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仅是电动车涨价问题,随着昨天那场大雾到来,所有物资价格都往上狂飙,其中尤以交通工具和食物涨得最为厉害,中下层市民自然承受不起。
店主想卖个好价格,顾客低价下的单,见店家反悔,自然不肯,双方不起矛盾才怪。
米修阳管不了这些,也没时间浪费在这上头。他总觉得外界平静得很不正常,昨天大雾刚起没多久,他还碰上巨蛛挡道,差点就把小命留在那,没道理一晚上过去,就风平浪静。
米修阳没有讨价还价,直接按照店主叫价买下,两人各自骑了一辆电动三轮,小电驴就装在车厢内,将争吵声远远甩在身后。
超市中人山人海,米粮生鲜区挤得人都快走不动道,一眼扫去,好几个彪悍老大妈为了一包食物,争得不可开交,若不是场合不对,只怕会当场大打出手。
这可苦了保安,全员出动,都有些照顾不过来。
更累的却是那些上货员,大米白面刚运到半路,就被守候一旁的顾客瓜分,争抢厉害时,甚至连包装袋都给撕毁,米面流了一地。
此时却没人顾得上清理,人潮涌动,清洁车压根推不进去。
很快,米修阳便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各个大型超市收到政府命令,价格涨幅虽不小,却不像外面小超市便利店那样疯狂,有相对便宜货可买,市民怎能不疯狂?
见到这等架势,米修阳脑门沁出几滴汗水,不说他,哪怕向从景,这方面战斗力只怕都及不上彪悍的老大妈老大爷们。
“从景,这边交给你,我去零食饮料区看看。”米修阳果断败退,此时不是逞能的时候,实在不行,他完全可以到小区边上小店去买,顶多就是多花些钱,这点代价他还承受得起。
巧克力、咖啡等高热量,价格又贵的食品,米修阳不要钱似的往推车上搬,不是他不想买别的,而是但凡便宜货都所剩无几。
日常生活用品周末刚买过一回,按说并不缺,米修阳却直接无视这些,跟向从景两人合力又扫荡了一番,直到将两辆电动三轮装了个七七八八,这才返回。
途经小区门口超市,向从景去店里花大价钱扛了几袋米面。
米修阳没敢让他买太多,米家和向家是这里老住户,跟小区居民大都是老相识,平时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怕叫不出名字,也知道个大概,到时候被人盯上就麻烦大了。
“怎么这么热?”搬完东西,向从景直接摊在沙发上,倒不是累,而是给热的,整个人如同离了水的鱼,缺乏精气神。
“别赖着,去洗洗。”米修阳简单淋浴过后,出来便见到这幅景象,一个眼锋扫过去,向从景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离开躺下去就不想起来的沙发,进浴室洗去一身汗臭味。
抬头看了眼墙上温度计,米修阳神色不太好。近日雨水连绵,气温虽高,到底受天气影响,有所下降,最高气温通常在三十五六度浮动,这才刚晴,阳光一出来,温度就直逼四十度,看来情况不妙。
“从景,你在家收快递,我出去一趟。”
浴室水声戛然而止,传来向从景不赞同的声音:“修阳,等等,我马上就好。”
“不等了,你要有力气,就跑一趟俱乐部,拿些趁手武器。”米修阳戴好凉帽,走到玄关边上换鞋。
“那你自己小心。”向从景张口欲再劝,最终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米修阳不是胡来之人,既然他这么决定,那必有他的道理,他还是照着他的话做为好。
推开单元楼道门,灼热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分分钟便汗如雨下,米修阳非常讨厌这种感觉,此刻却无暇顾及这些。
炎炎夏日,本该蝉鸣鸟叫,眼下却反常的安静,只有人声,连家养猫狗都不叫唤,仿佛所有生灵同一时刻消失。
昨日虫兽袭人事件就好似一场梦,若只看现在,米修阳会以为他还生活在原先和平年间,口袋里沉甸甸的感觉却提醒他,那并非臆测,一切都是真实存在。
环顾一圈,连虫影子都看不到,米修阳将帽檐压了压,开着小电驴直奔最近花鸟市场。
那里跟景天公园一样,也是重灾区,不少店主和顾客被伤到,米修阳去那当然不止碰运气,花鸟市场周边有很多相关店铺,只要有一家开着,就能买到他想要的东西,至于还缺那些,只能静等网店送货。
花鸟市场离米修阳家有点远,他骑着小电驴近二十分钟才到。这可不比之前,那时红绿灯到处都是,现在东海市除了几个通电车的路段,其余街道畅行无阻,二十分钟路程,估计已经超过十里。
第11章
任何年代,不怕死的都大有人在,米修阳并未扑空,大概近三层商铺还处在营业状态,只是有些萧条,有那个闲情雅致出来逛游的顾客不多。
米修阳抓紧时间,将看中的果蔬种子幼苗每样买了一些,至于是否适合东海市当地种植,他压根就不予以考虑,相信有木灵在,想种死都难。
同早上情况如出一辙,米修阳接连两次出门,什么事都没发生,唯一的见证便是街上随处可见停摆的车辆和人满为患的医院。
跑完这趟,米修阳没再出门,一整个下午都在收快递当中度过。
接下来几日都如此,很多公司恢复上班,物价也有所回落,米修阳和向从景却一反常态,直接请了全年带薪假,窝在家中哪都没去,只雷打不动,每天坚持锻炼。
木灵的能力不能浪费,几天过去,阳台上多了几串红彤彤的葡萄和十几颗熟透的小金桔小番茄。
“修阳,我们会不会想太多?”向从景一边指导米修阳射飞镖,一边问道。
“你这么想?”米修阳瞄准,手一扬,飞镖稳稳钉入靶子,正中内环。
“呦,你射飞镖技术不错吗,才练了几天,就有这个水准,只比我差一丢丢。”向从景吹了一声口哨,毫不掩饰夸赞,示意暂停,上前拔出那支镖,一脸遗憾,“就是力气小了点。”
米修阳温文一笑,并不介意这个,力道天生,除非突变进化,否则光靠锻炼,永远也无法企及向从景所能达到高度,他没必要在这上面死磕。他该庆幸,他现在起码准度相当高,搁以前,只怕连这点都做不到。
等向从景返回,米修阳再次捻起一支飞镖,从瞄准,到甩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结果更是喜人,这次直中红心。
向从景这次没再赞叹,继续方才未完的话题:“我当然不这么认为,问题是直觉和感知到的相冲突,我不知道该信哪个。”
“说详细点。”米修阳手上动作不停,飞镖一支支减少,直到一整盘全部射完,这才将全副心神放在跟向从景交谈中。
“感觉不太好,似乎空气都凝滞,所见所闻却显示一切再正常不过。”
米修阳瞥了向从景一眼,这人还真是野兽直觉,难不成运动神经发达的人都如此?他刚准备开口,一通电话打进来,米修阳不急不缓接起。
“喂,是徐婶啊,您老有事?”
“军哥让搬家,搬去市郊军营边上?”听到这话,米修阳神色微变,“这事不小,我跟从景商量过后再跟您联系。”
挂断电话,米修阳再维持不住笑容,心中思绪万千。
向从景明明好奇不已,却忍住没出声打断米修阳思索。
健身房一下变得安静异常。
良久,米修阳动了,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用数据线跟向从景手机连上后,将手机递还给对方:“从景,你联系下你手底下那些学员,挑家世不错那几个,探探他们口风,问不出也没关系,多聊会。”
向从景不明就里,不过还是照着米修阳指示做,跟符合要求的学员一阵东拉西扯,等目标人物全部过一遍,已是半个多小时后。
“怎么样?”向从景趴在米修阳肩头,对着满屏幕程序就跟看天书一样,分开全知道,合在一起一个都不认识,只盯了一会,就眼花缭乱,头昏脑胀,干脆直接问当事人。
“有两个在徐婶说的军营附近。”
“这预示着什么?”有米修阳在,向从景懒得动脑筋。
“接下来可能有大事发生,政府将某个很重要的信息隐瞒下来,得到内幕消息的人正在行动。”
“砰”,向从景怒了,一掌拍在桌上,发出很大一声响,“政府这是打算放弃民众。”
米修阳却不然,面上丝毫不见怒意:“从景,政府只怕力所不逮,这事想来非常严重,要是消息泄露,我估计危险还没到来,秩序就乱了,到时候事态只会更加严峻。”
“那也不能……”话说到一半,向从景说不下去。局势真要恶劣到这等地步,将消息隐瞒下来反倒可能救下更多人。
“从景,政府已经做了力所能及之事。你看,他们压着各大超市以相对较低的价格供货,这已经难能可贵,而且他们也没跑,一直坚守岗位不是?”这一瞬,米修阳语调平淡,不带丝毫感情,理智至极。
“他们以权谋私。”向从景很快就找到一个切入点。
“从景,我问你,要是你处在这个地位,你会不会把我送进安全场所?”米修阳面无表情道。
“当然会。”向从景不假思索回答。
米修阳双手一摊:“这不就得了,谁还没点私心?”
向从景回过味来,但依然万分不爽,素日灵动的双眼都有些黯淡。
米修阳退出定位界面,轻轻拍了拍向从景肩膀,没再说什么,任由向从景兀自在那纠结,他相信,他会想通。
在证实事态紧急后,米修阳开始思考接下来路该怎么走,是跟着徐婶他们进入部队外围,受其庇护,还是固守家中,找寻其他生路。
思考良久,米修阳也没能做下决定,主要在于手边信息太少,他不知道之后他们会面临什么。
到底是走,还是留,米修阳陷入两难中。
提前投靠部队,注定行动不自由,初期是最乱的时候,无论木灵,还是两人的能力都不宜曝光,而且周军军衔并不算高,说不定那只是徐婶他们一厢情愿,周军本人并没那个意思,贸贸然前去,能给的照拂想来不大。
留下风险更大,谁知道他们以后会碰上什么?当然,也并非全无优点,光一个行动不受限制,就极具吸引力。
何去何从,还真是难以抉择。
第12章
当理性分析无法得出结果,米修阳立刻改变方向,转而问身旁余怒还未消的向从景:“你想留家里,还是跟徐婶他们一起走?”
“我想留下。”向从景几乎是脱口而出,话落才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什么,眼中闪过愕然。以他对米修阳的了解,既然这么问,那就会遵循他的意见,而不是例行公事,只走个过场。
结果不出他所料。
“那就这么定了。”米修阳一槌定音。
向从景嗫嚅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因为没这个必要。
两人都不是墨迹之人,有了决定,当即就下楼回绝徐婶好意。
“小阳,小景,你们真不走?”经过治疗调养后,周叔贫血症状明显减轻,当然,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一应药物涨价的同时,还伴随用量增加,看病负担更重。
“周叔,这里是我和从景爸妈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米修阳没有多言,只说了这么一句,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徐婶和周叔听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
几年前,米修阳和向从景父母一起出门,结果不幸双双遇难,各自留下的房子,成了米修阳和向从景唯一念想。
“小阳,小景,我跟你们婶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小军坚持让我们去他那,再想想前些天发生的变故,到现在,燃油车还不能使用,煤气也只是个摆设,要说没问题,就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信。这个时候小军让我们走,以你们的聪明劲,想也明白,日后恐怕会出事,你们再好好想想。”周叔语重心长说道。
周家跟米家向家历来关系就不错,这几年交情更笃,当初米修阳和向从景父母走得突然,留下两个刚年满十六的孩子,为争遗产,两家亲戚可是闹得不可开交,哪怕米修阳小小年纪脑瓜子倍灵,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愣是让两人爷奶跟外公外婆主动放弃遗产继承,由他们几乎全额继承。
遗产争不到,两家亲戚并不死心,就拿监护权说事,三不五时闹上门,扰得邻居都不胜其烦。周家连同单元楼里其他几家跟米家向家交情不错的住户,出面调解,为他们站台,总算令两家亲戚知难而退,单元楼自此恢复清静,不过亲戚关系几近全部断绝。
周叔徐婶的好意,米修阳自是承情,只是决议已定,他不可能因此就推翻,只好再次委婉拒绝。
徐婶欲再劝,被周叔拦下:“行,那就这样。”说罢在纸上写下两串号码,递给离他最近的向从景,“这是小军卫星电话和有线电话,有事就打这上面两个,说不定能帮上忙。”
向从景侧头看了米修阳一眼,随后颔首应下。
见气氛有些伤感,米修阳笑着说道:“周叔,你们什么时候走?军哥派人来接,还是你们自己过去?”
“下午就走,有人过来。”
“这样啊,那我跟从景就不去送了。”此事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米修阳很是知趣,赶在周叔他们提起前主动说出,之后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一版六支含量不到寻常一半的口服液道,“徐婶,这个您收好,可以代替抗生素使用。”
徐婶没有推拒,喜滋滋接下:“这个好,你周叔正需要。小阳,小景,家里正忙,我就不留你们了,有事记得找你们军哥。”
“好。”
回到家后,两人一致决定,去看望各自祖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