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曾经囚禁了什么人吗?梅瑾行寒毛直立,又想到穆少何,不知他是否也被这里的人抓住了。但愿你真的有事先离开了。梅瑾行默默祈祷。
外面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有谁在地上爬行,随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停在门口。
梅瑾行盯着门。
“嘻嘻嘻嘻。我惨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门后传进来。
梅瑾行心中一喜,想着是不是村长家的孙女,尝试开口,语气温柔,带点小诱骗:“小妹妹,能帮我开一下门吗?”
“嘻嘻嘻嘻嘻嘻。但我不怕,我不怕。”小女孩不回答,在用指甲划门,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梅瑾行还要继续说,外面又来了几个脚步声,
“啊——”一个男人爆发尖叫,“这是什么东西?!”
“是邪物!是邪物!”
“快把她抓住!”
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重击在门上,梅瑾行连忙退后,他在里边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只听见混乱渐渐远去,他们转移了战场,只是不知道谁处于下风,谁处于上风,谁又是谁的猎物。
梅瑾行被连串的意外,激得整个人有点懵,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孩探头,梅瑾行看着他脸上蠕动的肉球,喃喃:“你……”
小孩子见他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脸,眼里闪过一丝自卑,低下头,说:“大哥哥,趁村长他们抓鬼去了,快跟我走。”
梅瑾行不动。
小孩想拉他,又怕吓到他,有点急:“你不走,你就得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梅瑾行盯着这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他望着自己,眼里满是真诚。权衡利弊,梅瑾行是跟着他跑了。小孩带着他从外面走廊过道的一扇窗户翻出去,猫腰进了隔壁院子。
梅瑾行出来发现天已经黑了,天上的星斗都躲在云里。
小孩见梅瑾行停下来,跟他说明情况:“现在村子戒严,你根本出不去。”
梅瑾行听到一个非常古怪的词:“戒严?”
小孩年纪小小,却明白梅瑾行这个从外面来的人的诧异,没说什么,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容。
小孩把梅瑾行带回家,梅瑾行在二楼,见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坐在一个老人椅上,左眼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正拿着一截竹子,用刀在上面削掉多余的部分。
“爷爷,我把人救出来了。”小孩面对他,说话不再拘谨,反倒有几分孩子的活泼与任性。
独眼男人抬眼看了一下梅瑾行,点点头:“你去睡觉吧。明天继续帮我捉虫。”
小孩点点头,蹦着走了。
梅瑾行见他不想搭理自己,便问能不能借电话打一下。
独眼男人淡漠:“报警是没用的。村长的妹夫是安化县警察局的局长。”
梅瑾行没法子,压着怒气,更多的是迷惑不解:“你们村里人为什么要抓我?”
独眼男人放下刻刀,望着他,伸出两个手指:“原因有两个。”
“第一,我们村子几乎每个人,都有病。比如我家小安,他一出生,脸上便有那些肉瘤,只是一开始很小,随着他长大,越来越大,变得很可怕,他便不愿意上学了;比如村长的儿子,喜欢咬人喝血,所以他们把他锁在房间里,一直到他受不住,吃光自己的肉;还有村口小卖铺的老板娘,她嫁进来生的孩子,都没有□□,排不了便,三个孩子都是被粪便撑死的……..”
梅瑾行打断:“这与他们要抓我有什么干系?”
独眼男人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这就是第二个原因了。尾城村从前不叫这个名字,叫大杨村,从很偏远的山里搬迁出来的。一到这里,村里人便接二连三地出事,每个人都染上奇怪的疾病,这个病又不会让你死,只会折磨你,让你痛苦不堪,即使你花光积蓄去大城市里检查,那里的医生只会说目前的医学水平无法检查出个所以然来。然后你生下的孩子,也会出事。这个时候,村里人需要他们的辟邪之宝。”
梅瑾行:“辟邪之宝?”
独眼男人:“那是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死后还能保持尸身不灭的青年。”
“村子搬迁前,发生了一些事情,那时候的大杨村村长,不得不将大杨村隐藏的秘密放到台面上来讲。世代流传下来的,关于阿花的传说,都是真的,他能令邪祟现身,也能驱除部分邪祟。但后来,阿花的身体没了,村里有些人便说是失去他的庇佑才会招惹怪病,另一部分则说阿花是不祥之物,不能招惹。但第二种声音微弱,大部分村里人,都是向着第一种的。当年,见过阿花长相的村长与他儿子周冬草一起口述,叫人画了一幅阿花的画像,挂在村里的祠堂上。他们相信,阿花会再出现的,直到今天,你来了。”
梅瑾行听完,心神剧震,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他嘴唇有些颤抖,问:“为什么他们相信,阿花会再出现”
独眼男人避而不谈:“这个不重要。”
梅瑾行望着他,一字一句:“是因为,像阿花的人曾经出现过,对吗?”
独眼男人望向他。
“那是个孩子,他叫章小童,是吗?”
梅瑾行说完,就见独眼男人手上的竹筒哐当,掉在地上。
☆、第八章:病村(5)
“你为什么会知道?”独眼男人死死地盯着梅瑾行。
梅瑾行脸色瞬息万变:?7" 山鬼异闻录16" > 上一页 19 页, 拔胰ス笱畲濉S懈鼋懈欢睦先思腋医驳墓适隆!彼胪ê螅指雌骄玻酝加每蒲У慕嵌冉馐停骸澳忝墙虑楣砩窕?br /> “不,一切都源自真实。”一个更苍老的声音出现。
梅瑾行与独眼男人望去,楼梯处,一根拐杖缓慢敲击地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
梅瑾行认出,这便是下午他用手机摄像头看到的老人。
独眼男人望着老太太:“你怎么下楼了?”
老太太走到站在梅瑾行面前,浑浊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富儿,早死了。”
梅瑾行被这双眼睛盯着不舒服,后退一步:“那个老人,他说章小童向神树许愿,使得他重新归来。”
老太太看了他好一会儿,不再纠结富儿,只是淡漠地说:“等下趁乱,你逃村子,别再来了。”
梅瑾行走到窗前,看到家家户户都开着灯。
独眼男人解释:“我们村分两派人。旧派要抓你,认为阿花是上天赐予的辟邪之宝;新派对你避之不及,是因为他们认为阿花是邪恶之源,自然不会让你留下来。等新派那边的人到了,两边会互相吵起来。”
梅瑾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好似一点都不紧张,反倒拿起独眼老人刻好的竹筒,手在细腻的纹路上划过。
结合独眼男人与小孩说的抓虫子,梅瑾行知道他是情蛊卖家。
冥冥之中,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拉着他。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梅瑾行有点恍惚。
老太太见这个年轻人漫不经心,脸拉下来,在独眼男人的催促下,伛偻着背,干枯又瘦小,拄着拐杖要回去:“快走吧,别拖累我们。”
梅瑾行回神,看了她一眼,又望向独眼男人,突然想知道:“你们是新派吗?觉得我……阿花是不详的源头?”
老太太听了这句话,嗤笑:“不详的源头?”她停下,冷漠,“不详的源头,就是这个村子。”
独眼男人从椅子上起来,上去搀扶着老太太。
“阿娘,你身体不好,这些事你不用管。”
“我能走能吃,哪里不好了。倒是你自己多注意。”
老太太见到独眼男人过来了,语气带刺,眼神柔和。
梅瑾行直觉这个老太太知道更多大杨村的秘密,追上去问:“您能跟我讲讲大杨村搬到这里的事情吗?”
老太太不理会,独眼老人瞪了他一眼。
梅瑾行不放弃:“我担心我朋友也被他们抓了,想了解清楚……”
独眼男人打断:“被抓了,你出去报警。一个普通人,他们也没兴趣为难。”
梅瑾行站在原地,任他们走过去,突然道:“有人说,我是章小童的转世。”
拐杖声骤停。
独眼男人额头青筋暴涨:“别提这个名字!”
他盯着梅瑾行骂:“胡言乱语!”
梅瑾行不怕:“既然你们说有山鬼邪祟,那我说人有前世今生,又怎能说胡言乱语呢?”
独眼男人还要再说什么,一旁的老太太抓着拐杖敲了敲地板,平平淡淡:“你是他下辈子?”
梅瑾行:“别人说是如此。”
老太太转身看他:“那你回来做什么?”
梅瑾行不放过两人的任何表情:“找我上辈子的身体。”
老太太闭上眼睛。
独眼男人转头看老太太,不敢置信喃喃:“他的尸体,一直都在祠堂里。.”
梅瑾行追问:“章小童的尸身?”
独眼男人缓了好一会儿,才张嘴:“对。当年村里人将他的尸体带出来。发现他不腐不灭,便让他代替阿花,躺在祠堂的暗室里。”
老太太眼皮剧烈颤动,睁开,眼眸如经年累月的深潭,里面埋葬着岁月难说的过往,当尘封的一角被牵动,这死水,荡起波纹。
“我这一生啊…….”
独眼男人难过:“阿娘。”
老太太抓住梅瑾行的手,薄薄的一层皮下,覆盖着青色的血管,褪色的斑纹,没有肉的手,在用尽一生的力气拽着。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如果你是小童的转世,那你真应该回来,回来将这里的罪恶与愚昧,烧得一干二净。”
老太太将梅瑾行的手,放到自己的心脏处,缓慢的跳动预示着她的衰老。她薄薄的嘴唇向两边咧开,声音干涩,像含着沙子:“以及出卖小童的亲娘……”
五十年前。
四月嫂再一次见到失踪的章小童,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她提着一担柴,站在角落,亲眼看着她的小童与那个富儿,钻进刘产婆家,将一个美丽的女人带出来。那是他们家绑来的媳妇,赤身裸体,只披着一张破旧的被单,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人似乎有点痴了。
四月嫂望着自己的孩子,觉得他陌生又熟悉,没注意脚下的枯枝,踩出声响叫那富儿发现。
四月嫂惊慌失措。她见那个恶鬼如狼扑上来,捂住自己的嘴巴。
章小童牵着那个女人的手,柔柔地跟她说了几句,平复她的心情,她听懂了话中的意思,双眼逐渐有神。
章小童让富儿送这个悲惨的女人下山,同时塞了她一件东西,让她好好保管。不知为何,女人相信了这个孩子,接过去,问他要保管到什么时候。
章小童凝神,脸上是孩子绝不可能有的冷静:“一直带在身边,可能以后有用吧。”说完又笑了笑。
一旁的富儿还抓着四月嫂,不愿意跟章小童分开。章小童好说歹说,最终连哄带骗,才勉强让他答应。
人走后,剩下章小童与四月嫂。
四月嫂见那山鬼对章小童言听计从,心思百转,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没有叫人,拉着章小童到了偏僻无人处,。
“小童,这是怎么回事?”四月嫂惊魂未定。
章小童轻描淡写:“没事,有我在,他不会害村里人的。”
四月嫂抓住他的肩膀:“你跟一个山鬼在一起,迟早要出事!”
章小童抓住她放在肩上的手,望着他:“他不是山鬼,不是邪祟,他叫穆少何。”
四月嫂被他的眼神吓到,想到从前的小童,虽然有点调皮,但阿娘的话他总是听的,决不会这样看她。
受到刺激的四月嫂踉跄后退了几步:“你不回家了吗?你不要阿爹和阿娘,不要小宝了吗?”
四月嫂字字哽咽,章小童对这一世的亲人有愧疚,知道自己终要伤他们心,狠心说:“对不起。”
四月嫂哭得伤心又难过,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墙边,章小童想着过去十二年她对自己的好,没忍住,红了眼,握住她的手,被四月嫂挣开。
哭累了,四月嫂似乎死了心,怔怔道:“那么多天没回家,小宝天天喊哥哥呢。跟我回去,见见他吧。”
说着,她转头用手擦了擦眼泪。
章小童去了。
一去,便走不了了。
他被抓住的时候,看着扭着脸不愿意看他的四月嫂,再次说了一句对不起。
四月嫂红着眼睛:“那你把我的小童还给我啊!”
章小童对她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我就是你的儿子。”
晚上,四月嫂抱着她的小儿子,爱怜地亲了亲他的光洁的额头。
章小宝举着手哇哇地喊哥哥。
四月嫂轻轻牵着他的小手指,感受他鲜活的存在,说:“小童哥哥被坏东西上身了,以后还有爹娘陪你,所以别叫哥哥了好吗?”
章小宝瘪了嘴巴:“我要小童哥哥。”
四月嫂不厌其烦:“再也没有他了。”
章小宝不依不挠:“小童哥哥……..”
四月嫂猛地用手掌捂住他的嘴巴,眼睛睁大,凶恶道:“没有他了,我说没有他了!不许再叫这个名字!听到了吗?”
章小宝惊恐地望着四月嫂,四月嫂从他小小的眼睛里,看到疯狂的自己,一下子泄了气,抱着他说对不起。
“吓坏你了。”
四月嫂紧紧地抱着这个孩子,像拥抱整个世界。
她唯一的世界。
第二天一早,祠堂出了事。
四月嫂抱着小宝,站在人群中,看到地上那个小小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