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尊早已把长1枪幻化出来,见状忙往小朗身前一挡,挥枪就要去卷隔银丝,小朗并不动弹,仍是挂着微笑,蛛丝飞到妖尊面前,只有不到三尺之距时,像得了口令的精兵般蓦然急顿。
仨蜘蛛连番跳腾,转换位置,但那蛛丝就是再难推进半分。
小朗攀住妖尊的肩头,把他重新拉回身边,面带讥讽,笑对那三只仿佛在舞蹈的蜘蛛道:“你们好没头脑,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既然本就是我的浊气之源,我是不会败给任何一物的。不信么?”
菜市口僧蜘蛛似乎无法理解小朗话中的意思,既然蛛丝不能犯入,他八足在地上使劲一蹬,硕大的身形弹跳而起,扑向两禽。
小朗啧了一声,抱怨道:“果然已经听不懂人话了么?”,他接过妖尊的长1枪,往前一递,长1枪倏然升长,插入那几道纹丝不动的银丝中,像大厨搅拌锅中面条一般,连挑带拉,那银丝被他拨弄地飞快流动起来,转瞬成堵在菜市口僧蜘蛛面前,形成一道高不可攀的银丝墙。
菜市口僧蜘蛛哪信这个邪,速度不改,直撞上那墙,就听到声贯九天的一声巨响,那蜘蛛被银丝墙反弹回去,还不等落地,小朗顺手又把银丝一带,银色在空中流动成飞鸟状,一头扎向那蜘蛛,张嘴将他衔在口中,敛翅站稳。
小朗大笑:“都说了是鸟吃虫,你们就是不自量力。”
老僧蜘蛛和另一随从见状,咬牙嘶声,从口中喷出更多的银丝,前四足忙碌不断,两股银丝合作一股,成为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他们各跳一边,拉网就向小朗头上罩下。
“不自量力!”小朗冷笑,妖尊的长1枪在他手中上下颠倒,枪1头朝下,猛一使力,直穿地面,那银丝化作的鸟即刻变形,将菜市口僧蜘蛛从头到脚,层层包围。
妖尊只感到周围浊气激荡,让他周身冰冷,更令他惊忧不安的是,那浊气分明是绕着小朗的身边在涌动,它们是应小朗的呼应而来,只臣服于那半仙半魔的龙凤之子。
那俩蜘蛛被这突如其来汹涌的浊气所震,他们身子在地上,脚拉住腾空的网,然而那随从蜘蛛却被小朗激起的浊气一冲,摇晃了几下,终究是没能站稳脚跟,往后趔趄了几步,他的位置一动,那网自也跟着一扯,把那老僧蜘蛛也往他的方向带去。
小朗拔出长1枪,向妖尊一笑:“你看我给你包粽子。”
他挑枪一晃,那俩仍有自由之身的蜘蛛顿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地上拽起,那网从他们足下脱开,向四面八方展开,接着这俩蜘蛛就像包粽子放肉馅一般,给一前一后地丢入网中,那网立马四边一收,将俩蜘蛛结结实实地捆包在里面。
小朗把一大一小两个银丝包裹并排摆好,道了声“开蒸”,地下冷不丁冒出一团黑色的火焰来,瞬间将银丝团吞没,这火焰虽颜色反常,站在丈许开外的妖尊却仍能感受到扑面的滚烫,一时之间,火焰之上,全是银丝化作的黑屑乱飞狂舞。
“小朗,这?”妖尊失神片刻,开口正要发问,却见小朗已不理会这边,拖枪向别丢在一侧的鸩妖走去,他心头一颤,忙跟了过去。
那鸩妖已经醒来,却还是无法动弹,他毕竟只是寻常的妖,哪里经受得起天仙凤凰的仙气折磨,要不是小朗有心留他一命,他早就一命呜呼了,饶是小朗手下留情,他此刻仍是气息奄奄,眼睁睁看着小朗和妖尊走近他,目中有惧有恨,却像是认命般紧紧抿唇,一声不吭。
小朗用长1枪把鸩妖从俯卧翻成仰躺,居高临下冷冷地瞰着,问道:“你少装死,给我说说,那李元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替他卖命?那厮是不是早跟魔族有所勾结?”
鸩妖不答,闭上了眼睛,小朗也无半点客气,手腕一翻,枪尖便刺进了鸩妖的肩头,他带笑道:“你不说是不?大概刚才烤小鸟的滋味还没尝够?我倒是不介意再给你过一遍火,只是你自己要考虑好啊。”
妖尊见那鸩妖仍是闭目不语,身躯却颤抖个不停,他自己也尝过那清浊相冲、不得消解的滋味,于心不忍道:“小朗,他身负重伤,恐怕也承受不起你的折磨。你说他是李元派来的,难道就是我们离开丹穴山之前来传族王口谕和送行的那位李元么?你的堂兄?”
“你对他印象挺好?”小朗挑眉,“对,正是那厮。我说毒鸟,你硬充好汉也没用,我既然回到了魔族,那还有什么事还能瞒我?他李元不就想要那凤凰世子的位置么,逼我屡次用出浊气之力,不知不觉压住了清气,就再也回不去仙界了?他实在太小觑我了。”
他将枪头移到鸩妖的喉头位置,提起欲刺,“不过一只毒鸟,还痴心妄想成仙?”
话音落时,枪1尖也落下。
第五十六章
鸩妖紧闭双目, 脑中空白,只等身入幽冥,怎料倒是先等来小凤凰的一声疑惑的“咦?”, 接着又听那凤凰道:“你这是做什么?干嘛把你的枪收了回去?”
他壮胆睁开眼, 只见凤凰手中已无长1枪,但脸上满是惑然, 那公鸡叹了口气,望向他, 眼中泛着怜悯:“罢了, 你既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又何必非取他性命不可?得饶人处且饶人。”
小朗嘴一撇道:“他又不是人。”
“……小朗,”妖尊皱眉,“纵使有错, 他也罪不致死。”
说完他俯身向那鸩妖道:“你真想成仙?”
鸩妖扭头不答。
小朗见状,向妖尊笑道:“你饶他,他可不会领你的情。仙界有什么好,天下乌鸦一般黑, 天上的更黑,就算当只鸟,也犯不着在天上当。”
不想这话倒是激起了鸩妖的反抗, 他转回头来,瞪大双眼,眸中喷火:“你天生就是仙,又怎能知道凡间夹缝中求生的苦?得, 你杀了小爷便是!小爷与你这厮再多说两句都嫌脏了。”
妖尊阻止正要顺水推舟的小朗,轻叹口气向鸩妖道:“听你的口吻,应是受了许多苦头,只是,这并不当然地意味着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欲速则不达,不管对人、对妖,甚至是仙魔,大概都是没错的。”
那鸩妖冷笑:“废话不必多说,杀了我就是。”
“若要杀你,的确全是废话。”妖尊伸手,将鸩妖身上的蛛丝一一拨开,再将他扶起,转头对蹙眉抱胸的小朗道,“你可能将他送入凡间去?”
鸩妖讶异地看着妖尊,妖尊神色如常,再问了一遍未作答语的小朗,“小朗,可有办法将他活着离开魔域?”
“为什么?”小朗道,“即便这货不用死,你又看得上,就留在魔域里当魔奴好了,我才不管背后主使的是李元还是什么玩意,他做的事,总要付出些代价吧!”
“他已经付出代价了。”妖尊瞥一眼鸩妖道,“就算能回去,他的修为也大减,只怕要有很长一段时日,得费尽苦心才能逃离一些心怀不轨的同族了。”
小朗冰冷的视线在鸩妖身上打量,须臾才让步道:“好吧,听你的。让这家伙与我们一道回去——你放了他,让他自己走,走不稳就爬,哼!”
妖尊无奈,只好轻轻松开鸩妖,那鸩妖倒也傲气,身子摇了几摇,两条膝盖明显发软,却并没有软下身去,妖尊见状,将长1枪化出,转成一根拐杖,交给鸩妖。
鸩妖愕然,不顾小朗威胁的目光,两手接过妖尊的好意,默默撑住身体。
小朗又是一声冷哼,转身向场中依然是茧状的仨蜘蛛,此时那银丝裹成的“蜘蛛茧”又起了新变化,原本柔软的蛛丝,最外边的一层风干变硬,也不再有之前的光泽。
“他们在里面是死了吗?”妖尊此时也来到小朗身边,望着那仨“蜘蛛茧”问。
小朗不答,默然须臾才像赌气般地道:“你能不能不要对谁都不错?卓小鱼和姜湘白也就罢了,那毒鸟可是一心害我们,你还要饶他?”
妖尊怔了怔,低头不语,小朗见他这般,又颇生了点悔意,他外貌已大为改观,心性也起了变化,再与妖尊一起时,似也有所区别,他不愿细想,仍觉在此事上,妖尊未免太过心软,仁慈得毫无价值。
相对默然中,“蜘蛛茧”破裂的声音打破了寂然,三个茧同时出现了裂缝,犹如小鸡破壳般,裂缝越来越大,那“喀嚓”声也越来越刺耳,场中除了小朗知道怎么回事,妖尊和那鸩妖都屏息静气,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仨“蜘蛛茧”,妖尊悄声问小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