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坐好后,我继续刚刚我想要说的话。
「我觉得每一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只要过得充实不要后悔,那么就一定值得,没有谁比谁更好,因为快乐这东西,是没有天秤可以秤量谁比谁重,所以不要让我再听到你方才说的话,这是警告!」我瞪着他,没说出口的是,我的内心里深深觉得,如果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表示我们之间的回忆,那些相处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如那些在战场上痛苦的死亡?
这样相比起来,我们的快乐可怜的让人心痛也心酸……天底下,什么样的死亡伤痛会比快乐还要来得珍贵?来得更需要珍惜?
里昂静静的看着我,然后突然伸手把我整个人给抱住,我感觉到他的下巴就抵在我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吹抚着我的颈子,整个人一瞬间温暖起来,我楞了一下之后才回抱住,听见他在我耳边答应我,以后绝对、绝对不再说出这样的话。
那就好,不要说就好,我一点也不喜欢快乐的回忆被否定,我是一个自私又任性的人,不允许任何人,即使是里昂,也不允许谁来否定我的回忆是快乐而且有意义,自己的回忆,是珍贵的藏在自己的脑海里,属于自己,不容人侵犯,这样……即使有一天痛苦,也可以自信的告诉自己,这一生没有白来。
里昂的笑声轻轻的在我耳边响起,他放开我,捏着我的脸,一副不知道该拿我怎样才好的表情。
我决定先终止这一个问题,继续刚刚那一个话题,免得到最后我的脸被捏得跟某一个宗教祭祀拜拜用的面包一样。
「乔会没事的,对不对?」我又问了一次,谁让讨厌的特克?那勒斯是飞齐的人,因此两国打起来,其实我的心偏向翔龙一点,巴不得飞齐被打得惨歪歪……但是,乔他们的对手是霍克啊!那个传说中的「金色战神」,我已经见识过他的力量,还不曾见识过他的智谋,但是我想一个人会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必然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存在,但乔不过是一个新人而已,就算身边还有伙伴,但那个人是霍克……
「我不知道。」
这一次,里昂没有安慰我,他很诚实的回答,毕竟在这一件事上就算安慰,谁也明白事实,再多的安慰也是多余。
「别想了,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快睡吧!」
「睡不着,我昨天睡太多了。」
「小猪也会睡不着?我以为你头一沾到枕头就可以呼呼大睡。」
「你才沾上枕头就可以呼呼大睡呢!」我抓起枕头往里昂脸上丢,丢到一半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真是的,以前我不是常常这么告诉自己吗?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想那么多做什么?想那么多又没用,还不如放宽心,冷静去想想接下来一路上该怎么应变,该怎么样进入泰勒迦纳最安全,就像修说过的,在泰勒迦纳,我这样身形外表的生物最为危险,修也在半路警告过我,在没有想到妥善办法前,他绝对不可能允许我进泰勒迦纳一步。
「心情好一点了?」
里昂抓住枕头看着我,眼睛温柔地看得我就想跟着他微笑。
我点点头,「心情好一点了。」
「那就好,真的不睡吗?」
我再一次点头,「睡不着,我看你睡。」喜欢看里昂睡,睡着的里昂,光是看着也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被人看着睡我可睡不着,昨天也陪你睡得晚,不困,这样好了,不晓得菲司的工作做完了没有,我们去帮忙?」
我马上点头,清点货物这件事难不倒我,如果可以帮得上忙我会很高兴。
「那走吧!」帮我套上一件外衣,两个人就着月光往外走,果然没多久就看见停着货车的地方,菲司正在工作着,看见我们的来到,先是楞了一下,在里昂告知来意之后,他松了好大一口气,看来虽然他的确定是答应了修的命令,可是能不能在一个晚上做好还是有难度的。
我们很高兴地忙碌起来,这个时候的我们都还不晓得,那一个威名赫赫整个大陆的「金色战神」,将会做出什么样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一件事。
「大人,门已经关闭。」
「总共有多少人顺利过来?」坚毅的双眼看着远方,此地位于山坡上,可以看见极远的地方黑暗中有一处火光,从这个地方看过去,也不过就一个小指头的大小,但是他知道,那个火光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微弱渺小。
「一共是一万三千六百七十七人,是属下办事不力。」全身黑衣者脸上有着愧疚,在自己尊敬的将军面前没有获得完全的成功,让他在心里不断责怪自己。
「两万人马能过来一万三千多人,已经做得很好了,别责怪自己,下去告诉大家,很快我们就要出发了。」
「是!」
没有预料中的责怪,黑衣者的脸上表情稍微轻松许多,但是他依然将这一次做得还不够完善的教训记在心里,深信自己下一次再得到命令时一定可以做得更好!他很高兴这一次的计画自己可以参与其中,也只有他们的将军大人可以想得出这样的计谋,同样也只有他们的将军大人才可以做到这一点,因此即使知道接下来的一战,他们这一万三千六百余人将面临最大的压力,他也不因此胆怯,反而心中如同有一股热血在沸腾一样,随时都可以冲上前杀敌,甚至为将军牺牲。
霍克看着远去的属下,脸上难得露出欣慰的微笑,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他欣慰的话,也许就是这一些冲劲十足不畏艰难的年轻人了,他们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主要的主力,因为他们的奋而不懈,还有那一种对未来的充满希望,让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也就多了许多的活力。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些孩子在战争中都可以顺利存活下来,希望在下一个战场上还可以看到他们依然奋勇杀敌的身影,但是对于战争的残酷,也许他是看过最多的那一个,知道自己也只能默默祈祷,然后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疏失的去计画每一个步骤。
在战场上,任何一点小小的疏失,都可能换来无谓的牺牲,那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他的学生夏特拉也始终记得他教导的这一个教诲,不管是在哪一场战争里,都竭尽其力去保有每一分力量,每一个生命。
但是如此珍惜自己手下的人,却死在敌人的阴谋下,说什么,他都无法轻饶。
「老师,你想他们会知道我们的计画吗?」
阿摩兹已经整顿好所有的军队,现在就等待霍克下令,让他惭愧的是,这一次竟然必须动用那勒斯家的私军,依照他的想法,国家为自己劳苦功高的将军报仇本来就是应当的事,如果不这么做,一个国家的威严何在?但是没想到即使他已经下了文牒,回报的消息大多是静待消息等候通知。
他还不至于因此而愤怒,他知道以夏特拉的功绩,还有军中士兵对他的尊敬,如果他们可以决定自己为不为去世的长官打这一场战,他想至少有七成以上的士兵会同意,阻止他们的是朝廷上的大官,通常不是左相那一派,就是国王陛下本身刻意漠视。
国王试图打压那勒斯家的势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他身为一个行政官对这些明白的很,因此他满心为自己的老师感到不平,可霍克本人似乎没有太大的感觉,英俊的脸上依然淡漠,仿佛国王的态度跟他没有丝毫关连。
「你觉得呢?」霍克看着阿摩兹,已经有多少年的时间过去?他们已经都不是当年的孩子,都懂得如何自主思考,有自己的功绩想法。
阿摩兹想了一下后,自己笑了起来,「是我想太多了,老师的计策敌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夏特拉的死,让他失去了一部分的信心,竟然连自己的老师是怎么样伟大的一个人都忘记,现在他觉得自己刚刚的问题无比的可笑,都已经多大一把年纪了,还问这样的问题,老师一定觉得我的努力还不够吧!
「不是我的计策他们就一定想不到,而是再如何精密的对策也只能在战前规划,事后的结果其实不是我们可以揣测。」他看过多少的万一,因此从来不敢说自己的决定一定不会有错,他只是不断的避免犯错。
天底下没有做一件事都不会犯错的人,但是可以有竭尽心力让自己一生不要有错的人。
「是的,我会谨记在心。」
霍克点点头,双眼继续看着远处的火光,以他行军多年的经验,自然可以从这火光的亮度得知大军已经离境,只剩下少数后备的辎重部队。
于是,他举起手往天上一丢,一个黑色的小小影子瞬间从他的手中脱离而出,往东南方的方向飞去,在黑夜中,一下子就消失了踪迹。
当黑影消失在天际后,霍克轻轻的点了点头,阿摩兹的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一双眼中冒出即将大仇得雪的火焰,他同样将手掌心朝上方的天空一扬,一道火光朝天际直射而出,到达最上方的极限之后,爆开一朵艳丽的火花。
这时,他们脚下的土地开始震动,耳边可以清楚听闻金属摩擦时的声音,震动越来越强烈,霍克转身慢慢的走下山坡,阿摩兹跟在身后,两个人的战马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披着黑色的马衣和鞍座,黑色的边缘处有着金色的光芒,战衣上绣着金色的一朵辰暮之花,一把长剑和一把战矛交叉,这是代表那勒斯家的族徽,意味着永恒不灭的光彩。
两人一起飞跃上马,训练有素的马匹扬起前蹄,没有发出一点嘶鸣声。
这时强烈的震动更加清楚,金属摩擦声从两人的两侧穿越而过,黑色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无形闪电一样,快速冲过两人朝远方那一点小小的火光迈进。
第虢军长,一个值得敬佩的对手,只是……
霍克冷淡的双眼终于散发出微微的光彩,手中的缰绳一甩,如箭矢一样的身影随着两侧的黑流一起冲出这个隐藏的山坡,阿摩兹叫了一声,尾随在后,高大坚毅的身形已经准备好面临接下来的一战。
只是……你还不是我霍克?那勒斯的对手,既然你不愿意将罪魁祸首交给我,那么,就由我自己来剿灭这一个卑鄙可恨的仇人!
跟里昂聊天最后还是聊到不小心睡着,只是睡着的时候那一股不安的情绪始终在心里盘旋不去,导致睡得不十分安稳,不时就会睁开双眼惊醒,这时感染到我的不安的里昂也会跟着醒来,在黑夜中看着我的脸庞,轻轻拍着我的背,让我知道他就在身边,不需要担心,然后才慢慢的又进入睡眠。
这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的惊醒,我突然睁开双眼看着房间的天花板,里昂也醒来,一样看着我试图安抚我,只是这一次我怎么也无法再闭上双眼睡去,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抓着里昂的手紧握一下放开,然后很快的从另一边床侧下床跑到窗边,整个城镇已经都进入睡眠,这一个小小的城镇不像一些大城市一样可以那么奢侈在黑夜里点魔法灯,因此除了依靠天空中的微弱月光和星辰之外,根本没办法看清远方的景象,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了?」
里昂走到我身边,为我披上一件外衣,为了更加显明我精灵的身分,我的能量衣收成像是小背心跟小短裤一样,外面罩的黑色衣物是精灵最常使用的布料,因此我常常会忘记穿,里昂每次都会记得帮我带上。
我摇摇头,将手掌心贴在胸口,清楚的感觉到那一阵怦咚怦咚的跳动愈来愈快而且也愈剧烈。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有一股危险愈来愈靠近。」过去虽然偶尔也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直觉,但是这一次却特别的强烈,深深地觉得这一股危险的力量是对着我们这里而来,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和慌张。
里昂往窗边一站,他的视力虽然比我好,却一样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他向来重视我说的话,小心不惊扰其它房间里的旅客先往文的房间里走,看来他是打算叫醒文,也许精灵最锐利的视线可以看出黑夜中是否有异样的地方。
精灵的耳朵不是盖的。
我们才刚走到门口,没来得及敲门,文就已经为我们打开他的房门。
「有什么事吗?」文看着我,帮我理好因为睡觉乱了的几丝头发,因为精灵的年龄并不是跟人类的计算方式相同,他们要超过五百岁才算成年,模样也才成长,所以精灵的年纪其实都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大许多,文对我们常常会出现这种像是长辈对待孩子一样的动作。
里昂将我夜里的行为跟文说了一次,文没有多想也没有觉得不耐烦,点了点头,很快的直接从窗口跳出去,我进入文的房间,趴在窗边,看见他的身影往祭司堂的方向奔去,精灵的动作很快又轻巧,因此他是直接从屋顶直线过去,没有多久的时间就回到窗边,让我牵着他的手进来,夜晚的风有点凉,因此他的手也微微的发冷。
「怎样?」里昂看见文的表情之后,似乎剸现有点不同。
我看看文,再看看里昂,「是我的错觉而已对不对?」
文望了里昂一眼,见里昂点点头之后,才将他刚刚的发现跟我们说。
「我在祭司堂上看,并没有看见什么,但是我想你的直觉从过去到现在几乎都相当准确,所以我多花了一点精神力去跟元素精灵沟通,但是你知道,元素精灵并不会告知别人不愿意让他人知道的秘密,尤其对方也有精灵存在的时候,因此我没办法从元素精灵口中获得什么答案,可他们却要我小心,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
这就是文脸色比出去前凝重的原因,元素精灵不是多嘴的生命意识体,如果不问,它们不会主动告知,问了,如果是对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它们也同样不会开口,但是这样就已经足够,文并没有浪费他的精神力,这里真的有危险,其实就连那一句小心,就已经代表如果不是文很得到元素精灵的喜爱,让它们为此担心的话,根本不会多嘴。
「你想我可以问元素之心吗?」
元素之心与元素精灵不相同,元素精灵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生命体,不只是精灵可以沟通,魔法师也同样可以,里面还有元素精灵王的存在,而元素之心并不是一个生命体,而是一个意识……该怎么形容……就像如果风会说话,火会说话一样,那是一个属于大自然的意识。
「这并不容易,你会发现通常都是元素之心找你说话,而不是你找元素之心说,况且我想答案也不会相差太多,元素之心跟元素精灵一样虽然只亲近自己喜欢的人,但是对待生命体却是一视同仁的,因为生命有生命的法则,如果它们会试图去更动,那就不是元素之心了。」
「那该怎么办?这样算有证据吗?你想修会接纳我们的意见吗?」修是一个领导者,在这方面他会考虑最实际的状况做决定,不能够随便拿自己的属下或是子民冒险。
「会的,反正我们本来就是要提早出发,再早一点也没关系。」
于是文也同样很快的整理好囊,而里昂让我在这里等他,他去通知其它人,很快的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连修也一样,就像文所说的,再提早不过是比较疲累一点,没必要去用自己的生命危险做赌注,菲司之前在我跟里昂的帮忙下已经几乎都准备好,脸上挂着浓浓的黑眼圈,去吵旅馆老板起来结帐后,我们就准备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但是,我们没想到这个城镇里我们的速度是最快的了,却依然不够逃过这一场灾难。
第八章
我们才刚到旅馆置放马车的地方,准备将马匹安配到马车前,文尖尖的耳朵突然动了一下,因为里昂的力气大要帮忙货物的搬运,我一直跟在文的身边,所以马上就发现他的异状。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