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与倾玉便立即出了长生殿返回黄泉客栈,只是他们刚刚踏出黄泉之门,便被客栈里弥漫的妖气所笼罩,井边的水盆打翻在地,水与泥土交融在一起。
“雪牙。”柏溪惊呼一声,连忙冲了过去,原本该在水盆中的雪牙此刻不翼而飞。
倾玉连忙跑回客栈内,不过片刻,他便慌慌张张的冲到了后院:“柏溪哥哥,这客栈里的魂魄,都不见了。”
“什么?”雪牙的失踪原本就让柏溪惊讶不已,如今听闻客栈里的魂魄也不翼而飞,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丢失魂魄的过错,哪怕是入无间炼狱也是无法饶恕的过错。
柏溪连忙抬头,原本冥君布下的结界此刻也是无影无踪,柏溪恍惚想到这妖物要是想入黄泉,必得经过这道门,那结界自然也是他破的。
如此高深的法力,恐怕那些魂魄不是丢了,而是被他吃掉了。
空空荡荡的黄泉客栈内,一丝魂魄的气息都没有,除了妖物所带来的恶臭,再无其他。
“柏溪哥哥,丢了魂魄,我们怎么办啊。”倾玉慌张的脸上瞬间煞白无比,红着一双眼睛,可怜极了。
“不着急,先把冥4" 黄泉路边开客栈3" > 上一页 6 页, 君的结界修补上,莫要让妖物逃出去。”柏溪冷静从容的安排着,倾玉连连点头,随即与柏溪一起,双掌相合结印,将妖物打破的结界再次修补上来。
如此一来,妖物逃不出冥界,冥君便能抓到他,结界修补好,也能避免外界的妖物再次闯入。
修补好了结界,倾玉依旧有些害怕,担忧的望着他:“柏溪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此次丢失的虽是黄泉客栈的魂魄,却与我们无关,你去冥府找白辞哥哥,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让他告诉冥君客栈的情况。”柏溪连忙吩咐着。
倾玉仔细听着,随即点点头,转身返回了冥府。
而柏溪却是将视线留在了那滩水渍上,心口莫名的有些疼痛,雪牙那俏皮可爱的模样,立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惹得他不由红了眼眶。
忽的,这前头的柜台下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柏溪立即警觉起来,亮出了白泽剑,以防止在结界破损其间有别的妖物闯入。
柏溪踏入客栈的大厅之中,却发现柜台下面探出一只小小的脑袋,雪牙睁着无辜懵懂的眼睛望着眼前的柏溪,连忙咧开嘴,露出一排小白牙,欣喜的从柜台底下爬了出来。
“雪牙。”柏溪唤了一声,随即收了白泽剑,冲上去将雪牙捡起来放在手心。
失而复得的喜悦此刻填满了柏溪的内心,原以为他丢了,再也找不到了,却不想它藏的好好的,毫发无损。
“雪牙,雪牙,太好了,太好了。”他将雪牙捧在手心,眼中闪烁着泪光,就连语气也有些颤抖。
雪牙歪了脑袋,抻着身子往柏溪的面前而去,柏溪顺了它的意思,将他往脸前挪了挪,雪牙便伸出了小舌头舔了舔他的眼睑,又在他的脸上蹭了蹭。
柏溪破涕而笑,将雪牙小心翼翼到底捧在手心,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有妖物打破了冥君设下的结界,客栈里的魂魄都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也丢了。”
雪牙愣了愣,随即缠上柏溪的手指,伸舌舔了舔他的指腹,随后脑袋便抵着他的指尖,不过霎时,雪牙所看到的也传入到柏溪的脑中。
身着黑斗篷的无脸人浑身遍布黑气出现在了客栈上空,而客栈里的魂魄皆化作缕缕青烟飘了出去,尽数被那妖物所吸食,占为己有。
随后,那妖物便利用那些魂魄攻击结界,不过眨眼间,结界便撕裂了一道口子,如或延边四散开来,随后,这妖物便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柏溪眼前又恢复如初,他惊讶的望着雪牙,却见着他又伸舌舔了舔自己的指尖,又蹭了蹭指腹,乖巧极了。
“所以你才逃到这里的?”柏溪柔声问道。
雪牙点点头,盘在了他的手心。
见着雪牙没事,柏溪紧张的心也变得平静无比,他逗弄了一番雪牙,一阵妖气袭来,柏溪便立即警觉起来,将雪牙放进了自己的怀中,亮出了白泽剑。
身着很斗篷的妖物此刻就出现在客栈的厅中,浑身散发着恶臭,惹得柏溪不由皱了皱眉:“喂丑八怪,你是将我推进忘川河的吧?”
“你还没死。”那妖物竟然开了口,语气里也有些不可思议。
“你都没死,我怎么可能死呢。”柏溪说罢,便提剑上前与那妖物交手。
那妖物侧身躲避着柏溪手中的白泽剑,奈何此剑乃是上古神物,所携带的正气使得那妖物避无可避。
而那妖物原本与冥君交手便是受了重伤,用了金蝉脱壳之计才脱身的,不想再此处却又遇上了难缠的对手。
忽然间,客栈中流出一股无形的气流,肉眼可见的光束穿过妖物的身体,使得那妖物身体僵直,柏溪便也趁此机会将白泽剑刺入了妖物的身体。
那妖物身形扭曲挣扎着,伸出爪子伸向了柏溪:“你们……等着,魔君就快回来了……他一定能报仇的。”
柏溪抽回长剑,那妖物立时化作一团火焰,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柏溪眨巴着双眼,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的白泽剑竟有如此威力,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了站在身后的冥君。
一袭玄衣翩然飘逸,黑长的头发散在肩上,斜着一支银簪,脸上的那张彼岸花的面具,更是衬托了他双眼的清冷。
“算是你将功补过,不治你的罪了。”冥君的声音低沉,柏溪似乎是在哪儿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可是,我也不算擅闯啊。”柏溪收了白泽剑,连忙为自己辩解道:“都是那妖物害我。”
“本君说的……”冥君迈步朝着柏溪走去,渐渐逼近,柏溪却也只能渐渐后退,直到后腰抵住柜台,无路可退,只隔了一指的距离,冥君方才停下脚步:
“本君说的,是你丢失客栈魂魄的罪。”
柏溪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冥君,就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声:“可……可结界却是冥君你布的,他是破了你的结界才吸食的魂魄。”
“巧舌如簧,你们对待在客栈里的魂魄,便是如此粗心大意,没有其他的保障么?”冥君的眸子一如忘川河水一般清冷幽深,看的柏溪有些心虚,连忙躲开他的视线:
“其实……其实我们……”
柏溪的话音还未落,便只觉得有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他有些惊慌的看着眼前这面不改色的冥君,脸上略微有些发热,还未开口喊出不要二字,冥君便立即撤身站在柏溪的面前。
而他的手上,还捏着雪牙。
冥君原就阴沉的脸色此刻愈发的难看,柏溪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刚要伸手去接住雪牙,却被冥君躲开,斜了一眼柏溪道:
“难怪客栈不堪一击。”
“冥君,结界被破不关雪牙的事。”柏溪连忙解释道,生怕冥君会因为今日的事儿怪罪雪牙。
“所以你很骄傲那妖物破了本君的结界?”冥君转头望着柏溪,顺势将雪牙搁在了他的肩头。
柏溪连忙护着雪牙后退了一步,连忙道:“不是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错处,我一人担着,还请冥君不要赶走雪牙。”
冥君望着眼前的这位神色认真的男子,又瞧了瞧他肩头的那条小白虫子,随后便朝着黄泉之门走去:“此处究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养好伤就走吧。”
柏溪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冥君的背影,听着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和雪牙在说,柏溪连忙相送冥君,一侧首,便瞧见雪牙一脸无辜的雪牙,咧开嘴,一排小白牙可爱极了。
柏溪想着冥君的那番话,想必也是准许了雪牙在客栈里待着,连忙将它捧在手心,亲了亲它的脑袋笑着道:“真好,雪牙能留下陪我了。”
雪牙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柏溪,随即趴在了柏溪的手心,伸出了前爪遮住了自己的脑袋,尾巴轻微的甩动着,偷偷摸摸的抬起头来看着柏溪,随后又将脑袋藏起来。
“看来雪牙是女孩子啊,这么容易害羞。”柏溪逗了逗雪牙,随即将它放在了柜台之上,动了动法力,这客栈大厅中因为损毁的物品也在霎时间回归原处,一切都不一如从前。
柏溪又巡视了一遍从前魂魄所居住的地方,出来的时候,眸色也渐渐幽深。
虽然冥君不曾怪罪过他们,可说到底,他们不曾对这些魂魄做保护,这才让那妖物有了可乘之机。
柏溪正想着此后若是再有放不下执念的魂魄前来,该如何保护他们的时候,倾玉与白辞便出现在了客栈之中,柏溪连忙走了过去:“白辞怎么来了?”
“因为你啊。”白辞笑着说道。
柏溪一脸的疑惑,倾玉连忙笑道:“方才冥君召见了所有甲级摆渡人了,说什么黄泉客栈虽然偏远,可到底是冥府入口,这黄泉客栈守大门的摆渡人都能手刃妖物,让他们那些甲级摆渡人好好学学。”
“啊?”柏溪有些受宠若惊,方才明明是因为冥君突然出现,才能打败妖物,说到底是也是冥君的功劳,怎么就成了他自己的呢?
“然后呢?”柏溪忍不住问道。
第17章 长生宴[4]
“然后冥君吩咐,这被妖物吸食的魂魄因为他的魂飞魄散而散落人间,便由我们甲级摆渡人去找回来。”白辞脸上的笑意有些宠溺:“想不到阿溪你竟然如此本事,得了冥君的夸奖,倒是让我白担心了。”
“不是的白辞哥哥,事情不是那样的。”柏溪连忙想要解释。
“我知道,你能得了夸奖我很开心,冥君说的没错,甲级摆渡人几百年只摆渡生死簿上的魂魄,早就宝刀生锈了,也是该出鞘磨一磨了。”白辞伸手揉了揉柏溪的脑袋,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温柔:
“若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不能拒绝。”
“一定。”柏溪连忙拍着胸脯保证着,白辞得逞一笑,随即迈步走出了黄泉客栈。
待得白辞走后,倾玉才一脸神秘的凑到柏溪的耳畔道:“我跟你说,冥君还排了几个甲级摆渡人来与我们一起守客栈,还说,一切都听你的调遣。”
“什么?”柏溪更是惊讶无比:“甲级摆渡人,守黄泉客栈,冥君他疯了吧。”
“冥君疯没疯我不知道,但是哥哥你知道那个派到黄泉客栈的甲级摆渡人是谁么?”倾玉脸上是藏不住表情的,尤其是此刻刻意掩藏笑意,更是惹得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
柏溪看着他的脸色,似乎猜到了是谁,却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
“没错。”倾玉笑着用力的点点头,奈何他还不曾笑过劲,便听得黄泉之门传来响动,柏溪与倾玉立马朝着后院跑了去。
果不其然,脸色阴鸷的常曦双拳紧握,非常不服气的望着那两个看怪物一般的人,冷哼了一声,便坐到了井边上,根本不搭理柏溪与倾玉。
*
长生殿的无涯阁中,洛风将东华帝君拿来的心经奉到打坐的冥君面前,随后则在一旁伺候。
偌大的长生后殿,却只有洛风一人伺候,这是他的荣幸,自然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毕竟这是冥君信任他。
他略微抬眸,将自己的视线落在冥君身上,他依旧记得当初在雷泽池受完刑的冥君,气息羸弱,刚出雷泽池便倒在了东华帝君的脚边。
东华帝君感念他们兄弟间的情分,便将他收留在自己的宫中养伤,那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洛风瞧见了只是心疼不已,恨不得那一道道伤痕是在自己身上,能够由自己去替冥君受过。
只是他是何等身份,又有什么资格去为冥君受刑呢?
“你心绪不稳。”忽的,冥君睁了眼,望着眼前的心经,缓缓地开口。
洛风连忙抱拳,语气中也满是歉意:“打扰帝君修行了。”
冥君敛了衣袖,侧首凝视着一旁垂首行礼的洛风,顺势拿起桌上的心经递到了洛风的面前:“这本心经你拿去练吧。”
“这是东华帝君送来给帝君的,属下不敢。”洛风连忙拒绝着,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的冥君。
冥君轻哼一声,将心经搁回了桌上:“东华此举,无非是想让本君静心,既然你也心乱,不妨拿去先练着。”
“帝君,属下冒昧一句,东华帝君没错,帝君您真的该静心了,帝君已然在雷泽池受过刑,那就该两不相欠,不必记挂在心上,乱了自己的修为。”洛风抬首望着眼前的冥君,一改从前的唯唯诺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冥君幽深的双眸对上洛风的视线,不过一瞬,这洛风便败下阵来,不敢再与他对视。
“你胆子越发大了。”冥君刚启唇,这洛风便伏身跪在了地上:
“还请帝君责罚,属下也只是为了帝君着想,不想帝君再为了旁的一些无所谓的事,再次犯下过错。”
“出去。”冥君轻声,语气却是坚决不可动摇。
“帝君……”洛风望着冥君,还要再说什么,可一瞧见冥君面具下那双凌厉的双眸,便生生的将话咽回了肚子里,起身退出了无涯阁。
冥君再次阖眼打坐,却是再也静不下心来,洛风的话字字句句皆在他的脑海中出现。
他双眸缓缓张开,幽深的眸子紧盯着眼前的那本心经,可脑海中却始终忘不了那一个回眸,饶是修行万年,终抵不过那倾倒众生的回眸一笑。
那一年,魔族圣君纵容属下人界为恶,而魔君野心庞大,更是想一统人界,想将人界都变作他的囊中之物,一时之间的冥府,鬼满为患。
天地合为一处时,这世上便有了神,而冥府帝君还只是盘古后人金鸿,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