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闲的胸前的确仍在隐隐作痛,行动也不甚方便,但最近糟心事实在太多,这病他真的快养不下去了。
“总能帮上点忙嘛。”苏闲陪着笑脸,试图改变上司的主意,“看大家伙儿这么忙,我一个人躲在医院,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得了吧。”宗正则单手撑着太阳穴,眼睑低垂,眉梢眼角都透着疲倦懈怠,声音也是淡淡的,“扯这么多冠冕堂皇的,不就是担心钟云从吗?我知道你憋了好几天了,一有空就到我这里来没话找话,旁敲侧击,不就是想套话吗?当我看不出来?”
苏闲沉默片刻,宗正则也挺了解他的,知道这小子脸皮薄,以为他会矢口否认的时候,他却低低出言:“既然您知道,就别为难我了吧?”
宗正则一怔,抬起眼皮,惊异地扫了他一眼,旋即无奈一笑:“倒是难得看你坦诚一回。”
他的下属耳廓微微泛红,嘴上却是不耐烦:“别转移话题。”
宗正则敛起笑意,正色道:“就算现在放你出去,你也找不着他。”
苏闲皱着眉,刚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挡了回去:“别说是你,就算是我,这会儿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苏闲也曾听钟云从吐露过,他日前已经探听出失踪的军工厂的大致位置,只不过地点甚是隐秘,甚至怀疑它所处的空间独立于现实世界。
“他真的找到了军火库?”苏闲将信将疑,“可光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到达那个空间的吧?”
宗正则颌首:“是这样没错,所以他并不是一个人去的。”
苏闲喃喃出声:“‘暗影’……”
数日前,钟云从与冰女在西城与一队“暗影”成员狭路相逢,在双方众寡悬殊的情况下,钟云从主动成为人质,为冰女争取了逃跑的机会。只是过后治管局派人赶过去解救的时候,只剩下一拨“暗影”的爪牙,而对方的首领以及己方的钟云从皆无影无踪。
治管局不费什么力气就把群龙无首的一群人给制服了,只是颠来倒去也没从他们嘴里挖出消失的那些人的去向。
这个消息自然早就传到苏闲耳朵里了,钟云从跟另外两名“暗影”的成员一同离奇失踪,而且至今杳无音信,他怎能不急。
可听了宗正则的话,他又深感无力。
宗正则见他面色沉郁、坐立难安的模样,心一软,干脆也不等他套话或是求他了,直接把内情说出来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云从不会有事的。”
苏闲一听这话,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什么意思?”
“我也不瞒你了,‘暗影’里我有内应,这次也跟着他一起去了那个地方,有他在,姓钟的小子很安全。”
宗正则说的轻描淡写,苏闲却是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勉强回神:“您不是在诓我……吧?”
他的领导斜了他一眼:“诓你有什么好处吗?”
苏闲见他神色不似作伪,稍稍放下心来,却又好奇起来:“内应?什么时候发展的?您还真是瞒的滴水不漏啊。”
宗正则没好气地斥道:“不藏着掖着,难道我要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我在人家内部安插了卧底吗?”
苏闲被他骂的灰头土脸的,却仍是忍不住打听:“您那个内应……是咱们治管局的人吗?”
宗正则默然一瞬,而后缓缓点头。
“谁啊?”苏闲试探地问道,“我认识吗?”
宗正则笑了一下:“你没见过,他算是你的大前辈,十多年前就不在治管局了。”
苏闲怔住了:“十多年前……您就开始下这步棋了?这还真是……深谋远虑啊。”
其实他想说的是,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觑了眼对方的神色,他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方不方便,向我透露下那位前辈的身份?”苏闲对宗正则布下的那枚暗子实在是感兴趣,且振振有词地找了理由,“万一以后对上了,误伤了自己人多不好啊!”
宗正则瞥了他一眼,哪能看不穿他那点小心思。
只是那个人的身份,以及他们的谋划,多少叫他有些顾虑。
换做之前,他完全没有把这件事告知的打算,可如今……他似乎有必要改变主意了。
苏闲见他一言不发,以为宗正则要保密到底,虽然有点失望,但也不勉强,正准备来几句讨巧卖乖的话把这一节带过去,不想,局长倏然开口了。
“他叫谢城,是个空间异能者。”
宗正则三言两语就把谢城的背景交代完了,至于剩下的,他没有直说,但他知道以苏闲的聪敏程度,很快就会推测出来。
果不其然,苏闲理顺了思绪之后,没多久就得出了结论,骤然变色:“云从是您……”
宗正则面不改色:“是,是我让谢城把他带进‘孤岛’的。”
苏闲一时还难以消化这个真相,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对‘孤岛’很重要。”宗正则静静地同他对视,“说不定,这个城市所有人的生死存亡,都系在他身上。”
苏闲惊诧的几近失声。
且不说那个人能不能做到,这么大的责任,全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会把他压垮的吧?
“我不明白……”好半天,他才出声,“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怎么可能……”
“他的体质是独一无二的,跟我们这样的感染者不一样,跟外面健康的人也不一样。”宗正则看起来很累,他伸手拿起水杯,送到唇边,“这就是关键所在。”
苏闲正要说话,无意中却发觉宗正则握着水杯的手哆嗦的很厉害,他很是吃了一惊:“您这是怎么了?”
宗正则垂眼看着自己发抖的手,忽然抓起矮柜上的药盒,飞快地剥了几枚胶囊出来,和水咽了。
苏闲望着他的举动,不由得发怔,一直到亲眼看着他吃药,他才惊觉,宗正则是真的病了。
“您……”他小心翼翼地问出口,“究竟得了什么病?”
宗正则注意到刚刚服下的已经是最后几颗药了,心底一阵慌乱上涌,面上却是波澜无惊:“还看不出来吗?我年纪到了,发病了。”
苏闲愣愣地盯着他。
宗正则苦笑起来:“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这些事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了吗……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拿起空药盒冲苏闲晃了晃:“这是新型的抑制剂,暂时能压制症状,但我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苏闲的眼角忽地发涩。
宗正则叹气:“别摆出这幅表情,我也不是马上就……应该还能捱些日子。”
他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地瞅着宗正则,眼里满是倔强和愤懑,还透着些莫名的委屈。
把宗正则给看笑了:“你这小子还真是……还算有点良心吧!”
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蓦地侧过身去,用瘦削的背影对着他。
宗正则看着这个背影,仿佛又见到了十年前初到训练营的那个桀骜少年。
这么多年了,怎么好像没长大呢?
唏嘘结束之后,他开始交待正事。
“所以我把你留在我身边,就是要你看着我,”宗正则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药盒在他指间扭曲变形,“要是我撑不下去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苏闲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宗正则说完之后,整个人的情绪一下子又落了下去,像只泄气的皮球。他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按着眉心:“话说的差不多了,你去吧,让我休息一会儿。”
苏闲依旧僵硬地坐着。
宗正则无可奈何地笑起来,难得放缓了语气:“听话。”
他这才慢慢起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走到门边的时候,忽而又听到宗正则的声音:“对了,你把那个吴医生给我叫过来一下。”
苏闲脚步一滞,没有回音,很快就离开了。
没多久,吴医生敲开了病房的门。
苏闲把人领过来之后,没有离开,他抱着?2 84 页, 直垡凶徘剑棵沤舯眨艟死锿返奶富吧裁匆蔡患?br /> 但他就是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尽管理智上明白,宗正则也跟其他感染者一样,迟早也要进入发病期的,可是,他总是抱着点侥幸的心理,总觉得,没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