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又是一点头。
清于禅师应了一声:“如此,我们都明白了。”
净音在旁边听得这句话,心下一急,立刻就要张嘴说些什么,却见得净涪侧了头望向这边,平静的视线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愣是让他怎么都开不了口。
清于禅师看了看净涪,又看了看净音,笑了一下,伸手往还愣在那里的李昂和沈定一拿,提了他们两人在身边,便对净音净涪道:“现在天色也晚了,再不回去,可就要耽误晚课了。我这便带着他们回寺,你们45" 重生之出魔入佛44" > 上一页 47 页, 就随意吧。”
净音再多的话,这会儿也都说不出了,他叹了口气,和净涪一起送清于禅师离开。
清于禅师临走之前,又看了净涪身边的虚空一眼,望见那只年幼的五色神鹿,抬手一指,一道金色流光一闪而过,一只巴掌大小的金玲套上了五色幼鹿的脖颈上。
“一个小玩意,就给你拿去玩吧。”
净涪向着清于禅师远去的背影一拜,五色幼鹿也是连连点头,低声连连鸣叫,谢过清于禅师。
直到净涪和净音的影子脱离了他的视线范围,再也看不到了,沈定才收回了视线,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
佛子啊,如果那个净涪当时点头了,那他现在就有了成为佛子的资格了啊。只要那个净涪答应了,哪怕他是天魔宗的他都相信妙音寺上下会必定竭尽全力为他铺路。为什么他就拒绝了呢?
他怎么就能拒绝了呢?如果换了他,放在他面前的是魔子,那他绝对不会像那个小秃驴一样傻,是他的就绝对死死地抓在手里,谁也别想抢走!
沈定掐紧了自己的手指,用力地想。
不止是他,他身边神思不属的李昂也是这样想的。
清于禅师带着他们两人往妙音寺方向赶去,还有余力观察沈定和李昂的情况。见此,他想了想,还是问道:“如果你们陷入一处迷阵,辛苦查探许久,终于找到了出阵的正确方向,但在赶往出口的途中,你们又发现了一件宝物。这件宝物是你们魔门一脉的灵宝,到了你们手上能改变你们在魔门的地位。但这件宝物你们拿了固然好,但对你们的实力也没有太大用处,而且还可能会改变你们前进的方向,让你们在不知不觉中多走了许多冤枉路,拖延你们的步伐。你们是拿还是不拿?”
沈定和李昂本来还很有几分不明所以的错愕,但等到他们听完,却又不自觉地陷入沉思。
如果真遇到那种情况,那件灵宝他们是拿,还是不拿?
清于禅师看着陷入抉择中的这两个人,心中叹了一口气,不停步地往妙音寺那边赶。
再不快点,今天的晚课就真的要迟了。
直到沈定和李昂站到了封魔塔之前,他们还是没能做出一个选择。但他们也都灵透,齐齐肃容向着清于禅师深深一拜,才被送入了封魔塔中。
清于禅师转过身去,快步往法堂的方向走。
那件灵宝拿与不拿其实根本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们本心的抉择。清楚自己的方向,知道自己的选择,然后遵循自己的选择向着自己的方向坚定前行,才能真正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净涪师侄就很不错。
净涪和净音这一夜还是留在了普济寺里。净音迟疑了半日,甚至连晚课都很有些心不在焉,被净涪提醒了两遍,才终于在结束晚课之后叫住了净涪。
“净涪师弟......”
净涪将手里的线香插入佛前的香炉里,抬起头看着净音。
他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透彻得很,净音望着净涪的这双眼睛,一时语塞,最后还是无言。
还要说什么呢?净涪心意已定,心境通透,他还需要再说些什么呢?
“无事了,”净音扯开一个难看的笑容,“是师兄我的心乱了,师弟不容理会我,让我自己静一静就好。”
净涪望着他,最后点了点头。
他带着五色幼鹿出了药师殿,往殿外水井那边去,准备简单梳洗一番。
净音看着净涪离开的背影,身体往后一靠挨在佛前的供案上,手臂抬起挡住眼睛。
“真是太难看了......”
净涪带着五色幼鹿来到水井边上,伸手取过旁边木桶,放长了井绳就将木桶往里扔。掉落水井里的木桶打碎了井水倒映出来的净涪的面容,却没能扰乱他的那一双眼睛,更没能湮灭那一双眼睛里亮起的本性灵光。
净涪身侧的五色幼鹿也往井口探头,看见水井里倒影出来的净涪,不由得欢喜长鸣。
“呦......呦呦......”
净涪笑着,拍了拍五色幼鹿的脑袋。
水里的净涪眼睛里亮起的本性灵光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只剩下一道笑意静静流淌。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更新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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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妙晴处境
到了天魔宗, 穿过护宗大阵,王化一路往留影老祖的山头遁去, 却在最临近留影老祖山头的一处小矮山上停了下来。
他将沈妙晴放下, 随手指了指这处矮山的山顶,道:“你兄长的洞府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 可以吗?”
明明是一句问句,沈妙晴却没从中听出半点询问的意思。她点了点头,用那轻细得风一吹就能散开去的声音,弱弱地点头道谢:“可以的,这一路上多劳王前辈照看, 晚辈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等他日兄长归来, 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王化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却大袖一甩,一股劲风袭向沈妙晴, 却不伤她分毫,只将她一路送到沈定洞府门前。
沈妙晴看了一眼来处,可凭她现在的眼力,又哪里能看得清王化的身影?
沈定的洞府是一座删减版的道宫, 如果沈妙晴去过前面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峰头,见过留影老祖的那座洞府, 她就会发现沈定这一座道宫和那一座洞府极其类似。
她往着沈定的洞府走出两步,那边一直紧锁的大门忽然打开,从门的那边出来两个中年夫妇。
这对夫妇身上也有修为,就是太浅薄,只有炼气三层,勉强算是一个修士。这对夫妇和被她留在她洞府里的侍女绿云是一家子,也是他们兄妹两人最后留下的家仆。
那对夫妇见了沈妙晴,先是一喜,可是再多看两眼,那喜色就立时僵在了脸上。
那妇人红叶先就红了眼眶,疾走两步扑到沈妙晴跟前,却又不敢冒犯,只能站在一步远处哽咽着哭道:“姑娘,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天可怜见,她家姑娘不过在外头独自居住了几年,怎么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她往沈妙晴身后瞟了一眼,没看见她的女儿,再联想沈妙晴身上失去的修为,自以为明白,当下心痛如绞,脸上的哀痛更重了,可她甚至不敢连提都不敢提,只跪在沈妙晴身前,呢喃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妙晴此时修为全无,身体本源受损,如今比起一个凡俗的姑娘家还要虚弱,根本察觉不了异常。唯有站在妇人身后的沈平能够看见红叶藏在袖底下不住颤抖的手。
沈平也压下心底的怨愤,上前一步劝道:“姑娘能安全回来就是喜事,你哭什么?还不快去给姑娘准备热水梳洗?!”
红叶抬起袖摆拭去脸上连连滚落的热泪,强笑道:“是呢,是我糊涂了,姑娘快进屋里去,快进屋里去。”
沈平看了红叶一眼,又问沈妙晴道:“少爷离开得太急,只说了是去接姑娘回来就走了。现在姑娘回来了,不知少爷他......”
沈妙晴低垂下头,哀哀哭道:“兄长他为了我,与心魔宗的李昂在妙音寺莫国那边动手,现下都被带去封魔塔了。”
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了,瞒不住。更何况在这天魔宗里,曾经与沈定结下仇怨的、想要踩下沈定的,简直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如果不是这样,当日沈妙晴又怎么会离开天魔宗在外隐藏形迹独自居住?无非就是怕自己拖累了沈定而已。
她哭了一通,又在红叶刚刚转身的那一刻似是无心地叮嘱一番:“沐浴梳洗先就不急,兄长陷在封魔塔里,我如今又是这样的情况,还是多得老祖座前的王化王管事前去说情,回来时又送我一程,我们兄妹才算是囫囵安好。虽然兄长一时未能脱身,但此等大恩不得不谢!沈总管你待我去库房里挑选礼物,再送到王管事那边,聊表谢意。”
王管事?老祖座前的王化王管事?
沈平和红叶心下一跳,刚刚生出的那一点怨恨心思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
沈平也不去看红叶,垂手恭敬道:“是,姑娘。”
借着王化的威势敲打了沈平和红叶,沈妙晴暗自松了一口气,又道:“红姨先去寻人传信,就是我前阵子暂住的地方,让绿云回来。我当时走得急,就留了她一个人在那里,现在招她回来才是正经。这洞府里头,多一个人手总是好的。”
听得这话,沈平和红叶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红叶虽然面上不显,但却连连点头:“姑娘,我这就去。”
沈妙晴点了点头,自己往沈平的静室里走。那里是通往沈定库房的位置,除了与沈定血脉相连的沈妙晴之外,闲杂人等是必不能跨入一步的。
沈平躬身站在静室外等候。
才刚进了静室,静室门关上,重重禁制打开,沈妙晴浑身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她将头埋进交叠起的双臂间,无声流泪。
身体的虚弱让她无力,心神的损耗让她劳累,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而已,她已经是身心俱疲。可今天也不过还是开始,后头的日子还要继续。
沈妙晴将泪水抹在衣衫上,抬起头,盘膝坐,不管劳累至极的心神牵引天地灵气。
到底习惯还在,哪怕耗费时间再长,沈妙晴还是牵引到了一丝稀薄的灵气。她沉下心,将这丝稀薄灵气引入身体穴窍,按照功法运转灵气。
虽然运转艰难,但这丝灵气还是在身体四肢百骸处运转了一回,随后在沈妙晴的目光注视下流向灵根。
可哪怕那丝灵气寄托了沈妙晴如今仅剩的所有心力,却始终没能再往前一步,在原地堵塞了一会。
沈妙晴心生不详预感,睚眦欲裂,疯狂哭喊出声:“不......”
但可惜,哪怕沈妙晴竭斯底里放下一切哀泣哭求,那丝灵气还是四散开去,全数流出体外,仅有万分之一的那么一点灵气留在了沈妙晴的肉身里。
“不......”
静室里的禁制全开,沈平哪怕就站在门外,也始终无法突破沈定精心布置的禁制,看到里头状如癫狂的沈妙晴。
他站在门外,垂头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红叶传了信回来,见他还站在这里等着,便问:“这么许久了,姑娘还在里头吗?”
沈平随意一点头,忽然抬起脑袋看着自己的老伴,问:“你觉得,少爷还能回来吗?”
红叶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探头往静室那边望了望,见沈妙晴还没有出来,才伸手用力拍打了一下沈平:“少爷当然还会回来!你没听姑娘说,是老祖座前的王管事送姑娘回来的吗?”
沈平不说话了,又过了片刻,沈平叮嘱红叶:“你平日里别只留在这洞府里,出门多走走,留心外头的状况。然后......”
至于然后怎么样,沈平没有说,红叶也没有继续追问,她沉默半日,还是点了点头。
沈平又提醒她:“这事不仅关乎沈家基业,还关乎我等生死,你多加留心,别不在意。”
红叶不耐烦地点头,瞟向静室那边的眼神很有些愧疚。倒是沈平,哪怕是低下头去都未能遮挡他眼中闪烁的精光。
沈妙晴又在静室里待了半日,才托着两只半长的玉盒出了静室。
等她出来,静室外头就只剩下一个沈平,红叶早就不知哪里去了。
沈妙晴也不问,只向沈平问道:“拜帖送到王管事那边了吗?”
沈平躬身应道:“已经送过去了,但回帖还没有送来。”
沈妙晴点了点头,带了沈平就往正厅里去:“王管事应该是去拜见老祖了,我们就先等一等。”
这个时候,王化确实是在留影老祖跟前回话。他将普济寺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与留影老祖细说了。他见留影老祖似乎很关注佛门那个叫净涪的小沙弥,便也就特意多说了几句。
和净涪比起来,沈定这个记名弟子却真的不受留影老祖待见。王化初初说了几句,留影老祖就很不耐烦。直到王化临走之前沈定道别并请王化带回沈妙晴的事情被提起,留影老祖才稍稍留意了一点。
“他真的是那样交代的?”
王化点了点头:“是,沈定他就是那样交代属下的。”
留影老祖点点头,难得缓和了语气点了一句:“经了这一事,果然是有点长进了。”
王化并不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被留影老祖放在手边的那一本薄薄的书册,心中疑窦升起。
他刚刚自外头进来的时候,老祖就正拿着这本书册翻看。那是什么书,竟能让老祖放下酒壶,拿在手里翻看?
王化将好奇压下,更将头低了下去,静等着留影老祖的吩咐。
果不其然,过得一会,头顶留影老祖就又道:“既然如此,那他的那个妹妹,你们就照看一下。”
“是。”王化应了一声,又询问道,“老祖,那沈妙晴修为被废,灵根毁损,生气外泄,如今不过一介凡俗女子,更兼身体虚弱,稍有不慎便......”
留影老祖只拿过那本经书,漫不经心地道:“那是她自己的事儿,你们只看着别让人欺到沈定门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