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嘴圆张,露出“喔——”的表情,不过那天真的模样,很快的再度摆出无法理解的动作。
“那有什么好起鸡皮疙瘩的?难道你以前喜欢拔彼岸花在家里插?后来的彼岸花不见得都是灵魂重生的花朵吧?”
“光这个并不会让我觉得恶心,我觉得恶心的是,如果我们之前的推理没错,这个世界是非黑创造的,那么灵魂会重生成彼岸花,肯定也是他的杰作……
“用这一条思绪去联想,地球上灵魂重生也是彼岸花的模样,是不是代表着,地球也是非黑所创造?”
然后再代入树海之前说的神的定义——应该将神当成母亲一样看待,那么,这个世界最正确的母亲,不就是非黑?那地球上的神母,也叫做非黑?
每一个人都很快地联想到那个画面,其中以朔华跟天籁两人起鸡皮疙瘩的状况最为严重,光想到叫非黑一声“妈”,他们就想找个地方好好吐一场。
“我觉得我们不需要代用这种偏执的联想,不如想成某甲神创造了许多的世界,并且将灵魂重生的模样弄得像是彼岸花一样的美丽。
“而非黑也是在他所创造的世界里出生的,因此当他在创造这里时,受到了影响,于是用同样一种方法,代入这个公式。
“毕竟,我可不记得地球有哪个神明叫做非黑,没有一个典籍有记载,没有哪一个发音相似,因此得证,地球不是非黑创造的。”
天籁是在说服自己,所以说到后来,她越来越相信自己的说法,然后擅自将它成为定论。
朔华没有持任何反对意见,他也不想承认地球生命的源头是非黑所创造,他厌恶那一个家伙。
“就这么决定——现在你们要把那些花怎么办?”
拉拉看向树海,没有说话,不过每个人都清楚她的意思,谁弄的鬼谁就想办法处理,而且也只有“制造”它们的人,才最懂得如何做最好,不是吗?
“我来吧!”
树海没有反对,他也希望由自己来处理。
当他看着一个个生命就这样逝去,感觉到那些来自灵魂深处的惆怅时,一点一点像是力量一样的能量,从战场里回到树海的身体中,那些能量有着许许多多的情感,就像花朵一样,绽放在树海的内心。
在那一刻,树海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做些什么——为这些生命最后一刻的力量做些什么。
树海也发现,死亡的力量在他身体里运转时,跟生命的力量是那样的相似,因此他试着用他平时运用生命力量的方式,去发挥这纷纷涌进他身体里的能量。
不需要闭上双眼,树海也可以感觉到成为一个种子时,在黑暗里想要逃开的感觉。
破开外壳、感觉到泥土的味道,还有着被太阳照着大地的温暖,想要知道黑暗中温暖的源头在哪,因此急切地顺着越来越温暖的泥土生长,然后突破泥地,看到第一道光芒。
没有窒碍的呼吸,微凉的水气,感觉破晓、感觉黄昏,发现最炙热的午后,品尝最凉爽的凌晨,随着时间的流转,努力地抽长叶子,在最适合的时节,孕育所有力量,开出最美丽的花朵。
每一个生命都是一样的,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都是从黑暗中成长,感觉时间的变化,接受风吹雨打,经历山崩地裂。
在最鼎盛的时候,绽放自己最美丽的花期,然后,在花期过后孕育种子,成就下一代。
于是,树海真正懂得生命的轮替,进入他身体里的力量,也随着他的感受,重新再一次地感觉出生到成长。
这是树海新的能力,让死亡重生。
现在他要用的是他原本的力量,带着这些新生远离过去让它们死亡的战场。
因此,当菲嘉的士兵仍犹豫着该怎么解决这些花时,它们就像昨晚出现得突然一样,又在一瞬间凋谢。
凋谢的花朵下,露出白色的骸骨,昨晚焦黑的模样已经完全不复见,彷佛那些花朵将血肉变成自己的营养,只留下这一些骸骨供人缅怀。
“帮我将花球收回来吧!我会找个地方让它们重新正常生长,直到正常的死亡,自己去找寻下一次的重生。”
树海跟朔华说,他知道朔华有办法在士兵还没踏上那一颗颗骸骨上的花球时,将球茎完整收回。
朔华没有拒绝,他走出营帐,慢慢地爬上城墙顶端,看着底下白森森的骸骨附近,错落着一颗一颗的花球茎。
已经开始有士兵进入这一片墓地,虽然看到了球茎,但是因为它不像花朵那样夺目,因此并不是很注意是否不该踩到。
朔华伸出手,轻轻地喊了一声。
“起!”白绿色的球茎瞬间飞上空中,快速地在树海身边聚集,一下子堆成了一个小小的种子丘陵。
下面的士兵被吓了一大跳,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还以为见了鬼。
这一片战场已经充斥太多可以成为传奇的事件,让他们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显得有一点胆颤心惊。
“变成了骸骨,怎么知道哪个骸骨是敌军,哪个是我们的兄弟?”
小将之前就已经让拉拉给“教育”过,因此不像那些士兵一样惊慌失措,马上想到将这些骸骨安葬的事宜。
树海收起身边的花球茎,淡淡的看了小将一眼。
不管是什么样的生命,都是一样的存在,但是,树海依然无法理解人类的思想,究竟可以悲哀到什么样的地步。
“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国家,为了理想而死去的战士,同样的生命,葬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即使是被树藤吸去所有养分而死的大树,死亡时,也跟着身上的树藤一起,最后都将化回大地的一部分。
活着的时候是一样的存在,死了的时候也一样,人类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懂?
小将愣了一下,看着那些森森白骨,他发现,自己的世界已经一点一点的在被颠覆。
看到彼岸花的,不只是菲嘉的士兵而已,赶着去看热闹的蓝龙,也看到了彼岸花,不但看到,还摘下一朵,蓝龙脸上露出有趣的表情,拿着花朵慢慢地走回玉岚的营帐,将手中的彼岸花递给他。
“彼岸花?”
玉岚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一朵艳红色的花朵,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看到唯一一种跟地球上植物完全一模一样的花朵。
其它的花朵植物虽然也有非常类似的,但是多多少少都有一点不同,而这彼岸花的模样,跟地球上的完全符合。
“原来它叫彼岸花,怪名字。”
蓝龙旋转着花朵,然后往桌上一扔。
他只是因为好奇所以摘下,心里想着说不定玉岚会知道这是什么怪花,竟然长在尸体上,现在他知道花名了,满足好奇心了,就准备当垃圾扔掉。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收藏从尸体里长出来的花朵。
“等等!你从哪里弄来的?”
玉岚接下了那一朵被抛在半空中的艳红花朵。
“战场上,出去就可以看到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那棵树干的好事,竟然让尸体长花,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距离有点遥远,因此蓝龙也不是很确定,他只是远远的看到城墙上那一个发光的身影,再看着发光的花朵,因此将两者联想在一起而已。
“说到这个,那个女人没死。”
蓝龙其实原本是想移动到敌军去确定看看,顺便趁机找机会看能不能宰了那个小子,没想到竟然看到原本应该早就死在他手中的女人,居然带着军队往他的方向前进。
妈的!
早该想到这些有钥石能力的人都是怪物,下次杀人绝对要记得碎尸万段,免得一天到晚见鬼。
玉岚没问他是哪个女人,他拿着花,快速地移动到战场上,不需要过菲嘉的第一道城墙。
在武腾国跟菲嘉之间的土地上,因为来不及逃走而失去生命的军人,一样在这一条路上,用花朵铺成了一条血红色的地毯。
不像菲嘉两道城墙间那样满眼的红,尸体零零散散的分布,花朵就零零散散的绽放。
玉岚以前看过彼岸花,不晓得是刻意还是真的就是那样的生长方式,一整片的土地上,除了原本就生长在那儿的树之外,鲜红色的彼岸花占满了每一寸的土地,入眼是整片的红,除了树就只有彼岸花,非常妖艳,美得夺目,但是却令人觉得无法呼吸。
玉岚想着,那是因为这些花不但美,还有毒,那一分毒吞噬了其它原本生长的植物,就连那些树看起来,也少了一股生气。
也许不是因为毒,而是因为彼岸花原本就是因为死亡而重生的花朵,用它的方式去占有一片领域。
只是……为什么这里的彼岸花,会跟地球上的相同?
蓝龙说的那棵树,并不是地球来的,难道他原本的星球上也有彼岸花?
不同的星球却拥有相同的物种,那这里的人类跟地球的人类也完全一样吗?
谁创造了这些?
玉岚虽然从蓝龙的口中知道非黑的存在,却没有听到合理的解释,因此尽管心里有了跟朔华他们相同的疑问,但没有任何的答案。
“原来你喜欢死人身上长出来的花啊……”
蓝龙跟在玉岚的后面又跑出来,看到玉岚手中拿着那一朵花旋转。
他承认这花的确是很漂亮,不过一个大男人手中拿着花,感觉很奇怪,尤其谁知道这种鲜红的花朵,如果揉碎了花瓣,会不会流出鲜血?
蓝龙虽然拔了它,但他没有闻过那味道,他怕闻到一股尸臭。
玉岚看了蓝龙一眼,将花非常顺手的插在他的耳朵上,然后将嘴递到他的耳边。
“我是喜欢死人身上长出来的花,所以哪天你要是死了,记得开得茂盛一点,好让我摆在厅子里观赏。”
瞬间,蓝龙全身汗毛竖起,一下子消失在玉岚眼前,无影无踪。
第五章 腐女天籁
菲嘉的士兵,为了这一场可以说是反攻成功的防守而雀跃不已。
虽然牺牲了一些兄弟,但是当斡肯确定的告诉所有人,援兵已经快要到来时,欢呼的声音响彻云霄。
除了大喊着“菲嘉万岁”之外,当第一个人喊出拉拉的名字时,就有第二个人接着喊,一个传着一个,直到每一个人的口中都喊着拉拉的名字,直到小将拉着拉拉的手走到斡肯的身旁,后面还跟着绯红的身影。
朔华站在山崖边上,由上往下看着底下欢呼的士兵,还有因为这个场面而显得无措的拉拉。
拉拉的程序里绝对没有哪一个系统可以告诉她,当心情为了这种被崇敬拥戴的场面而激动时,应该怎么做。
“那不是AI。”
朔华不知道原来的拉拉是什么模样,但是跟钥石融合、经历凌跟遥的友情后,现在的拉拉,生物的本能渐渐凌驾在机械上,那不是什么地球上所说的AI系统,拉拉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生物。
“那的确不是AI,你听不到,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有多么的快,看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要是真的发生在计算机上,早就已经当机,说不定还会冒烟……”
“呵呵……公爵派出的援兵来了?”
“嗯,大概再过半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到……援兵为什么会这么慢到?”
天籁记得在他们刚离开皇者陵墓时,就已经知道边境出了问题,照道理说,就算军队庞大,就算编制军队需要时间,也不可能花上超过半个月。
原本就一直打算来一场战役,好好解决一块大陆上三个大国局面的公爵,不可能在终于有正大光明攻打邻国的机会下,还这么慢吞吞地解决战端。
“如果你好奇的话,你可以问她,我想以她跟树海的交情,也许会愿意透露一点军事机密也说不定……我个人没兴趣想。”
参加这一场战役,是为了苍族,至于对于其它人的想法,朔华不想多搅和,现在他已经突破了瓶颈,正找到一点有趣的事情可以做,因此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点兴趣都没有。
“绯红跟树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天籁发现,自己还是个很简单的女孩子。
她的脑中已经开始想象,有关于“一棵树跟一个人类近卫有没有可能发展出凄美动人”的罗曼史来,不过每次画面一转到两人互相凝视时,“恋童癖”这三个字就会突然冒出脑海,让天籁觉得很对不起绯红。
“你脑中的画面要是让树海知道的话,他绝对会用树藤把你给勒死,然后变成一株彼岸花。”
朔华随便猜也知道天籁脸上奇怪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小时候很少跟女孩子相处,并不代表他不了解女孩子的心里在想什么,尤其关系到罗曼蒂克情史的时候,再聪明的女孩子也会露出一点傻样。
“只是想想而已。”天籁回瞪他一眼。
朔华笑了一下:“现在的你,比较像你。”
“……什么意思?”收起脸上的可爱表情,天籁对他所说的话似懂非懂。
“最近的你变得很严肃、也很生疏,跟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完全不同,我不知道你究竟领悟了什么,也许你的领悟无法跟人分享,但是并不代表你的生活必须和你的能力一样隐藏,不是吗?”
朔华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如何进展自己的能力上,为了更容易在敌对的立场上存活,因此他每天都练习如何让技能融入自己的生活中,然而,那不代表能力是他生活里的全部。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天籁的变化,但朔华等待天籁自己去发现。
也许是天籁的路走得太顺畅,笔直的一条不需要犹豫,于是她就这样傻傻的往前冲,让思绪几乎成了一直线发展,这样一来,到了目标时,一定会忍不住问自己,究竟是她的能力让她孤单,还是因为她的努力让自己孤单。
因为过分努力而孤单,跟因为过度工作而被遗忘,是同样一种的寂寞人群,一旦有一天回首,会发现有一半结果是自己造成,而非不由自主。
“我的生活不必和我所知道的一样隐藏?”
天籁像鹦鹉一样反复朔华所说的话,她脸上呆呆的模样,让朔华又是一笑。
“我现在手中可没有木鱼能敲一敲让你顿悟,我相信你可以懂我的意思,上班女郎跟邻家女孩是可以并存的,傻子!”
朔华抬手摸摸天籁的头,总是忘记其实她比自己年纪大。
天籁瞪他,他是没有用木鱼敲一敲让她顿悟,他只是用他的手摸一摸而已。
因为朔华温暖的大手在自己的头顶打转,让天籁又感觉到那种像是被哥哥宠爱的感觉。
虽然不能将所感觉到的事物说出口——说了也许就会改变一切结果、造成混乱,但是天籁可以在心里藏着秘密的同时,一起忘记自己的年龄,让自己在朔华的面前像个妹妹,是不是?
让他摸摸自己的发,让冷暮拍拍她的肩,偶尔跟树海斗斗嘴,帮雷圣打点生活上的一切,偶尔让扎克大叔吃一点口头豆腐,这一切生活上的温暖,并不需要坦承自己所知道的事物才能够拥有。
“也许……我真的冲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