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辙也听见周之毅耳麦里命令他撤退的声音,同时还有北渊与灰狼走到他身后的脚步声。
“为什么不撤?”他等待北渊与自己并排,如果说之前周之毅还有机会逃走的话,当北渊踏进战场后,就再也没有这个可能了。
“现在已经晚了。”北渊重新加固卫辙的精神壁垒,再将五感拓展到极限。
周之毅半边脸被火焰光映得通红,“如果我还想着逃,一开始我就不会暴露自己,今天,本来就是任务失败我就死的局面。”
“加上我,三十七个人,三对哨向,三名B级哨兵,两名B级向导,还有一名A级精神力向导,打不过四个人。”他翻转了手里的爆缩弹,“如果我还是哨兵的话,情况不会这么一边倒的……为什么给了我这样特殊神圣的身份之后,又要收回去呢?”
“这不是你伤害新生哨兵的借口。”北渊本不会让周之毅拖延这些时间,自他站在对面起,就是敌人,无论什么理由都不重要。
但卫辙一直没有动手,他认真地听着,虽然不知道神将有没有曾经将周之毅当做同伴,但至少他看过照片后是这样认为的,这是与神将一同分享过荣光的朋友。在日后精神图景中可能会有的交流里,他想把周之毅的死因交代得清楚一些。
“确实当不得借口,又不是他们破坏了我的腺体……我只是想杀了这世上所有的哨兵而已,就像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让别人得到……”
“我听腻了,那些自欺欺人的话。说什么体能等级精神力等级并不能决定一切,但S级就是永远压着其他人一头,26" 哨兵说他是地球人25" > 上一页28 页, B级永远别想打过A级;自受伤后,无数的人告诉我,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价值,但事实上,哨兵就是强于其他人!”
“今天,不就是最好的范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周之毅:大自然的神秘力量让我不由自主地开始解释来龙去脉????
第71章 打完休整
“你想证明什么, S级以外的哨兵都没有活下去的价值?”北渊稳稳地举着能量枪,准心瞄准在周之毅的眉心与他手中的爆缩弹之间。
“有啊, 为哨兵服务的价值。”周之毅不再抛投爆缩弹转而握在掌心里,手指勾在保险栓之上,卫辙则缓缓地前进一步, 低声道:“你不过是不满于自己特殊人种的身份被剥夺而已。”
“对啊,我从没否认过这一点, 从以前的无所不能突然变得平凡普通……今天备战前我曾经想过,如果任务成功, 我会就此收手,不在跟随于他。毕竟就算是三十名普通人中的精英对上两对哨向才险胜, 至少也是赢了……”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凄厉又绝望,半秒后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 北渊听出是那名偷袭向导的声音,而向导一死,哨兵独自存活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为零。
周之毅叹了口气, “真没意思啊。人类可真是会自欺欺人, 什么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普通人团结起来照样不输特殊人种……骗得我都快信了。”
“你太极端了。”卫辙皱紧眉头, “我们又不是为了比别人强才活在这个世上,追求力量只是人生中的一小部分,甚至只是为实现目标的渠道。”
“又来了,大道理。”周之毅看了一眼从火光中走出的关爵和行砚,又重新将视线落回卫辙身上,“你不过是自出生起便拥有了他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天分,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人,把一切都想得那么容易。”
“不够强大的哨兵就是废物,自觉醒起我们就是为了比其他人强而活着。向导对于哨兵的重要性你难道不知道吗?底层的哨兵只能靠公会配备的那几瓶向导素度过那些黑暗的日子,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周之毅激愤的质问声中,北渊忽然看到了自己的面容,透过卫辙的眼睛,存在于虚拟投影里,他意识到这是卫辙的脑中画面,通过精神链接传达到自己脑海。
视线中的他眼神专注,饱满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一句话之后缓缓地笑了起来。就在周之毅愤怒到几乎要咆哮的时候,卫辙想象到的竟是这样一副平静的画面。
而画面中央,大概是又加了一层卫辙视角专属的厚重滤镜,北渊用着本人都未意识到的认真与温柔说:即便只能是E也没关系,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的声音仿若一缕清凉的风,掀开窗前薄纱梗,顺滑地裹住卫辙的心,即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北渊仍旧从卫辙的回忆里感受到了那瞬间天地变色的悸动。
“大道理?行,我就问你,难道你在受伤后就没有遇见过一个,哪怕只有一个,不在乎你的能力、不在乎你的过去、也不在乎你现在强大与否的人吗?”
卫辙的声音就如同周围滔天烈焰一般炙热,周之毅嘴唇动了动,似乎将要比出‘没有’的口型,但几秒后,他还是无法爽快地脱口而出。
或许的确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周之毅不会说,卫辙也无从得知,电光火石间,周之毅骤然发难,他将爆缩弹掷向北渊,随即转身跑到墙壁后,跃上早就准备在那处的悬浮车,一把开到最高速,飞快地向远处逃离。
卫辙想也未想地扑向北渊,用身体护住对方,哨兵的反应速度在五感被延伸的情形下快到离谱,他们不疾不徐毫发无伤地躲过了这一枚沾之必死的爆缩弹。
关爵不等北渊站稳,径直上前取走了他手上的能量枪,几步冲刺,再左脚用力一踏,直接飞上了两米多高的围墙,哨兵双足如履平地一般站在尖硬带刺的围栏顶端,摆出一个标准规范的双臂持枪瞄准姿势,他端着手/枪平移数厘米,倏地射出这一发子弹。
没有人怀疑过这一枪会射空,事实上它也确实无偏无倚地命中了对方的心脏。
“东西还在吗?”关爵轻巧地跳回地面,满身都是已经变黑的血迹,混在黑衣中干涸发硬,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王爵迅速迎了上去,卫辙朝他点点头,“完好。”
天边明月已从初始抵达小区的正中央变为西斜,另一端的地平线隐约透着光亮,即将破晓,最开端的劣势耗费了他们太多的时间,导致简单的取件任务竟然做到了凌晨四点半。
关爵不知道从哪里骗来的悬浮车早被砸得不成原型,他们艰难地从其中挖出掩埋在废墟底下的常服,换下血衣,再骑上敌人的两辆悬浮单车迅速逃离了火场。
幸而这里足够偏僻,又是半夜,就算有零星住户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也没有人敢贸然前来,警车更是等四人都已经驶上了大道才迎面姗姗来迟。
北渊和卫辙的房间在最里面,行砚和关爵借着新婚前夜哨向不能见面的习俗,双方傲娇地开了两间房,行砚在低层楼,关爵的房间则是高耸入云霄。
悬浮单车被他们停在了酒店两条街开外的死胡同里,关爵在路口的监视器前敲着个人终端捣鼓了十分钟,回头对他们比出了一个搞定的手势,卫辙立即毫不吝啬地回给他称赞:“老哥稳的啊。”
关爵早已习惯失忆后变得十分俏皮的卫神将,四人直接大大方方地从侧门进入,还对守在服务台前的工作人员问候一声辛苦了才踏进传输梯。
刚一进行砚的房间门,卫辙立刻解开外套,把上衣扔到地上,接着是哨兵专用的内衣,这才露出他精瘦的上半身,一道分米长的刀伤横在腰间,已经止血,但看着依旧骇人。
关爵单膝跪地从床下拉出暗影队员专配的药箱,抛了两瓶药一瓶消毒水,一卷绷带给北渊,又拎起床上刚脱下的衣服问伤病员道:“哪个口袋?”
“右胸口,内袋,有个小机关会开的吧?”卫辙伸平左手,坦然享受着北渊的服务,向导一边替他消毒一边用牙齿咬开绷带的袋子,撕开后舌尖习惯性地舔了舔犬齿。
北渊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卫辙本来就被他又摸又蹭,差点因为这点粉色的小细节刺激地当场变硬。
“小意思。”关爵毫不费劲地从领口处抽出一条小绳子,再几次技巧性的翻折,拿出了藏在里面保护完好的芯片,他拆开外层的保护套,将最后甚至可以藏进指缝的芯子放进个人终端里。
再一抬首,正对上卫生间里摘下护颈的行砚,他正对着镜子查看自己脖颈处的子弹灼伤,没有卫辙的刀伤那么严重,甚至放哨兵身上这点小口子两天就能好得干干净净,但关爵就是莫名觉得格外碍眼。
他烦躁地握紧了拳头,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冲动,拿了绷带和膏药关上洗手间的门,北渊听见行砚吊儿郎当地骂了一句:“干嘛,没见我解颈带了,耍流氓啊?”紧接着是肢体碰撞的声音,直到关爵用上了暴力,再压抑地吼一句:“别动。”洗手间里才重归安静,某位向导老老实实地被自己的哨兵上药。
灰狼伏在北渊的腿边,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缠绷带的手指,粗大的尾巴拂过自己主人小臂,似乎是安慰的意思。
“对了,丹顶鹤没事吧?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卫辙问道,即便知道除了主人死亡,否则精神体绝对不会灭亡,看到丹顶鹤被敌方向导拧断脖子的那一刻,他心中还是掀起了无穷无尽的恐惧和怒意。
“明天,最晚后天,不用担心。”北渊笑着固定好绷带,“放心,它肯定比你这伤好得快。”
卫辙点点头,他眼巴巴地看了北渊一会,故作无意地挨到对方的肩膀,再一点一点蹭上去,最后完全拱进北渊的怀里,他长长舒了口气,问道:“里面两个人怎么还不出来啊……别是干柴烈火已经开始了吧?”
“司仪就快来催促起床做准备了,要不要先睡一会?”北渊掀起行砚压根没动过的被子盖在卫辙身上,后者摇摇头,“我要知道我快拿命换来的芯片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
“这还远远算不上玩命呢。”北渊纠正道,卫辙从他怀里仰起头,吻了一口北渊的下巴,“你也太严格了吧,我一开始被压制得好惨的……”
“我看到了,还不算太惨,以后还会有更惨的。”
“哇,你都不盼着我点好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随意地胡乱聊着等人出来,门外忽然传出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北渊和卫辙同时一怔,下一秒卫辙便起身抱住地上的衣服躲到了阴影处,北渊也跟着挤到了同处。
关爵与行砚也瞬间停止不为人知的厕所play,关爵不忘替行砚重新系好绑带,这才同另外两人玩起了谁更瘦的游戏。
敲门声再次响起,两重一轻,显得门外人即有涵养,门内四人都没有感知到信息素的存在,这代表着那是一个普通人。行砚从玄关的监视器看到了对方的脸,他也是一愣,确认只有一个人之后缓缓打开了门。
“行砚。”
“顾应迈。”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72章 录音
“这么早有什么事吗?”行砚的声音寡淡到如同白水, 他听到敲门声方才匆匆忙忙更换了睡衣,此时发丝蓬乱领口内折, 脸色黑似锅底,倒真有点睡眼惺忪,犯了起床气的感觉。
顾应迈丝毫未被行砚的这副态度影响, 他淡雅地笑了笑,“睡不着, 不自觉就顺着白天记下的房间号走到你这里了。”
他说话的语气轻松,完全就是遇到老友想叙旧的口吻, 然而房间内才从战场下来,心中有鬼的三个人全都在怀疑顾应迈是否话里有话, 又是否有其它的身份, 现在前来是为了干架。而行砚毕竟同顾应迈有过十多年交情,对他知根知底,知道对方不可能和公会扯上联系。
即便如此行砚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所以呢?”
“别这么抵触我,”顾应迈脸上仍旧保持着一抹浮在唇角的浅笑,“就算结不成婚, 我们也能做朋友。”
“我不缺你这个朋友。”行砚分外冷漠道, 说着就准备关门, 但顾应迈飞快地将手按在门上, “我是想进去和你聊聊,没别的意思,好歹我们认识了近二十年, 难道分手就代表着彻底绝交了吗?”
“我的哨兵就在房间里,你半夜来找我会引他误会,快走吧。”行砚冷漠地去掰顾应迈的手,后者干脆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背,急忙道:“房间里分明没有别人,你们要了两间房!”
“……顾先生?”被关爵一脚踹出藏身角落的北渊被迫迅速入戏,“有什么事吗?”他微笑着走上前虚搂住行砚的肩膀,眼神先是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再轻飘飘地抬眸,注视顾应迈的眼睛。
顾应迈瞬间松手,却仍旧不死心道:“关先生,请问介不介意让我和行砚说两句话。”
“不介意。”北渊回答得十分果断,顾应迈则料到是这个答案一般轻声笑了起来,并对北渊道了声谢。
回答不介意的原因倒不是因为顾应迈想的那样:为了维持正宫宽容大度的形象,而是北渊看顾应迈态度十分坚持,如若不答应估计还会纠缠一阵子,那还不如让行砚出卖色相,他们在房间内赶紧把芯片解读完,了解一方心事。
行砚自然也明白北渊的意思,他装作怨怒地捏住北渊的下巴,恶意地掐了掐,“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顾应迈退后一步,等行砚出门和他并肩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说?”行砚问道,问完他目光触及楼道边上的楼层指示图又回答道:“二楼咖啡厅?”
“二楼有一个咖啡厅,就去那里怎么样?”
两个人的话恰巧撞在了一起,顾应迈再次笑出声来,“你果然还是很懂我的习惯。”
……
这些轻声交谈北渊关上门后就听不到了,卫辙听得清但是他又不在乎,只有关爵手指死死捏着用过的医疗废品,脸上表情活脱脱就是被厌恶的人碰了老虎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