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好痛……
钟武川痛苦地看着向自己走近的“许道友”:“你想干什么!”
“契约!”
男人卷起衣袖,用法器在手臂上割了一条血痕,然后沿法阵一圈,鲜血滴滴答答地洒在穷奇身旁,将它进一步镇压。
确定穷奇已经处于自己的控制后,他开始念诀:“终古威仪,长生永痕……”
一长串不明意义的咒文后,“许道友”抓住穷奇的脑袋,手指压着他的额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契约,结成!”
随后,强大的神识流进穷奇的思维中,将它本就被折磨得好像一锅粥的意识完全打散,只留下一个清晰的名字:
许广成!
……
……
钟武川猛然坐起,打开床头灯,查看四肢。
刚才的一切果然只是一场梦,身体依旧是人类的身体,额头也没有所谓的血迹。
但是——
梦已经结束,惊恐还在延续。
他双手抱着脑袋,回想梦中的细节。
身体变成穷奇……在恶兽的气息引诱下,茹毛饮血……
目睹散修之间的杀人越货……还被一个自称是“许广成”的道人强制契约……
也许是梦中所见都太真实,回想被契约的时候,钟武川居然没有来的全身剧痛,难以忍受。
痛……
痛!痛!痛!
痛得连呼吸都带着血的味道,肺叶随时可能从嘴里吐出来,骨头每一根都像被塞进绞肉机一样!
这真的只是一场梦……
钟武川陷入沉思。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脑海里又滚过一个细节!
许广成!
道人的名字是许广成……
许主管的的名字也是许广成!
但是,梦里的许广成和他熟悉的许主管的长相并不一致,虽然说话风格略有几分相似!
梦里什么都可能发生,我只是最近太累了。
想了一圈没想出原因的钟武川自我安慰地想着,翻了身,继续睡觉。
……
……
钟武川挖空心思哄自己相信一切都是幻觉,通过符文感应到他的痛苦的冯奇却趴在树上笑得差点滚了下来。
“真是个愚蠢又单纯的人类!居然会连这种事情都哄自己是幻觉!”
“谁让他是个从小接受无神论教育的人类,不管是修仙还是妖兽异兽,对他而言都是颠覆常识的存在。”
毕方懒洋洋地吐着舌头,它看到许广成这么在意钟武川,顿时对冯奇的恶作剧热心起来。
“比起让恶人意识到自己的邪恶本性,把一个善人从纯洁无暇的天堂拖到地狱深处,似乎更容易让我感觉舒畅!”冯奇舔着爪子说,“好想让他就这么每一天的被侵蚀,白天看着老许的脸,晚上继续看着老许的脸!痛不欲生,永远的痛不欲生!”
“你的品味很恶毒。”
毕方抖着翅膀绕着树干扑腾,火苗洒在树叶上,大树顿时变成了火树。
第14章 入侵
化身穷奇的梦还在继续。
几乎每天,钟武川只要一合上眼,就会梦见自己变成穷奇。
或在树林里狂奔乱走,或是和名为许广成的道人争吵,偶尔有几次,穷奇会变成红发的年轻人,对外自称冯奇——据说这是为了纪念许广成当着他的面杀死冯姓人类同胞的恶行。
“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会梦见和我无关的记忆……”
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钟武川痛苦地捂着脸。
他讨厌这种感觉,梦里的自己和现实的自己被生生地割裂!
更可怕的是,梦中的自己对穷奇的身体没有任何控制权,像被绑在五D电影椅子上的精神病人一样,被迫观看一场又一场各种挑战感官极限和常识极限的血腥战斗,还有穷奇扭曲到变态的心理。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我要改变!我要主控我的梦境!”
钟武川对镜子里的自己如此说。
但是要怎么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梦世界?
钟武川不是催眠大师,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梦境,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自己不睡,或是一做梦就进入深度睡眠,避免梦境的骚扰。
但是有一种情况的睡眠,他是无法回避的。
针灸。
被许广成针灸的时候,他会不受控制地陷入睡梦中,并且每一次都不受限制地做梦,梦见自己在丛林中狂奔飞走,梦见彻底的失控。
“必须和老许谈一下。”
……
……
很快,针灸的时间又到了。
许广成惯例要上楼拿香薰,钟武川对他说:“老许,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谈。”
“什么事情?”许广成停下脚步。
钟武川说:“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在做噩梦,不停地做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野兽,还是山海经里面的野兽……”
“前次针灸的时候,你说过这件事。”
“并不是一次那么简单……”
钟武川痛苦地搓着脸,说:“我梦见了很多很多次,每天的梦境甚至能连起来,连成一只山海经神兽的生平……而且……我的梦中还有你……”
说到最后,已经声如蚊蝇。
许广成神色严肃起来:“你确定!真的梦见了我吗?”
“非常确定……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个长相和你类似的重名的男人,但是……我现在越来越确定梦里的许广成就是我所认识的你……你在我的梦里是一个修道有成的高人,我是一只无恶不作的凶兽,你强制和我契约,约束我的行为……我因此和你冲突不断……”
回想梦中的细节,钟武川冷汗浇流。
许广成的表情也更加冷冽。
“这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说,“我第一次出现在你的梦里的时候,做了什么?”
“这个……”
钟武川有点迟疑。
许广成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能里,做的可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虽然他事后查穷奇的资料,知道这种妖兽天生厌恶美善喜欢邪恶,能让穷奇产生好感的冯道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
作为一个从小接受社会主义教育的好孩子,他坚信杀人是不对的,私刑是违法的。
考虑再三,钟武川再度开口:“……我梦见你和一个姓冯的道人同行,你们一起挖陷阱抓捕我,抓捕过程中,冯道人死了……我被你逼进法阵里面,强制契约……”
“冯道人死了……怎么死的?”
“这个……梦里比较含糊,我也不是很清楚……”
钟武川选择了撒谎,他不想被许广成讨厌。
“不是很清楚啊……”
许广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对钟武川说:“梦境都是这样,荒诞不经但是又充满了好奇怪异的内容,连续梦境这种情况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发生过,你别太放在心上。”
“嗯,我也这么觉得。”
钟武川点头认可了许广成的解释。
许广成于是继续上楼给钟武川拿熏香,含笑的面容在转过楼梯后,顿时阴沉:“冯奇,你这次是真的过头了!”
“过头?你才是过头!居然无视陪在你身边一千年的我,对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庸俗人类真情实感!我不过是把我们的一些共同经历送到他的梦境,你就心疼得恨不得杀了我?!!”
“一千年?!”
许广成的嘴角,一抹阴冷的笑容。
他转过身,对穷奇说:“我和你契约为伴的一千年里,你可曾有一天不想杀我害我?!”
“这是天性,你不能怪我!”
冯奇一脸无所谓。
“天性……”
许广成再度露出标准的嘲讽笑容。
冯奇说:“我知道你现在正想着怎么惩罚我,所以有件事情我得提前告诉你,我在钟武川的身上下了符,他不仅会梦见我的梦,也会感觉到我的痛苦。你若是再敢像过去那样罚我……我是野兽,皮粗肉厚无所谓,但是人类未必能承受这种痛苦……哪怕传到他的神经里的部分,仅仅是我所承受的十分之一!”
“你果然很有想法。”
许广成笑得比刀子还冷。
冯奇说:“再强大的生物,一旦有了在乎的东西,就不再强大,它的弱点会越来越明显,最终成为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