个火圈,渐渐把我包围起来。我看向错晖,正要再次道谢,他突然上前来握住了我的手臂。
“你欠我两个人情。” b
我一怔后理解过来,按兵不动和一夜安眠,确实是算两个了,“我会还的。”我点着头,右耳边晃动产生的声音让我想起来那个不属于我的东西。“这个。”
我取下右耳上的耳坠还给他,但他并没有接。
“你留着,下次兴许还能派上用场。”
我想了想也是,说不定下次还要来妖域找他。“那我就留下了。……啊,对了对了,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泯的狐龙精?泯灭的泯,跟我差不多高,黑发黑眼。”
错晖蹙眉想了想,摇了摇头,“若是见到要我帮你留下他么?”
“最好直接绑回玄岭扔到八殿下身边去!XX的,一个玩失踪还不够,当我整天闲着没事做啊!还让锦儿也这么担心!”我低声咒骂着,然后在错晖有些惊异的眼神中恢复了微笑,“谢了,我欠你三个人情了。”
“等找到了再欠……”火焰一下子猛烈起来,把错晖的话遮掩掉了一半。我完全被跳跃着的金色包围住了,其他的已经什么也看不见,正想着这就该离开妖域了吧,蓦地,错晖的脸再次出现,越过了火焰的屏障,一把捏住我的下巴。
“一路小心,若是亟溟大人真的……不要死!辉辰!来我身边!”说完,唇贴了上来,但随即是一阵更为强烈的力量把他推了出去,而我则随着这股力量一路被吸引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直到周围的火光散去,我看到了一个天和地,脑海里却还是错晖刚才的话。那个吻,并不是什么敷衍威胁的东西,而是真正的……
他……喜欢上我了? g
我晃了晃脑袋,不敢多想。错晖并不是那种只重外表的粗俗之辈,但即便是真的爱上了我又能如何,我的心里只装得下齐溟,若是齐溟不在了,这颗心也就死了吧。
有些自嘲地叹了口气,我站起来,还没来得及细看景色,周围已经出现了数十个人影,我一惊,心里大叫不好。辉辰是被逐出神界的吧,这么被发现的话岂不是……
我连忙准备施展法术藏身,但一道沉稳的声音阻止了我的动作。
“辉辰殿下,几位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人影靠近了过来,我看见出声的那人,身上是一袭绛红色的长袍,腰上佩剑,五官豪放但并不让人觉得粗野,反而让人看着生出些亲近感,那双青色眼睛里满是沉着,然而在与我四目相接的时候划过一瞬的颤动。
“你是谁?”我没有动,思想上保持着警觉。
这回我明显地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波动,错愕失落,“在下枢鎏,乃曦日殿下座下近侍。”
“枢鎏……”我念着这个名字,暗暗询问雷伊斯。
「枢鎏……辰,跟着他吧,他过去神界的第一名将,也是你手下的忠将。」
我闻言暗自吃惊,一回来就碰到过去的手下,看来这不是巧合,曦日他们恐怕早就知道我会回来这神界了。但过去的第一名将现在竟然被贬为一名侍卫,是因为辉辰被放逐……
“带路吧。”我收起了戒备,枢鎏向我行了一礼,对周围的人做了手势,周围狂风卷起,等风停下,我已经来到了一个座辉煌的宫殿前,脚下是一片五彩霞光,再仔细一看,整座宫殿竟是浮在空中!
“殿下,这边请。”枢鎏在前面带着路,脚步有些急,还不住地警惕地打量着周围。我跟在后面不禁皱眉,心里也有些不安。
“怎么像做贼一样?这里难道不是曦日的宫殿吗?”
“殿下请小声,这天极宫已经不是当初的天极宫了。”
我更加皱紧了眉头,枢鎏在绕过一个庭院,推开一扇朱红色的门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到了这里就不必担心了,谅他们还不敢到罡日殿内放肆!”
“他们?”
“曦日殿下会向您解释的,请跟在下来。”
穿过前庭,枢鎏并没有带我进入正前方的大厅,而是去了一旁的侧厅。门打开,枢鎏已经进门,我却抬着脚,悬空在那深红色的门槛之上。这一步若是踏下去,我便不再是现在的我,不是玄孝辰,不是秦落辰,三百多年前的事之于我也不再仅仅是忘却了的记忆,作为辉辰经历过的一切都将真正影响我的一举一动,再也无法逃避……
“辉辰殿下?”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
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吗?就算我曾经试图要忘记,试图想要做个平凡的人类,但我却还是回到了这里,取回我的记忆,我的力量……不!并不是注定!我回来是为了齐溟,为了我的理念,我需要力量。或许我可以在一切成为定局之前逃开,在人界的某个时空中过着平凡的生活,但我做不到,因为我无法放弃的并不是神族的身份,也不是战神的力量,而是对齐溟的情和对妖那与生俱来的命运的不平!
脚落了下去,再抬头时,身边已经被三种截然不同却都亲切无比的气息包围,屋内等候已久的三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威严高大的男子,火红的发象征那勃勃的生机;金发一泻千尺,有着青色眼睛的柔美女子;还有总是微笑着,儒雅睿智的银发男子。
“曦日……”曦日我是见过的,但此刻的感受并不是再见一个五年前见过一面的大神的激动,而是更加深的,更加悠远的怀念。
“大哥……姐……三哥!”
“辰儿!”手臂伸出把我拉到怀里,我已经不知道究竟是谁第一个伸出了手,三人围着我搂着我,纵使我依旧什么不记得,但我知道他们是我的亲人,爱着我护着我的亲人!五年前将法术教于我的曦日,祝福我和齐溟的韵月,降下神谕将墨焰还与我的璀星,他们一直在爱着我护着我,无论我做过什么,爱上了妖魔也好,被放逐神界也好,他们一直在注视着我支持着我,而我却一直在逃避……
“辰儿又哭了,哥哥,你把辰儿宠坏了,这哪还像个男儿。”韵月掏出丝帕擦着我的脸颊,一边用柔和的语气谴责着曦日。
“我?你和星难道没有过错?”曦日一脸无奈,“况且说到宠,无论如何我也比不上那个样样都依着辰儿的妖魔……”
“大哥,您的话太直接了。”璀星微笑着提醒,而我在听到妖魔两字的霎那,心猛地一颤,从韵月的怀中脱开,咬着唇低着头,脑海里都是齐溟那温柔的表情。
“……大哥,神界怎么了?枢鎏说这里不是以前的天极宫了是什么意思?‘他们’是谁?还有我的魄……”我顿了顿,突然抬起头迎向曦日的目光,“三百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七章 兄姐
I
“三百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沉默了良久,曦日叹了口气,坐入椅中,“辰儿也坐吧,那些问题我和你姐姐、三哥都会回答,不过恐怕说来话长了。”
“不能长话短说吗?”
“长话短说——每一个细节也许都决定了一件事的结果,若是长话短说便必定需要舍去一些细节。辰,你想舍去什么?”璀星发问道,掌管着智慧、礼节、文学的他眼睛里透出的光也极有深意。
我低头沉思着,期盼得到解答的问题实在太多,若是要一一解答,也许必须将从三百年前的故事从头说起。但我并不是来听故事的,我也没有听如此冗长的故事的时间。
“溟出事了,我去了妖域,那里的妖军统领告诉我妖军和某个神族联手,溟很可能就在他手里。那个神族是谁?是不是枢鎏说的‘他们’?还有,”我转向了韵月,“姐,白涟的那个神使,真是你派去的吗?”
韵月垂下了细长的睫毛,眼眸里掩上了一层悲伤,“若说不是,经由白神殿神坛现身确实需要我的神力;但若说是,派出那位神使也并非我的本意。”
我皱起了眉,“姐不是大神吗?有谁可以左右姐的决定?难道是父神……”
话语一出,室内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闷拘束,好像触到了什么禁忌一般。曦日向在一旁侍立着的枢鎏使了个眼神,他会意地从边门退下,房间里只剩下我们四人。
“辰儿,”曦日浑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沉重,“父神早已不在了。”
“不在……不在是什么意思?”我睁大了眼睛,惊愕地几乎无法言语。父神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存在,是高于一切的存在,怎么可能……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在你……离开之后,从有一天开始就再也没人见到过父神。每个人都以为父神在神冥殿中冥想,但当磐厉冲入神冥殿时,那里却空无一人。”
“怎么会……没有父神,这个世界根本不可能……”
“确实,哥哥和我都是这么想的,所以父神应该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或许陷入了沉睡,但星却有别的想法,”韵月看了眼璀星,“星觉得也许事情并非那样简单。”
“大哥和姐姐几乎是与神界同时诞生的,两千多年来神界一直安宁祥和,秩序井然,直到三百多年前,神界第一次出现了叛乱。”璀星冷静而平缓地叙述着,“磐厉企图**父神的统治,然而在带军冲入神冥殿时却没有发现父神的踪影。”
“难道是他把父神……不,不可能的!”
璀星点了点头,“他不可能杀得了父神,所以是父神从一开始就不在神冥殿中。但是神冥殿中也许有些别的什么秘密,磐厉从其中归来后,并没有坐上父神的宝座,只是开始用残暴的方式收服神界。现在的神界已有大半掌握在了他的手中,我们三人的力量关系到整个世界的元素之力因此他不敢动我们,但除此之外,我们在神界的实权已经所剩无几,只有那些忠心跟随我们的神将和官员依旧愿意听从我们。”
“怎么会……那个磐厉……”我感觉身体有些颤抖,头脑中一遍遍地回响着璀星的话,然后有什么东西接上了,磐厉无法坐上神界之王的位子,那是只属于父神的,那么他能够得到的就是……辉辰,辉辰在神界究竟是什么地位?日月星三大神管辖着火水风三相,但万物却有四相,若那最后一相本该由辉辰掌管,而辉辰却在三百年前自尽,磐厉自然会想顶替辉辰成为第四位大神,然而也许有什么原因阻碍了他,现在我又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他理所当然会……
“那个磐厉在哪里?!溟……溟也许就在那里!”我站了起来,拳头紧紧握着。
“辰儿!”曦日一步上前按住我的肩,“辰儿,你何时变得如此冲动了。”
“大哥,你不明白的,我和溟……”我撇过头,指甲几乎要嵌入肉中,“溟是因为我,是因为我……”
“辰儿,你和亟溟之间的情已是斩不断,我身为爱情与婚姻之神也祝福你们,但是我们并不希望你鲁莽而伤害了自己。”韵月也站了起来,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整理着我的发丝,语气是那么地柔和,却带着哀愁,“我们已经失去过你,无法再忍受第二次失去你。”
“姐……”我低下头,“但是我要去,我必须去救他!就算知道这是为我设的陷阱我也会去!”
“辰,你的勇气值得赞赏,但是你有胜算吗?不顾一切地冲入陷阱只是无谋。”
“胜算……会有的,一定会有的!”我咬紧牙,抬头看向曦日,“大哥,神界是不是有我的魄?!”
曦日沉默着,三双眼睛都对上了他,良久,他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原本便是辰儿的东西。”
“真的在……?在大哥这里?”我有些惊异,“为什么……?”
“随我来罢。”
又一声叹息,红色的衣袖一扬,曦日转过了身,从侧门出,我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气氛低沉得让我觉得难受,我想说些什么,可是无论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怎么也开不了口。罡日殿中以红色的基调,落落大方的楼阁布局本该让人心旷神怡,但我却只觉得压抑。
走了约莫五分钟,在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间小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屋子,曦日推开了门,里面只有一张矮桌,一把椅子,明明是这么偏僻的小屋,但桌椅上却一尘不染。桌子就像供奉神灵一样被雕刻得精致无比,而就在这么一张桌子上,只放着两件东西——一个封印着的盒子和一只盛开着小小花朵的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