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揉进骨子里。
连鸣有些哽咽。
“宝贝儿,我们回家。”
苏穆煜对他说过两次“苏老板抱抱。”
第一次是生病发烧那天,为了躲避吃药。
第二次是现在,为了逞强安慰他。
苏穆煜的怀抱就是连鸣的天,是他的强心剂,苏穆煜深知只要他们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就不会惧怕。
——吓坏了吧。来,苏老板抱抱。
堪比情话。
苏穆煜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国的,他昏迷前,只记得满眼的红,好似玫瑰园里的花朵被剪断——玫瑰头颅终被斩首,一个悲惨世界。
他太累了,头也太疼。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连鸣的臂弯中断了弦,等他再清醒过来时,眼前的景致变得熟悉。
拆迁队的前脚搭在床边,可劲儿卖萌。
苏穆煜抬手拍了他一巴掌:“滚蛋。”
终于回来了啊。
苏穆煜闭上眼,劫后余生。
这段时间的经历,简直不容回想。
后来听连鸣说,卡利没有跑掉,被奥尼尔擒住了。至于他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估计和他贩卖别人差不多。
卡利落马,眼热他的势力很快蜂拥而上,快速瓜分了他的霸业。一代枭雄由此退出黑暗世界的舞台。
周在抵抗其他家族的阴谋中牺牲,据说死之前还高喊着卡利的名字。
其实周在背地里,一直用卡利的名头做慈善。卡利贩卖儿童、奴隶,周救赎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与孩子。
所以在宣布卡利死讯的那天,竟从世界各地寄来了许多悼念信。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光与影,白与黑不断较量。而没有人可以说自己绝对的黑抑或绝对的白。私心为自己牟利,仅存的一点善念在角落中不断挣扎,期盼有一天可以战胜欲望。
“那些无辜的孩童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苏穆煜说。
连鸣坐在床边,给他递水:“孩子们已经送到了孤儿院,有些致残,有些还健全,只是不知心理阴影……”
是的,精神创伤永远比肉.体伤害来得恐怖。那些孩子没有做错什么,为何恶魔如此对他们。世上很多事是没有理由的,大人侵害小孩,良心何在。而他们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又如何?很多事是想不明白的。
苏穆煜说:“孩子没有错,他们本不该那么早懂得一些事。可有的大人太坏了,逼得最纯真的年龄去直面黑暗。”
“孩子们不需要早熟,铲除黑暗,保护他们,是大人们该做的。如果这世上尚且还有惨绝人寰的虐.童存在,就是我们的错。”
连鸣抬手揉了揉苏穆煜的头发,揽过他脖子,在苏穆煜的额上印下一吻。
难得没有一丝情.欲,只是简简单单、情之所至的一吻。
连鸣说:“人啊,总是看不透的。”
无论是他,还是苏穆煜,抑或深藏功名,在那天战斗后一声不吭走掉的展世一,都有着自己的立场与想法。
立场决定行动,没有绝对的反派,也没有绝对的黑白。
但这世界总对坏人的评判如此绝对,只要你沾上其中一项,便是彻底的坏。
恰恰是我们彼此不能理解的时候,我们更需要依赖我们爱的力量互相信任。*
那么,诸位——
好人的标准,又是什么?
.
第四卷《悲惨世界》,完。
第83章 万里江山
你的眼里包藏着落日和曙光,
像狂风暴雨的黄昏那样散发出清香。
你的吻是春.药,
你的嘴是酒壶,
使英雄气短,
使怯童勇敢。*
皇上,臣愿守万里江山,枕无边孤单。
——
“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织着,厮杀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
连鸣照例为苏穆煜读着睡前故事,这段落念下来,像是给之前在欧洲的经历加了注脚。阿煜已经在他身边睡着了,似乎从欧洲回来后,他的失眠好了不少。
这几天,待苏穆煜从血.腥的心理冲击中回过神来,其实能思考出很多漏洞。
比如为什么连鸣知道他在那里,就算奥尼尔与卡利认识,但立刻能想到自己的失联与卡利有关,这也太跳跃式了吧。
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此次行动,唯有展世一那边的组织与自己知道,卡利的地址、行踪,连鸣从何得来。就算苏穆煜失踪,连鸣首先应该排查国内,为什么会把矛头直指国外?
怎么看来,这都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营救行动。
但苏穆煜没去质问连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出口询问:为什么那天你能恰好到达现场,还带来了那么多人。
展世一在N大待过,你们认不认识。
苏穆煜问不出口,他不愿对连鸣说谎,因此也不希望连鸣找些烂借口来敷衍他。
两人从确立关系到现在,没有在原则是非上吵过架。不是得过且过,也不是粉饰太平,他们俩一人愿意退让,一人懂得分寸,这就是成人恋爱的好处。
可如今问题已经出现,苏穆煜还没找到良好的时机,摊开给连鸣谈一谈。
如果谈不拢,或连鸣真为了什么事而说谎,苏穆煜不认为自己还会让这段关系继续下去。
虽说这样不近人情,好像在一段关系中,苏穆煜总是保持着冷静,而连鸣永远都是一头热的那个。苏穆煜就这性子,是否要在一起,他得考虑很久。是否要继续下去,他也要考虑。
一旦作出决定,极少再回头。
连鸣能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阿煜是个什么样的人,连鸣比谁都清楚。
这次展世一不局气,所幸最后苏穆煜没出什么事。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了,连鸣知道苏穆煜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在意。
连少端了卡利一窝,恨不得回头带人抄了展世一老巢。当时情况紧急,连鸣摸到苏穆煜后脑勺上一片血污,吓得赶紧抗去医院。
“得亏阿煜没事,不然我真会杀人。”连鸣站在手术室外跟展世一通话,“阿煜很聪明,等过段时间他好了,肯定会思索这几天的事,如果暴露了……”
展世一冷冰冰道:“说得就像你没杀人一样。”
“我是要杀你们这些戴牌子的。”连鸣咬牙。
“别说你们,你的牌子已经从总部送过来了,你真不要?”
“不要。他妈的又不是狗,成天戴个牌子溜。”
“牌子是为了区分,你知道的清洗日快来了。”
展世一说。
连鸣叼着烟,烦躁地揉揉头发:“本不想在清洗日前出事,阿煜问起来我还真没辙。”
“放心,他不会问的,”展世一很了解苏穆煜,“除非你自首,他根本连谎言都不想听。”
连鸣叹气:“妈的,所以才麻烦。你说你办的什么事?阿煜去欧洲你他妈居然都不告诉我?!”
要连鸣自己去跟苏穆煜讲?天方夜谭,时机压根就没到。这时候往枪口上撞,纯粹找死。
“自己选的路,你自己说的,”展世一在那边忽然有些幸灾乐祸,“要不要再给你提个醒,下个月,阿煜有个回西汉的任务。夙愿案。”
“怎么又是夙愿案?能不能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都希望他休息,但时间不等人,你知道的。”
“……是,我知道。你们把他当人么。”连鸣凉凉地说,“你觉得出了这次的事,阿煜短期内会搭理你?”
“会啊,他会的。”展世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电话那边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这是他的责任,他明白自己要牺牲什么。”
连鸣抬头望着手术室的红灯不说话,是啊,苏穆煜就是太明白,所以现在才躺在手术台上。
聪明透顶,也愚蠢至极。
连鸣许久不说话,展世一继续说:“等他好起来,我送你们两张演唱会的门票,带穆煜好好放松一下。”
“什么演唱会?”连鸣挺意外的,展世一越来越有人气儿,不咋习惯。
“Crush乐队,这几年不是很火?”展世一笑笑,“之前在N大认识的一名男生的男朋友,是这个乐队的主唱。挺不错的,比较有才华。你们可以去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