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两人齐齐看向她,异口同声地问:“是谁?”
佩佩瘪着嘴,耸耸肩。
书店里,九婴和屏蓬站着,许燃大咧咧地霸占了天望的椅子。
舒镜踩到他们是为犰狳的事而来,一行人到了院子里,佩佩一回去书店,许燃就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天惹!什么情况!那个宇宙玛丽苏小公举大小姐怎么会在这?!!!”
舒镜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她家出了些事,暂时居住在我们这。”
许燃难以置信:“卧槽老板我以前真是错怪你了,你居然这么大度!反正要搁我我是忍不了,什么小浪蹄子给我哪儿来的爬回哪儿去。还有渣男,一块儿给我滚出去。”
“可以可以,现在这么强势,看来帝江真是把你给搞定了。”
不小心暴露了什么的许燃脖子一梗:“什、什么!怎么就不能是我把他搞定了!”
舒镜脸上微笑,心中——不大度还能怎么样呢?他一个寿与天齐的老东西,总不好意思拉下脸皮去跟个小姑娘计较。
一旁感觉墙角在眼皮子底下被撬了还接不上话的“渣男”天望黑着脸:“你们到底来干嘛的,没事回去好好做生意好吧,咖啡厅要倒闭了吗?”
明明什么都没做还要被人诅咒破产的咖啡厅老板九婴觉得最近受的委屈有点多,上次也是,犰狳自己要趴在那装死,结果回去他就被屏蓬掐了。
不小心发现很多八卦的屏蓬连忙道:“是我要来找舒先生的,想来您已经见过犰狳了吧。”
舒镜和天望对视一眼,天望去屋里拿出了仇天佑的衣物和那封信,递给屏蓬。
“什么?天佑被绑架了?!”屏蓬没想到后续还有这种展开,他本来只以为仇天佑就是孩子脾气,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了,“犰狳肯定很担心。”
舒镜道:“至少证明了他没有遇到挖心魔,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屏蓬点点头:“这倒也是。那,犰狳他有说什么吗?”
“他回去准备钱了。”
屏蓬有些担忧:“他的钱够吗,应该和我说一声的,也可以帮他凑一点。”
屏蓬和犰狳在人界一直都是给人打工,日子过得紧巴巴,平时没什么需求也就不觉得,到这种突发时刻就捉襟见肘了。
想不到舒镜听到屏蓬这话,反而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神情微妙地盯着屏蓬。
九婴叹了口气,揽过屏蓬的肩。
“你还真是,一点身为妖的自觉都没有。”
屏蓬愣愣地看着他。
许燃:“老板娘,你也被人类社会奉公守法给洗脑太严重了吧?你们一群异兽,单单有九老板在,就不可能真的让绑匪占去便宜啊!他总得去指定地点拿钱吧,兹要是他敢出现,保管叫他竖的来,横的出呀。还想拿钱?命能不能拿的住都得掂量着看呢。”
屏蓬脸通红,他和犰狳一样,太习惯于用这种屈服的方式解决问题,更是还没有自己男朋友很强大的自觉。
……
“有一个故事”内,佩佩抱着一叠书,一本一本地将它们插回书架原位,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后院那一帮人,小禾恰好从她身边经过,于是毫不意外地被逮住了。
“诶小禾姐姐,那些都是店主哥哥的朋友们吗?”
“可能吧。”朋不朋友的,小禾心说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又没有朋友。
佩佩点点头:“店主哥哥的朋友都是帅哥呢。但是之前怎么都没见他们联系过。”
看样子她已经贵人多忘事,完全忘记自己见过许燃,更不记得自己当时和许燃互怼,骂许燃丑八怪的事。
小禾可是真不知道为什么身为朋友却不常联系,她连人们为什么要相互联系都不知道。
“还有,你知道他们今天来干嘛吗?看他们那副样子,苦大仇深的,一点也不想找朋友玩。”
“我不知道。”
佩佩眼珠一转:“小禾姐姐,你来这家店多长时间啦?”
“九十年了。”
“都有9、10年了?是店主哥哥收养你了吗?”
佩佩很显然理解错了,小禾也不多做解释,但是她仔细想了想舒镜到来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很认真地回答:“是我在养他啊。”
要是没有自己的照顾,就舒镜那个生活九级残障的德行,既不会做生意,也不会做饭,现在还想天天穿件白衣服在书桌后面上演岁月静好?做梦去比较快吧。
佩佩似乎也联想到了这几日见到的游手好闲的舒镜、坐着等投喂的舒镜、找不到东西的舒镜等等,沉默了片刻,沉重地拍拍小禾的肩膀:“真是辛苦你了。”
***
翌日刚吃过晚饭,天又下起小雨,潇潇暮雨,千家掌灯,星如点豆,江河冷落,在初夏的夜晚里这黑暗来得有些早,小禾打烊关门,舒镜却提了黑伞在手。
“你们要出门吗?”小禾看看舒镜,和他身后的天望。
“嗯。你和佩佩好好看家,不要给生人开门,下雨了,也别放幽鴳、诸犍出去玩了,晚上早点睡,也不用等我们。”
刚洗了碗的佩佩还来不及擦手:“啊?啊?你们要出门?这个时候?”
她似是惊讶,舒镜却又觉得她有些按捺的高兴。他和她的天望哥哥出门,她怎么却这样高兴?舒镜古怪地看了眼小禾,禁不住为自家小女鬼感到紧张。
天望淡淡地道了一句:“不用等我们。”拉着舒镜就出门了。
小禾是不好奇他们去哪儿的,佩佩则是热情地送到门口:“那你们回来时轻点儿,别吵到我睡觉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睡?”小禾觉得这不像佩佩夜猫子的作风。
“我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要去找昨天那几个人吗?”
“应该,不是吧。”小禾也不确定,以前都是许燃、九婴他们找上门来,舒镜一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比她这个地缚灵还要坚守阵地。
佩佩点着头。
“你有什么事吗?”小禾以为本来有安排的。
“没有没有,我去扔垃圾啦!”
“下雨了,等明天再扔吧。”
但是佩佩已经提了伞和东西,一溜烟跑没了影。
舒镜和天望到绑架信上说的那条路上,先是和九婴、屏蓬碰面,又过了半个小时,犰狳拎着个电脑包来了。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虽然因为太阳下山眼睛没有那么红,但是黑眼圈能垂到地心去,衣服也还是昨天那一身,皱巴巴地像在身上裹了层紫菜,看样子就是好几日没睡。
屏蓬非常担心他,看见老友这副样子,心里也是酸酸的,他真想不通,他们老老实实的,换个地方也是为了平安度日,在人界一件坏事都没干过,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过活,怎么却还要面临这种事情。
犰狳却还强打起精神安慰他:“只要今日把天佑带回来,就一切都没事了。”
“嗯,一定会的。天佑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回到你身边。”
九婴看了看表,绑匪让犰狳九点半时把钱放到道路上从西往东数第二个垃圾桶里,然后到旁边的便利店里等电话通知,现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
这条路不大不小,地处老城区西北角,附近有几个商业街,二三十年前开发的,却因为规划一般、经营不善,还有这两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豪华光鲜的商城,越发淡出人们的事业,变成了一个小商品批发聚集地,到了晚上就门可罗雀,连街边小吃都没几家。沿街的私人小旅馆与比便利店大不了多少的“超市”招牌上都布着年久失修的疤痕。
五人撑伞站在一个可以看见约定垃圾桶的路口处,天望和九婴的眼在黑暗中仿佛扫射的雷达,将寥寥无几的路人扫描得片缕不落。
越接近约定时间,犰狳就越没法克制自己的紧张,电脑包里装着他所有的积蓄,恰好五万块钱,钱他是不在乎的,异兽对于金钱的渴望远没有人类那么强烈,但是他非常怕养子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什么伤害,或者更早地,天佑被绑架了这么多天,他也许早就被如何残暴地虐待过了。他怕在那个孩子身上看到任何伤口,也不敢想,当初是自己的不负责任与不考虑天佑心情,而导致了什么令人难以承受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