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的痛,还有……顾轻寒捏着他的手的痛。
“……不是,我真的不自觉就,”被那愤怒的力道刺激,楚凭澜眼底如梦初醒般回神,颓唐地低头,“……算了,我自己都不信。”
“我是。”顾轻寒声音里的冷意淡去了些许。
半晌,楚凭澜才反应过来那个“我是”指的是心疼,怔愣地看着他,本就酸涩的眼睛微微发热。
“我信你。”顾轻寒伸手摸摸他脑袋,眼底的气恼痛心转为无奈,像是没办法和疯子计较,拉开抽屉,打开应急药箱,给楚凭澜清理着伤口,“别想了,我妈就是这么死的。”
楚凭澜第一回 听他提起家里人,略带茫然的眼神被他的话彻底勾回了魂,张了张嘴,看着顾轻寒低头给包扎,车内的灯光映着顾轻寒深邃的轮廓,又闭上了嘴。
不忍心打破这一刻的安宁。
“不要想太多,和沈叶琛合作还真不只是为了你。”顾轻寒沾了酒精给他消毒,感觉到他条件反射的颤抖,顿了顿,才继续,“顾家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况,少不了殿主的功劳,你不是以为我真是什么殿主的忠犬吧。”
想到沈叶琛多次私自打扰楚凭澜,想到昨夜到如今一直缠着他们的恶灵,凶神大人最后还是松了口风。
一旦下子,就难以全身而退。楚凭澜生来就在棋盘之上,想要把他撇清出来,还真没那么容易。
“非得现在才和他合作?”楚凭澜不买他的账,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三方之中,沈叶琛是最糟的合作对象。”
“你是不是把我想太好了。”顾轻寒熟练地给楚凭澜缠好绷带,顺手打了个蝴蝶结,才抬头,“我要是你想的那样,还会被道上的人称作凶神?”
楚凭澜眼里的强势有了退却的痕迹,将信将疑地看他。
“空穴来风,事必有因。”顾轻寒深邃的长眸盯着他,唇角忽然牵起不羁的弧度,“当然,你那堆破事除外。”
看不透。
楚凭澜头疼地叹气,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般无力,恨不得顾轻寒是什么野魂或是死物,让他可以用双眼“看”穿。
“我只是想知道……不是八卦你的任务内容,”向来伶牙俐齿怼得人欲哭无泪的楚公子也有词穷之时,心中千回百转,最后止于唇舌,垂眸说了句,“我讨厌什么都不知道。”
这给他两人并非同心二行的感觉。让他无时无刻摆脱不了那份害死顾轻寒的恐惧,几乎要压垮了他。
“本来觉得无知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顾轻寒视线落在身前不堪重负的家伙身上,再迎上窗外几乎尾随他们一路的不速之客们,眸中杀意一闪而过,“现在看来,还是把你勾入我的局中,免得你又发疯跑进别人布的局里。”
楚凭澜闻言抬眸,唇角终于翘起来了,“你终于觉悟了,这样多好。”
顾轻寒没说话。
一点都不好,他原意将楚凭澜排除在外,择个时机把他拎出局中,可谁让这家伙这么敏感。
楚凭澜桃花眼和他对视,越看他清冷的表情便越是欢喜,最后忍不住越过中央扶手,在他唇角“啵唧”一下,抬眸看他,“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不怕活着。”
常人都怕死,只有这家伙会用这等奇怪的措辞,但顾轻寒懂了。
“怕了你了。”顾轻寒垂眸深深看了他半晌,才捏着小登徒子的下巴把他移开,伸手推开车门,撑开伞,再去给楚凭澜开了门,“走吧。”
“去哪?”楚凭澜跟着下了车,仰头问他。
“吃饭。”顾轻寒撑着伞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侧,服务区建在古庙附近,后面的恶灵们果然有所畏惧,没有再跟上来。
…
得到了顾轻寒的回应,放下了心头大石,楚凭澜终于意识到自己发着烧还半天没吃饭,在服务区逛了一圈,收集了一大餐盘的各色小吃,不客气地? 当前是第: 8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粤恕?br /> 即便饿着,拿的是塑料刀叉,楚凭澜吃东西的姿态还是那般优雅,仿佛他吃的不是十几块的快餐。
采办完补给,顾轻寒在玻璃外看着他,再看看古庙门口的平安符摊子,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忽然翻手召出一张颜色泛黄的古旧纸张,那纸的形状和招魂帖类似,却又不尽相同。
随意在九婴剑身一蹭,长指立马涌出了血液,顾轻寒似感觉不到痛般在纸上以指上血落下字迹,随手折了数下,一枚“平安符”应他动作而生。
等楚凭澜吃饱歇够,又有了力气跟着顾轻寒一路朝他们停车的地儿走去,顾轻寒便把“平安符”随手扔给了他。
“好开心,我会好好收藏的!”楚凭澜大大地亲了平安符一口,上车坐好。
“只是刚才买多了。”顾轻寒余光检查过安全带,给他带上门,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
“哦。”楚凭澜一脸“你说什么的就是什么”,把胸前的玉环佩扯出来,珍视地把平安符塞进玉佩的暗格内。
汽车启动,穿破厚重的雨幕,刚驶过古庙门前没多久,精明的楚公子便“确认”了刚才的猜测。
“我刚才看到限买一张啊”
“不想要了?”
“不许,给了我就是我的。你想要自己去再买吧。”
被前主人强迫站在车顶辟邪的毕方鸟脸木然——人类什么的,真的非常无聊。
作者有话要说:
XD感谢佛系盒子的地雷x1~么么叽~
第18章 梼杌 03
大雨肆虐了一夜,两人也在重江区的宾馆将就了一夜,才重新上路。
沿着汴河出了西水门,就进了未央区地界。和楚凭澜住的都会区不同,未央区少有严肃庄重的古迹,也鲜有都会区的摩天大楼和商业中心,是个典型的惬意城郊,每逢公假,住城中心的人们都喜爱来未央区寻求放松,颇有隐逸之感。
正因如此,楚凭澜刚进这区便渐渐恢复了几缕生气,一会逗逗窗外纠缠毕方的小白鸟们,一会摸摸车上的暗格。
“把你爪子从我老婆身上拿开。”顾轻寒睨了楚凭澜一眼,顺手按了下喇叭,把车外那群一进入这区就紧跟着他车子的小白鸟吓跑。
楚凭澜在车身上多摸了两爪子,眨眨眼,“它是你老婆那我是什么?”
顾轻寒没作声,默默地伸手拧开了播放按钮,某歌手的声音充盈了车厢——
“他只是无意闯入的第三者——”
楚凭澜“噗嗤”一声笑出来,仿佛在嘲笑顾轻寒的恶趣味,手上动作也没停,继续非礼着凶神大人的“爱妻”。
未央区甚少和都会区那般的沥青大路,一路上尽是七拐八绕穿过别的小社区的镇路,顾轻寒却似乎对这儿熟悉的很,一路开到某条后巷。
是时已是傍晚,日升月落之间,喧闹的夜市刚刚拉开帷幕,打着赤膊的老板,变着法儿端着大碟小碟菜式在人群中穿梭的少年,捧着收音机听曲的老大爷,打闹的顽童,一会一阵喝彩的看球青年,汇成未央区的典型和弦。
顾轻寒停了车,干脆地拧钥匙准备赶人下车,手上却搭上楚凭澜还缠着纱布的手,把钥匙插了回去。
“你不饿?”顾轻寒抬眸疑惑地看他。
楚凭澜桃花眼映着灯光,拧了下按钮,歌声流泻而出,填满耳腔——
“这世界唯一的你——
温暖着我不安的心——
告诉我世界美丽又干净——”
楚凭澜拧了按钮就动作灵敏地下来了车,回头一看,车内顾轻寒还没拔钥匙,视线依旧在他身上,长眸深邃。
“告诉你,我会一直在这里——”清澈柔婉的歌声模模糊糊地漏出来,融入背后嘈杂的背景音。
楚凭澜应声伸出食中二指比了个飞吻,关门,朝顾轻寒做了个 “饿死了”的口型,转身汇入夜市,先去占座了。
留下顾轻寒在黑暗中坐得笔直。
…
身上戴了顾轻寒给的抑制器,还顺走了顾轻寒的招魂配,楚凭澜连口罩墨镜围巾出门三连都没带,大大咧咧地挑了张桌子落座。
老板忙完走过来,看了好一会不远处大楼LED屏那巨幅海报——那上头楚凭澜人畜无害的万人迷微笑占据了整座大厦外墙——又端详着不客气地自己招待自己的楚凭澜,小声问,“你是不是那个和我们顾二闹绯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