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光与影》[生子文] ——作者:争无尤

作者:争无尤  录入:05-18

尤利尔收到消息后,率领三百万能天使援救第四天,可是救人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天火的蔓延。他安排大部队去大结界节点三圣山,利用大结界阻拦火势,自己则去了燃烧中的耶路撒冷城。
当时圣城的城墙都已经融化,城中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他不甘心,便一直深入,试图收集那些在天火中挣扎的圣灵。顶着天火焚身,还要帮助挣扎的圣灵摆脱天火,不到一日,他便体力不支,可圣灵的悲号声让他下不了离开的决心。
就在他支撑不住,却无计可施的时候,撒旦出现了。
撒旦的样子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一身战袍被天火烧得残破不堪。
撒旦当时要拉他走,他可能是魔怔了,硬是不同意。结果,撒旦就对他下了黑手,封了他的圣灵和五感。
等他醒来,已经是十天之后,躺在至高天温暖舒适的宫殿中,窗外下着绵绵细雨。
拉贵尔就坐在他床边,告诉他,他的圣灵受损,撒旦为他用了愈灵术。
当时,尚年轻的拉贵尔一脸为他的节操哀悼的表情,让他很是蛋疼。可拉贵尔接下来说的话,却比掉节操要严重不知多少倍。
他被封了圣灵那一日,三圣山被天火焚塌,三百万能天使为支持结界无一人脱逃,全军覆没。撒旦知道圣山快要崩塌,去耶路撒冷寻他,救出他后,整个第四天便完全被火海所淹没。
那一日,整个第四天,就只有他和撒旦两人生还。
那时,尤利尔心里想的是,如果他不去耶路撒冷,应该就能判断出圣山崩塌的时间,可能就能救下三百万士兵和在他们保护下的平民;而如果撒旦不是来找他,而是去救那些士兵和平民,那么伤亡可能会更低。哪怕如果撒旦没有封掉他的圣灵,他也可能会拼着性命多救出几个人来。
尤利尔一直坚信,所谓的高位者,就是为了保护他的人民而生。断然没有牺牲民众,自己苟活的道理。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当时他心中产生了无尽的恨意,却没有宣泄的窗口。
当年的他,在懂得爱之前,先学会了恨。
可是,不幸的事并没有到此结束。
在处理天火的问题上,主神和魔神发生了冲突。主神调回了魔界所有的天族,称要倾整个天族之力,抑制天火的蔓延。尤利尔作为大天使长,无条件地执行着主神的决定,忙着同其他的炽天使一起阻止天火向第三天和第五天蔓延。
魔神却在这个时候,献祭了自己的灵魂,引天火焚身,将天火抑制在了第四天。天界的燃眉之急就这样解了,可天火的威胁依然还在。
魔神受难后,魔族便对天族产生了不满。引发这一切矛盾的魔人,不断在魔族中散布谣言,挑拨着天族和魔族岌岌可危的关系。
这时候,撒旦突然来找他。
撒旦对他说,他想同他一起去一个地方,那里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却没有纷争也没有痛苦,可能是孤寂了些,可因为有他在,便是最美的乐土。
尤利尔立刻想到的就是,撒旦这是在劝他再次抛弃自己的人民吗?
一次还不够,还要再一次,还是永远?
他想都没想,直接将审判之剑刺了过去。
出乎他的意料,撒旦没有躲。
他就那样面带微笑站在他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素来低沉桀骜的声音,在那一刻听起来酸楚又卑微:“尤利尔,跟我在一起吧。求你 。”
那是撒旦第一次求他。
也是最后一次。
他没有答应,抽出审判之剑转身就走。
他没有再看他一眼,甚至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或者又站了多久。
他回到房间内就被主神召走了。
等他回来,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他那时并不知道撒旦一夜都站在他门前,几乎流干的血浸透了厚厚的地毯。
彼列差人将地毯换过了。
魔族在那一天,全面撤离了天界。
三界战争爆发,战火比天火还要来势汹汹,世界在战火中逐渐崩塌。
最后,主神将魔人族的首领、也是他的爱子亚当封禁到三圣山的天火中,自己也投入了天火,并用那一刻产生的力量诅咒了魔人族,几乎让魔人族遭到灭顶之灾。
三个世界在没有神明的情况下,又苟延残喘了万余年。见面已如陌生人的他和撒旦签订了第一次和平条约,将天界和魔界仅剩的力量聚集起来,支持住了位居中间的人界。
三界中人,于是生活到了唯一一个稳定的世界里。
资源的竞争、力量的博弈,如此这般,又是几万年。
在漫长的时间里,尤利尔渐渐想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在魔族撤出天界的前一晚,撒旦来求他的事,说白了其实是——他想和他一起,代替魔神履行对契约之力的承诺,用圣灵之力,压制天火。
灵魂被焚,归于空无,便是无尽孤寂。撒旦希望,在这无尽的孤寂中,有他陪着。
但这并不能从撒旦当时的话中听出来。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关键时刻说人话的重要性。
撒旦死的时候,倒是说了一回人话。
他说:尤利尔,我这样做你不用放在心上。我都是为了我自己。你并不需要我,我却连想象一下没有你的世界,都会觉得恐惧。
尤利尔用力回忆着撒旦当时的表情,可能看见的,只有一片空无。
他居然已经回忆不起撒旦的面容。
路西斐尔的脸,却在这一刻出现在他眼前,和撒旦的面容重叠起来,笑得一副时间隽永的样子。
剧烈的疼痛在这一刻贯穿了尤利尔的意识。尤利尔突然想起,自己被主神罚来天火焚身的时候,便在心底盘算的事情。
一不小心,差点又让路西斐尔好心办了坏事。
燃烧起灵魂深处的力量,尤利尔默念着古老的咒文。那些心底的吟唱冲击着如荆棘般缠绕着他圣灵的锁灵符文。两种符文之力的碰撞点滴烙印在他的圣灵上,炙灼化作疼痛,疼痛化作更加清醒的意识。
最终,尤利尔挣脱了锁灵符文的束缚,天火烧灼的痛感却没有如期而至。尤利尔将手放在路西斐尔打入最后一道符文的胸口,掌心下,赫然出现了替身符文的金色符文线。
替身符文是一种空间系的魔法,可以将受者受到的伤害转移到施术者身上。
暗笑一声路西斐尔真是傻的可以,尤利尔指尖发出微光,轻轻抹断了符文的能量线。
天火的灼痛瞬间遍布他的全身,下腹处也因为他受到的伤害而疼得愈发明显。尤利尔将手盖在小腹上轻轻抚慰着那个不安的生命,同时感受起周围的情形。
他现在站在传送阵口,身上的计时符文已经消失了一半有余。天火漫布在整个天火峰的顶峰,边界处却有几乎凝成了实体的大结界的辉影,像是一个巨大的漏斗,插在天火峰之巅。
尤利尔稍稍定了定神,朝着那漏斗的中心走去。

☆、魔神

天火峰所在的区域,在上古时代,被称作三圣山。那是三座用来稳定天国大结界的巨大基石,被无数符文魔法石堆砌而成,在外面覆盖上土壤,种上美丽的植物,并赋予了很多美丽的传说,供人朝圣。
这三座圣山,分别叫锡安、橄榄和圣殿。
众多美丽的传说里,最为广泛流传的,就是光明神与黑暗之神的爱情故事。
传说,光明神耶尔和黑暗神杰拉尔斯第一次相遇便是在此。后来他们相爱,建立了圣城耶路撒冷,定居在里面,并在这里孕育出人族的始祖亚当。
这一切如果能定格在彼时,天族、魔族、人族,可以互为至亲,可以携手同乐,这将永远是一个美丽的世界。
可惜,这个世界的能量和资源是有限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光明神开始被称作主神,黑暗神被称作魔神,人类也被称为魔人。时间不再温柔流淌,而是以冲垮一切的气势席卷而来。
主神开始怀疑魔神的爱情,天族开始对魔人感到威胁,魔族开始吸纳魔人到自己的阵营,魔人却不满魔族的利用、同时也憎恨着天族的自视甚高。战火初燃,第一个焚毁的就是生命之树。
最终,魔神将自己的生命终结在这里,他将自己所持有的神力,全部转化为守护世界的能量。同时,他向主神提出了邀约,最后一次要求他,同自己一起守护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世界。
此刻,站在魔神力量所化的能量漩涡前,尤利尔有些恍惚。
他记不清,是主神罔顾了魔神的邀约,还是说,主神来过,却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和魔神一起归于虚无。
光之荆棘的枝叶在他圣灵的深处伸展开来,尖利的倒刺刺入他的每一寸回忆,他只觉得头疼得几乎裂开。一股无与伦比的恨意漫上心间,宣之于口,变成了:“杰拉尔斯,为什么你彻头彻尾地变成了没有感情的神明!你让我怎么办!”
尤利尔下意识地掩住口。
那不是他的声音。
是一股无形的力量,通过光之荆棘,向他的脑海里强行塞入了一些破碎的光影。
这一刻,就在他的周围,金色的天火逐渐褪去了颜色,迅速凝实成洁白的晶石墙壁,再逐渐向上笼起,变成高高的尖券天顶。天顶上的琉璃天窗中漏下七彩的圣光,柔柔地铺在地上,在大殿正中宽阔的空间中映出一个个绚丽的光斑,也同时映照在大殿尽头白晶石的石台上。石台后的高壁上,雕刻着描绘天地万物围绕着太阳循环往复的浮绘,浮绘两侧,各有一眼圣泉。
尤利尔认出,这是圣城耶路撒冷的太阳神殿。
那面石台,是用来献祭法则和契约两大神力的祭台。
此刻,在祭台上,躺着两个新生的婴儿。那是两个男婴,身体蜷缩,全身□□,看似在沉睡。
石台前,站着两个身量修长的人。其中一人身穿白色长袍,银发蓝眸,长发垂地,发顶盘着一圈金色的橄榄枝;另一人穿着黑色长袍,黑发黑眸,大波浪的长发用一根银带束在身后。
银发的人依靠在黑发人怀中,将他紧紧拥住。
黑发人轻轻将他推开一臂的距离,目光平静地说了什么。
银发人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黑发人,情绪有些激动。
黑发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微笑,又说了几句话。
银发人踉跄地向前迈了一步,颤抖的手指抚向黑发人。黑发人却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转身徐步走出了大殿。
银发人一直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的刹那,跌坐在地,两行清泪划过面颊,在地面的石砖上跌得粉碎。
滴在地面的水滴,化作金色的火焰,瞬间扩布,将巨大的宫殿转眼间烧成黑色的余烬。无数黑色的絮状物缓缓下落,落成一室静谧的空气。
金色的天火再次晃动起来,化作暖色的帷帐。
同样是金色的帷帐。
在光线昏暗的帷帐中,有一张巨大的床,床上铺着依稀是白色的床单,银发人正躺在上面,细碎的□□自他的每一次呼吸溢出,仿佛是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黑发人在这时撩开了帷帐,一道橘色的光自帷帐的缝隙扫了进来,又被瞬间落下的帐幕赶了出去。
帷帐内的光线依然很暗,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动作,只能看到银发人躺在黑发人的影子里,一双长腿在不住地蹬着床单,血迹自他身下湮开,就像是黑色的阴影在白色的床单上逐渐扩散。
突然,一阵巨大的气浪掀翻了帷帐,金色的冲击波瞬间照亮了帷帐内的一片血腥凌乱。银发人就着冲击波的后坐力斜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几道金色的光芒自他手心迅速凝结,击向黑发人,也照亮了银发人的样子。此刻,他长发披乱,汗水浸湿了身上的长袍,一只手维持着不断绘制符文的攻击姿态,另一只手扶在隆起的腹部,冰蓝色的双眼写满绝望和痛苦。
黑发人此时也踩着倒塌的帷帐走了过来,他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那些金色的攻击符文打在他身前一堵无形的屏障上,无法穿越丝毫。他抬起一只手,黑色的能量聚集在他指尖。他的眼中,在此时突然浮现出一丝悲悯,带着这一丝悲悯,他对银发人说着什么。
银发人合拢双臂护住腹部,痛苦地蜷起身子,用力摇着头,绝望的眼神逐渐变成哀求。
黑发人缓缓蹲在他身边,收起手上的能量波动,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银发人的眸光一闪,一道金芒自眼中射出,没入黑发人的眉心。
黑发人单手扶住额头,巨大的黑色能量团迅速聚集在另一手的掌心,朝着银发人的腹部拍下。
银发人却趁着他一瞬的不察滚在一边,全身金光大盛,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而黑发人也缓缓倒在地上,被金光的残影吞没。
那金光的残迹,渐渐又变作熊熊燃烧的天火。
破碎的画面再难凝实。
尤利尔感受着那些如呈现在镜子碎片中的场景,感受着银发人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感受着黑发人同路西斐尔极为相像的脸,突然想起来,自己和撒旦之所以被造出来,是因为主神和魔神想双宿双栖,奈何庶务缠身,便分离了自身的一部分出来,分别捏成了大天使长和魔王,用来管理天界和魔界的杂事。
尤利尔甚至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曾经一本正经地对撒旦说过:父神和魔父是可以出芽生殖的,这证明他们的基本构成是苔藓或者是真菌。咱们作为他们的孢子,理论来说,长大后也是可以继续出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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