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猫似是有灵性,冲她喵喵叫唤了一声,卡片掉在了地砖上,小桃迟疑了一下,伸手捡了起来。
卡片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可她只看了一眼,脸上的血色就褪的干干净净。
女孩只看了一眼,脸上的血色就在刹那之间褪的干干净净。
她怔怔地望着那只漂亮的白猫,对方也耐心地与她对视。
不多时,她把卡片放到了贴身口袋里,又将拖把归位,又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张既白的书桌,将他读到一半的书里放了一枚书签,又一丝不苟地将书籍阖上,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中央。
那只白猫还在原地,琉璃似的瞳孔随着她微微转动。
她走到白猫身边,嘴唇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白猫蓦地站了起来,步态优雅地往门边去。
小桃的眼神黯了黯,跟了上去。
卷帘门缓缓落下,室内那些她朝夕相处的物件们一点点地消失在她视野里。
“再见了。”她默默地与诊所告别,还有不在身边的张既白,钟云从,苏闲等人。
或许是永别。
热泪止不住地滑落眼眶,小桃用手背抹了一把脸,跟着引路的白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猫轻车熟路地带着她走过几条街巷,最后拐进了一处偏僻的巷尾。
它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而后敏捷地跃上了巷子边上的矮墙,无声无息地跑开了。
小桃尚未反应过来,却蓦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好久不见了,你长高很多。”
她惶惶不安地转过身,在看清来人之后不禁晃神。
“……是你?”
第71章 阴错阳差
“林雪她确实是个孤儿,慈幼院出来的。”李校长望着对面那尊大佛,嘴上小心翼翼,屁股下如坐针毡,“您知道的,咱们梦川的教育系统停摆多年,大大小小的学校也跟着停课,也就慈幼院里的孩子还能学着识文断字,这也是当初招林雪进来当老师的缘故,谁知道她暗藏祸心……”
苏闲抱着手臂,中断了他的唏嘘:“是朱慈女士的那所慈幼院?”
李校长笑道:“整座‘孤岛’也找不出第二所慈幼院吧?”
苏闲没有说话,慈幼院闻名于“孤岛”,而它的创始人朱慈女士更是大名鼎鼎。
在灾厄尚未降临之前,“孤岛”还是梦川市的时候,年轻的朱慈成为了当时市内首富肖文平的妻子,这在当年,也是轰动一时的头条新闻。只不过肖氏夫妇成婚不到两年,“失乐园”病毒就爆发了,肖文平不幸罹难,而朱慈则幸运地逃过一劫。
病毒急速蔓延,将梦川变成了地狱之城,大量的市民死亡、病变,不计其数的行尸走肉游荡于街头巷尾,虎视眈眈地寻找着猎物。
没多久,外边有了动作,封城,隔绝,任由里头的人自生自灭。
“孤岛”诞生了。
那正是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刻,行政体系分崩离析,隔离墙高高筑起,“孤岛”被一分为二,无数人流离失所,幸存者们人人自危,在异种将他们吞噬之前,他们自己就先被崩溃的信念毁灭了。
而那个时候,是朱慈站了出来。
她一个弱女子,没有一呼百应的威望,也没有消灭异种的身手,她唯一拥有的,就是亡夫留下的家产。
作为巨富遗孀,她倾尽所有,先后创设济世医院、难民收容所,除此之外,她还组织力量缝制寒衣、发放食物,最危急之时,甚至开放自家别墅,改作临时安置处,救助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市民。
而在疫情稍稳之后,她又创立了慈幼院,专门照顾那些流落街头的单身孕妇以及无人问津的孤幼儿。
慈幼院为那些无处可去的孕妇们提供分娩的场所,她们的孩子在出生之后也会得到悉心的照顾。不仅如此,除了抚育之外,慈幼院甚至还组织了师资资源办学,让孩子们有了难能可贵的教育机会。
以至于慈幼院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几乎成为“孤岛”中的桃源,在学校关闭的时日里,有点家底的人家都把孩子往这里送,甚至进入慈幼院学习,也成为一种荣耀的象征。
不过在慈幼院里,孤儿才是正统,学校称之为正生,所有费用免费。而那些争着送到慈幼院学习的有钱人家的孩子,身份却是附生,完全自费。但正、附生共同寄宿学习,慈幼院一视同仁。
而附生家中所支付的学费,也成为了慈幼院的经费来源。
最黑的夜,最亮的光。
可以说,在那场前所未有的灾难之后,是她让无数幸存者感受到了残存的暖意,生出了活下去的勇气。
朱慈女士也因为她慈善济世之举备受尊重,甚至一度成为“孤岛”的精神支柱,两大部门成立之后,对其亦是礼遇有加,综管局不止一次以高位相邀,不过都被朱女士委婉谢绝了。
直至今日,她所创办的济世医院及慈幼院,仍在运转不停,发挥余热。
这样的人物,苏闲当然知道,不仅知道,他甚至还对慈幼院颇为熟悉。
他母亲就曾经是慈幼院里的一名老师,因为这个关系,他也在那里上过课。
只是后来,他母亲在一场意外里去世,他也没再去过慈幼院。
想到不幸早逝的母亲,苏闲不免心中郁结,想来是没掩饰好,不小心显露在眉宇之间,李校长本就战战兢兢,这下更是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说错话:“苏长官……”
“知道了,慈幼院是吧?”苏闲强行压下沉郁的情绪,语气如常,“我会去调查的……对了,”
说到这里,他蓦地想起在林雪家中找到的那张照片,于是从外衣口袋里找了出来,递给李校长:“您看看这照片是不是在慈幼院拍的?我瞧着,怎么跟我印象里不太一样呢。”
李校长接过照片,闻言有些吃惊:“哦?您也去过慈幼院?”
他淡淡带过:“在那里念过几天书。”
“哦哦!”李校长见他脸色恹恹的,也不敢多问,研究了照片一番之后,他肯定地点点头:“没错,这背景就是慈幼院。”
苏闲却仍是半信半疑:“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栋楼和这棵树?”
李校长眨眨眼:“请问,您在那里上学是哪一年的事?”
他垂眼,低声道:“很久了,快二十年前了。”
“这就对了,”李校长笑呵呵地告诉他,“您就读的时候,慈幼院还在旧址呢,十几年前就搬到了新地址,自然是跟您印象里不一样的。”
苏闲有些意外:“搬迁?什么时候的事?”
李校长眯着眼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十七八年前吧,慈幼院遭遇了一场横祸,被一群异种围攻,死了好些人,个个都死无全尸,唉,怪惨的。”
他的语声里仍是心有余悸:“当年治管局刚刚成立,也没几个人,难免有些漏网之鱼,唉……哎呀,我是不是扯远了,您当时应该还小,大概没印象了……”
他说着冷不丁地窥见苏闲剧变的脸色,登时心慌,舌头也跟着打了结:“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苏闲背过身去,嗓音沙哑:“把慈幼院的新址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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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谁让你下床的?!”护士发现病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还试图下床,拎着两瓶药就冲过来了,“还输着液呢,给我乖乖躺着!”
这护士姑娘看起来身材苗条,可力道真不小,钟云从就那样被硬生生地按了回去,他苦笑起来:“护士姐姐,我就是想去上个厕所……”
护士放下药瓶,随手从吊杆上取下输液瓶,还腾出一只手搀着他:“走吧,我陪你去。”
钟云从怀疑她可能没听清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姐姐,我这是要去……”
“知道,撒尿嘛。”护士不耐烦地打断他,“赶紧去撒,别耽误我事!我可忙着呢。”
“……”钟云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护士姐姐闻言勾起嘴角,目光扫描仪一样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最后落在了他的小腹之下:“害什么羞啊?当谁没看过似的。”
钟云从尴尬地轻咳两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毕竟您忙,这点小事就不耽误您的宝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