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渊闷哼一声这才算是满意。
他们的前生今世都因一段本不该说出口的预言而展开, 因顾澜的救命之恩而产生碰撞.....但他不是妖魔,顾澜也非顾恕己。
沉渊不知顾恕己是否算是救过妖魔, 但顾澜救过他,却是扎扎实实,半点不曾掺假的。
“你这样喜欢蛇,以前有养过吗?”沉渊眼角余光落到了自己沉睡的本体上, 突然问道。
顾澜将用完的餐具收拾了,放到了全自动洗碗机里,许久才慢吞吞地回答:“养过.....是一条比大人小很多很多的小黑蛇。”
他已是隐约猜测到了什么,但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后来呢?”
“后来可能是我对他不够好, 跑了。”顾澜叹息道。
在沉渊搬回住宅, 和顾澜开始了同居生活以后, 顾澜才没安生了几天, 又一笔委托就是找上了门。
这次委托的人还是个大人物——
第二帝国最年轻的上将,亦是沉渊多年好友科瑞恩。
“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小时候还曾经一起玩过泥巴的份儿上.....你就让帝卿殿下帮帮我吧。”
顾澜出去散步的功夫,一回到家就看到这位自己先前只在新闻和电视上看过的帝国年轻上将,正眼下泛着乌青一脸愁苦地坐在客厅里, 扯着沉渊不放,就差没求他了,和电视上报道中看到的威严上将模样都不太相似。
显得要多没皮没脸, 就有多没皮没脸。
顾澜推开门,科瑞恩连同沉渊当即一齐看向了他。
“你回来了?”才不过同居几天,沉渊便已是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姿态来, 老神在在地迎接起了顾澜。
顾澜对上将的兴趣俨然比选帝侯大得多:“看起来,好像是有客人。”
沉渊却没什么介绍的意思。
“您好,尊敬的帝卿殿下.....”还是作为客人的上将科瑞恩自己起身,主动朝顾澜打起了招呼:“先前,您和选帝侯大人结婚的时候,我人在密塞星处理公事,对于没能出席您和选帝侯大人的婚礼,我深表遗憾。”
他虽位高权重,但对顾澜这个没落帝卿的态度却是十分和善,堪称平易近人。
顾澜见他态度和善,对他也是越发客气了几分:“没事,我们婚礼当时办得仓促,就是没能参加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同沉渊的那场婚礼不止是仓促,在军舰上简直是简略到了可以....作为新郎的沉渊就连礼服也不曾换,可以说他们俩就是当着一军舰人的面,领了个证完事。
就顾澜看来,实在是没有什么观礼的必要。
科瑞恩本也是这样想的,因此在听说了自己最好朋友的婚讯后,他几乎是认定了沉渊是要把那个皇室帝卿娶回来当摆设的,根本就没有想要出席这场婚礼的欲望,甚至连选帝侯的未来伴侣,他也不想见。
但现在,作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挚友.....科瑞恩却是能从沉渊对待顾澜的态度中感觉出,所有一切皆是不同。
因此,不能参加这场婚礼,于他而言也就变得非常遗憾了。
在一年以前,谁又能想到对帝星皇室不屑一顾的沉渊居然会栽在皇室帝卿手上呢?可见世事难料。
科瑞恩笑着同顾澜寒暄。
沉渊闻言却是促狭地看向了顾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听到顾澜说科瑞恩没能参加自己和他的婚礼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他心下莫名有了些不悦,但不悦过后,他又觉得自己和顾澜当初的那场婚礼似乎实在是有些过于的简略,仓促了,就算当时只是政治联姻,他也该再给顾澜一些面子的。
他不动声色的暗自在心下思愁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再郑重其事的补办一场婚礼,好让科瑞恩也能有机会参加婚礼。
顾澜触及了他灼灼的视线,却是避开了他的眼神,缄默不语,不去接他的话头。
在结束了关于前世和玫瑰星的那场对话后,沉渊和他的相处模式就变得莫名的诡异,别扭了起来。
因为沉渊的态度,顾澜当下便是有了个不太美妙的猜测,几乎想要找盆黑狗血对他照头泼下去,问问他自己到底是哪里招了他的青眼,就让他遗忘了珍藏在心底的白月光对他各种莫名其妙了,难道宿世姻缘的威力就真的那般强大吗?
但碍于自己现在受制于人的形势,顾澜却不好问。
所幸,沉渊只是三番四次的在口头上提及他们已是法律意义上的伴侣,已经结婚,并未在行为上有什么逾越的举动。
顾澜才能勉强做到自己欺骗自己,强行让自己视而不见的忍下来。
科瑞恩见沉渊对顾澜如此态度,心下不自觉便又是对这位皇室帝卿高看了几分,尊敬地同顾澜寒暄了几句,打破了这僵局以后,他才再次开口,旧事重提继续起了顾澜刚刚进门时的话题,请求沉渊同意顾澜帮他一个忙。
涉及自己,顾澜闻言正想说点什么。
不等他开口,某个选帝侯简直可以堪称铁石心肠的就是一口回绝了自己的好友:“你们家的事儿不好掺和。”
“就是因为我们家的事儿不好掺和,我才想来求帝卿殿下帮忙,其他占星师也管不了啊.....”科瑞恩一脸愁容,颓唐地说道,脸上没有半点新闻上看到的意气风发:“也就只有选帝侯的夫人,皇室的帝卿殿下,才有可能不被我妈收买了。”
他们说了这么久,顾澜听得云里雾里,直到现在也没能明白科瑞恩上将究竟想让他帮什么忙。
他当即好奇地问道:“上将阁下能否告诉我,是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作为科瑞恩话里的当事人,他并不想游离于状况之外。
“是我的家事.....”科瑞恩提起此事,叹了口气,又是一脸的苦大仇深:“从几个月前开始,我家里就开始家宅不宁,莫名的出现怪事,宠物乱吠,养的鱼全死完了,我和我爱人也开始频发噩梦.....起初,我心大加上我和爱人平时都忙,也就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但半个月,我爱人却开始频出事故心神不宁,先前无故摔了一跤都住院了.....我妈也开始出事。”他道:“我这才开始请占星师,可邪门的是白鹭洲知名的占星师过来看了一眼,全说我们家什么事也没有,完全没有邪祟可让他们除....”
“我看他们不管用,就开始找圈子里比较推崇的一些民间的占星师,他们就更好了,全说我和我爱人八字不合,强行在一起乃是逆天,劝我们赶紧离婚保平安,不离将来必有血光之灾。”科瑞恩后院起火,十分惆怅:“我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我爱人却是信了,为了我的安全正闹着非要跟我离婚呢。”
他简直糟心到不能再糟心了。
顾澜懂一些相面,观他面相倒也觉得这位上将虽然现在显得十分疲倦颓废,但却是个福泽深厚,不宜招惹鬼神的体质。
实在是没有半点被邪祟侵害的模样。
若真是他家里有邪祟,母亲和爱人又是最亲近的两个人又都出了诡事,他面相上是不可能半点也体现不出来的。
“上将刚刚提到你母亲又是怎么回事?婆媳关系很糟糕吗?”既然没有被邪祟所侵,顾澜只能把事情往人为方面想了。
科瑞恩刚刚又欲言又止的提到自己的母亲,顾澜只能联想到这是一场婆媳关系引发的血案。
科瑞恩心里已经觉得就是他妈害得,那些胡说八道的占星师全是被他妈买通的了,但嘴上却还是没有明说,只道:“我怀疑,可能跟我母亲有些关系。”
因此,他才想来请帝卿回去安他爱人的心。
“婆媳关系这么恶劣的吗?”顾澜还从未见过如此糟糕的婆媳关系,整着事也要逼儿子离婚的。
科瑞恩不知该怎么说。
沉渊当即选择了替他开口:“他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婚了,他爱人是他继母的儿子.....他父亲当年是因为他继母才和他母亲离的婚。”
顾澜:“.....”
顾澜这下总算明白沉渊刚刚为何会说科瑞恩他们家的事儿不好掺和了,这家庭关系乱的,婆媳关系想好都不可能了。
“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就各玩各的了,我妈在和我爸离婚前在外头也有情人,我还见过....他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我妈一直敌视柏阿姨和阮夏其实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儿.....”提及自己的家庭关系,科瑞恩也有些尴尬,但听到沉渊这样不加修饰词的平述,他却是忍不住为自己的爱人和继母辩解了一句。
顾澜这样一听虽觉得他自己和父亲的道德观不是那么的不堪了,但看他态度却还是有些能够理解他母亲为何会如此厌恶他爱人的。
情敌的儿子成了自己的儿媳,还把儿子的心完全笼络了过去.....这糟心的婆媳关系也是不能好了。
第51章 Chapter 51
顾澜对此无话可说, 只想问:“恕我直言,你就没有考虑过和您母亲分开住吗?”
这样的关系, 这样的婆媳硬是挤在一起,才是为难自己吧。
“分开住的,当然是分开住的.....”科瑞恩一脸愁苦:“这样的关系我怎么可能让他们住在一起,但就算如此我家里还是怪事不断, 我爱人总是遇到诡事,而我母亲听说了后也成天叫着身体不舒服,就是被我的婚姻给克的,折腾不休.....”
他觉得他妈就是装的, 真有什么事也是她在暗中折腾。
顾澜无言以对。
科瑞恩一脸哀求地看向顾澜:“我觉得我家发生的诡事, 应该问题不大, 还请帝卿殿下帮个小忙, 跟我一起到我家走一趟,跟我爱人说一声家中诡事绝对跟我们的婚姻无关, 让他千万打消跟我离婚的念头.....”
看得出科瑞恩是相当喜欢他伴侣的。
顾澜无奈叹了口气,看着这位上将这样可怜巴巴,只得妥协帮他这个忙。
“我继母是个非常合格的继母, 从小就对我像亲生孩子一样,甚至比亲生孩子还要好.....”坐在去他家悬浮车的路上,科瑞恩说起了自己及继母的关系:“小时候, 她刚和我爸结婚的时候,我还不懂事,总觉得她和阮夏是来抢夺我一切, 夺走我地位的,成天和她作对欺负阮夏,她却从来不生气,也从不在我爸面前说我一句坏话,对我一如既往.....”
“在之后的很多年,因为她导致我父母分开的事,我对她的态度都挺恶劣的,就算她对我好,我也觉得她是伪善,觉得阮夏迟早会跟我争夺我家的家产.....可每次我生病的时候,都是她彻夜照顾我,夜里饿了,多晚她都会给我做夜宵,在我晚归的时候.....相较我总是在外交际的母亲而言,柏阿姨更像是我的妈妈......”他不是个天生就心向着外人,不向着自己母亲的白眼狼,而是继母实在是对他太好。
相较之下,都显得从前对继母刻薄的自己都显得太过不识好歹。
科瑞恩道:“我一直觉得我挺幸运的,虽然父母离异但从小身边所有的家人都很爱我,就连继母都对我特别的好......甚至因为考虑到我的缘故,柏阿姨和我爸爸并没有再生孩子。”
“你和你爱人是怎么开始的?”顾澜其实有点好奇,按理说这样家庭的孩子怎么也不会走到一起吧。
提起爱人,科瑞恩脸上泛起了几许甜蜜:“柏阿姨是个beta,小夏是个ab结合的omega,小时候基因不显一直是个beta,十九岁omega基因才逐渐显现出来.....我小时候因为不懂事,和他关系并不好,总怀疑柏阿姨是带着他来争夺我一切的,甚至还曾怀疑过他是我父亲的私生子,经常欺负他,还警告过他别想自己不该想的.....”
看得出他小时候应该受自己母亲的影响颇深。
“后来渐渐长大,发现一切都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想找他道歉和好,却也拉不下脸开不了口了.....因为我小时候讨厌他的缘故,他在家里的存在感总是淡淡的,也不怎么和我说话,成绩也在我印象当中不是很好,我当时就想因为柏阿姨对我的那份好,就算以后阮夏过得不好,我也一定会把他当做亲弟弟照顾,帮衬的.....”科瑞恩道:“我和阮夏开始是一个意外,我偶然发现他一直在外面兼职打工,才知道柏阿姨为了避嫌除了让他吃住在我们家以外,从没让他花过我们家一分钱,他小时候的学费都是柏阿姨自己拿钱给他交,再长大一些,学费想要些什么,都得靠他自己打工去赚取.....”
提到此事,科瑞恩颇为触动,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早没发现这件事,才让阮夏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楚:“我跟他起了争执,想要让他别打工,言语表达不当,才发现了阮夏另外的一面,他远不像在家里表现的那样性格懦弱没有存在感,他其实很强硬有主见,也远比我想象的优秀努力得多,光彩得多.....”
“我因为他的出色和魅力,在本想不损害他自尊心的情况下照顾帮助他的过程中渐渐被他吸引,当时他还是个beta。”科瑞恩道:“我妈总觉得是阮夏勾引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柏阿姨的阴谋,其实不是.....一直都是我在纠缠他,强行介入他的生活当中的。”
这个曲折夹杂与复杂家庭关系中的爱情故事听得顾澜一阵唏嘘,无言以对。
科瑞恩和阮夏的家就是到了,房子是他和阮夏的婚房,平时就只有科瑞恩和阮夏两个人居住是一个高档小区当中的一户三室两厅房。
科瑞恩刚一打开门,还没引着顾澜和沉渊进去。
就听里头已是吵嚷开了——
“我现在没事就是腰疼腿疼,脚抽筋的,肯定就是我儿子跟阮夏那个扫把星结婚给克的,离婚,必须得离婚!柏莉,你自己占了我们家这么大的便宜,从贫民窟爬出来带着你的拖油瓶过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的日子还不够是不是?居然敢算计我儿子和你的儿子结婚,给自己和那个小杂种把后半生的依靠都找好了,心机真是够深沉的.....真是恶心极了。”顾澜一眼便是认出了,先前曾在宴会上见过的白鹭洲贵妇圈的风云人物,科瑞恩的母亲罗琳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