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完全没有被吓到的表情,反倒是一脸狡黠。
颜秋白一叹,果然,又要来了。
宁裳华右脚一踏,转身出手,快如闪电,直取那少年面门。
少年眼见宁裳华伸手来袭,身子一侧,逃过一劫。
“反应挺快嘛。”
宁裳华盈盈一笑,另一只手从后方伸出,速度比刚才更快。
少年一声不吭,直接往后面飘了一丈险险躲开,途中竟还撕了一截衣袖把剑绑到背后。
宁裳华自负轻功一绝,江湖上倒退的身法有那么几家她也都见过,但是不用借力飘着退一丈真是闻所未闻。扪心自问,凭自己的身法要做到这样大概也做不到这么轻松。
看着那张无颜面具,宁裳华争斗之心骤起,她还真不信凭着自己天下第一的轻功还夺不下这么一块面具,除非他是素和凄霜转世!
速度瞬间提升,穿着紫黑色华服的宁裳华悄然出击,如同一道闪电飞向那少年,身后竟有些残影显现,让人不自觉揉眼。周围人连连欢呼叫好,难得亲眼见到裳华夫人展露绝顶轻功。
而少年此时已是退无可退的境地。
时间刹那,电光火石。当所有人缓过神来,宁裳华站在得笔直,手指虚握,停在了少年的面前,时间仿如凝固。
人们纷纷鼓掌,喝彩之声绵绵不绝。你狂妄,能狂妄过轻功天下第一的裳华夫人么?谁能逃过天下第一的轻功的追捕?不过裳华夫人最终还是给足那少年面子,没有硬摘下他的面具。但仍有极少数的人意识到,少年能在轻功卓绝的裳华夫人手上走这么多招,已经是厉害到一定境界了。
只有追过去的颜秋白看到宁裳华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除了宁裳华自己没有人知道追捕少年的时候她已经用了七成功力,而这七成功力竟然一直离这少年三寸有余,无论怎么改变路线进攻,始终不得再进一步。
这少年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就算是将来翱翔天空的雄鹰,那现在他也只是个初出江湖的雏鸟啊,江湖还是当年的那个江湖么?
而且按照一般人的思维,七成功力碰不到那少年,那就使出八成。
可宁裳华没有。
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完全没摸到这少年的底,所以她根本不敢加速!
因为万一她用了八成功力也无法近身呢?九成也不行呢?
她只知道要再多使出一成功力,紫电灵猫绝对此生都无法在轻功身法上再进一步了,不管结果是赢是输。
“夫人真快,”那少年拱手一礼,由衷叹道,“多谢手下留情。”
宁裳华晃了晃,颜秋白立马扶住她。
“你认识素和凄霜?”
少年摇头:“不认识。”
听他语气中毫无矫饰,竟然是真话。
“你的轻功师从何处?”颜秋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只能紧紧握着宁裳华的手,表示安抚。
少年沉默半晌,摇头道:“没有人教过我。”
宁裳华气结,自学成才的轻功就能胜过天下第一的自己,说出去全灵犀的人大牙都得笑掉。
颜秋白看到宁裳华摇摇欲坠的样子心疼不已。轻功身法不可一世的妻子如果再被刺激下去,恐怕这玩笑似的追逐会成为其今生梦魇,心魔一旦升起,再消除就难了。
只能先缓过这一时才好,于是悄声附在妻子耳边胡说八道:“或许灵剑可以提升功力,这小小少年纵使再天才也不可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成为素和欺霜第二啊。”
宁裳华颇有些无助地回看颜秋白,发现自己丈夫的样子十分笃定,感觉脑袋瞬间清明。对啊,肯定是这把剑的原因,一定是灵剑给了这少年什么启示,才让他这么厉害。自己要是有这么一把剑还不知道该厉害成什么样子,一下子那股傲劲又上来了。
“罢了,看在你让本城主不用在这高台继续坐下去,还陪本城主舒展了身子,”宁裳华沉默片刻,终于挺直腰杆恢复了之前那副高傲的样子,轻轻靠在颜秋白身上,“今日就再赠你一个泠鲨皮的剑鞘,并允许你有空到我城主府上做客,改日我们再好好切磋一番。”
说着招手让人把之前准备好的剑鞘拿了过来,一个黑色剑鞘,纯黑无光,朴实无华。
泠鲨,全名泠海巨鲨,只生存于北野朔国泠海的最冰冷的深海中,难得一见。其本性狂暴凶残,身上的鱼皮坚韧无比,刀枪不入,乃是那一片海域的霸主。唯有灵犀大陆第一坚硬的金属,中原繁巧国梵心矿坑产出的梵心钢制成的武器方能破开其表皮。传说十年能见到泠鲨的次数不超过五头,能捉到的泠鲨最多一头,稀有程度可见一斑。
这剑鞘的最底部保留着泠鲨微小却锋利的锯齿状鳞片,这些鳞片的坚硬程度足以划破普通钢铁,剑鞘中段的鳞片顶部被包以一层光滑的珐琅质,这让剑鞘除了坚硬抵抗外力,又能像一件柔软的锁子铠甲,保护着里面的灵剑。
泠鲨剑鞘在整个灵犀绝不超过三个,这剑鞘一出,广场上一片哗然,一向不招惹是非平和无比的兰吾城这是要给自己招揽门客了?
莫非江湖上又将出什么乱子?还是说兰吾城开始不安于现状,准备攻城略地,还是想将触手伸向更广江湖?
野心!
所有人脑海中飘过这两个字,不说邻城,就连其他国家来的武林人士眼中都惊疑不定。
可惜,想出赠剑鞘这个事情的人,前任城主颜秋白并没有什么野心。若是曾经的颜秋白,这么做大概真是出于野心,可在遇到宁裳华之后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自家的城,讨好自家的人。
裳华夫人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好剑配好鞘,同时卖少年一个人情,今后可以让他解剑跟自己“公平”再比一场。
单纯好骗的裳华夫人就这样相信了自己的丈夫,也原谅了从头到尾就没有明白她情绪的单纯少年。
直到几年之后,她再次见到少年之时,才意识到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
少年似乎并不知晓泠鲨剑鞘的贵重,仅仅是稍微摩挲一番,觉得还挺耐用的。
碎琼剑随意挽了个剑花,带出呼呼地风声,少年低低笑出了声,顺势将剑插入了剑鞘。
居然刚好。
不大不小,不紧不松,坚韧轻巧。
“恕颜某眼拙,游历多国未曾见过此剑法,少侠...小兄弟你的剑法又是师出何人?”颜秋白试探道。
“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的。”少年摆手道。
少年的手指修长,白皙无痕,甚至连剑茧都没有。
颜秋白看在眼里,疑惑不已。
这少年难道从未练过剑?那么所谓顺势而出是什么意思。
“可否告知其名?”他问。
少年摇头。
“我只是感觉...似乎于天地苍茫中寻到了最契合的同伴,为之欣喜,为之快意。遂踏步舞剑,只求一舒胸臆。”
若非颜秋白处于上位多年,自信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恐怕真的会面露惊恐。
这套剑法竟是创造与自己眼前!这少年竟是不世出的剑术天才!
“在下评剑多年,第一次16 18 页, 见到如此剑法,如若不嫌弃,可允许在下为其命名?”颜秋白双手颤抖,能亲眼见到如此少年如此剑法,对于一个评剑师来说简直堪比找到绝世之宝,相比宁裳华的心境下跌,颜秋白经过这一次,恐怕前后百年都无人能超过他第一评剑师的地位了。
少年低头抚摸着碎琼,尔后将剑双手递向颜秋白,道:“劳烦。”
颜秋白并不接剑,只是躬身离剑稍微近了些,一边观察一边道:“颜某曾于花守莲城游历,因喜神印峰脚下莲茶,特地逗留多日。彼时正值春降日暖,颜某于山脚陋亭歇脚,却发现崖壁数十丈处,竟覆玄冰而不解。当地人称之为不化冰眼,一年四季均是如此。”
“遂让拙荆攀岩而上,凿冰七尺,乃现此重剑。最开始颜某也十分失望,认为只是凡铁一柄。不料此剑的外观纵使接近腐朽依然水火无痕,仿佛顽石一块,颜某方知其是自然之剑,只是可叹,无法从已损的剑意中窥出其为那位高人所铸,无法为其正名。直至你方才舞剑之时,我才想明白,纵使不知其出处,你的出现,让他有名,也让他有相配的剑法,此剑足以名流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