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见吗?我在和这位……”清欢转回来,怔住了——
不见了,刚才的那个男人,连带着他的白幡都不见了,只剩下那空空的桌椅。
第144章 梦
“人呢?”清欢愣愣的。
“什么人?”钟黎看了一圈儿也没什么人。
“就刚才,这儿有一个算命的,还和我说话来着。”
“没人啊,我刚才就看到你一个人站在这儿。”
清欢皱眉:“你没看到?”
“嗯。”钟黎说:“你今天是怎么了?遇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孩儿,还有什么算命先生?”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清欢扶额:“可是我确实遇到了啊,那小孩怪,算命先生也怪,你知不知道他刚才对我说了什么?”
钟黎问:“说什么?”
“他说我注定……”清欢打住,没有说下去。
“注定什么?”钟黎盯着清欢。
“没什么,”清欢道:“就是江湖术士那些唬人的话。”
“都说了是江湖术士了,你就别在意了。”钟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给你。”
清欢一看,是一盏红色的灯笼,还做得挺精致,上面糊的白纱还绘着童子蹴鞠——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是现在街上能够随便买到的东西。
“这是哪儿来的?”
钟黎往回指了指:“那儿有一家老食肆,用的就是这种灯笼。”
“你把人家的灯笼拆了人家愿意的?”清欢奇怪道。
“当然是拿真金白银买来的。”钟黎回答。
清欢顿了下:“你……这一个灯笼花了多少钱?”
“原来说了五百的,那店主死活不肯卖,我也懒得讨价还价,直接加了个零,老板的儿子就把灯笼给取下来了。”
“一个灯笼……五千?”清欢瞪着他:“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
“这不是你想要吗?”钟黎觉得理所当然。
“败家子……”清欢嘀咕。
“钱是我自己赚的。”钟黎辩解。
“那也是败家。”清欢驳回。
钟黎面对清欢是真没什么脾气的一个人,马上嬉皮笑脸地搂住他:“要我不败家,那你替我管钱?”
清欢现在确实是喜欢钱没错,可是替钟黎管钱的另一层意思他又不是不明白——他挣开了钟黎的手:“要管钱,公司有财务,家里有管家,难道他们是吃白饭的?”
“他们不一样……”钟黎跟在清欢身后走:“他们花钱要经过我同意,而你管钱的花都由你决定,你让我花钱就花钱,你不让我花钱我一分都不会花。”
“不要。”清欢干脆直白地拒绝。
“为什么?”钟黎说:“我乐意让你管钱,我的身家都可以是你的。”
“没有为什么。”清欢懒得回头看他,挥挥手就跟赶一只大型宠物一般:“别凑那么近,站远点走路。”此时清欢已经忘记了方才的小插曲,只是觉得钟黎这小子烦死人了。
钟黎在清欢面前大多数时候是很听话的,可是某些时候却不会那么受控,清欢让他离远点,他偏偏要靠过去,还要牵住人家的手,清欢挣扎他就抓得越紧——两个人就这样纠缠着走远了。
而此时,那个原本消失了的算命男人又出现在那空位上,他空洞的眼神追随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仿佛真的能够看到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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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到,清欢只能凭着直觉往前走,走啊走啊,突然前面出现了白色的石阶,他抬头,入目的除了石阶还是石阶,那石阶直通往天际,看不到尽头——清欢转身,才发现自己此时在一个石台之上,那石台连着石阶竟然是在半空中,往下看深不见底,而自己只要往后退一步就会掉下去。往回走已经不可能了,清欢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踩着石阶往上而去。他只能慢慢往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抬头看,还有有那么多的阶梯,转过身看,已经走过的阶梯被雾气弥漫,再往下又是黑洞洞的一片——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个石阶里,一片死寂,真真切切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呢?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白清欢,这是你想要的吗?清心寡欲,独善其身,是你想要的吗?……
‘清欢!’
突然有人叫他,清欢环顾四周,去寻找那个声音,结果脚下一个踩空,直直地往下掉了下去——
“呼呼……”
清欢惊醒过来,大口喘着气。缓过来一会儿,他打开灯,看看时间,是凌晨三点半。
清欢想起刚才梦里听到那个叫自己的声音——那是谁呢?好像很熟悉,又好像陌生,到底是谁呢?
“叮当——”
重茄。
清欢跳下床,跑到落地窗前,猛地打开,刚好看到了立在阳台上的白色身影。
“重茄。”
重茄脱下头上的斗篷帽子,微笑着看着清欢:“我经过这儿,好像听到你在叫我。”
“嗯。”清欢走到他面前:“我们好久没见了。”
“是,从上次你告诉我不用查那件事开始。”重茄说。
“嗯……是啊。”现在看到重茄,还有一种不同的感觉——他与重茄之间的联系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那个时候,他还是黑无常,重茄还不是白无常……虽然他对于地宫之中的那千年事情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与重茄渊源颇深。
重茄看着清欢:“怎么脸色不大好?”
“做了个……不大好的梦。”
“什么样的梦能让你失色?”重茄道。
“那个梦……阿嚏——”因为吹进来的冷风清欢打了个喷嚏。
重茄扶住清欢的手,微微一笑,已经推着他进了房间,然后那窗户已经自动关上了。
“你是肉体凡身,不会死也会病。”重茄笑道:“还是注意一些吧。”
“知道了。”重茄是朋友,而且是在一起很舒服自在的朋友:“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要考判官等级吗?现在怎么样了?”
“难为你还记得。”重茄把手上的点灵灯收进袖子里:“我放弃考试了。”
“为什么?”清欢奇怪道——那个时候重茄明明还很期待来着。
“其实当无常也不错,做了判官事情多,而且更加没有自由了,等到时候,只怕你也不能常见到我了。”
“你也太没追求了吧?”清欢取笑他。
“原来也就是一时的兴致。”重茄想到了什么,说:“况且,我真的舍不得无常这个职位,总觉得我应该肩负起这个责任,做好分内的事,直到……”
“直到什么?”清欢问。
重茄目光闪烁了下:“我好像记得,有个人和我说过,他让我好好做个无常,奉职地宫……引领那些亡灵进来,再送他们离开,维护阴阳两界的间隙平衡……”
“那个人……”清欢的声音有些干涩:“是谁?”
重茄对着清欢轻轻摇头:“不记得了,不过……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
“其实,过去的事没有必要太追究,重要的是……未来。”清欢这句话不知道是对重茄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我的未来,”重茄笑得淡然:“应该也是像现在这样吧。”
“你怎么知道?”
重茄反问:“要不然呢?”
清欢垂下眼睑,叹口气:“我也不晓得。未来会是怎么样呢?”
“你想知道自己的未来?”
“难道你有办法?”
重茄摇头:“昨日可追,明日不及。除非有天眼。”
“天眼?”
重茄点头:“有了天眼,就没有了地眼,看不见尘世繁华,只能窥见天机。”
“天眼……地眼?”清欢不明白。
重茄提醒他:“就是个瞎子。”
“瞎子……你是说瞎子有天眼。”
重茄失笑:“啧啧,这个推理能力,不是说瞎子都是天眼,而是有天眼的人必定是瞎子。”
“哦……”清欢想起了那个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算命先生。
“在想什么?”
清欢抬头,望着他:“重茄,你觉得,我的未来会不会是孤独一生?”
“怎么,你害怕?你不是就想要一个人干干净净吗?”重茄果然明白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