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其实是我们中最有天分的武者。」亚南突然开口说道。
我茫然地转头看他,他的目光同样注视着里昂十分专注。
「里昂的速度虽然并不是有相当大的差异,但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其实是我们当中最慢的,但是如果认为他的慢是因为动作迟钝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里昂的速度之所以慢,是因为他比我们多花了一份心力在观察上,他会观察敌人的动作,移动的方向,感觉那撞击时的力道,然后用最快的方式找到敌人的弱点,接着一击必胜。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每一次的战斗模拟,他很少输过的原因。」
我这个战斗白痴,对亚南的解释,听不太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身边的文似乎可以了解。
「如果有一天他的行为随着时间变成一种直觉,那么今天是他的速度比别人慢上一点,将来他的速度会比谁都还要快,完全不需要经过思考,一个出手就可以制伏敌人。」
「那将会是最震撼武者之心的画面,那种名之为一击必胜的强烈冲击。」亚南的口气中带着强烈的憧憬,可以想象他多么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一样。
我,再一次的看向战斗中的里昂,只是战斗白痴的我,依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只知道,不管里昂成长到什么样厉害的程度,只要他还在战场上,只要他必须跟敌人对决,我就永远无法放下那强烈的担心。
场上,如同亚南说的一样,三人连同土尔他们,很快得就让整个局势稍微平静下来,只剩下几个看起来非常强悍的兽人还在挣扎,这些兽人也根本不管目前的状况,扯着之前看不顺眼的对手拚命狂打,只是在这之中,我隐隐约约的拼凑出一个很神奇的可能性。
他们,是为了一样东西打起来,这样东西很重要,是......第二皇储殿下......
有很多字句都听不清楚,只能大概拼凑出这样的字句,不过单单是这样的字句,我就觉得心里怦通怦通跳。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应该不会刚刚我让文接住的长柱体,就是他们在抢的东西吧?
耳朵敏锐的文似乎听得更清楚,一双漂亮的眼睛流转着光芒,然后看了我一眼,让我的心跳得更快,好像快要跳出喉咙一样,连呼吸都有点难受。
远方传来马蹄的声音,刚开始声音跟剧烈的心跳声和在一起,我还以为自己的心跳声不但快还节奏越来越快,可两个影子慢慢出现在我们眼前时,我才恍然大悟,目光看着神情十分严肃的修,那样子不晓得是因为皇宫的晋见不顺利,还是因为看见眼前的景象而不悦。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货物啊!天啊!谁来赔我的货物啊!」菲司不知道是真的伤心那些已经烂成一堆的东西,还是真的单纯是演技太好,一靠近刚刚打群架的地点,他微胖的脸就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眼睛转过来转过去,当他发现这些马车上的东西确定全毁时,那变脸的速度惊人,立刻像家里面死了不晓得多少人的悲痛神色。
土尔在里昂他们的加入之后,因为需要保护的马车也已经损毁,手中正好有空闲的他马上放下踹兽人的动作,走到修的身边低声说话,修一边听着他说,一边往那些倒在地上的兽人看,当他看见两个原本在角落互殴,但是其中一个渐渐不敌,被另一个兽人打得满头血,嘴巴还不停吐出鲜血,看起来快要不行的人时,刚刚还只是严肃的脸,转瞬间也不见他的五官有什么变化,但整个现场的气氛却凝重起来。
「整理剩下残存的东西,资格已经取得,我们马上离开。」
从修的气息里,我们马上就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可能不只是参与兽人之间的群架而已,所有人飞快地确认那些还算完整的东西,草率的打包,修直接就跨上刚刚骑来的马匹,手在马匹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乍看会以为他不过是在安抚因为血腥味而焦躁的马儿,但我们却明白他是在催促我们动作越快越好,就算东西都放弃也无所谓。
收到暗示的我们,马上就放弃寻找可以用的物品,土尔刚刚已经在修的吩咐下,将原本用来拉车的马全部带过来,除了我跟里昂骑同一匹之外,所有人都上一匹马。
当我们全部上马,修二话不说的以最快的速度往泰坦北方移动,泰坦是一个巨大的城市,道路也非常宽阔,在城里的道路上奔驰这种事情常见,尤其人类的马匹就算撞倒兽人通常也只是马匹会连同骑士飞出去而已,兽人几乎都安然无恙,还可以接受骑士的一些赔偿。
我努力将披在身上的毛毯包得自己密不透风,仰起头看见脸庞几乎跟修同样严肃的里昂,轻轻的询问。「刚刚的事情,很严重吗?」
我只能大概猜测,那一个被揍得快死的狮头兽人,恐怕身分有问题,刚刚打得混乱,兽人又高大,一堆巨人里我根本没注意到在这种比较靠外城的地方竟然会有兽人里的贵族。
里昂点点头,没有说话,前方的马匹奔驰的相当快,所以他正用所有的注意力去跟上前面几人的马匹避免落后。
我的视线从他的腋下,可以瞧见已经远离得完全看不见的旅馆,整颗心在为修脸上的凝重开始不安。
泰坦皇宫
「将军,刚刚有通报,二王子殿下跟他那一群侍卫,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跑到了外城范围的一家旅馆,跟里面的一群兽人佣兵打了起来。」在报告这件事的时候,豹头人的目光闪烁,十分不安的模样,连嘴唇上的几根胡须都有轻微的抖动。
「我不是说过,这种小事别来烦我!」暴怒的狮吼声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响起,豹头人偷偷抬眼看了这个泰勒迦纳最伟大的将军一眼又忙收回视线,自从皇储受伤之后,这几天的时间将军一直都处于暴怒的状态,因此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几乎都不敢来打扰将军大人。
可,这次事情真的很严重,他在同事里变成了最倒霉的那一个,必须负责前来对将军报告这个绝对会让将军怒气更上一级的消息。
「将军,小的知道,但是这次二王子恐怕有生命危险。」他已经有被咆哮的心理准备,但是当那恐怖的吼声几乎传遍整个城堡,穿透石墙连外面都听得见时,他依然吓得差点在莱特华达的眼前尿出来。
这是兽人的特技之一,兽吼,只要在兽吼的范围内,凡力量比兽吼者弱小的,都会心生胆怯忍不住被慑服,这也是兽人测试力量的一种方式。
高大威武的身影迅速如乌云一样笼罩他的整个身体,其大无比的巨掌一个伸手就抓住他的衣领,尖锐的爪子就刚好抵在他的动脉上,顿时额头不断的滴下冷汗,只差身体没有跟着不争气地抖起来而已。
「他又干了什么蠢事?」
莱特华达生气归生气,不过对他来说,第二王子会干蠢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所以他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清楚,好像有人告诉他,一个佣兵团在以前泰塔雅之战的旧战场,发现了什么值钱的东西,二王子在知道那样东西的模样之后,立刻带了自己的侍卫秘密前往佣兵团居住的旅馆,结果在争夺物品时发生混战,有不少兽人跟人类加入战局,等到事情结束,绝大多数人都跑了之后,才发现二王子殿下已经被人打破头昏迷不醒,现在已经派出人马小心把二王子殿下送回来就医。」
莱特华达一双金色的眼睛闪烁,眼皮下的青筋正在跳动,用兽人族的观点来看,莱特华达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狮头人,要用人类的眼光来看,去掉那一身类似人类的身体之外,上面的那一颗头要是安装在狮子上,绝对会是一只漂亮无比的雄师,但是泰勒迦纳的人民都晓得,莱特华达不但外貌雄伟而已,他的性情比起慵懒的狮子还要残酷许多,在他教导下的学生也都一样。
所以当豹头人看见他眼皮跳动时,整个人瞬间僵硬的跟颗石头一样,再一次的诅咒他那些该死的同事。
「那东西长什么样子?」
「听说是一个长方形的柱状体,不是很大,大概我的手指长,上面有不少花纹,花纹的本身是由缝隙形成......」
「什么!」
豹头人话还没说完,一记强而有力的拳头用力的往石桌拍下,一个坚固的石桌顿时出现裂痕,不少的石灰飞洒,不小心吸进灰尘的豹头人很想要咳咳嗽却怎么也不敢咳出来。
「那东西在哪里!?」
「啊?那东西?那东西后来有人在原地仔细找过,却怎么也找不到,因此怀疑当时在场的人里,有谁捡到给带走了。」
「给我搜!给我查出当时在场的有谁,立刻追捕到我眼前,追捕不到就直接杀了,想办法把那东西给我找到!告诉所有城民,这些参与者让二王子殿下的生命垂危,我们要用这些冒犯王室尊严的家伙做血祭!听到没有!」
「是!听到了!」
「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都要把那东西给我找到!不然,你就等着提头来见我!」残暴的双瞳,冷冷地盯着豹头人,豹头人慌忙行礼后手忙脚乱地逃了出书房,一出房门,直接扑倒在地,不断地发抖,心里还想着刚刚将军所说的话,完全不敢耽误,只好用爬的,也要爬到工作岗位,将这一个最新的命令,交付给所有人知道。
他不敢去猜测那一个满是花纹的长方形柱状体是什么样的东西,他敢肯定如果他知道这东西的意义,那么不管他有没有找到那东西交回给莱特华达,他都注定要将人头给送出。
究竟是谁取走了那样物品?
难道取走那样物品的人,跟将军一样也知道这物品的真正效用吗?
雪白色的猎鹰在空中盘旋,乍看之下彷佛只是随性翱翔的行进路线,其实在西南方跟正西方各自转了两圈,接着穿透云霄的鹰啸声响起,在这种寒冷带着苍凉的地方,格外有一种气氛。
不过,现在可不是感受气氛的时刻,飞翔的雪白色猎鹰其实是亚南的召唤兽风扬,它正用亚南教导它的方式在跟亚南沟通,但这里除了亚南能跟飞扬做简单的沟通之外,其实还有一个能听得懂召唤兽说话的我,因此当亚南还在细看风扬的动作确认答案时,我立刻将刚刚风扬鹰啸的意义告诉前方的修。
「西南方跟正西方各有两队兽人不断往我们这里前进,依照我们之间相隔的距离,短时间不会追上我们,但是他们的坐骑是最擅长爬山的座狼。」
「座狼的速度快耐力也强,再加上强悍的攀爬力,在山腰前是我们取于优势,越过山腰之后,一旦我们面临必须下马的状态,他们会在最快的时间里追上来。」文对着最前方的修大喊。
当修确认我们刚刚混战的对象里,有一个是泰勒迦纳的第二皇储时,他立刻将整个队伍人员重新编排,身为没有武力的菲司跟一些商会伙计,往另外一个方向脱逃,在商业公会的掩饰下,应该可以在莱特华达的命令传达所有泰勒迦纳国境之前,顺利逃往翔龙,接着修、亚南、文负责前锋侦察跟开路,修跟文都拥有强大的战力,文同时具备山林间精灵特有的侦察力,而亚南的速度快速又拥有风扬,可以将后方最新的状况告诉修让他模拟整个战场目前的状况,我、里昂跟杰瑞特负责中间,我为什么会在中间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的力量最弱又拥有矛盾的高强光系治愈术,不管是前方还是后方的人员有受伤,我都可以在最快的速度下支持,而里昂跟杰瑞特负责保护我,后方是机灵的雷瑟跟已经是老练士兵的土尔跟梅新几人,后方的人员大多都具有丰富的经验,他们可以照整个状况判断该怎么行动,而且也能够在失败后用最好的方式逃脱。
除此之外,还有一直隐藏在四周的飞藏他们,他们尾随在最后方,消除掉我们行径的路线跟气味,希望可以成功地断绝座狼对我们的追踪,除此之外,飞藏本人还会想办法探听后方敌人队伍的任何消息,用最隐密的方式传达给修知道,我们这些人里,他的工作可以说是最危险的。
有文的探测下,我们几乎都是以最顺利的方式穿梭在越来越茂密的树林间,文在这时完全可以显现出他厉害的地方,他的身影常常一下子消失在马匹上,当他再回来时,就可以告知修哪里有最宽广的道路可以通往山顶。这次我们的目标就在这一座山后方的高加贡山,高加贡山是这一个山区里最高的一座大山,据说龙族就隐藏在其中的一个位置生活。
「为什么兽人会紧追着我们不放?」
文一边指着方向,突然提出疑问,我从这个方向看不见修的表情,不过一时之间的沉默,代表修对这一件事也感到奇怪。
在出发前,我有稍微恶补一下泰勒迦纳目前的形势状况,不过我的资料都是传闻得来,为了彻底隐瞒我们这一次的行动,我也不敢跟商会的人多询问,而不管是文或是修,他们都是一个族群的上位者,自然有自己的方式去探查到最接近实际的状况,我想他们之所以会对兽人的追捕感到疑惑,必然有什么样的原因。
修转过头来,让斜后方的亚南将那一场干架从头到尾仔细说一次,亚南也照实的述说,不过他并没有仔细看见我把捡来的东西收到空间里的那一幕,所以说完后,修仍然很难去确认兽人会对我们紧追不舍的缘故。
我让里昂喊了亚南一声,想知道修跟文为什么会怀疑兽人死命追捕我们的原因。
修听见里昂的声音,很快的解释起来,一般的时候他不会特意把这件事重新解释一次,不过这时候时间紧凑,需要集思广益找出原因,来想办法断绝兽人的追捕,被兽人追捕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不会停下脚步来听你的解释,肯定是杀了比较快,而且他们喜欢虐杀。
「泰勒迦纳的皇储一共有五个,其中以第一皇储呼声最高,第二皇储是众所皆知扶不起的烂泥巴,具备了兽人的所有缺点而且更甚,是一个完全不用大脑思考的最佳模范,因此就算在之前的那一场群架里,不受重视的第二皇储如果死了,泰勒迦纳的国王或是莱特华达也不过只会颁下通缉我们的指令而已,所以我们只要在最快的速度离开,并撤下我们的易容,相信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说不定等我们完成任务回到奇斯,才刚好看见我们的模样被公布在通缉栏中。可是,这一次兽人追击的速度竟然如此快速,而且还派出如此大量的座狼骑兵,分明就是决定彻底狙杀我们,这太不寻常,我最担心的是,如果事情真的比我们想象中的都还要严重,莱特华达最后会派出兽人里最强大的地形龙部队。」
修没说的是,一旦那样的部队出现,恐怕就不是我们这几个人能应付的,兽人的地形龙部队,号称是整个大陆里最强大的骑兵,不但每一只地形龙都可以跟人类里的高级武士比拟,又有强大的抗魔能力,一般的魔法师根本无法对抗,而控制地形龙的战士,必须是兽人里最强大的战士才能够拥有资格,这些战士固然比不上霍克那种程度,不过恐怕跟修打起来,修也不见得一次可以应付一个地形龙骑兵。
所以,我也开始感觉到不安了,看着前方努力侦察并砍掉挡住路线的障碍,眼睛瞥过认真搜寻四周的文时,我猛然想起在打架时我让文收到手里的东西,刚刚亚南只没提到这个,或许这个真的是让兽人一直追逐我们不放的原因。
难道,我真的干了什么不该做的蠢事了吗?
「修!看看这个,这个可能是兽人一直追我们的原因,这是在打群架的时候捡到的一样东西。」我从空间里取出物品,扬高挥动,修转头看了我一眼,提示了文跟亚南一声,自己放慢速度来到我身边,我把东西递给他看,说不定他可以知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