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抬腿一动,轻描淡写间似是足下千里,不见衣衫拂动,人却倏忽间转换了位置,杜子腾只骇然间觉得他的速度已经不是速度,似乎是随手撕裂了两处空间在进行穿越!
更令杜子腾骇异的是,这岛屿上花木繁茂,这剑修好奇的打转过程中总不免踩在这些花木之上,但他足迹所过之处,那些奇花异草竟是半点没有受损,杜子腾细细打量,这剑修所立之处竟似处在与这些花木不同的空间一般,竟是半点不曾影响!
仅这一条,杜子腾细细思量自己所见识过的金丹修士,杜子腾摇头,至少萧辰他曾朝夕相处,绝无可能办到,杜子腾试图把自己的想像延展一些,想更恐怖一些,比如剑派掌门长霄真人,那日在藏剑大殿上长霄真人凌空而立,那身形自也是转瞬千里,杜子腾却没有看到更多的细节,无从比较——可是“无从比较”这个结论也已经十分骇人。
长霄真人已是当真修真界公认的第一人,这景象中的剑修从头到尾并未出手,可要用来同他进行衡量的对象就已经是长霄真人这个级别的修士……杜子腾苦笑,这等大能,他生平所见也只是藏剑大殿那一次而已,却在这神塔之中得以这般近距离观望,也不知这剑修到底是何来历。
杜子腾惊骇之下不由又有些好奇,希望能从细枝末节得以观察更多,好推测一番这样的人物,还是剑修,除了横霄剑派之外,也不知还会在哪派有。
可渐渐地,景象中的剑修在此处游走,甚至闲来无事还会低头看一看那些奇花异草记录一番,可剑修终究是剑修,他一番游玩之后,终究还是喜欢修行,这等大能的修行亦非杜子腾这小小符修所能参悟,他亦无法知道他所见到的这场景到底发生了多少次。
直到某一天,那景象中的剑修似是在盘膝闭关,突然晴天一道霹雳,这霹雳并不似杜子腾先前所见那般骇人,只是夹着隆隆威势,惊得岛上草木瑟瑟起伏。
几道霹雳之后,这剑修似有突破,面上带着轻松愉悦睁开了双眼,虽然只是个小修士,但杜子腾却也知道,修为越是精深越难进益,到了这位剑修这样的境界还能突破,恐怕与这神秘的岛屿脱不开干系,杜子腾甚至暗暗猜测,是不是这岛屿上的灵气十分充裕,否则何以那些修真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花异草能生长得那般繁茂。
若有机会,他也想去见识一番呢,只是,希望遇到的是这白天的岛屿,而不是那黑夜中的恐怖岛屿。
就在杜子腾YY的当口,那景象中的剑修不知为何,突然收了修行,呆呆凝视天空,杜子腾并不知他看到了什么,他的神情突然之间似是难以置信难以接受,然后他环视这小小岛屿再仰望那无尽苍穹,神情中竟满是挣扎,而后,他便立在原地,竟是久久未曾动弹。
就在杜子腾以为这剑修是不是修炼走火入魔变成石像,又或者这景象是不是坏掉的当口,那剑修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那叹息中是解脱,似是悲悯,似是释然,似是欣悦。
然后,他留恋地再次游走过并不算大的岛屿,细细探视那一草一木,就像他第一次来时所做那般,可最后,他只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便就此消失在这岛屿之上。
杜子腾等啊等,等啊等,可那剑修再也没有出现,再也没有。
杜子腾怔怔看着那个剑修消失的地方,他并不明白方才那位剑修做了什么样的选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再出现,可杜子腾却不知为何,感到一种深深的悲伤。
不待他收拾情绪,那景象再次一变,种种琳琅满目的奇珍异植挤满整个景象,那五光十色简直闪瞎杜子腾眼睛,哪怕杜子腾每一棵都没见过,但绝不妨碍他的口水哗地一下流出来淌了满地:这里的每一棵绝对都很值钱!!!
他的标准很简单啊,看灵气,这里每一株的灵气都闪瞎人眼了好么!虽然只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但参加过许多场所谓高阶修士的拍卖,他也是有他的职业判断的(职业:财迷)。
不过令杜子腾觉得诧异的是,在修真界的传闻中,越是高阶的灵植,脾性就越是古怪,比如那大雪宫方圆万里的冰封绝境才养出了一棵玄冰天参,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可如果他没认错,在那里挤得很开心、挤得很乐意的那几棵白萝卜似的玩意儿……好像跟图鉴上长得一模一样吧?只是要大了好多圈?
还有那边那个委委屈屈挂在树上甚至被挤得只剩下一条小小树枝可以栖息的……怎么跟他上次送给镇长那一小截传说中已经绝迹的莲香藤有那么一眯眯相像呢?甚至挂在那里的那棵怎么看年份也远远胜过他上次持有的那一小截……
难道说所谓的珍稀灵植也是有团伙的?眼前这些家伙都挤在一块儿开会凑热闹?!
在杜子腾十分无厘头的猜想中,这一大堆灵植中央那一片小空地就显得十分突兀,真的,那空地大概方圆也就十丈,像是用规绳认认真真画过一般,十丈之外,挨挨擦擦,别说落脚的地,就是从空中到地下,一寸多余的地儿都没有,全被这些灵植挤满了,可那十丈之内,寸草不生,就像是洒了什么剧毒一般。
咦?不对。
咳,至少寸草不生这个形容不太对,在那十丈的正中央……还是长了一棵草的。
真的,就是?8" [修真]破道47" > 上一页 50 页, 豢谩?br /> 那一棵草……呃,杜子腾竭力想找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最后不得不放弃,好吧,这棵草长得就跟凡间路边的杂草一般,细长绿叶,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生得更可爱一点?怯生生嫩油油的,边缘还有细小的茸毛。
看起来就像禾禾草,但杜子腾没敢认。
在这种奇珍异植多如狗的地方……能霸占中央十丈地的怎么可能是禾禾草那么平凡的小草。
但无论杜子腾怎么打量,那棵小草脆生生绿油油,只有一片细长嫩叶,连第二片都没有发出来,就像是粉嫩得不行、今年春天刚刚长出来还没见识过风雨的禾禾草……
好不容易,杜子腾终于把眼睛从这密集度太过夸张的奇珍异植、还有那霸道程度与外表完全不相衬的奇の小草中□□,杜子腾突然觉得,这块地儿怎么有点眼熟……我擦,这不就是那个小岛吗?!
被这么多奇珍异植挤得满满当当,竟是叫杜子腾老半天没认出来。
突然之间,杜子腾对这投放的景象就热切起来,不说别的啊,要是能到这岛上走一圈,恩,顺手牵点啥带回修真界,那他也发达了啊!
在杜子腾眼中,这不再是个岛,而是个聚宝盆!而且是富可敌整个修真界的聚宝盆!
下一瞬间,杜子腾眼中的聚宝盆开始剧烈震颤越来,然后不顾岛上那么多娇弱的、珍稀的、值好多好多山一样灵石的奇植,那岛屿依旧被摇晃得震荡不休。
随后那震荡的岛屿周围竟是出现了十分神奇的景象,它像是飞在半空一般,时而越过高山河流,时而飞渡无边汪洋,然后一头撞上天际尽头透明的什么东西,那东西像是个坚硬的琉璃罩子一般,在杜子腾心疼地看着那些娇弱花木的目光中,岛屿撞破罩子继续前进……
然后岛屿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天空暗沉一片,火山咆哮不休,熔浆似河流汹涌……这般继续前行前行,杜子腾渐渐明白,这岛屿所在的地方,一个个世界像是被无形的琉璃罩子隔开一般,岛屿就是这样闯过了一个又一个世界。
直到,它来到一个薄薄的、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罩子面前,那透明的罩子之后,一个微缩的世界飘浮其中,只见丛林苍郁山川相叠,田间地头农夫勤劳耕作,村头石桥上幼童嬉戏打闹,落日余晖若涂金般绚丽迷人。
这世界如此安详美丽,杜子腾的目光流连难掩喜爱。
仿佛映着杜子腾此时心中想法,“砰”地一声轰然巨响之后,这岛屿终于停下,好像是被粗暴地安置了下来。
一个低沉优雅的声音以一种奇异的语言自言自语道:“就是这里,你……当会喜欢的吧。”
然后,岛屿之中所有奇珍异植突然连根拔起,在杜子腾震惊的目光中,这些修真界中绝无仅见的奇珍陡然碎裂成无数金色粉末,一双无形大手一挥,这些金色粉末便化为流光,势若坠星一般穿过那薄薄的透明罩子,散落成点点金芒散落在世界各处。
那金色光芒聚集最多的几处,有茫茫雪原、有清澈湖泊、有奔涌江河……可最多的一处却是一座云雾茫茫的绝峰,那金芒甚至将那绝峰映照成美丽的纯金之色。
随后,那双无形大手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道微弱若风中之烛的萤光。
好半天,杜子腾才听到一声轻轻叹息,那已然光秃秃的岛屿上,仅剩下的那一棵幼嫩小草亦是摇曳着主动拔起,那小草似有灵性一般,轻轻环绕盘覆着那微弱萤光,似怀有无限珍惜与柔情,小草无声无息地碎裂为层层坚硬外壳将那点微弱萤光牢牢守护。
那一声奇异语言的呢喃隐隐消逝:“再会……”
杜子腾呆呆立在当场,不知不觉间,已然泪湿沾襟。
第105章
在杜子腾朦胧的视线中,无数神文自天而降,飞舞盘旋,将那团成小小一粒的小草层层覆盖,然后那神文光芒闪烁交叠最后竟是凝成了一座小小的神塔虚影,将那小草团妥妥包裹其中。
然后所有图像蓦然间悉数退却,那神塔虚影却是渐渐凝实,杜子腾知道,现在他眼前的这个塔之影一定是真的,绝不是那图像虚拟而成。因为这神塔之影上无数神文赤金闪烁,无上威势含而不露隐而不发,仿佛一旦冒犯便将毁天灭地之威降临,全然不是那等图像虚影可与相比的。
可奇怪的是,与他方才所见图像不同的是,这神塔之影中并没有草团,空空荡荡别无一物,只令他心中觉得既茫然又空落。
这神塔影下仿佛水面倒影一般映出另一片奇诡的天地,天空漆黑如墨一片电闪雷鸣的恐怖景象,映出底下的乱石穿空山崖嶙峋,可这片荒凉到凄冷的岛屿上却矗立着七道天柱,直撑天际,其中一道,墨色光华隐隐透出灰败之像。
杜子腾一望之下随即一怔,这难道就是方才那影像中播出的那个岛屿?
他心中忽然有种不安的猜测,难道那些影像全部只是这座岛屿过往发生过的一切,而眼前那道隐隐灰败的墨色天柱、那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小岛才是真实?
这座神塔……是在告诉他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
就在杜子腾心乱如麻的当口,突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他心中的小木棍突然猛烈震动起来,似在急促地发出警告!
杜子腾手握大把符箓防备地转头看去,一阵仰天大笑传来,然后在这赤金色的空间里,一个血色身影突兀出现。
杜子腾大惊失色,连退数步,手中符箓几乎就要按捺不住地脱手而去。
相比于原来的血戮老祖那如骷髅一般的模样,现在的这位血戮老祖却是不知从哪里多长了些血肉出来,离那厉鬼形象又远了几分,若不是那血色双眸,那消瘦中带几分清癯的模样,倒是有几分修士应有的飘然之态,可他唇边那一抹血腥笑意却将这一切破坏殆尽。
此时,这血戮老祖饶有兴趣地看着杜子腾:“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小小一个炼气修士竟能先本座一步突破这魔塔之局,这万界只此一枚的蜕凡丹果真是不凡,啧,那女修当真也是暴殄天物,竟是给这样的小修士服用了这等神物,本座定要好好看个究竟……”
血戮老祖话音未落,杜子腾已觉得一股无法抵抗的沛然之力袭来,他暗道不好,手中一把符箓已是按着他平日训练出的节奏不间断地猛然喷去。
那血戮老祖未曾料到这小小一个炼气修士的反击会这般犀利,手上动作便是一滞。
“咦?这倒是有点意思……只可惜,蚍蜉再如何精巧,也终究是只蚍蜉而已,又岂能撼树?”
狂妄笑声中,血戮老祖却如雨中漫步一样踏进那铺天盖地的符箓攻击之中,将那些或狂暴或阴狠的灵力视若无物一般,再次朝杜子腾抓过来。
杜子腾身形闪动,手上符箓不曾停歇,可没用,血戮老祖就这么负着双手脸含笑容地迈步前来,仿佛杜子腾这些狂暴的攻击对他而言完全无关痛痒,这一刻,杜子腾知道这完全不知真实来历、夺舍了血戮老祖的邪魔说的是实话,他与对方境界差距太远,他再竭尽全力,可调动的灵力对于对方那个级数邪魔所自带的防御而言,完全只是毛毛雨,对方只是惊讶于他这个境界对于力量的理解,却半点不会将之视为威胁……
然而,不知道是否之前神塔所播内容大起大落之后,杜子腾心性又有所成长,这一刻,即使知道一切努力皆是白费,他却半点也没有放弃,在极度疯狂又缜密的思考中,那些他原来没有把握用出的符箓组合此次也源源不绝地投掷而出。
那血戮老祖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呵,虽然勉强有点天赋,却也只是个有点天赋的蠢货……”
眼看血戮老祖伸出双手透过那重重汹涌灵力将将要抓到杜子腾身上时,一把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血色长剑突然隔空一横,竟是将血戮老祖重重推开。
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杜子腾手中一顿,转头一看,竟是惊出声来:“萧辰!”
此时的萧辰早看不出早先那天之骄子的云端仪态,一身月白长袍上血迹斑驳,甚至还有隐隐鲜血顺着他额头涔涔而下,蜿蜒血迹将金色的逐渊亦染得血红一片,他的面容上亦早也没有平素的淡定从容,即使是他们从西荒一路逃亡的途中,杜子腾也从没有在萧辰面孔上看到这样沸腾欲狂的怒意和那样哪怕玉石俱焚亦要将之诛灭的可怖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