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一共三层,顶楼阁楼用来放杂物,一楼客厅厨房书房,二楼卧室,简单方便。
“欢迎回家。”电子音随着盏盏打开的吊灯,一起迎接主人的归来,温热的红茶盛放在茶几上,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有两杯,白噪音早已打开,正播放着潺潺流水的声音。
“给他进出权限。”北渊边脱外套边吩咐道,“再调出饮品种类列表让他选。”
中央智能温和地给出答复:“好的。”下一秒,一只半透明的电子小鸟衔着卷轴飞到卫辙眼前,光屏在他面前打开。
卫辙不知道在旁边瞎激动着什么。
丹顶鹤从北渊的精神图景中飞出来,它绕着主人的头顶盘旋一圈,随即跃出窗户,飞到花园里的小池塘里喝水嬉戏。
“你的房间就在我的卧室旁边,晚上我不会锁门,一旦有问题你大声喊或者直接跑过来都可以。”北渊把崭新的居家服递给他,“晚饭想吃什么?”
家里还有另一个人,对于卫辙来说这称得上一种新奇的感觉,离异时,他的父母和平分配好了一切家产,只除了他们共同的孩子。
为了履行法律上的抚养义务,他们约定好每隔一周卫辙去一方家里居住,可父母都分别组成了新的家庭,不管去哪里卫辙都觉得格格不入,他自高中起就开始住校,周末游荡在同学家或者网吧,就是因为不愿意回自己的家。
一提起饭卫辙就想起白汤,然后就全身心的疲惫,“有挂面吗?白水煮煮加点盐就行。”
北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中央智能兢兢业业地打开显示屏,快速搜索关键词,“挂面,最优购买途径为次都星二十区,希望街第……”“关闭。”“好的。”
北渊转而对卫辙说:“如果你想在15点之前吃上中饭的话,我建议你换一种食物,今天是特例,你可以吃一些有味道的。”说着他打开了外卖界面,把全息屏移到卫辙面前。
味觉一直是哨兵最不重要也是最难控制的感官,北渊可以给卫辙过于优厚的物质条件却并不愿意这么做,他想等拿出精神领域的解决方案之后送卫辙去塔里继续就读,那卫辙就必须适应一名单身哨兵吃饭该有的口味。
“所谓的有味道就是你吃的那种糊糊?”
“嗯,你会喜欢的。”
“不可能。”卫辙断然否认,“之前你煮土豆泥,还有剩土豆吗?”北渊看他一眼,把人引进厨房,除了土豆、油、盐,这里什么也没有,干净得像是被人舔过。
北渊把酱汁拿出来给卫辙挑,大大的哨兵专用四个字让卫辙十分头痛,他思忖再三问:“炸薯条,吃不吃?”
向导从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十分好养活。
“别握我的手。”卫大厨系好围裙又拿起菜刀,不知名的材质,极为锋利,当真的吹毛立断,砧板的标签还贴在上面,锅铲的塑胶袋也是刚撕的,残骸留在垃圾桶里,卫辙想起昨天的土豆泥就有些感动,什么难吃到吐都成了自己矫情,幸好他强撑着吃了大半,也算是没有辜负北渊的心意。
北渊知道牵手不方便卫辙做菜,他视线扫视一周,手指贴上卫辙的侧脸下颚,“呃……”卫辙不舒服地动动,“你搂我的腰吧。”
“嗯。”北渊听话地掀开卫辙的衣摆,单手揽住他的侧腰,虽然这个姿势仍旧怪异,但卫辙也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切好的土豆条下锅,煮三分钟沥干水分,再油炸,高热油温遇水发出激烈的滋滋声,等炸至焦黄以后卫辙熟练地用漏勺撩出,盛放在油纸上,撒上盐粒。
尝上一口,卫辙痛苦发觉自己竟会有朝一日认为薯条美味至极。
眼看食物还没端上桌,厨师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偷吃掉大半,北渊递过一杯热茶,“慢点。”有土豆吃谁还顾得上喝水,卫辙边嚼边叉起一根土豆条送到北渊嘴边,“你也尝尝。”
外脆内软的薯条烫得北渊舌头疼,他快速咽下呼出口热气,说真的,他吃不出薯条和肉汤有多大区别,最多在于工序复杂且更需要咀嚼,但是卫辙看样子很喜欢北渊也就由他去了。
吃饱喝足,与游戏度过一个荒废又美好的下午,晚上再在北渊家中高端豪华的浴室洗过澡,卫辙喜滋滋地躺到了松软的被窝里,只觉得人生不能再幸福。北渊临睡前接到母亲的通话,赌咒发誓自己下周末一定回家之后才被勉强放过。
放下终端,北渊关掉灯,几秒后他复又唤醒光线,下床走到隔壁房间,“卫辙。”他打开门,“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啊,一起睡啊,造作啊!
第14章 邻居
“什么?”卫辙撑起上身,北渊解释道:“你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后会无意识放松对五感的控制,而且你能力尚浅,我给你的精神力恐怕不足以坚持八个小时。这里没有值班医生的精神屏障保护,所以你最好跟我一起睡。”
“……”卫辙犹豫着坐正,“没有办法改善吗,那岂不是每一个哨兵都不能拥有正常的睡眠?”
“是。”北渊点头,他们浅眠易醒,时刻保持着警惕。
卫辙最终缓缓摇头,他不明白北渊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既然给他另外安排了房间,就代表着北渊并不希望两个人一起睡,那么他也尽可能地依靠自己,而不是给北渊添麻烦。
北渊没有想到卫辙会拒绝,他并不坚持,只是重复一句有事来找他便回去睡了,像极笃定今夜不会平静。
事实正是如此,不过三个小时后,卫辙连滚带爬地冲进北渊卧室,所谓的自强自立都成了年轻时不懂爱说出的豪言壮语,现在他只想和向导心连心永不分离。
北渊迷蒙之中感受到一具温热的身体钻进怀里,他吓得一下子清醒过来,等看到眼前人是卫辙之后又缓缓松口气,“没事了。”他按住哨兵的后颈,源源不断的精神力和向导素包裹住他,缓解着疼痛与惊吓。
不一会,床上的两人身躯交叠着重新睡熟了。
※
“老师。”
上课前三分钟严霜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中抬手向北渊提问,“老师,您身上有哨兵的味道,您休息的这几天是因为在和那位哨兵……标记么?”
底下纷纷偷偷摸摸地鼓起了掌,还有几个在怪叫,为这只金丝猴的勇气与无畏。
王以暧和明鹊当初在星舰上就嗅到了北渊身上的哨兵信息素,但她们要命,不敢问,今天北渊身上的味道反而更加浓郁,他们实在被好奇心折磨得全身不舒服,最终推选出一个不怕死的,斗胆与北渊叫板。
“作业做完了吗?”
严霜急了,“老师,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既然你们对我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这么感兴趣。”北渊停顿一会,等上课铃过去,“你们有三分钟辨认的时间,写下你们对这位哨兵的所有认知和印象,答对五点过关,差一点或错一点罚抄一节的《信息素识别与侧写》。”
“老师!!!”“北老师你是历史老师啊!!!”
“计时开始。”
“……操。”“天哪……”
底下接连不断地哀嚎,寄希望于通过卖惨来改变暴君的决定,但最终他们还是区服于北老师的淫威,聚精会神地识别那位神秘哨兵的气息。
暂时结合后停留在身上对方的信息素非常不稳定,辨认起来稍有难度,但毕竟都是白塔顶尖的向导,皮归皮,六年的学习生涯令他们脑子里还是有点干货。
“男性。”
北渊将所有人的答案都排列在讲台前,“这一条大家都对了,这非常简单,如果这个都能错,信息素授课老师可能得气死。”
“年轻貌美这是哪位同学的答案?明鹊,果然是你。”
明鹊吐了吐舌头,“北老师,您能允许标记的哨兵,不可能年老色衰啊,也算是侧写里面的可能性分析吧?”
“……”北渊给她打了半分,只用抄半节课文,理由是答案对了,过程却是猜的,九名学生整齐划一地用“老师您还是去休假吧!”送走了上午的历史课。
不过他能敷衍学生,却敷衍不了同事,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聚集过来,围着北渊怎么也不放。
“嗯,男性,身高一八五左右。”
“嗯,年龄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体型匀称身体健康,北渊,与你正好是黄金年龄差啊。”
“嗯,相容度……貌似有点高,诶?别走啊,让我再闻闻。”
北渊哭笑不得地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这位老师,“行啦,像是没看过被标记的向导一样。”他们之中唯一的哨兵老师听见这句话直摇头,“说得轻巧,我看好多哨兵都得为此伤透心了,我记得闻岳兴队长任务结束在返航途中了吧?今早新闻还报道这件事的。”
北渊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
“还有之前那个送花的哨兵,叫什么名字来着?”“不记得了,瞧我这记性,就北老师拒绝之后差点狂乱那个是吧。”“然后被北渊直接打进混沌的,哦哦,我有印象!”
严肃的教师办公室很快变成了活泼的八卦聊天室,北渊颇为无奈地点开白塔教师专用光脑教务界面,准备处理积攒一周的事物,不过在这之前他得确认一下家里的那位是否安好。
“北老师,让你家那位哨兵保重啊!”哨兵老师忽然出现在北渊身后,语气哀婉,北渊一下子把通讯请求掐断,用衣袖遮住终端,“别被闻队长一胳膊掐死……等下,你刚才是要打给谁!卫什么,我看见姓了!”
“够了。”北渊推他一把,“我打给我妈的。”
“你骗谁啊,我分明看见——”“我打给我妈的。”北渊回身盯住他的眼睛低声又重复一遍,哨兵老师立刻感受到一股针对自己精神壁垒的强大威胁,他微笑着退后一步,“好的,我明白,我这就滚。”
通话最后只能在厕所的隔间进行,北渊耐心地等了数分钟也未见有人接听,他疑惑地打开别墅内的监视系统,悬在屋顶的黑色机器小虫被唤醒,无声地垂下复眼拍摄客厅与卧室内的每一丝场景。
唯一的活人正跪在客厅的毛毯中央不停地捏按提示小翅膀,“接听键在哪儿呢??难道在手表上?”卫辙又把个人终端摸了个遍,“到底什么鬼东西啊!到底谁打来的啊!没事给我打什么电话啊!”
“……”北渊取消了通话请求,他确实没教过卫辙怎么接收通讯邀请,因为他实在是没料到一句“接受”有这么难说出口。
他目前手底下有且仅有十八名学生,分成两个班,六年级与九年级,大的那一批正在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实战演练,小的这一批上午刚被整顿完。
下午两点开过工作会议北渊就往家赶,自上午分别起历时不过五个小时,没想到热衷于制造麻烦的卫辙神将还是出了问题。
北渊可以肯定地说,从他出生开始接触家用中央智能起,他就没见过拟物投影发出红光自动连接报警热线,小翅膀在他手腕上方亮得像烤鸡翅,他猛地挂断自动连线,开启悬浮车自驾功能,再通过监视器往客厅看。
地毯上水迹斑斑,北渊很感谢自己没有看到血迹,沙发也被破坏得不成原样,而罪魁祸首正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衣服都不知道脱去了哪里,身上只有一条内裤。
红光的直接原因在于有人打破了一楼阳台的窗户,一个男人破窗而入,北渊从他的脸和身后跟的精神体判断出这个人就是他的邻居,关爵。
虽然不是歹人,一个哨兵又怎么解决另一名哨兵五感失常的问题?北渊调出紧急车道驶入权限,确认开启后车速到底,一路疾驰而去。
※
“这人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就在昨天。”
“我吓了一跳,有个不认识的哨兵在你家里嘶吼,还脱衣服滚来滚去的。”
“麻烦你了。”
“哈哈,这句话该我说吧,你才是麻烦大了。”
怀里的哨兵似乎有转醒的征兆,卫辙唔一声,捂住了脑袋,他低头往身上披的外套里拱拱,眉眼喜悦地弯成四道弧线,
北渊和关爵还面对面坐着喝茶,看见这位身高腿长的哨兵做出如此孩子气的动作,都忍不住笑出声。
“这家伙也太可爱了,叫什么名字?”
“……”北渊瞥了关爵一眼,见他对卫辙的长相毫无记忆,胡乱编凑道:“北辙。”
“哈哈,这家伙不但长得和南域神将卫辙很像,名字里也有一个辙字诶哈哈哈。”
两位成年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哈哈傻笑,几秒后,在卫辙缓缓睁开眼的当下,关爵不可思议地问道:“还真的是他?!”
卫辙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北渊,也只有北渊,他伸出手臂揽住向导的脖子,把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难受,身上痒。”
北渊住的地方十分清静,屋里又始终开着白噪音,卫辙精神力消耗空之后最大的痛苦源就在于身上摩擦皮肤的衣物。
“你把紧身防护服脱了?”北渊碍于还有邻居在这里,只能用手捏捏卫辙的小臂和手掌。
“太热,中午就脱了。”
关爵的表情成功从惊讶转变为更加惊恐,最后蜕变成怀疑人生,“他,卫辙私底下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卫辙一愣,这才发现沙发上还有一个人,混乱中曾有人按住他的双手让他冷静的记忆也逐渐回笼,他面红耳赤地从北渊身上下来,规整地坐到旁边。
“他失忆了,你以前认识卫辙?”北渊问。
“失忆?”关爵看向恨不得钻地下去的卫神将,见他表现确实和回忆中的模样差一大截,“我也参加过南部抵抗星盗战役,有幸和神将见过几面,怎么说呢,非常冷静锋利的一个人,和现在很不一样。”说着关爵对卫辙露出了一个灿烂阳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