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今天你生日?为什么不早说!"
"有什么特别的吗?照样是日东升,月西沉啊。"
"当然不一样了!我什么都没准备!"霎时间忘了刚才那么严肃的话题,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一拍脑门,拉起我的手就往门外跑,"还不到凌晨,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去哪里?"
"不要每次都问我去哪里,我有哪次害过你了?跟我来就是了!"
我们齐齐跨上马,在幽黑的山道上急速奔行,迪维尔在前面一点也没有减速的意思,虽然已经对山道了如指掌,但是在夜里,这样的速度依然很危险。
我紧紧地跟着他,在后面喊:"慢一点!不然不等你大哥动手,你就先挂了!"
"不行!晚一点就看不到了!"
"看什么呀......"
终于在海边停了下来,人和马都累得气喘吁吁,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他拉到码头边,跳上了一条小船,往无边的大海划去。
直到小船划到海中央,才停下了手中的桨。
"你说!"我上气不接下气,"三更半夜的.......带我到这里......做、做体能训练啊?"
他也累得一脸的细汗,笑嘻嘻地坐到我身边,"法兰蒂尔,别出声,静静地看。"
我抬眼,环顾四周,没有月亮,天上是数不清的繁星,印满了整个宝蓝色的天际,像是孩子眨着调皮的眼睛,摇摇欲坠地,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了海里。
海是那么地温柔,像母亲一样宠溺着孩子,任他们在自己的怀里自由地嬉戏,连海风也压低了呼吸,轻柔地摇曳着海里的星星,哼唱着摇篮曲哄他们入睡,漾起轻浪抚摩他们稚气的脸庞。
"天上有一万颗星星在跳舞,海里有一万颗星星在沉睡。"迪维尔的声音随着袅袅的海风飘进了我的耳畔,"寂寞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我没有朋友,直到遇上了你。"
印在眼帘的,是一张少年的脸,如月亮般的恬静,也如月亮般的落寞,我很想安慰他,却不知该用哪种方式。
"法兰蒂尔,你会为我留下来吗?不要做自由的风......"
"不会。"我一口回绝,没有给他任何遐想的余地,"我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个世界,我只是一个过客,在这里经历的事情,也会如晨露一样,待朝阳一出,就会蒸发得毫无影踪。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因为那意味着欺骗,也意味着背叛,对我来说,真正的爱情是身心如一,矢志不渝!"
"是吗?"他低下头,脸上的落寞感更浓,"那么,请你至少记住这一夜,记住我。我不想做晨露,不要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答应你,我会记住你,记住这一夜的......你是我永远的朋友。"
风渐渐大了,推动着海波把船儿摇晃得不稳,云幕遮挡了星星,海风像失去了珍贵的孩子,呜咽着四处找寻。没有了星光,辽阔的海一片苍凉。
我终于明白迪维尔为什么赶命似的跑来这里,原来这宁静的美景,只在午夜之前供应。
"回去吧。"摇晃的大海已经让我感到不适,我还没试过在海面上待这么长时间,"咦?桨呢?"
"在那里。"我顺着迪维尔的手指望去,那两只可怜的桨,正随着海浪上下漂浮。
我一把提起他的衣领怒吼:"你小子,故意的是不是!"
他一脸无辜的表情:"人家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嘛,要不,你先游泳回去?"
我望着茫茫大海,虽然海岸线隐约可见,但是,但是......
他看着我犹豫的表情,像是发现了极有趣的东西:"怎么,你不会水?"
"谁、谁说我不会!"我慌慌张张地掩饰自己的弱点,要是被他知道了还了得!
"哦,那没关系,我们一起游回去。"
说完就想拉我一起跳--
"不、不要!"我终于在最后一秒向他示弱,狼狈地拉着船沿,心里祈祷这船千万别翻了!
他趁机把我搂在了怀里,在岸上哪里找得到我这么软弱的表情!
"抓紧了,这样掉下去也有人救你。"
我脸色铁青,心里揣摩着刚才的话他听进去了多少。
海风越来越猛烈,船身也跟着剧烈波动,我的胃也翻滚着,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更加狼狈,我咬牙切齿,恨恨地望着那张越来越嚣张的笑脸:"你、你这骗子!混蛋!!白痴!!!我再也......再也不跟你来这鬼地方了!"
狐狸般的笑容更加灿烂,抬高我的脸细细地品赏着我的仓皇:"生日快乐哦,宝贝!"
然后,像上次那样侵入了我的唇......
"唔......"
也就是这个时候才让你为所欲为,看我上岸后不杀了你!!!
45对手
上岸后,那家伙没有死,只是被我打得满头包.
回到屋里,计划着北方的行程,对于此程的凶险,我不会不知道。
去,必定是杀机四伏,危险重重;不去,只是给其他王子多了一个出兵的借口,以迪维尔现在的实力,想跟他们硬拼还早了点。况且,迟早要会一会他们的,这一去,倒是多了一个知己知彼的机会。
我打开地图,仔细地观察一路上最容易出事的地方。眼睛落在了一个"三不管"地带--瘠沙,瘠沙是一片无垠的沙漠,夹在大王子,九王子和迪维尔的领地间,南方的海风吹不到,北方的雨雪也在那里止步,于是形成了一个漫天黄沙,寸草不生的沙漠,这种无甚价值的土地,连争夺的意义也没有。在这种地方,突然冒出几个杀手杀戮一空,连毁尸灭迹的工夫都能省下,直接向主子汇报,说车队遇到沙暴,已经葬身漫漫黄沙,其他人也无从追究了。偏偏这又是必经之路,离初雪节已不到十五天,如果绕道其他两位王子的领地,势必赶不上初雪节,况且他们也未必愿意借道。
思前想后,还是避不过这一道风险。和迪维尔商榷一番,决定派出一支五百人的骑队,打着他的名号在前面探路。我们和里亚斯从空中秘密过境,这样一来不至于太招摇,我只保护一人,负担也轻得多。
主意一定,决定第二天就动身。
晚上,迪维尔一如寻常来找我,手里多了一个包袱。
"明天你穿上这个再上路。"
我打开包袱,一件连帽的白色披风,一个银制面具。
"什么意思?我长得见不得人吗?"
"见不得人?"他挑了挑眉,把我拉到了镜子前,"恰恰相反。法兰蒂尔,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他站在我身后,手指滑过我镜中的轮廓,像是玩味着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这双眼睛虽然阅人无数,也不由得被眼前的美景迷惑。
确实,对于自己的容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早在十岁那年,我这张脸便引来了路人的伫足观看,登徒浪子追了我九条街;十二岁,一群男人想轻薄我而命送黄泉;十四岁,连自制力堪称天下第一的肯达,也在我的柔媚之下沦陷。这张容颜随着时日推移,少了一分孩子的青涩,多了一分世事沧桑,十五岁的年华,像是一朵待摘的花儿,怎能叫人不疯狂!
"是魅惑。"镜子里的迪维尔,眼神已有几分迷离,"五官妖媚得让人着魔,眼睛却像一潭清水,让人看了就想毁了。你以为盯着你瞧的那一双双眼睛,有几双是干净的?他们的眼睛看着你,脑袋已经百转千回了。若不是你那么厉害,早就被人吞到肚子里去了!""也包括你?"
"呵,我承认,也包括我。"
"你也得到了教训不是?"
"恩,但你要见到的那帮人,他们可和我不一样,有的是手段把你弄到手!"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这一趟,可能比我还危险。"
"哼,那要看他们长了几个脑袋!"我看了看桌上给我准备的东西,"算了,我也不想惹麻烦。"
我戴上了面具,尺寸刚刚好,透气功能也不错,有点冰凉,适应了就好。
我把面具取下来,他走到我跟前,拍拍我的肩膀:"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话说着,脸又凑到我的唇边,我目光一寒,嘴角却微笑着:"上次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他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眼光在我脸上游移片刻,悻悻地道了声"晚安"。
第二天天刚微亮,我们就出发了,骑在里亚斯背上,万水千山像影画一样从眼皮底下一掠而过,偶尔停下来休息,更多的时间花在路上,不过五天,我们就到了"瘠沙"。的43feaeeecd
刚出发的时候,是顺着南风一路直上,过了这片沙漠,改刮北风,就要顶风而行了。进沙漠之前,我们花了一天的时间休息,好让里亚斯有足够的力气飞跃"瘠沙"。的36660e59856b4d
沙漠气候多变,夜里严寒刺骨,清冷的月色洒在黄沙上,像一层薄薄的冰霜;太阳一出,霜色褪去,换上了一个炽热的烤炉,一点一点将大地烤成火板,我们则是穿行在烤炉与火板之间的一个黑点。炙热的空气扭曲了所有的视线,烦闷的感觉把人的耐性挑到了极点,甚至看见了难得一现的海市蜃楼。下面是景色极为相似的座座沙丘,貌似平静地矗立在烈日之下,若是刮起狂风,就会随风消失不见。伸手抚抚里亚斯的背,安慰身下体力消耗极大的他,那家伙哼都不哼一声,朝着正确的方向一路疾飞。的6395ebd0f4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夕阳西下,月又升起,刚刚还燃烧的大地瞬间变成冰冷的炼狱。
在一处高大的沙丘底下坐下,作片刻短暂的休息。
虽然今天遇到几阵狂风,刮起了疯狂的沙雨,但是沙漠里的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我们在空中,至少还不会被埋在沙里。
一天下来,除了满身的沙尘,倒也没什么事发生。
里亚斯倒地就睡,迪维尔也累得睁不开眼睛,我虽然阖着眼,耳朵却醒着,洞察周围诡异的宁静。
"沙沙沙......"
又刮风了么?
不对,这风里蕴涵着......杀气!
"起来!上路!"
终于还是杀过来了!
还是用风沙的方式,呵呵,真的想把我们埋了么?
在空中掠驰而过,和身后的漫天黄沙作生死赛跑,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已经卷起了层层沙浪,幕天席地向这边扑来。
但是里亚斯的速度也不是盖的,像流星穿过云层一闪而逝,避过了黄沙的掩埋,但是毕竟经过了一天的跋涉,后劲明显不足,身后的黄沙没有减弱的趋势,紧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变成一杯黄土,光是逃避不行,得想想办法。
用水咒?沙漠干燥,空气中连一点水蒸气也没有。
用风咒?把沙子都吹回去?以我现在的力量,似乎和施咒者相差一截,这么做只会两败俱伤。
我的脑子飞速地旋转,一时竟拿不出最好的办法。
糟糕!前面也立起了一道沙墙,看来对手不打算和我们嬉戏下去了,准备合而围之,让我们无处遁逃!
四周已是黄蒙蒙一片,反而是地面明朗清晰。地面......对了!用泽咒!
"里亚斯,往下面飞!"
"什么?!"
"相信我,往下飞,我要跳下去!然后你带着迪维尔飞高点!"
一阵回旋,我们往下俯冲,就在撞上地面之前,我纵身跳了下去,里亚斯快速地调转方向,直冲云霄。
我落在地面,好不容易支撑身体站了起来,刚刚站稳,就看见黄色的沙砾都改了方向,随着风向的改变向我张开了血盆大口!
敢情这次袭击是冲我来的?也好,至少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来不及细想,我张开了阵势,念起了咒语:"暗藏在地底下的恶魔,你们的主人在此,听我召唤!我要你们敞开黑暗的胸怀,吞噬这飞舞的沙砾,将它们一颗不剩地带往地狱!"
话语刚落,大地随着我的灵力微微撼动,不一会儿,裂开了几个玄色的暗坑,卷起了黑色的旋涡,深不见底,像是打开了直接通往地狱之门。刹那间,旋涡泛起了惊人的吸力,比风力更强更猛,像是见到了垂涎已久的猎物,贪婪地将刚刚还在空中肆虐的漫天尘埃,通通吸进了肚子里。
一阵疯狂的吸噬,让大地震崩断裂,我掀起防护罩勉强站稳,神经绷得紧紧地,通身的灵力发挥到了极限,不给对方任何余地!
吸噬,吸噬,吸噬.......
直到风力渐渐减弱,直到黄色的魔障不再嚣张......
震耳欲聋过后,竟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黄沙散去,朗月再现。
成功了......
我松了口气,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这是我在魔界遇上的最可怕的对手,就刚刚一瞬,我以为自己闯不过鬼门关了。
强大的风力咒,把整个沙漠都翻了过来,又被黑色的大地吸了回去。
我躺在地上,想要阖一阖眼,耳边突然响起一把低沉的声音:"呵呵,有点本事。用泽咒封杀我的风力咒......而且还是用几里亚经。"
利刃一般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沙漠,惊得我从地上弹坐了起来。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由于空旷,又演变成无数次回音,幽幽地在耳际飘荡。一时间竟分不出敌人在哪个方向,还是......千里传音?
如果能在千里外施展这么强大的咒力,那么对手的实力远在我想象之外,如果他再发动一次袭击,我将必死无疑。的35保护版权!尊重作者!
就在我思忖着该怎么办时,那人却悠悠地讲起课来:"泽咒,运用大地的力量对付其他咒力。这种力量深沉而隐秘,很多灵咒师都忘记了它的存在。但是,身为一名优秀的灵咒师,不仅要有充足的灵力,还要因地制宜,懂得如何利用周围的环境,用最少的气力击败对手。实话告诉你,如果你刚才用的是其他咒力,早就化为一抹烟尘了。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今天放你们一马,小东西,我在我的国度等着你。"
声音,随风而逝,正如它来时一般突然。
就像一把利刃从脖子上挪走了,这时我才感觉到那让人窒息的杀气渐渐地消失,恍如做了一场梦,一切又那么真实,那压得胸口发闷的灵力既叫人害怕,也叫人......兴奋?
对,是兴奋!是一种让全身的细胞快乐得想要跳舞的兴奋
能在这种地方棋逢对手,是何等难得的事!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尘,像是注入了某种新的力量,向不远处的里亚斯和迪维尔走去,那两人始终没逃过刚才那家伙的追击,但他也没有下杀手,只是让他们睡了一觉。
算了,睡就睡吧,今晚应该没有更可怕的敌人了。
昏黄的月色渐渐西斜,印着前面高低起伏的沙丘,呵呵,开幕就这么精彩,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