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死士警觉地瞪了他一眼,有些忌惮地看向楚凭澜,像是怕他动手。
楚凭澜轻笑一声,把围巾拉下来,“没办法,他遇上了我嘛。”
为首的死士果然认得楚凭澜的五官,只看了他一会,便爆发出一阵脏话,握着枪的手却松了下来。
“你们主子谁?”楚凭澜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动作,“沈御笙?”
“不,他没动机。”没等为首的死士堵他,楚凭澜便否定了。
“别以为你是楚家公子我们就不敢……”看管他的死士显然也十分气愤,擅自开口。
“哦,那就是殷念恩,”楚凭澜看都没看他,盯着为首的死士继续,“或者说,沈叶琛。”
“……嘎?”看管他的死士话断在中间,看不清楚面具下的表情,想来是猜中了。
为首的死士气场冷了下来,无奈没办法动楚凭澜,最后一枪爆了看管他的死士脑袋,亲自替换了那人的位置。
楚凭澜悠哉地转头去看窗外风景,顾公子不在身边,真真是十分无趣。
第6章 珍鸾 06
“干。”
这都什么事?
顾轻寒沿着招魂配的气息一路追过去,路上没有楚凭澜或是死士的踪迹,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想来是带着人一路出城去了。
而且还没有交火。
要不是他大约猜到来的是谁的人,面对这样的境况,他大概会怀疑是楚凭澜买的一场闹剧。
但是看来人的数量和手法,绝不是逢场做戏。而且据他所知,派人来的人……和楚凭澜是死敌吧?
第一万次反省不该轻信传言,顾轻寒沿路找到他放箱子的地方,果不其然连他的黑皮箱子都被拿走了。
“……”
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自从遇上楚凭澜,他的霉运就没断过。
虽然这么想,但是凶神大人显然不是会被传闻左右的人,脚下沿着招魂配痕迹追踪的步伐没有断过。
招魂配的痕迹混杂上楚凭澜的气息,触动着顾轻寒关于两小时前那一幕的记忆。
饶是顾轻寒这种人,都认为婆罗门印是一种极其邪门的印。
婆罗门印是那些喜爱做人体实验的术士们发明的,专门用于血统奇特的凶兽身上,便于他们提取血液,又不会惊动凶兽,不仅可以及时止血,还能活血促进血液新生,来产生更多以备研究之用。
虽然用在楚凭澜身上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顾轻寒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人丧心病狂如斯,把这样的印用在人身上。
婆罗门印唯一的缺点便是印盘明显,许多人看到就会避而远之,像楚凭澜这种随心所欲显现的,大概是出生就已经刻下的。
谁会对一个新生儿做这种事?
顾轻寒心底一寒,也就只有楚家了。也对,毕竟从楚凭澜如今的性子来看,幼时肯定有过更过激的挣扎,想要控制他而这么做,也很符合湘夫人的手法。
他想起他问楚凭澜关于抑制效果法宝时那小鬼的停顿。楚凭澜那时候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给出这样仿佛在戏耍而已的反应。
顾轻寒脚步停驻,绕开已经进入视线范围的岗哨,在暗处隐没身形,细细观察着禁锢楚凭澜的死士们的巡逻配置。
对于楚凭澜那惊天地泣鬼神随时起范儿的表白,没被惊艳到是假的,只是更多的是警惕和自省。
——毕竟楚公子那双眼太平静,平静到极致,隐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情绪芜杂凌乱,但独独缺了那一份生而为人的狂热。
楚凭澜两小时前那疯狂的举动在顾轻寒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甚至因为那份不吝惜生命的疯癫而惹恼了凶神大人。
现在来救人的举动,在顾轻寒的世界观里,更是匪夷所思毫无意义。
“你这样看着我,真好看。”
顾轻寒遇到过看到他那种眼神的吓尿裤子的,但从没有人这样评价,明明吓死人的眼神,那小鬼还能看出生机勃勃来。
手上还提着刚才未收回的剑,凶剑染血,九婴剑似有灵般如饥似渴地汲取剑身染上的浓稠血液。
几天来难得安静的几个小时,没有黏人聒噪的楚凭澜眼巴巴地等着他搭理,没有向往死亡的小鬼认真地找话题撩他,只有巡逻的死士顶着等待他收割的人头规律地踏步。
哒哒,哒哒,哒哒。
规律枯燥的声音非常符合清道夫的生活节奏。
居然有点无聊了?
顾轻寒盯着自净完毕的凶剑,里面他的倒影也盯着他。
下一刻,他无声无息的介入打乱了死士们巡逻的步调,剑上的倒影染上热血和死士濒死一刻惊惧的眼神。
还真去救人了。
…
两小时前。
死士们短短时间内便飙车到了城外老巢,为首的死士更是抓紧时间请示他的主子。
“……可是这样的话楚公子怎么解决?”为首的死士说着,侧目看向关着楚凭澜的房间。
那边的人笑了,少年甜蜜的嗓音带着一丝无奈,“别杀,好好供着吧。”
“可是……”
“顾轻寒会来的。”
“为什么啊?主上,您不会真的相信顾轻寒会喜欢这个……”
“豹子都不喜欢被猎物反将一军。” 少年甜腻的声线依旧,可是语气却让人背后发寒。
为首的死士这才想起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主子,后知后觉地想补救,“啊,好,属下……”
反正他留楚凭澜一个全尸就是了,这样的乱局,最后出了什么事谁能说个准。
那头的少年虽然不在场,却洞悉人心地补上一句,“楚凭澜少一根头发,拿你们命来换。”
还有一句话少年没说——虽然他们的命等会就该没了。
尽管那厢少年挂了电话,为首的死士还是诺诺地应着,一番下来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被关在里屋的楚凭澜听得一清二楚,却只是露出一个无甚感情的笑。
鸾魂在楚家手中,长生殿主若是想要回去,只要和湘夫人开个口,那是分分钟的事。
鸾魂再重要,毕竟也只是四凶四灵中的八分之一而已,也没重要到要派十二卫来动手的地步。
这次殿主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对湘夫人起了疑心了。
楚凭澜对此见怪不怪,楚家的确就是有那个野心。只是现在实力还没大到承载那份野心,湘夫人多半还是会将鸾魂相让示好的,不至于派人来截杀。
所以这些来抢的人,自然而然是第三方。至于是哪个。
他还挺熟。
刚才不还一猜就中了。楚凭澜百无聊赖地捏了捏手上的伤口,看守他的死士刚才知道他身份便怕得要死,现在更是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那样子连个小孩都吓不住,马上就被其他死士责备了。
楚凭澜有趣地看了他一会,才转过头去不继续吓人了。
之前他放血,也只是为了造个血门把顾轻寒关着,虽然咒印常常不听话跑出来,但是他平时顶多用血吓吓人。
至于如坊间传言那样真正诅咒谁或是唤醒穷奇做些什么,他还真没干过。
他自己已经足够因此厌恶自己了,何况再去用这样的力量呢,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不然这些死士们的主子邀请他动手的时候,他早就掺上一脚了,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只是因此而来的“安生”,他还真的不想要。
还不如继续做行尸走肉,来得爽快。
“他不会来救你了。”等换班的人来替代,那个胆小的死士才小声说了句。
楚凭澜笑颜依旧,凉凉地扫了他一眼,那人又后退了半步,才被换班的人赶走,顺口接着他的话道,“别说,你姘头真来了。”
“不过他大概死了吧?”另一个一同进来的死士道。
“肯定,箱子都到了我们这儿了。”换班的死士摇摇手里的箱子。
楚凭澜认得,那是顾轻寒带在身边的那个空箱子。
死士们显然觉得楚凭澜这种武力值为零的人不需要看守,巡了一会便收到召令,不知外头什么情况,一溜儿到了外间了。
楚凭澜看准时机,悄悄地翻出被他们没收的行李,把里头的东西倒进顾轻寒的箱子里,和顾轻寒那个黑皮箱子掉了个包,留下自己空空的黑皮箱子。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死士进来,拿了“顾轻寒的箱子”,又关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