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身犯重罪而不自知,骄狂嗔慢,几世才能洗净?”张道陵悠悠一叹。“事结之后,你必以身下试幽冥酷烈,不得豁免一刻。我张家子孙,难得有根骨如你者,可怜可叹!”
张禽浓眉一挑,终于怒火上燃。
自然又如何?被激怒之时,就算是上天,也是口中唾骂的贼人!
“张道陵,你不用那么多废话唧唧歪歪。两个条件,你究竟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那么我们陀罗之门再见!”张禽一掌向着地面软软的云层拍下。
陡然下界一声巨响。
张道陵垂下眼眉。“你震碎雪峰,丧命者九千七百人。又是一笔罪孽。可怜可叹啊,可怜可叹……”
云层既碎,我们慢慢下降。
张道陵,童子,几案,仪仗都离开我们越来越远。
转眼,我们便回到了房间之中。窗外,红日高照,明媚无限,哪里有什么风雨雷电?
于阗忽然脚一软,指着窗外某个方向,说不出话来。
“红山……”离开拉萨最近的山脉红山——“在崩塌?!”
拉萨三十七万人口,瞬间朝向某个方向的那四分之一集体失声。
红山正在一点一点,从上到下地,仿佛受了巨掌猛击一样,崩塌!
“会有九千七百人死么?”张禽木然站在那里。
“我们怎么办?”于阗的样子,从未这么失措过。他终究是道德感强烈的男儿,如今却似那青蛇一般,助人犯下了滔天罪孽。
“死便死了。”张禽咬牙。“我们走。”
“去哪里?”我轻声问。
“离开这里,回家!”
他的拳上骨节,也捏到了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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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陀罗
一刻也不能停了。
我们就像被命运追杀的小丑。
刚刚回到家中大屋,还没来得及休息一分钟,也没时间哪怕去买一张报纸查证红山下究竟簇拥多少冤魂,张禽便下了决定——立刻,去陀罗宫。
他等不起。再等,就没有了胜算。
“陀罗之门究竟要如何开启?”于阗皱着眉头,终于问出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张禽想了很久,终于缓缓开口。
“就在本城。”
四个字石破天惊。
难怪于阗来时便说,羊陀之劫的关键就在本城。
“为何是本城?南极北极以及世界最高处,本城凭什么成为第四入口?”
“不凭什么。只是,七万年前,魔王琰摩在此处破地成魔,建立魔界,从此乃有魔界生息繁衍。”
“就、就是此地?”
“不错。此地就是传说中的,魔破城。”
我和于阗双双安静了一分钟。
一分钟以后,于阗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张禽别过头去。
每个人都总有些事情不愿意说出。我看到张禽的表情,就明白终其一生,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他掌握这关键秘密的缘由。
“本城的什么地方?”于阗沉声问。
张禽深深叹一口气,神色疲倦。“我们现在就去——但是,于阗,你先要负责通过修真协会那群老家伙知会天界。我要和他们在陀罗之门前面,作最后的谈判。”
他的最终目的,绝不是让魔族践踏人间。
“好。”于阗点头。
为什么我觉得他神色凝滞,有种不情愿的沉重?
“张榕,你现在有最后一个机会。”张禽看向我。
我们兄弟之间,经常直呼彼此的名字,以为亲切。
“什么机会?”
“抹掉记忆,去金碧辉煌,作一个普通人。”
我嘴角上挑。“开玩笑。”
“那好吧。”张禽掏出车钥匙。“跟我走。”
车子竟然不是向着郊区开,而是驶入了车水马龙的市区。
遭遇堵车,十几分钟都开不出去一步,我耐心坐在车内,看人群熙熙攘攘。
两个小时以后,我们终于爬到了市区最为繁华的商业带。
我们把车子停入地下,然后步行上来。张禽靠在古旧的弄堂下面抽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