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瞳魅影————子猫宝宝[下]

      安亚几乎在房间了躺了整整一天，蓝语轩送来的饭菜都是千夜亲手喂服的，因为无法拒绝，心中的某一个角落沉沦了，少了冷漠也少了坚持。
      黄昏时分，千府管家来找千夜，说是皇上召千夜进宫，"今夜你住在义兄府中吧，我晚上可能会守卫到很晚。"他那样交代着，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远远地看着蓝语轩将千夜送到前厅，安亚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义弟......"蓝语轩喊住千夜。
      "什么事？大哥。"千夜露出完美的笑容，只是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你......"蓝语轩微微叹气不知道如何开口，"你对先生......是认真的么？"
      千夜认真地点点头，"是，他是我的人，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绝对不会放手。"
      "唉......"蓝语轩将目光落在千夜坚定的脸上，"如果是真心，就不要伤害他，夜，记住我的话，他不了解真正的你，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千夜低下头，绯红的眼眸被遮蔽在浓密的睫毛之下，"我知道，有些事情就让他永远成为秘密吧。"他说得格外轻柔，给人一种伤感的错觉，"多谢大哥关心，告辞了。"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宫里的太监正在外等候，千夜整理好衣衫坐上轿子缓缓地向宫门行去。蓝语轩蹙眉看着一行人远去，同这几年来曾经无数个黄昏一样，他自然知道皇帝为何频频召见千夜，也自然知道千夜的种种行为，只是不由得为心思过于单纯的安亚担心，这样的两人，真的会有幸福么？
      "先生，我是语轩，可以进来吗？"听见屋内应声，蓝语轩开门走了进去。
      安亚正斜靠在床边，银白的发丝流泻下来汇成一副明艳妩媚的画面，苍白的脸上依然泛着淡淡的红，一双翦水灵秀的眼睛透着蓝色的忧郁，让人看了不禁心动，语轩心中暗叹，果然是人间少有的绝色，难怪千夜会为他如此执着。
      "语轩，夜走了？"安亚淡淡的问。
      "刚刚走。"语轩看着安亚的表情回道。
      "语轩......""我觉得，皇上似乎很喜欢夜......"安亚说得很不经意。
      一句话让蓝语轩猛地一怔，随即别开眼"义弟负责宫中守卫，特别是皇上的护卫工作，做得好了皇上自然喜欢。"
      安亚点点头，"夜受了太多苦，如果能让他出人头地，或许，老天也不算冷血吧......"
      语轩看着安亚的样子心中一动，"先生，莫非......想离开？"
      安亚浑身一阵，一声叹息溶入了空气中，"不，虽然很想逃避，但是我答应过夜会好好陪着他。"曾经失信于雪儿这一次绝对不想再失信于千夜了......
      "先生，不喜欢义弟？"
      "不知道......"安亚茫然地摇头，"自从知道雪儿死去的那一刻，爱与不爱已经混乱了，什么是爱什么又是不爱，我搞不清楚，语轩，你知道么？"
      语轩深深地看着安亚的眼睛，许久轻声回道："我想，先生也许是爱着他吧......"
      安亚愣愣地看着他，"为......什么......"
      语轩继续说道："如果不爱，就不会产生迷惘，因为在乎才会迷失，先生自问，可以对义弟毫无情绪波动么？"
      安亚沉思，"不知道......"耳听到语轩一声轻笑，"原来先生早已经为义弟迷失了自我而不自知......"
      安亚猛地抬头，在他眼中看见自己惊惶失措的样子，我已为他迷失？会么？
      "先生变了很多，看来义弟在你心中的地位很不一般，竟然连这么一点自信都没有了。"语轩轻叹，"以前先生不是这样的，给人一种冷淡而孤傲的感觉，好像没有人可以驻进你的心里，但是现在忧郁茫然的样子，都不像你了。"
      蓝语轩的一番话说得安亚仿佛被人当头棒喝，"因为爱......才会......迷惘......我......爱着夜？"
      不，不可能，如果爱，那么我对雪儿又是什么感情？安亚猛地抱住头，心情复杂地闭上了双眼。
      "先生也不要烦恼，"蓝语轩坐在床边，"承认自己爱上一个人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重要的是自己了解自己的真心，不会伤害谁，说到底，人就是因为有感情才会产生迷惘的动物。"
      安亚怔怔地抬起头，这一刻才发现原来语轩对事情的见解比任何人都看得透，"语轩，想不到你看得如此深刻......"
      语轩苦笑，"不是我看得透，而是看得多了，自然有所感悟......大哥的迷惘、家父的痛苦，母亲的泪，自己明明对于感情还只是茫然阶段，却有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唉......天若有情天亦老，人亦是这样吧......"
      "语轩你，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安亚突然很好奇。
      语轩闻言别开了眼，"喜欢过什么人......"他沉吟着，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过了许久才淡淡一笑，"不记得了......我已经忘记了，喜欢那个人时的心情......"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安亚继续在爱与不爱的结论中挣扎，而语轩也没有了谈话的兴致，只要是关于爱的一切，每个人都会产生迷惘。
      安亚无声地叹息，语轩至少知道什么是爱，而自己，却依然没有头绪。内心深处更多的想法是不愿承认，不愿承认自己对千夜的爱，也不愿承认自己背叛了千雪的情，明知道自己执拗得毫无道理，但是安亚不想选择妥协，因为......即使爱上了他，也不会有幸福......
      身为精灵的自己和身为人类的千夜，原本是毫无交集的存在，如今命运硬生生把两人拉在一起。如果这种感情是爱，我要为他放弃一切么？安亚想着，随即便被自己否决了，如果不是奉命寻找紫瞳，或许，我会考虑为你停留在人间吧......
      千夜无聊地撩起轿帘，看着皇宫的大门已经近在咫尺，宫门的守卫垂手而立，看见来人纷纷施礼，这一切似乎是那样的顺理成章。他们早已习惯了，习惯了身为禁军副官的千夜偶尔在傍晚时分乘轿而来，也习惯了看见那张阴柔美丽的脸散发着冷冷的寒意。
      在外人面前千夜很少露出笑容，即使笑也只是虚伪的笑里藏刀，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朝野之上，只有虚伪的笑容才是最好的伪装。
      轿子在宫门内停下，千夜举步下轿，向御书房走去。
      "千侍卫，又来晋见皇上么？"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千夜不由得身体一阵。
      转身对上一张散发着霸气的脸，千夜施礼道："罗大人，好久不见，近来安好。"来人正是罗飞扬。
      罗飞扬走到千夜近前，一把抓住千夜的下巴，有些轻佻地挑眉，"千侍卫不是已经把我忘记了么？回乡祭祖此等大事都不告诉一声，真是寡情呢......"
      千夜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的笑容，怕自己绯红的眼睛暴露了恨意，"罗大人真会开玩笑，千夜是大人一手提拔的，又怎么会忘记大人的恩德，只是事出匆忙，大人不在京城未能告知，是属下的过失，还望大人见谅。"
      "呵呵呵......"罗飞扬在千夜耳边轻笑，"我就是喜欢看你这不服输的样子，夜，想让我原谅很容易，今夜......"他的指尖沿着千夜俊美的脸滑过，然后滑下他的胸口，"到我府中来见我，有事情告诉你......"
      千夜低下了头，"罗大人......皇上他......"
      "不要拿那个废物做幌子！"罗飞扬厉声道，"难道我说得话你没有听清楚么？"
      千夜慌忙下跪，"属下不敢！"
      罗飞扬轻笑着放柔了声音，"这样才乖，"伸手拉起他当着几个小太监的面舌尖滑过他的耳朵，"其实我也很想你呢......把你给了那个废物真有点不舍，夜，不要让我后悔给了你机会......"他说完放开浑身颤抖的千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千夜抬眼看着他离去，原本闪着恐惧的绯瞳猛然清澈，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好......
      
      第三十二章 尔虞我诈
      "臣千夜叩见皇上。"叩拜之后，千夜抬起脸对着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露出了完美的笑容。
      "爱卿请起。"年近五十的皇帝笑得心花怒放，一脸猥琐看着让人作呕。
      千夜起身，收起自己眼中的情绪低着头走到皇帝的身边，"皇上今日气色很好，想必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吧。"
      皇帝点头，"璎珞终于可以心满意足地嫁人，朕自然高兴。"
      "皇上英明，蓝国师无论人品还是才能都是上上之选，臣提前恭喜皇上。"
      皇帝色眯眯地抬起千夜俊美的脸，感叹道："若论人品相貌，还是爱卿更得朕的欢心。后宫佳丽三千，没有一个比得上爱卿，你若是女人，朕可以为你废了后。"
      千夜淡淡一笑，"皇上真会开玩笑，臣终究是男人，若是有闲言碎语不利于皇上，臣的罪过就大了。"
      皇帝哈哈一笑，"谁敢动你，我先杀了他。"
      千夜闻言扑通一声跪在皇帝的面前，"皇上......"
      皇帝大惊，"爱卿因何下跪？快起来......"
      "请皇上赐臣一死。"千夜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看得皇帝心有不忍。
      "胡说什么？无缘无故为何杀你？"
      "皇上，现在赐臣一死尚可保全臣的忠义，臣虽然问心无愧，只怕他日有人奏臣一本，忠义名节尽失，臣也无颜见九泉之下的双亲了......"说着眼睛微微湿润。
      皇帝肥胖的圆脸因为激动而颤动，一把拉起千夜，"起来说话，爱卿既然问心无愧，谁敢乱说话。"
      千夜哽咽着摇摇头，"有道是‘三人成虎'，臣昨日在太子殿附近巡视，刚巧与太子殿下交谈片刻，不想流言骤起，朝中大人们本就对臣久伴君侧略有微词，再过几日，不知又会变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臣对皇上忠心耿耿，还请皇上明察。"
      一席话说得冤屈甚多，千夜身上阴柔之气本来就很重，再落下几滴泪来，看得皇帝心如刀割，爱怜之心大起。
      "原来是这等小事，朕知晓了，他日若有人说闲言碎语，朕自不饶他，唉......朕最见不得的就是美人带泪。爱卿不要哭，刚才波斯进贡了几坛好酒，爱卿也来尝尝。"说着将千夜拉到身侧。
      千夜擦干泪，抬起妖艳的绯瞳一笑，"多谢皇上。"心底的笑意逐渐散开，皇帝年老体衰，辨别是非的能力也日渐衰退，却唯独对自己的执着几年未改，想左右一个一脚踏入棺材的人其实很容易，只是，还不能让他死。
      "皇上，臣在家乡带回来的稀世药材，不知道是否已炼成丹药？"千夜坐在皇帝身侧，为他按摩身体。
      "丞相刚刚送来丹药，还未服用。"皇帝被千夜伺候得很舒服，昏昏欲睡。
      "仙丹忌酒，皇上要多注意身体......"
      每个人都害怕死亡，特别是高高在上的人，这一年来皇帝发觉自己的衰弱便开始执着于炼长生不老之丹，罗飞扬洞察先机，全权负责了下来。千夜知道罗飞扬早有反意，太子又懦弱无能，只是皇帝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合适的儿子，若是皇帝崩逝只会造成朝中上下齐心辅佐太子。情况其实很微妙，千夜一点也不担心罗飞扬暗中做手脚，至少短时期内，因为罗飞扬也不想在自己还没有准备万全的时候发生些事情，他们要做的事情一样，都是想让皇帝多活两年，然后与时间赛跑，只不过，目的不一样罢了。
      看看到最后，是你得天下，还是我雪耻......千夜在心中冷冷一笑，我要让你后悔，给了我机会！
      千夜一直在皇宫陪了皇帝两个时辰，出宫门的时候，天早已漆黑一片，宫门外冷冷清清，寂静得连脚步声都可以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千侍卫......"墙角的阴影处闪出一人，对着千夜躬身施礼，"罗大人有请。"
      千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知道了。"随即跟着他坐上了轿子，向罗府缓缓前行。
      见到罗飞扬的时候，他正斜靠在躺椅上悠闲地喝着茶水，一副惬意自得的样子。香炉里飘出淡淡的香气，熏得整个屋子里充满了迷醉的气息。这香气千夜一点也不陌生，媚香，会让人浑身乏力沉迷于欲望的媚香，也是罗飞扬最擅长的手段。
      怕我杀了你？多疑狡猾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