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修士与师父争斗起来。修士修为应该是这百年有精进了,对上大乘后期修为的师父,也完全不落下风。
最终,两人两败俱伤之下,师父感应到了自己天劫的来临,仓皇之中逃离到此这片山脉之间,未等他准备妥当,天雷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了下来。
金色的雷光滚滚,劈下的雷电犹如实质一般,带着蕴含无上天道的睥睨威压,落在前方老人的周身,每到=道蜿蜒的天雷仿佛都要将人给劈得粉碎,让人烟消云散。
面貌丑陋不堪的老人用修行抵挡天劫之中,突然呕出一口鲜血,还来不及调息,下一道天雷便紧跟着降临。
师父让他站在一旁为他护卫,他远远地望着这一切,内心却在冷笑,甚至——觉得好笑。
师父,您肯定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当第八道天劫降下,前方正在艰难渡劫,仿佛下一秒就要魂飞魄散的大乘后期魔修,用尽力气传音给守着他的青年,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助我!]
青年听着回响在脑海里的声音,情绪毫无波动。
他知道师父认为自己一定会救他的。曾经,老人几次被正道追杀,他一次次自愿献出修为,对老人说过许多好听的话,表现出的心甘情愿,让他自己都快信以为真对老人是有师徒情谊的。
可终究,那只是他这百年岁月装出的摇尾乞怜。
老人对于青年的漠不关心赫然而怒,他吼出的青年名字又一次被抹消,愤怒让他的脸更加的扭曲:“你这个孽徒!我让你助我!”
“助我”两字不断的在他的脑海里回想,一声一声,直至声嘶力竭。
但他依旧满不在乎。
还不够,老人的这点痛苦根本消解不了他这百年的悲苦。终于,青年在老人的声嘶力竭下,传音回应道:[师父,只要我们的主仆契约还在,我就无法害您。]
[那还不助我——!]
[师父,您何时如此天真了。]
无需多说什么,一句话便让老人明白他这个弟子的异心从没瓦解过。
[你这个孽徒!我对你的师徒情谊都喂了狗了!]
师徒情谊……
呵,对我有师徒情谊?有吗?
或许有过吧。
那时有数名修真者惨死在老人手上,原因不是因修士觉出他们魔修的身份,只是因为多看老人一眼,老人便大开杀戒,导致他们被无数个门派追杀。后来他不敌修士,如果不是老人的救助,大概早已身首异处……
然而,那样的救助也只是让他多痛几次罢了。痛过之后修为提升,更是让老人欢欣雀跃,不断以这种偏激的行为让他数次濒临死亡,再提升修为。
猛烈的风吹起青年的衣袍与及腰长发。对于老人怒不可遏的骂声,青年充耳不闻,他负手而立,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
最终,他看着老人不敌第八道天劫,在确定他绝不会出手解救的情况下,选择兵解妄成散魔。
这时,那位刚与青年师父短兵相接的修士出现在了青年身边。
老人似乎感应到了修士的到来,本就对抗天道不稳的元神剧烈的波动起来……
修士看到青年,松了口气:“看来你没事。”
青年道:“多亏了前辈,现下有事的是我师父。”
修士闻言,视线看向了远处正在渡劫的魔修,刚刚对青年展露的关切不在,只余下一丝冷漠:“你师父他,渡劫怕是要失败了。”
也不知是否是听到了修士的话,那张骇人的苍老面目目眦欲裂,他一口一口的吐血,全身也像是裂开了无数个口子,不停地流着血,他对这些皆不在意似的,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将自己弄得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结果竟还是输了。”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老人的声音早已嘶哑不堪,他仰头大吼之际,最后一道天劫,也是最强的一道天劫从天而降,落在了山脉之间。
视界里的所有一切都被刺目的白光掩埋,那句“天道不公”也戛然而止在了这一片白色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白光一点点从视野中褪去,山脉之间成了一片焦土,那个渡劫的魔修已消亡在了刚才强大的天劫中。
等一切落下帷幕,青年瞬移到了刚才老人所站的位置。他抬头望向头顶的太阳,片刻之后,他回头看向跟过来的修士,神情平静无澜道:“一切都结束了。”
修士也跟了过来,脸色仍有受伤后的黯淡,他问道:“你此后有何打算?”
青年伸出手,看向自己的手掌,握成拳,仿佛握住了那抹落在掌心的日光,重复道:“打算吗?”
曾经,活下去和看着师父走向末路是他一直以来的奢望。如今这个奢望实现了,他心里反而空落落的,不知接下来该作甚了。
不过……
青年直视修士,目光一如曾经的坚毅:“我会好好看看这个一直以来从未仔细看过的修真界,学着控制本心,绝不会走那人与当下魔修们所行的路。”
如今的魔修不只是芸芸众生们害怕恐惧的对象,更是无数修士杀之而后快的对象。只因魔修不断地残杀修士,不断地拿普通人做炉鼎,当做快速修行进阶的工具,所有的魔修都想着走捷径,都信奉着既然修魔,那便沉沦欲望,听凭那颗不断被放大的欲望之心成魔,何乐而不为呢——这是他绝对不想走向的结局。
修士愣了许久,他凝视着青年,最终仿若想起了什么,颇为感慨道:“曾经也有人同我说过与你相似的话。他说‘你们修真修的是心,而我修魔修的是守住本心,这比你们修真更困难,修魔又哪比修真差了,凭什么我要被你们到处追赶。’”
青年内心一震,虽觉这样的话有几分熟悉,却并未多想,他道:“不知我可有机10" 请关爱孤寡散仙[穿越]9" > 上一页 12 页, 会与那位前辈相交?”
修士叹息一声,并未多言,只道:“我已数百年无他的音讯了,不知如今他身在何处。不过,我相信他一定也好好走着他认为的修魔之路,守着本心。他本就是奇才,或许早已渡劫成功离开人界,入了魔界吧。”
青年默默地听着,等修士说完后,他忽然作辑,尊敬道:“一直未问前辈尊姓大名,还望告知小辈,小辈定会铭记此生。”
如不是这次偶遇修士,师父不会因重伤而渡劫失败,他便不会这么轻易的获得自由。说来,修士已对他有过两次恩情。
修士像是才想起来一直都未和青年互通姓名,笑了笑,道:“我名有琴连。”
青年闻言,忽而恍然,一时失语。
他欲言又止,有琴连问他是有什么想说的吗,尽管说来,他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年停顿片刻,却是问道:“有琴前辈,您可知,我那师父是谁?”
有琴连大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下,答道:“一个做尽坏事的魔修,既已魂飞魄散,我亦无需知道是谁了。”
青年咬了咬唇,后一字一顿道:“他说他曾叫伏钰山,数百年前与一修真者结为至交好友,不想最后被那人欺骗和背叛。他道那人名叫有琴连。……前辈,是您吗?”
这么说来,伏钰山曾说过自己年轻时说要坚持本心的想法有多可笑。
前辈口中所说的那个人,难道真是伏钰山?
他不想如此认为,然而当看到有琴连的表情变化后,他确信,那人确实就是伏钰山。
有琴连嘴角的笑意在听到“伏钰山”之名时便消失了,他愣怔地听着青年所说的话,脸上变得一片空白。
那一天,有琴连沉默地站在天地之间,仿佛失了神智,愣了许久许久。
……
翌日,青年与有琴连在一座无名坟前告别。
青年道:“有琴前辈,有缘再见。”
“等等。”有琴连叫住了转身欲走的青年。
修士过了元婴期外貌便可不老,可这两天,有琴连给人的感觉却像突然之间老了数十岁,他收起满脸的疲惫与伤怀,道:“孩子,这几天多谢你陪我……我也是糊涂了,还没问你的名姓呢。”
青年愣了下。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个小乞丐,并没有什么正经名字,乞丐们都叫他“小宁子”,因为他是被老乞丐在一座名叫“宁悦桥”上捡到的。只不过后来……
遇到了伏钰山后,伏钰山便给了他取了一个名字。
这三百年来除了伏钰山偶尔会叫他的名字,再无其他人知道他,唤他的名了,每当听到老人叫他,只有那个时候他才会想起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名字。
——小子,小宁子这名字实在难听。我给你取个名,就叫宁卿陌吧。
——师父,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可恕弟子愚钝,卿陌是何意?
——君卿两陌路。小子,你要记住,以后如你遇到了让你想掏心掏肺的人,绝不要任由那种心情滋长,不要把命交托给对方,更不要把心交给对方。因为啊,说不定哪天,你就被对方背叛和抛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御魂笑光辉小天使又扔了1个地雷,给一个深情的抱抱和么么哒!
下次周四19号更新~
我的左肩痛了一周,休息了三天还是痛,码字效率硬生生被拖垮。
第28章 魔君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觉得,要不要让师父陪小徒弟睡觉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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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武侠文:戳→《和谐了宿敌之后[穿书]》
穿书披着主角马甲魔头攻X重生披着主角基友马甲魔头受
两个怼天怼地的大魔头,实则兼顾着两个正派小号,拼命捂紧了马甲合力互坑对方大号,最后不可抗力地来了一发之后——发现“what?!你竟然是我的宿敌?!”
这样相爱相杀(bushi)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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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的他还太小了,根本不明白老人所说的这句话有何意义。
后来与伏钰山相处日久,那人有时忆起年轻时的岁月,与他说一说曾经的故事。他也就知晓了有琴连与伏钰山之间那段恩怨情仇。
可是当他知晓有琴连是眼前之人后,他不相信这人会背叛和欺骗伏钰山,说不定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然而……
伏钰山已死,那些过去的也已成为过去。
青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无复杂的情绪,只道:“我叫宁卿陌,名是那人帮我取的。取自君卿两陌路。”
有琴连双手颤抖地握成拳:“……告诉我,你师父和你说了什么。”
闻言,他将伏钰山所告知他的故事简略的叙述了一遍,有琴连只是沉默地沉默地望着他,似透过他在看着那个人。最后,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座无名坟,决定离开,御剑凌空而起之时,他又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有琴连跌坐在坟前,脸上无悲无喜,恍若失神,而后怆然涕下。
他收回目光,望向没有止境的天边,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御剑而去。
所有的过去既成过去,自此之后,他真正自由了,他终于可以肆意只为自己而活了。
……
魔气的记忆中断在了青年豁然顿悟的心声里。当玄烛的元神从中退出来时,他不可置信到极点。
宁卿陌……
这缕魔气竟是那魔界魔君宁卿陌的?!
魔君宁卿陌对玄烛而言,就是在帮助黑仞修复妖元之时,从妖元中看到的记忆中人,说得好听点也算是认识了,说得难听点就是个陌路人。
可那宁卿陌不是应该在魔界吗?
难不成宁卿陌有了什么差池?
不过为什么他会与人界的闻青默有所牵扯?
头疼。
都怪黑仞,这都被他捡回来三百多年了,身体倒是越来越健壮了,但这么多年也就修到了通智期,还只是修炼的马马虎虎,话也不会说,平时只知道吃绿豆糕,外加听他唱歌当催眠曲睡觉,其他就什么都不会了。他修复妖元时所能看到的记忆也只是一星半点,根本不全……
玄烛记起上次看到了宁卿陌与魔尊殷血独打起来那边,后来究竟如何还不知。
看来这次回去,还是要努力修复黑仞的记忆,看看这宁卿陌最后到底怎么了。
思及此,玄烛又一次将陨星琉印灯催动到极致,欲引导那抹魔气从闻青默脆弱的金丹中抽离。魔气一接触到通过琉印灯传导过去的法力,似是发觉玄烛是刚才看了它记忆之人,这次只在最初抗拒了一下,随后竟古怪的顺应着他的引导缓慢地离开了本欲吞噬的金丹。
玄烛心中一喜,知道不能心急,越来越缓慢地牵引着魔气,希望这次可以成功。
房间内的黑衣修士闭着眼,额头上流下的一点虚汗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再滴落下来。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应该昏迷不醒的闻青默忽然睁开了眼。
闻青默看到了守在他身边的玄烛,那双面对玄烛时明亮而清澈的眼神这一刻却变得如刀如剑、冷厉逼人,其中还有一丝讳莫如深的复杂。这一眼转瞬即逝,如果有人在这里亦不会察觉到。之后,闻青默的眸光复又变得迷茫而涣散,他似醒非醒地挪动了一下手指,扯住了玄烛的衣角,这一个举动,好似一下子抓到了让自己定心的东西,而后脑袋一歪,又昏了过去。
闻青默的内府中,魔气脱离金丹后一点点被玄烛向外牵引。
玄烛睁开眼,端详着汇聚于指尖的那一点紫色魔气。这点先前还想与闻青默金丹融合的魔气,如今乖乖地停留在他指尖,再没了起初那点反抗,仿佛还传达了对他的一种信任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