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长辈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意:“你个畜生,别残害人家华明了,快答应离婚吧!”
其他几个长辈也纷纷应和,脸上都是浓浓的鄙夷和厌恶。
围观的人们也在暗地里斥责这个男人的残忍,有的面上渐渐流露出愤意。
但男人面对众人那恨不得把自己盯穿个洞的眼神和女人血流如注的伤口,仍然不为所动,冷冷抛下一句:“离就离。”之后转身就走。
迟木本也在替那女人愤恨,望着那男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一个气愤的表情,突然他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吸引他忍不住又盯着那背影好一会儿。
“怎么了?”旁边的拂尔察觉到迟木的动作,问道。
“我好像看见……那个男人在哭。”迟木有些不太确定。
旁边的凛雪无意中听到迟木的话,不禁挑了挑眉。
“啊?明明那个人渣从刚才开始就超冷漠的,真的假的。”拂尔有些惊讶。
“不……知道,也许是我搞错了吧。”迟木若有所思,“但是我总觉得,那个男人哪里有点奇怪。”
“怪什么?怪令人作呕的?”拂尔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迟木的手臂,“我们继续去找找看有没有认识死者的居民吧。”
“那个……等等。拂尔学姐,我想去一趟洗手间。”迟木挣脱了拂尔的手,匆匆跑开了。
拂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载满了迷惑。
迟木快速地迈着步伐,朝男人离去的方向赶去。
男人离开不算太久,不一会儿迟木就看见了男人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这个距离控制速度朝前跟去,片刻后发现男人来到了一片墓地里面。他穿过密密麻麻的墓碑,最终停在其中一个面前。
迟木再次看见他在哭泣,即使完全看不到他的脸。
但接下来出乎意料的是,男人突然跪在地上,开始痛苦地□□,连迟木听了都觉得难受。紧接着男人开始用手拼命抓挠自己的脸,像是发疯了一般。之后是手,脚,几乎各处的皮肤都被他挠了一遍,全身上下都有被他抓出血的痕迹。他的□□声变得更加尖锐凄惨,仿佛要穿透云霄。
迟木开始受不了,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渐渐地那男人居然平静了下来,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迟木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迟木,你真的在这里!”
声音的主人他很熟悉,正是拂尔。
他转过身,看到拂尔拉着他的手臂,示意自己跟着她离开。
“没什么可看的,祭拜而已。”拂尔没在意那个男人,用力扯了扯迟木,“走吧。”
迟木点点头,跟着拂尔的脚步离开。他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男人朝他的方向转过脸,对着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第3章 意外
迟木跟着拂尔探索到入夜,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情报。他们回到营地,在帐篷前生起一个火堆,就把白天抓到的兔子处理一下烤着吃了。今天他们发现里深没有来找,想必是去陪着含期了。
营地不算大,所有帐篷都被迫挤在一起,因此很容易能听到隔壁帐篷里的说话声。
迟木正吃着兔子肉,隔壁走出帐篷来食用不知道什么罐头的女生回来时就见到他们拎着兔子,这会儿居然就吃上了,略微有些激动:“怎么可以吃兔兔!”
迟木听言显得有些尴尬。至于拂尔眼里只有食物,恐怕都没注意到有个什么人在说话。
女生看不下去,转过头躲进了帐篷里,看得迟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隔壁帐篷里有三个女生,此刻她们聚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慢慢聊起天来。
“老师可厉害啦。本来一个魔法使一般掌握一种魔法系,能掌握两种已经很难得了,老师可是掌握了三种呢。”
“哎……我连一种都没掌握好呢。”
“是呀……我还听说,老师跟魔族还有交情呢。”
“魔族?那个只和魔王签订契约的魔族?我还没见过魔族呢。”
迟木一边吃一边听着女生们交谈。心想帅哥真是很容易就能成为女生口中的话题。
“迟木,想男人呢?”一旁的拂尔像只饿狼般将兔肉狂啃了个干净,随手擦了擦嘴朝正在发呆的迟木搭话。
迟木仿佛触电般突然惊醒,上一秒他还沉浸在女生们的聊天内容中,这一秒他就在惊讶自己从来没有提过,拂尔是怎么知道自己只对男人感兴趣的。
“看把你吓得,我说的是白天你跟着的那个男人,”拂尔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你发现什么了?”
迟木呼了口气,随即开口:“那个男人到了墓地,突然就开始□□,把自己抓出血,然后又跟没事人似的。”
“啊?”拂尔听了他一番话懵了,“怕不是疯了吧。也对,不疯怎么会砍断自己妻子的腿呢。”
迟木想了想,觉得拂尔的猜测也不无道理。但是那个男人的笑容又是什么呢……又或者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
夜色愈来愈浓,迟木的眼皮也开始打架了,于是他跟拂尔道了声晚安,就回帐篷里睡了。
迟木闭着眼睛,脑子里却全是那个男人诡异的笑容。
“……不。”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睁开眼睛之后竟变得毫无睡意。于是便爬出帐篷打算四处走走。
现在大约是凌晨一点,夜风不算太冷,掠过迟木的身旁,拨弄着他有些自然卷的发丝,凉爽的感觉从身上漫开。被深沉夜色浸没的森林显得十分静谧,耳边只有风声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他抬头望着墨蓝色的夜空,走在柔软的草地上,心中也不由得宁静起来。他想到自己不是D就是E的学分,虽然有无法毕业的担忧,但是既然连努力都改变不了他,还有谁能救自己呢。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干脆好好享受一下跟同学一起度过的时光算了,这样还不至于一无所获。
他又继续朝前走去,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割破平静的空气,撞进他的耳朵里。
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穿进密密麻麻的树木里,看见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她瞪大的眼睛透露出极大的痛苦。而更值得注意的是——她失去了左腿。
迟木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才确定她已经死去。他脑海中浮现出早上的一幕,死的正是那个被打断腿和丈夫离婚的女人。
迟木心里咯噔一下,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匆匆往回走想回营地通知其他人,脑后却突然被什么重重地击打了一下,继而慢慢失去意识,跌倒在地。
迟木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洞穴里。
他靠着坑坑洼洼的洞壁,坐在积了一层水怪石嶙峋的地上,屁股又冷又痛却无可奈何。
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山洞。
他使劲站了起来,正准备走出洞口,却感受到洞口旁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但眼睛里什么都捕捉不到。
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抬脚想迈出去,却被一股不可违抗的力量顶了回去,使他不禁后退了几步。
可他,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他的心脏开始擂鼓,不知道是刚才被冰冷的积水浸泡太久还是因为恐惧,他的四肢有些发冷无力。他在洞里踱来踱去,想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思考问题。
他只记得发现了一具尸体,之后有人从背后把他打晕,把他带到这里来。中间发生过的事,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命难保了,但看起来那人只是想关着他而已。
他正闲得无聊,打算掏掏看自己的口袋里有些什么可以解闷。
突然记忆中的某个画面被调出来,他想起那个晚上,老师交给他的玻璃珠子。
他从身上摸出那颗玻璃珠子,扔向他所感受到的那张笑脸的方向。玻璃珠子瞬间在那个方向上裂开,发出强烈的青光,紧接着又化作齑粉在空气中四散。
山洞里响起一声雷鸣般的吼叫,夹杂着强烈的痛苦。迟木趁机拔腿就往山洞外面跑,终于是可以迈出步子了。
他没敢回头,只一股脑地往前跑,看着脚下的路也不敢抬眼,以至于撞上了东西也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迟木抬头一看,眼里映入了凛雪那漂亮的容貌,他轻轻皱着眉头,看着撞到自己身上的对方。
“老师?您怎么……”迟木赶紧从凛雪身上弹开。
凛雪没说话,拉着迟木躲进了一旁的树林里,把右手食指伸到迟木嘴前晃了晃示意他噤声。
等了许久见外面没什么异样,凛雪才拉起迟木的手带他离开。
凛雪的手心很暖和。迟木想到刚才在他身上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这样令人安心的温度,浑身刚被积水泡得冰冷的自己不禁对这温度心生向往。但他明白那是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于是将这些渴望硬是压了下去。
“没事了。”凛雪一边带路一边对他说,“为了历练你们,学生出手之前我不会出手。”
迟木点了点头:“老师,这么晚了您还没有睡吗?”
“本来睡了。但是珠子里的魔力消耗掉了。”
原来玻璃珠子里注入了凛雪的魔力,一旦被消耗,主人就能够感知被消耗的地点和时间。
“对不起,我要是没出来乱走就好了,惊扰到了老师您……”迟木闻言不禁有些愧疚。
“没关系。”凛雪的语气一直很平静,但到了这里竟提起了一些兴味,“事情结束之后,你来找我一趟。”
迟木虽然疑惑老师找他有什么事,但也没有多问,只点头说了声好。
“作为魔法使,除掉里面那只恶鬼任务就算完成了。”凛雪道,“作为有好奇心的人类,事件的前因后果回去之后我会告诉大家。”
迟木也只是点点头。
他平日里不怎么接触老师,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他才发现老师并不像表面看来这么冷漠。
突然他的目光落到凛雪几乎不离身的围脖上。
他想,老师要是不用围脖遮住脸一定更好看吧。
第4章 恶鬼
“啊?迟木你说真的?你发现凶手的位置了?”迟木等到和自己只有一个帐篷之隔的拂尔醒来,便将昨晚自己被抓到洞穴里的事告诉了她。
“我发现尸体之后匆匆忙忙把我砸晕,我想应该就是凶手了吧。”虽然实际上是从老师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事实,但因为关于老师对他的帮助有点不大好解释,迟木还是隐瞒了下来。
“走呀!带我去带我去。”拂尔对于这个未知的敌人不仅没有半分恐惧,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眼睛看上去像是在冒星星,手里慢慢幻化出了法杖。毕竟拂尔是年级里前十名的优等生,有这份自信也不难理解,“叫上里深他们好了。”
于是拂尔在帐篷堆里四顾,找到后过去拍了拍目标帐篷,朝里面大吼:“起来打凶手啦!”
里深突然被这么吵醒,虽然开口就想骂一句神经病,但听见是正事想想还是咽了下去,继而是对短短几天就能找到凶手感到吃惊:“好吧,你们找到凶手了?”
“迟木说的,快。”拂尔更用劲地一拍帐篷,似乎有些激动,要不是帐篷质量不错可能已经被拍出了个大洞。
里深心想,也许这就是神经大条的优等生吧。另一边手上穿衣服的动作又不自觉加快。
等里深换好衣服拿着法杖出来,和他一组的含期也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迟木依靠凛雪带着他走回营地的记忆,顺着那条路抵达了洞穴。
四个人走进了洞穴里,环境依然像上次迟木来的时候一样糟糕,但此刻洞里却多了一个人——正是打断妻子腿的那位。
“是你!”拂尔忍不住指着男人怒斥出声,“一开始迟木说你有问题,我还没信呢。”
迟木看向那个男人,他整个人都瘦得皮包骨,面容扭曲得十分难看,面色苍白如纸,脸上刻有好几道像是随手撕破的边一般很不整齐的血痕,似乎是刚刚用指甲抓出来的。和跟妻子离婚那天早上不一样,之前看到的脸更加精神,也没有血痕。他的泪水顺着那张凹凸不平的脸流了下来。
“是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男人跪在地上,双手掩面。
“怎么回事?”拂尔有点懵了,眼前这个软弱求救的男人,半分不像之前那个和自己妻子干脆地离别的丈夫。
“都是那个鬼……它……它骗我,说有办法治好我的癌症,让我跟它签订契约,结果趁机霸占我的身体去做坏事……”男人声泪俱下,仿佛是把这么久以来的痛苦一次性都发泄了出来。
“恶鬼吗?”里深听言叹了口气,“恶鬼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呢。即使是魔法使也只能维持世界的正常运行,和对各个领域研究工作加以辅助,对人的生老病死,谁都没办法。”
“是吗……”男人突然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了下去,“果然,我还是没救了。”
“你是普通人?”一直没说话的含期问道。
“对。我的妻子其实也是普通人,只是外面世界太过危险,我们才在一个好心的魔法使帮助下入住了这片森林。想着这么多魔法使在这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想不到啊……”男人长叹,“我只是想和妻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为什么……”
“这么多魔法使都拿那个恶鬼没办法?还是没发现?”拂尔感到有些奇怪。
“不管哪一样,都说明这个恶鬼本事不小,怕不是在人间有几百年了。”含期皱了皱眉,“你知道恶鬼在哪里?”
“它有时候会出现在这里,你们可以等等。”男人答道。
话音刚落,男人突然转了脸色,原本镶嵌在脸上的软弱无力突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有点过了头的精神,一张嘴最大限度地咧开,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笑容,显得狰狞又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