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致不太能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从客厅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塞给了顾白:“吃苹果,吃完这边就结束了。”
顾白很听话,一边啃着苹果两颊鼓鼓的,一边扒着沙发靠背,眼巴巴的看着两个客人在厨房里扯着他听不懂的话题顺便刷碗。
耳边是碗筷碰撞撩起的水声,顾白趴在沙发靠背上,瞅着厨房里的两个人,恍惚觉得这也挺温馨。
顾白从沙发背上滑下来,啃了两口苹果,忍不住又扭头瞅了瞅厨房里。
上一次他两手空空的坐在客厅里听到厨房里这样的动静,好像还是爸爸回来的时候。
都隔了快两年时间了。
顾白啃完了一个苹果,而两个帮着刷完了碗的客人也结束了工作,跟顾白告了辞。
顾白笑容满面的送他们到了门口,等到门关上了,回头看了一眼家里,只觉得灯光亮堂堂的反倒是显得更加的空落落了。
顾白又忍不住摸出手机来搜了一圈大兴安岭的消息,目光在一堆一堆的旅游团上边扫过,感觉有点蠢蠢欲动。
但他又不知道他爸具体在哪儿。
翟先生说的深山里,肯定不是那些热门旅游景点。
顾白耷拉着头,蔫哒哒的收好了手机。
等爸爸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肯定会开心的吧。
要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能让爸爸感到骄傲的大人才行!
顾白想着,揉了揉脸,重新抖擞起精神,爬上了二楼。
在短暂的休息了两天之后,草原艺术展的总策划那边说稿子过了,可以直接过去开工。
这一次的工作地点距离顾白住的公寓很近,就隔了两条街,出门踩个共享单车十分钟就能到。
顾白跟着师兄去买材料,抱着一堆小灯泡,顺路去了一趟特产商店,路过自家小区的时候,把特产放到了保安亭里,准备下了工顺便取回去。
这个草原艺术展的展厅并不算特别大,如今布置起来工作人员包括师兄和顾白在内,满打满算也就十六个人。
顾白在热搜上溜达了一圈下来,抱着一堆小灯泡到了地方的时候,被其他工作人员挨个围观了一遍。
顾白蹭在他师兄身边,默默把梯子架好,也不吭声。
师兄转头看了一眼垂着头不讲话的顾白,又看了周围一圈,对那些吃瓜群众抱歉的笑笑,说道:“顾白胆子小,不好意思啊。”
周围人摆了摆手,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心上。
师兄拿着手里的草稿拿着炭笔爬上梯子,目测了一下比例,问道:“顾小白,这个位置开始可以吗?”
他举着炭笔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回答。
师兄放下手来,低头瞅了瞅下边那个扶着梯子仰着脑袋却在走神的小师弟,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梯子上,轻轻揉了揉顾白的脑袋。
“今天一直走神,想什么呢?”
顾白被揉得脑袋跟着晃,回过神来愣了愣,显得有点呆。
师兄又轻轻敲了他一个毛栗子,温声问:“到底怎么了?”
顾白抬手揉了揉额头:“我听……听人说,在大兴安岭深山里看到我爸爸了。”
顾白说完,整个人就显得蔫哒哒的。
每次爸爸出去之后,顾白都不知道他到底去哪儿了,工作是什么不清楚,是死是活也不清楚,打小拿着低保过日子,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心惊胆战的觉得他爸是不是死在外边哪个角落了,所以一直都不回来。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他知道了这世上原来还有不能够跟家人说的保密职业,顾白在得知之后多少也放下了些心。
就当他爸真的是个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呗,反正保密职业干的事情跟这种大约也差不到哪儿去。
但以前不知道他爸具体在哪儿,也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现在,他知道了他爸在哪儿,就控制不住的去想。
顾白以前可不会瞅着屋子就觉得空荡荡的,这两天会这么觉得,多半是因为翟良俊跟他讲了他爸在大兴安岭的事儿。
顾白沉默的揉了揉自己心口,觉得他大概是想他爸了。
师兄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复。
说实在话,要说顾白他爸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吧,也说得通,毕竟顾白这么多年过的日子摆在那儿呢。
但要说顾白他爸完全不管顾白嘛,也不对,现在顾白住的房子可不是什么轻易就能住得起的。
“大兴安岭深山里……”
师兄挠了挠头,脑子了闪过无数骚操作,多少也听过一些渺无人迹的深山里藏着什么科研所之类的江湖传闻。
他猜测道:“你爸干保密科研的?”
顾白抬头瞅瞅他师兄,没说话。
师兄恍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哦对,要是干保密科研的估计也不会告诉你。”
“科研不是很好吗!”师兄拍了拍顾白的脑袋,安慰他,“你想想啊,你爸可能是一位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无名英雄,老牛逼了。”
要是搁以前,顾白听到他师兄这么吹他爸,肯定高兴得尾巴都要翘起来。
但现在不同。
顾白小声逼逼:“我想去找我爸爸。”
师兄:……别吧。
师兄满脸苦恼的挠了挠头,憋了半晌,还是不忍心打击小师弟:“也行啊,那边风景挺好的。”
顾白闻言,抬头看着他师兄,两眼渐渐亮了起来。
顾白胆子不大,想去找他爸这事儿在他心里转悠了好几天了,但始终都没敢说出来。
他没什么朋友,没有人会陪他去干这事儿,他自己也怂,不敢一个人进那种地方,这想法就一直是想法,挠心抓肺的,始终没敢付诸实践。
师兄被他这副期待的样子看着,觉得压力有点儿大。
“我记得有那种生物科研兴趣小组组团的深度游,一去就是一两个月的那种,你身体素质要是跟得上的话,回头可以去找找。”师兄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画稿,“但现在,得先把活干完。”
顾白对这种事情完全不知情,听师兄这么一说,顿时喜笑颜开的,美滋滋的点了点头,把拿在手里的画稿展开来,动力十足的开始配合着他师兄给穹顶上装灯的地方画标记。
除了穹顶要以小型的装饰灯泡来替代星空之外,底下的墙面上也有一团篝火,准备以灯光来作为装饰。
到了下班的点,顾白和师兄的工作才刚刚推进了一点点,最艰难的穹顶上的草稿已经有了,明天过来可以试着装上灯并且涂上第一层底料了。
顾白回去路上给他爸发了条短信表示要去找他之后,就一直在搜索关于深入大兴安岭的团队的消息,并敲开了翟良俊的门。
翟先生以为顾白是来喊他吃饭的,笑容满面,觉得顾崽崽真棒!
顾白拿着手机,两眼亮晶晶的看着翟良俊:“翟先生,您是在哪儿看到我爸爸的?能具体一点吗?”
顾白无比雀跃,满是期待:“我这次工作结束之后,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去找我爸爸,要是能把他带回来就最好啦!”
翟先生脸上的笑容一僵。
翟先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翟先生脸上失去了笑容。
实不相瞒,翟先生跟顾先生的相遇并不多美好。
——因为翟良俊身上带着被貔貅庇佑的气息的缘故,被迎面撞上的顾朗二话不说就爆捶了一顿,捶完了顾朗才发现这只是个狐狸精,才撒开了手。
而之所以说顾朗正经了不少,是因为发现捶错了妖之后,这只从上古时期就横行霸道见啥吃啥的饕餮,竟然规规矩矩的道了个歉,还抓了几个精怪来给他治好了伤,确定他没事了才走了。
撞上了顾朗还没被啃个尸骨无存,简直是惊天的喜讯了。
而对如今的妖怪来说,没有直接扑街就都不算什么事儿,日常被貔貅打到四分之三死的狐狸精早就习惯了。
而且顾朗看起来还相当的理智沉稳,跟三百年前那一次见面时凶残暴戾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但翟良俊觉得这大约也仅仅只是他运气好而已,刚巧撞上了饕餮心情好的时候。
翟良俊不可思议的看着顾白:“你……要把顾朗带回来?”
顾白看着翟良俊这副模样,愣了愣,一腔热情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