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异能。”苏闲神情严峻,“我听说,你的异能是声波攻击……搞定这些人,应该没问题吧。”
“可是……”郑飞依旧忐忑不安,“我控制住不好,怕一不小心就过度……”
苏闲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肩,语气一反常态的冷酷:“不管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听我的,一切由我负责。”
“可是,你要是在这栋楼里,也会被殃及到的……”
“没关系,一切就看你了!”
苏闲重重地拍着他的肩,郑飞的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可一晃眼,上司已经不见了。
他在原地怔忡了一会儿,咬了咬牙,挪动着僵硬的步子,朝那些“游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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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闲刚到天台,就发现霍璟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举着枪,抵上了太阳穴。
他眼神涣散,动作僵硬,一看就没有了自主意识。
在他扣下扳机的一瞬,苏闲蓦地将他扑倒,子弹险险地掠过霍璟的头皮,擦破了一片血肉。
为了避免他继续□□控,苏闲索性将霍璟打晕。
可他还没来得及起身,脖子猝不及防地被勒住,呼吸险些被阻断。
情急之中,他抓起霍璟手中的枪,抵住背后之人的小腹,开了一枪。
宗正则闷哼一声,胳膊上的劲道有所松动,苏闲屈起右肘,重重地向后撞去,对方雪上加霜,痛苦地弓起腰,他趁机彻底地摆脱了对方的钳制。
本想用一颗子弹彻底地制服宗正则,可苏闲却倒霉地发现刚刚他用掉的正是那支枪的最后一发子弹。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枪掉了个头,枪托狠狠地甩在了宗正则的额角上,他顿时头破血流。
鲜血漫过他的眼角,把他的双眸映的更加赤红,苏闲在这片浑浊的红里窥见了自己渺小的影子。
宗正则双眼发直,怔怔地看着他,他的法令纹愈发深刻,头发亦是灰白相间,整个人暮气沉沉,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那是霍璟啊!”苏闲五味陈杂,沉声质问,“你怎么下得了手……”
宗正则对于他的质问恍若未闻,仍然是那副表情,苏闲知道,他大概率已经没有神智了,否则不可能对霍璟下手。
也好,苏闲闭了闭眼,既然这样,那他也没什么顾虑了,反正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副驱壳而已。
或许杀了他,比让他这样行尸走肉一般活下去,要更仁慈一些。
他扔了空枪,拔出匕首,正要狠心刺进他的心脏的时候,宗正则的嘴唇动了动,忽然叫了一声。
“苏闲。”
那声音平静中透着一股悲凉,一点都不疯魔,让苏闲握着刀的手颤抖了一下。
而他的动作也因此迟缓了一下。
就这样,他被他的老师抓住了机会,宗正则蓦地抓住刀刃,同时用头狠狠地撞向苏闲。
苏闲被撞的头昏眼花,却仍是紧握着匕首,而薄刃的另一端握在宗正则手里,二人一时僵持。
看起来似乎是势均力敌,可苏闲知道自己落在下风——他的意识一寸寸地被攫取,他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地被拖入宗正则的梦境里。
他的视野已经是一片模糊,连宗正则的脸都看不清了。
他是真的神智全无了吧……
尽管知道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但苏闲没有多少恐惧感,反而生出了几分怆然,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宗正则。
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他备受敬重,功绩赫然,为这座城市奉献了一辈子,临到头,却是以这样狰狞的面目死去。
这太不公平了。
可能他们这种穷途末路的人没有资格去计较“公平”这种东西。
苏闲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但那并不是眼泪,而是鲜血,他的鼻腔、耳孔、口腔同样溢出了鲜血。
宗正则亦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身下的建筑物隐隐在震,门窗玻璃碎裂的声响模模糊糊地透进他的耳膜里。
是郑飞。
宗正则缓缓地倒下,沉沉地压在他的肩头。
苏闲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念叨。
“对不起……给你留了个烂摊子……”
他口鼻之中的血液渗透了苏闲的衣领,他清晰地感觉到宗正则的血在一点点地变凉。
苏闲望着苍凉的夜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匕首刺进了他的后心。
凉风掠过,洒了一地的热血,终究是冷透了。
第200章 浮木
钟云从一直在试着醒来,但可能是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的缘故,他的精神力不断地被禁锢,并且在逐渐失去与外界的联系,不仅无法再对他人进行感知,而且连肖隐的精神力都无法再沟通。
他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玻璃瓶中,还塞上了瓶盖。
钟云从觉得自己的死期快到了。
他自然是恐慌不已,一来是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而且桩桩件件的,没有一个是不重要的;再来就是……他毕竟还年轻,才二十出头,还想继续谈恋爱,蹉跎人生。
苏闲还在外边等我呢。他心急如焚地想道,就算死,也要再见他一面才能安心合眼。
不过依照他对自己的了解,真见了他,估计就更舍不得死了。
愿望这种东西,自然怎么好怎么来,反正又不一定能实现,可随着身体衰败的越来越厉害,钟云从发现自己的美好愿望不但实现不了,或许还反其道而行之,分分钟就能咽气。
那个关着他的玻璃瓶一天天在缩小,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而在他发现那份焦躁有不知不觉转化为麻木的趋势的时候,他愈发的惊悸。
可惜现实并不由他的主观情绪所主宰,无论他怎么不甘心,他的病情还是在不断恶化,而84 86 页, 他犹如一缕孤魂,在悄无声息地消散。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他忽然梦见了宗正则。
用“梦见”这个词可能不太妥当,毕竟此刻的他只是本体的一抹意志,可他就是见到宗正则了。
钟云从记得自己初始是很高兴的,他好阵子没见到这位上司了,自然而然的,想要跟他打个招呼。
他完全忘记了要跟他计较强行把他带入“孤岛”这件事。
可奇怪的是,他根本无法接近宗正则。
无论走了多少步,他们之间依然隔着一段距离。
钟云从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很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嘴唇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根本开不了口。
那感觉很恍惚,宗正则始终没有说话,他想说,却不能说。
于是只好无言相对。
宗正则依旧是他记忆里那副模样,冷峻深沉,令人敬畏。
他沉默地瞅了他好一会儿,盯的钟云从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错误。
但片刻之后,宗正则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柔和的温度,很少能在他脸上看到。
钟云从愣住了。
就在他怔忡的时候,宗正则转身走了。
他突然觉得胸腔的某处堵的不行,他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他却说走就走。
钟云从有点生气,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但就跟先前一样,不管他跑得多快,都追不上他。
直到他的身形隐入茫茫雾气之中,再无踪迹。
“不要走!”钟云从终于能出声,可睁开眼,却是一片灰白。
“云从,你醒了?!”耳边是女孩子惊喜的声音,钟云从却好似没听见,他仍旧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上头蜿蜒曲折的裂痕一点点地刻进他的瞳孔里。
“宗局……”他喃喃出声,被动地任由以柔将他浮起,而后者撞见他面上的水痕,比之前更惊讶:“怎么哭……发生什么事了?!”
钟云从缓缓地埋下头,过了许久才低声道:“有一个,我很尊重的人,走了。”
以柔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走了”的真实含义,她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也莫名跟着感伤起来,同时又有几分意外,心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她没敢问,只是默默地端来了一碗热粥,轻声劝道:“好不容易醒了,吃点东西吧。”
钟云从用袖子抹了把脸,这才重新抬头,环顾了一圈:“其他人呢?”
“那个,我跟张博士轮流照看你,现在轮到我,他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