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爷再次举牌:“一百二十万!”
“好!310号!一百二十万!”
此时场内有了片刻安静,不少跟风者已经停下脚步。他们左顾右盼,明显不希望这场有意思的竞拍就此结束。
果不其然,苏穆煜并没放弃:“一百五十万!”
“一百五十万!”拍卖师大声重复道。
孟二爷与马三爷一愣,他们未曾料到苏老板竟如此豁得出去!
这镯子究竟有什么好?!
连鸣低头看表,十一点四十,时间刚刚好。
他忽然动了,举起号牌,声音直抵人心:“四百万。”
“嘶——”
场内不约而同响起一阵抽气声,苏穆煜的心立刻从天堂跌入谷底,他本以为,他本以为连鸣不会参与进来!
今晚所有人都魔怔了吗?!
拍卖师到底见过大场面,在所有人失控的情况下,愣了两秒,恢复镇定:“四百万!421号!四百万!还有更高的吗?!”
当然没有——又不是疯子!
所有人朝连鸣投去意味不明的眼神,少部分落到了苏穆煜身上。此时苏老板已不算是气极,简直怒火攻心。他收紧五指,好好的锦袍被硬生生捏出褶皱来。
苏穆煜脾气上来了,正要继续竞价。忽然,他看见连鸣对他动了动口型。
——不要浪费时间。
——放弃竞价。
什么意思?!
苏穆煜一怔,大脑有片刻放空。后脑勺阵阵钝痛,眼前一片黑影金光。待他的思绪恢复清明时,拍卖师已一锤定音!
“四百万成交!恭喜421号先生!”
拍卖场内突然掌声雷动,不知到底是祝贺,还是嘲笑——竟然连续两次以邪价拿下藏品。
可见是个超有钱的棒槌!
礼宾小姐送来成交确认书,连鸣不等拍卖结束,起身拉开椅子,欲去取货。苏穆煜咬牙切齿作势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拍卖场。
马三爷还没从四百万这个愚蠢的数字里回?1 当前是第: 13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瘢隙谧雷酉虑那哪蠼袅巳贰?br /> 连鸣办完一切手续,拿了那对玉镯从展厅出来。苏穆煜在门口急不可耐,等待的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连鸣抬头,便见苏老板盛怒而来。
“我跟你说过什么?!连鸣!这东西对我很重要!”
苏穆煜胸膛剧烈起伏,不停转着手上那只扳指。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连拍卖师高亢的吼声也听不见了。
只留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连鸣再次看表,十一点五十五分。
子夜十二点,还有五分钟。
连鸣笑道:“苏老板,价高者得,行内规矩。”
“成,连少,您开价。回头把银子划您账上去。”苏穆煜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直勾勾地盯着连鸣手中的东西。
连鸣错开身,摇摇头:“苏老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黄金有价玉无价。”
“连少是不肯让?”
“不是不肯,苏老板,总得拿点什么来换。”
此时走廊上只有苏连二人,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很远。苏穆煜暗道不好,时空将要再次回溯!酒店里灯火辉煌极致耀眼,水晶大吊灯似在一寸寸往上升,眼前的壁画、天鹅绒窗帘,无不变得鲜艳生活。
苏老板心急如焚,口不择言:“连少,你要什么?公义阁的东西随你挑!”
“什么都随我?”连鸣往前迈了一步。
两人衣襟相贴,呼吸交织。连少轻易嗅到苏美人身上的木质熏香,他万分留恋地深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
苏穆煜微微抬头,一点风情夹着急切。
“是,都随……唔……”
电光朝露,亲吻来得始料未及!
苏穆煜只觉腰上一紧,连鸣有力的臂膀将他揽入怀中。两人唇齿相撞,一个火热,一个微凉。遽然,唇缝濡湿,温热而柔软舌头轻轻滑过苏老板的朱唇。他蓦地睁大双眼,然后感觉手上一沉,连鸣将装有玉镯的雕花木盒塞到他手中!
一切来得那么快,苏穆煜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连鸣狠狠压住他的双唇,一点点厮磨,一寸寸碾压。霸道而情?色,直叫人腿软!
须臾片刻,连鸣放开苏穆煜,一瞬还有些恍惚,而苏美人眼里是藏不住的纷杂情?欲。
连鸣下意识摸摸唇角,嘴边荡开一抹餍足的笑容。
清明片刻,苏穆煜猛然回过神来,他面露愠色,唰地向后撤了一步:“连鸣!老子要教你做人!”
连鸣却伸手拉住苏穆煜细细的手腕:“乖,别闹。”
“铛——”
两人拉扯间,南郊之南耸立的那座擎天大钟,敲响了午夜的第一刻——子夜十二时。
响遏行云。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视觉体验——
都市腐化,空中凌乱的星子如乱世密码,玄月如勾,天边是鲜红海棠开出森林。黑夜破开一线朝霞,朝霞之下是水墨作画。
江山氤氲,白山黑水,接着视觉一闪,颜色又变得浓艳起来。
楼宇下沉,西式建筑翻转而来。他们像推开一扇门,接着踏入另一个世界。视野变得高远起来,宛如置身苍穹。
一列列火车拖着绝望的长啸,一线灰白的烟雾在昏黑之中拉开疤痕。有马蹄声,有行军声,还有骇人听闻的枪炮声。
铁血冰冷之下,有什么人在清唱,那是一把清冽的嗓子,带着直上九重云霄不回头的决然。
京胡月琴带三弦,锣鼓开场叫好掀。荒腔走板却是浓情万丈,裂帛之声化作血染山河。这些吉光片羽的画面,真真是带出银瓶乍破,铁骑枪鸣的激昂悲壮。
时空再次开阔具体,岁月漫为一片无垠深海。
红尘奔走,瞬息万变。
再一抬眼,苏连二人身处一弄堂,天边将要破晓,半黑的天际还挂着几颗星辰,月亮又白又冷。
他们站在高大的石库门之后,红砖外墙,石板窄路。两扇实心黑漆木门紧紧关闭,再往前几步,是一厢房。
周遭安静无比,沉睡的时代还未苏醒。
忽然,一声惊叫划破静谧。
苏连二人同时一惊,经历过风尘,抑或是明了床第之事的人,都清楚这声满溢情?欲的叫声缘由何起!
苏穆煜长这么大,头一次听人墙根。那浮浮沉沉的呻-吟,一声更比一声嘹亮透彻的叫喊,惹得二人口干舌燥。
好生浪荡!
再一细听,分明是男子之声。喘息渐渐急切,期间夹杂着淫`荡下流的骂语,这又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细细的哭喊抽噎,劲头上来,倒凤颠鸳,疯狂极致。满足的喟叹与男人间的拨云撩雨,春光乍泄一地。
“啊……军长、不行,我受不了了……不行了,要、要……”
苏穆煜眼皮一跳,他借着即将到来的晨曦,看清了在前门木牌上,用楷书端正刻下的两个字——
冷宅。
这里,住着一位绝冠当世的名伶
——冷佩玖
第25章 红拂传
这个故事,要从一九三五年说起。
乱世之下,时局几度潮涌变幻,浪峰如山。
这么讲来,还应再往前走一点,看看二十世纪初,那一片满目疮痍,濒临破碎的河山。
一九零一年,京城。
偌大的皇宫空如鬼城,繁华不再,风光已成云烟。紫禁城的主人逃亡在外,春来草木深。好似一颗将死的老心脏,寂寞空旷。
四分五裂的国家,群龙无首,干戈寥落,战争四起。民间运动如火如荼,拉帮结派,圈地为营。
这个年迈古老的国度,在逼迫下努力革新与成长,却持续遭受沉重打击。海战惨烈殉国,勇士排外失败,侵略者狼子野心,浩荡洗劫世界瑰宝。清政腐败无能,一次次的退让懦弱,换来割地赔款的奇耻大辱。
那些立于时代前沿的有识之士、爱国青年,他们遥看未来,国之将倾,气数殆尽。
十年后,青年志士揭竿而起,瞬时席卷全国。次年,一生充满悲剧色彩的末代皇帝溥仪退位,封建王朝最终分崩离析。
一个新的时代,正从迷雾中缓缓走到光明中来。如东升之旭日,奏响了开悟的序曲。
那是最为大动荡大转变的时期,什么都在日新月异。衣食住行,思想潮流,一天一个样儿。电灯点亮,铁路开道,新玩意源源不断地涌进,通往上流社会的靡靡生活,也渗入黎民百姓的贫瘠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