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醒了。”谢峙一声唤回陈郁的神志。陈郁见了谢峙,正要起身下床。“停住,躺好。我可不会医。别又让我把你背到师兄那。”
陈郁坐着,笑得亦如往常般温和有理,“多谢。郁还是先回门中较好。”
陈郁有些害怕,醒来初闻药香以为是被云叔带了回去,开眼一见却不是熟悉的人,才听是自己是谢峙带回的救命恩人。莫名其妙背上谢峙“救命恩人”的称谓,让他有些不舒服。谢峙不知道自己,自己又突然帮他挡了一下,何况最后发生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换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图谋不轨。明明在荒州自己还控制得挺好,至少陈郁自以为是这样的。
想了许久,还是应该先离开,再到后面跟着才好。
这些也都在一念间。谢峙看着陈郁,自己也在想。
“青一的灵果初愈外伤,内伤还要自己慢慢养。最好一年内不宜走动,卧床为好。”谢峙记得二师兄这样对他说道。
谢峙奇怪陈郁当时在自己问他时,为什么不说。毕竟自己也是答应他了的。只是没想到当时以为送药的童子居然是个人物。何况他吃甜食时,嗯……很痛苦。
秉着收了小弟就要负责的好大哥原则。谢峙想想也就不纠结了。等他自己承认算了,自己先照顾着他好了。
“说吧,你想要哪个?”谢峙大马金刀地坐下,一副老大哥奖励小弟身先士卒的和蔼形象。一弹指,一堆珍奇灵宝就漂浮在空中,谢峙还特意把药材放到陈郁面前。
谢峙已经想好之后的程序,却见眼前人闻言皱眉,一副伤心的表情。
“青一,青二。我刚的话,有什么不对吗?”谢峙逼灵成线,问道。
“没有。”
“嗯……可能是高兴得想哭?要是阿峙什么时候这么对我,我能蹦起来的,用本体!”
我也觉得没问题啊,嗯……看着陈郁,试探地又道:“哪些?”
却见陈郁更郁闷了。
陈郁不看眼前一个放出去就能引起腥风血雨的物件。对着谢峙笑到:“郁只想要一个。”
谢峙听了展颜,“说吧。”说着又将眼前的东西往陈郁方向拱了拱。
陈郁摇摇头,“不是这些。”
嗯,是其他的。“没问题,你说。”我这就去找,我的小弟,要什么有什么!
“郁在清渠两百年,长辈唤我‘郁儿’,门人唤我‘师兄’,修士唤我‘清苒’……说来惭愧,徒长两百岁,还未有人唤过郁的字,不知……”
“我还以为什么。不知你的字何唤?”
“宥生。”
“宥生?”
“宥生!”
“嗯。”
……
霄郁冷清清,所有人都出去赚钱养圣。只有泊里师兄作为长驻医师,岚崖作为守阵大将呆在霄域里。
泊里师兄到处种药,誓把霄域种成第二个清渠。岚崖师傅到处设阵,誓把霄域变成连天塔。
说起来,霄域只有两个师傅。一个是『贤者』——骋淮,一个是穹阵——岚崖。当时骋淮捡到岚崖时,本想当徒弟的,结果岚崖不干。自己靠骋淮给的阵图到了大乘,比骋淮修为还高。如此,骋淮外出又捡了一堆,都是把书一扔,自己学的,所以也都是自己做自己师傅。只有谢轶和谢峙有师傅,谢轶和骋淮学符,谢峙和岚崖学阵。但是,除了基础和解疑,后来也是一堆书养大的。
犹记当面师傅一句:知规获悉,获悉破规。这样一句话唬得团团转。
谢峙也是因为解封救人才回来的。
外界传闻霄域出世无关。也只是因为不想被泊里救回去的好强心理而谣传出来的。
泊里是天生的药人,因为其凡人父母发现后,靠他的血发家。但众所周知,体质如果过度消磨就会废掉,一如谢箫歌的通灵体,就是因为采血过量而不得救治最后被废失血而死。因为灵体本就恢复力极强,就算重伤也不会立即死亡。只有体质消失,普通修士体质无法治愈伤口,自然会死亡。泊里的药人体质也是在快被废时,父母发现血再无作用而丢弃了他。后被骋淮带到清渠救了回来。所以泊里看起来才会像是病人,那是小时遗留下来的。霄域每人都会有传讯石,岚崖又能即时设阵将泊里传送过去。一般会捏碎石头,定是迫不得已的重伤。所以,泊里的血就是最好的药。每救一次,泊里都要静养许久才可恢复。
所以才会有出世无关的默认传闻。
就算叫人,也是叫骋淮的。泊里于是就成了域里的吉祥物,每次回去才会找他治疗,当然是用草药。
既然走了程序,有了小弟。就要肩负起大哥的责任。
谢峙就把骋淮留下的玩意都给了陈郁,让他打发无聊。谢峙就天天给他做饭解闷。
陈郁不能动,就坐在床上修炼。青一意识到内伤的重要性,最近揪着青二去找泊里学习。岚崖每天都会加固一层界内阵法,还有做阵图石。一时间就谢峙最是清闲。白天睡觉修炼,晚上看看阵图,好不自在。
谢峙看着地图发愁,极东宰海的深海秘银,南域妖族秘境中的新叶和北域厄海中的一尾鱼。都在妖族境内。
“你最好控制一下你脱缰的绳索,要不……”骋淮看着兴奋的谢峙凉凉地说。
还好不用到西边。谢峙心里舒了口气。
“对了,还有我亲亲徒儿的那只猫崽子。你悠着点……你在恶渊的一百年,人家也长进很多。”
谢峙听完就在内心里嚎叫。
“你可以先去宁州秘境哪里,他们现在在趁冬眠的季节屯东西,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意。”
最后谢峙决定就先去宁州了。
……
十月十五。
谢峙躺在一棵树上,望着慢慢爬上天际的圆月。
子时。
“那个老头儿……没说,比以前疼啊。”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呜咽。
“至少比昏了发疯好。『贤者』说不会消失意识,让我多带你晒晒月亮,涨修为的。没事,习惯就好。”深绿色藤蔓在谢峙身边晃晃,后又一转,“青二,你今天不上金丹,就替静园真人采三天药去。”浅绿色的藤蔓抖抖,冲着月亮伸长。
谢峙抠着身边的树皮,望着天上的满月,忍了一宿。
两百年前。
同样是十五满月,黑巷。
“阿轶,你忍忍,就快到了。”谢峙扶着谢轶往一间破屋走去。
屋子不能叫做“屋子”。两三块木板撑着土墙,些许茅草堵住风口。连门都像是老鼠咬的洞般破烂难看。
谢峙本就还小的身子低着头进了屋子。把谢轶放到一处茅草铺成的“床”上,把一块露出内里棉花的薄被盖在谢轶身上。
“阿轶,你先躺这,我去把原弃弄回来。”谢峙擦擦脸,又从门口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陈郁:嘤!阿峙这不是要赶我走?
谢峙:给东西还不开心?
蠢作者开始写时本来有很多存稿的,结果……呵,让你浪!让你浪!
好姬友:在干嘛?
蠢作者:在玩手机!
好姬友:今天写了吗?
蠢作者:嘤!
好姬友:嘤你妈个鬼!
最后日常表白每次都不想帮蠢作者看,还催蠢作者更的“王编”。蠢作者一个人的“王编”。
☆、霄门有人来
谢峙离开以后。
“一二。”谢轶尽量适应身体的痛感,撑起身体,小声道。
“宿主。”机械的声音呆板平直。
“有没有什么伤药?”
“申明:系统仅相当于宿主的外脑。系统的一切功能都依赖宿主本身。”
谢轶忍着头痛,理解一二的话。“那就是没有?”
“是。”
“那你会什么?”
“宿主所掌握的技能,系统有储存模板。但同时有所限制:因系统所有能量皆由宿主,以宿主的安全为第一原则,在宿主可承受范围内,系统可选择性地使用相应模板。宿主现在虽灵力充足,但身体机能较差,不建议使用系统。”
“好,先刻个回春符和聚灵符。剩下的……”谢轶想着自己会的,看有什么能用。
系统打断谢轶的话,“根据宿主意愿,回春符生成,聚灵符生成。因宿主内脑机能需要休息,系统自动迫使宿主进入无意识状态,请谅解。”
“等……”谢轶还没有说什么就直接昏了过去。
……
黑巷,东市。
谢峙穿过几个街角,走到一角落处,扒开挡住的竹筐,一只手握着刀片强有力直冲谢峙的脖颈。“是我。”谢峙说出两个字,那手就像泄了气般耷拉下来,露出微微喘着气的邹原弃。
一个高壮的人窝在墙角喘着细气,脸上身上满是青紫,一身破布衣满是泥泞,手臂大腿都有伤口,手边是握着刀片太过用力割出的血。
“还挺有精神的。”谢峙蹲下,撑起邹原弃,把他架到身上。
“那是,他们要是再晚点走,我能打的他们亲妈都不认识。”已是强弩之末,还装作尚有余力,说完,还咳了两声。谢峙直接一个巴掌拍他头上,“再说话,我把你打得亲妈认不出。”
“嘿,我妈本来就不认识我。”
“闭嘴吧你,一会都撑不到回去,我就把你扔到路上,等早上给你小弟看你的尸体。”
“那可不行,我还是要形象的。要挂也要在阿轶旁边。”
“美死你。”谢峙忍着直接抛尸的冲动,又把身上的人提了提,往破屋走去。
第二天。
谢峙去东市卖草药山果时,听到几个乞丐嘀咕。
“听说了吗,昨天北巷和东市约架,北巷的老大本来重伤不知去向。我刚看见他和我兄弟聊天。”
“好像说是因为东市抢了北巷几个乞丐的钱?”
“这个谁晓得?不过,听说昨天挺惨的。那家伙,啧啧。”说的好像见过一样。
“那好的那么快?”
“这谁知道?可能是从哪捡来的宝贝?要不才十几岁就成老大了?北巷的几个老人听他的。”
两人拿着破碗,念念叨叨地走了。
行将日落,谢峙卷起家里的“床”,把剩下的草药野果捡捡,起身往西走。
谢峙在西径又捡了些结实茅草,准备再编个草床。回家后,两个陶碗里盛着稀粥,一边本就不大的屋里,一个高壮的人在一边猛喝。
刚包好的茅草,直接砸在那人头上,谢峙看都不看,直接坐下端起自己的碗,慢慢喝着。
邹原弃扒拉掉茅草,把碗里的草跳出来,一口喝完。“阿轶,真是浪费。”
“干嘛来了?”谢峙不理他,斜眼撇了一下问道。
“来谢谢阿轶来的。”邹原弃咬着碗,笑嘻嘻地说。
谢峙直接从地上拿起一把茅草,扔到邹原弃头上,“谁把你搬回来的!”
“搬有什么用?又不是你救的。”说着还哼哼起来。
谢峙正又抓起一把,“峙儿,再抓就没地儿睡觉了。”谢峙手又放下去。
谢轶一身布衣,却不掩风光。走到邹原弃身边,递给他几张符箓,“你那几个兄弟没有灵力,伤还要养养。”
邹原弃一改之前的嘻嘻笑笑,一副北巷新乞丐头子的模样,“多谢。”说完也不留,直接起身走了。
……
谢轶和谢峙到黑巷后。谢轶天天抑制灵体,适应痛感;谢峙根据小时候的经验,每天采些草药野果维持生计。因为多年奔波,谢轶的灵体有些暗伤,不然,早在几年前就该被养好的。
谢峙最后也没有当上老大,他不可能和邹原弃一样为了小弟天天去打架,他还有姐姐要照顾,他推着邹原弃一步步往上。偶尔克制不住玩性,和邹原弃捣鼓半天,和一个残疾的老乞丐学了酿酒,因为谢轶不让谢峙喝酒,做的酒有时给原弃一些,剩下就拿去卖。
不过突然几天,谢峙发现酒少了好些。
晚上。
“吱吱,吱吱……”
老鼠?谢峙蹲在坛子边上,拽紧手里的麻袋。
一阵脚步声,哒哒哒哒轻点。
嗑,揭开盖子的声音。
谢峙提起麻袋,直接兜着来人,一放倒,往上一坐,上手就砸上去,“呵,以为我不知道?天天一点点,偏偏还揪着一坛喝,当我傻?”
麻袋小小的,谢峙一拳头落下,还倒腾的厉害。
才打几下,一阵阴影落下。
“峙儿。”轻声的呢喃,在谢峙耳朵里炸开。慢慢偏头,看着一脸笑意的谢轶,“姐?”
“丑时不睡觉?”仍是一脸笑意,却令谢峙不寒而栗。
谢峙直接起身,“我现在就睡!”一溜烟跑回去,哼哧哼哧就打起呼来。
破屋旁,一根深绿色的藤蔓旁,一根嫩绿色的藤蔓小芽。
“哥哥,阿峙睡觉不是不打呼吗?”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哦。”
一边,谢轶帮着将麻袋解开,露出里面的人。
满脸白须的老人佝偻着背,穿着一身乞丐的破布衣服,老人被谢轶扶起身子还抖了抖,生怕自己被打一样。
谢轶把老人身上的灰拍了拍,走到一旁,抱起那坛天天被光顾的酒,“老先生,给。”
老人有些害怕,抬起手指指自己,伴着苍老嘶哑的声音,“给,给我?”
谢轶点点头,“是。”
闻言就要对着谢轶一跪,谢轶侧过身子,躲过。连忙扶起。
“先生不必如此。每次墙角出现几个铜板,第二天就听峙儿说遭贼了,但也就少了几口。今天又有。被峙儿无故打了一顿,再算上总得铜板,给一坛正好。只是,还是请先生下次直接给轶说一声为好,让峙儿逮到,免不了一顿鸡飞狗跳。”
老人也没说什么,低着头抱着坛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