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想想也是,往后一靠,喝口牛奶道:“行行行,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萧潇看他一眼,走了。那一眼里有些复杂,不知是因为什么。
门关的声音响起,高阳才慢悠悠地去洗漱。正刷着牙,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已经没了,因为一个多月来很少碰烟酒,喝了很多牛奶,皮肤白润有光泽。他含着一口白色的牙膏沫,对自己笑了笑,又拉下衣领,那个纹身还是那个样子,黑色犹如雾一般的身体,金黄明亮的眼睛,好像随时能从脖颈之下蹦出来似的。
他拿开手,衣领立刻缩回原处。布料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他好像被突然电了一下,条件反射一样又拉开衣领凑近镜子瞧。这次拉的用力,半个肩膀都露出来了,白皙的皮肤上一团黑色为他增添几分野性,一根锁骨尤为明显。纹身还是一样的纹身,他也还是一样的他。可是刚刚在衣领缩回的瞬间,他好像看到那个纹身眨了一下眼睛,充满讥诮。
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了,是睡太晚眼花了吧,最近几天里他从来不这么晚。一个纹身怎么会动?
若是萧潇没有出现,他肯定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萧潇的出现就已经很不对劲了,可是除了萧潇那不知道吃什么维持的庞大体型,别的都是按着自然规律来的,还是快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去赶车。
苏陌敲开高阳的门,看到的又是久违的黑眼圈。他愣了愣,递过早点问道:“昨晚又没睡好吗?”
高阳接过,打了个呵欠,道:“又做了一遍那个梦,睡不着了。”
苏陌道:“什么梦?噩梦?”
高阳跨下两阶楼梯,道:“是啊,噩梦。”是因为要坐车去别的地方了吗?黑猫担心苏陌出事吗?所以又让他做一遍这个梦。
合扬不远,坐两个小时的大巴就可以到。他们计划在那里住上一晚,第二天就回来。高阳坐不惯大巴,加上昨晚睡不好,他在胃里翻腾下入睡,车子一转弯他的脑袋就搭到了苏陌的肩上。
那时,苏陌看着窗外的景色,感觉肩上一重,回头看,看到的是高阳微皱的眉头。高阳,是哪里的呢?他不曾说过,苏陌也不会去问。苏陌所了解的关于高阳的事只有昨天在咖啡店里高阳说过的老高,那老许,应该是他妈妈吧。苏陌没听过高阳叫过爸妈,他和父母的关系也许并不好。他为什么来这里,苏陌不知道,也许是因为要远离父母。苏陌脑海里蹦出叛逆期三个字。是因为叛逆吗?苏陌叛逆的时候只是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搭理他妈妈,后来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是叛逆还是习惯了。
苏陌扭过头,车子已经出了小镇,这里是一片荒野,除了一条泊油路没有任何现代化的东西。苏陌莫名地感到舒服,感到宁静。
车子到了目的地停下,苏陌推了推高阳,高阳抬起头的瞬间苏陌能感觉到自己的肩好像被捏碎重造一样,高阳打了个呵欠,拿起耽美文库下了车。耽美文库是苏陌的,有点重,不知道苏陌放了什么。
苏陌揉揉肩,跟着下车。合扬和百式差不多,比百式稍微大一点,繁华一点。
现在还早,才十一点多,差不多吃早饭的时间。两人找了一个饭馆,随便吃了点什么。
苏陌看着文文静静的,但是饭量不小,高阳晕车,本来吃的就不多,现在几乎是看着苏陌吃的。高阳记得,物理里有个能量守恒。可是他明明没吃多少,依然长得高。苏陌明明吃了很多,依然看着瘦。
再想想萧潇这个奇幻的生物,课本里的东西也不全对啊,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没写进去呢。再想想,未知的东西要怎么写,这些是留给未来的人写的。
苏陌吃完抬头的时候,看着高阳碗里的大半碗饭,疑道:“你一般只吃这么一点吗?”
高阳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没,今天不怎么想吃。”今天不怎么想吃,昨天也不怎么想吃,明天大概也不怎么想吃。人的一生除了昨天、今天、明天,还剩什么?
苏陌点点头:“先去找个酒店休息一下吧。”
高阳笑道:“开一间吗?”
苏陌背上耽美文库:“随便啊,你如果害怕……你一个人住了那么久,也不会害怕……我都可以。”
高阳耸耸肩。
这个酒店挺不错的,看着挺温馨。
前台的服务小姐挺热情,微笑着又确认了一遍:“确定要两间吗?”
高阳点点头,好像他要两间不对一样。
服务小姐递过身份证和房卡,笑道:“两位的房间都在四楼,相邻。”
高阳道了谢,带着苏陌上去了。
高阳站在电梯里,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和苏陌两个人,空气好像都凝固起来。高阳按下四楼键,道:“我先睡会儿,我有睡午觉的习惯。”
苏陌点点头:“好,你醒来到隔壁叫我。”
高阳点点头,一去到房间就躺下睡觉,在车上睡了和没睡一样,还睡得特别累。上学的时候他是要上一个闹钟的,要不起不来。放假了他就把闹钟关了,所以不负众望,他又睡到了天色擦黑。苏陌在自己房里看着窗下的车水马龙出神,脚站麻后就退回到房里的小桌旁,打开耽美文库,耽美文库里是一份试卷和一些资料,他摆好试卷,咬着一支笔开始答题。
前台的服务小姐都下了班,换了另一个人来,高阳才搂着苏陌走下一阶一阶楼梯。他睡得有些懵,提不起力气来,走完楼梯应该能恢复一些。
可是在前台眼里就是另一番情景了。两个小哥哥,看起来郎才郎貌,上去了一个下午,傍晚才下来,而且其中一个还一脸虚弱地吊在另一个身上。前台再想想之前刚刚下班那个的话,瞬间不敢直视这两个小哥哥。
两个小哥哥其中之一的高阳没什么别的想法,看着前台低头玩手机,心里叹道:果然交了钱就不热情了。
两人吃了晚饭,打了车往那个古寺前去。合扬的这个古寺是可以直接开车到门口的,听说这个古寺是为一个状元建的,考试前来拜一拜,特别灵。也是因为这样,苏陌的妈妈才答应苏陌来这里。再不来就没有时间了。等到缩水的寒假一到就要过年了,过了年就要开学。
第16章 第十六章
开车的司机看起来很强壮,随意宽松的衣服也遮不住他若隐若现的肌肉的线条。司机不小了,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的皱纹,四十多岁的样子。他把车停在路边,高阳和苏陌坐上后,和他们热情地打了招呼,然后开始严肃地发动车子。
司机这个样子真的很像在说:如果你敢不给钱或者和我讨价还价,我就打到你不敢为止。
苏陌默默地看着窗外,两人的海拔越来越高,树木也越来越密集。司机也许是憋不住了,神秘地开口道:“你们听说过合扬有一个不明生物吗”
高阳看着后视镜里司机神秘的眼神,点点头。他很想笑一场,为了司机这个“强壮”的身体配上这个八卦的眼神。可是他有点不敢,目测他打不过司机。
苏陌虽然还是看着窗外,但是他的眼神止不住往这边瞟。
司机脸上略有些笑意,道:“小伙子,你只知道新闻上播出的吧?”
高阳点头。
司机道:“新闻上说的都是骗人的,那个出现四翼人身的地方我去过,就在合扬古寺的路途上。那根本就不是生物,那就是一个等身布偶。不过那个布偶做的是真精细,那四翼薄如丝绢……”
他还未说完就猛地一个急刹车,高阳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撞向司机的座椅靠背。苏陌还好,他用手撑了一下,只是晃了一个激灵。
司机已经不在说话,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过后就一片寂静。高阳抬起头,愣住了。苏陌盯着车前方,一动不动。
好像这是一个正在播放的视频,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司机的脸色很是精彩,像是撞了一个人,有着欲逃不逃的纠结。
在这个时候,司机宁愿自己撞了一个人。
车前方,有一个纤丽的背影,她长发飘飘,一身红裙随风摇曳。四个翅翼从背脊里延伸出来,除了骨架,薄如蝉翼。不看她的人身,就像是巨型蜻蜓一样。她的裙摆飘在风里,不是裙子短,而是她的人也是飘在风里的,正如“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她像是童话里的精灵,梦幻纤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