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地,祁杉腿有点软,赶紧扶着湖心亭的柱子坐下,“钟菡,你好歹打个招呼啊!”
“抱歉啦。”钟菡没什么诚意地道了歉,临了还吐槽道:“谁让你胆子这么小,童童小时候我经常带他这么玩,他可开心了。”
祁杉摆手,“别别,别拿我跟他们比。他们一个是丞相,一个富可敌国,我比不了,我就是一凡人,没有那个天生不凡的命。”说着,祁杉也开始纳闷,怎么前两辈子的那俩那么优秀,到了他这就成了这副鬼样?果然乱世出枭雄,盛世出狗熊吗?
祁狗熊看向青玉,心说你也太不挑了,狗熊都要!
青玉还在想着良辞刚才说半截留半截的话,暂时没能接收到祁杉的心思。
说话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其实很让人生厌,良辞作为个中翘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看着别人因为他模糊不清的话苦恼,他就觉得有趣。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享受的过程。虽然因为这个怪癖,他在钟菡的事上吃了不少亏,差点把人给作没了。但对上别人,他还是忍不住犯毛病。
虽然过一段时间,等他玩腻了,还是会把话说全,但也22"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21" > 上一页 24 页, 实在让人讨厌。
祁杭盘腿坐在船头,光团在他的注视下,起初安静地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再次欢脱起来。张叔看他们一言不发却自得其乐的模样,抬头望了望天,心叹一句“年轻真好”,打了个哈欠,转身弯腰进了船舱,补觉去了。
张叔毕竟有他自己的生活,他已经守着南塘七天没回家,祁杭不想再继续麻烦他。为此他花了大半天的功夫跟着张叔学会了撑船,从此过上了水上的生活。
见到严和的第二天,祁家祖宅的厨房又被青玉和祁杉收拾了出来,毕竟总是靠邻居接济也不像话,吃饭还是得靠自己。这时祁杉不得不庆幸,好在之前青玉抽风在厨房苦练了一个多月,不然就靠他那点手艺,估计他和祁杭俩人就只能靠面条度日了。
“诶你把锅灶上那罩子拿下来吧。”祁杉一边吩咐着青玉一边打开橱柜,检查里面的盘碗碟筷。当初梁姨走之前把一切都归置得很妥当,餐具都各自用盒子装了起来,并在盒子里放了些除湿防虫的东西。祁杉把盒子搬出来,打算拿到外边去晒晒。
等他回头的时候,却见青玉扯着灶台上罩子的一角,走神了。“喂,你干嘛呢?”
“嗯?” 青玉回神,动手把白布罩子取下,“没什么?”
“你逗我呢。”祁杉把盒子往灶台上一放,“当我是傻的?昨天回来的时候你就在走神,什么好事值得你想整整一天?”
“昨天良辞跟我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青玉想了想道,“说到一半就没下文了。”
“他说什么了?” 祁杉抱起盒子问。他抬脚走出厨房晒餐具,青玉也跟了上去:“就是因为他实际上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说,我才会一直惦记。”
祁杉听后笑骂了声“无聊”,“他就是闲的。我听钟菡说,这几天他除了一开始帮严和解了留魂术,就再没干过别的,天天守在湖心亭里闲得长毛。八成就是故意吊你胃口,既然他不想说,那你也别问,以后见到他就躲着点,让他想说都没人听,憋死他!”
“你好像对他有意见?” 听祁杉的语气,青玉有点觉得好笑。
祁杉愤愤地说:“我不是对他有意见,我是对所有话说一半故意吊人胃口的人都有意见。”
青玉听了,不再提起关于良辞的话题,专心开始收拾厨房。
之后几天,良辞渐渐发觉青玉在躲着自己,不禁有点纳闷。青玉的反应跟他理想的相差甚远,实在没趣。忍了个七八天,良辞的热情算是被彻底浇灭了。但当他靠近青玉,打算把没说完的话说完的时候,对方却显然一副不想听的模样,实在气人,比他更气人!
又是十几天之后,祁杉接到了祁妈打来的电话,说是青玉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按照惯例,儿子考上大学,家里正忙着准备请客收红包。祁妈说,家里的那群亲朋好友,知道他们领养青玉的人不算多,她打算趁这个机会通知他们。
“你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祁妈在电话里问。
这个问题,祁杉还真是说不准,“我们大概得商量一下。”
大半个月下来,祁杭的撑船技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祁杉中午来给他送饭,眼看着他竹篙往水里一插,手上一用劲,那船就精准地向着湖心亭飘了过来。不由心说人才就是人才,学什么都快,连衣服都换成了张叔喜欢穿的那种棉麻布衣,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祁杉,怎么又是你来?” 祁杭把船停在台阶下,娴熟地提起缆绳拴在一边突起的木桩上,抬脚上了岸。
“青玉今天突发奇想非要炸酥肉,被溅起的油烫到手了,正在家泡凉水。另外那俩就别提了,光吃不做的米虫!”钟菡和良辞时常会过来,但也只是留一会儿就回去了。那俩明明不是人,却也跟人一样非要坚持一日三餐,偏偏又不会自己做。害得祁杉每天早上赶集市都要多买两份菜,也亏青玉那半吊子的厨艺他们居然也乐意坚持下去。
祁杉把食盒打开,一阵食物香气飘出来,祁杭看见里面的小半盘酥肉,不由奇怪地问:“不是把手烫了吗?这是谁炸的?”
“我呗。”祁杉得意地说,“那油星子噼里啪啦地往外溅,愣是没烫着我哈哈哈哈哈!”
得意完了,他才想起正事,“那个,大堂哥,我跟你说个事。我妈说青玉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家里准备请客,顺便告诉亲朋好友领养青玉的事。她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祁杭尝了口酥肉,赞道:“味道不错,青玉手艺见长。”又吃了一块才说:“我算了下,按钟菡说的时间来算,这件事办完怎么也得九月上旬了。其实就算你们呆在这,这学期开学之前也是等不到那一天的。现在一切顺利,你们并不需要一直陪我在这等。既然家里有事,你们还不如先回去。到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带严和回去看你。”
祁杉想了想,点头答应,离开之前还特意让祁杭带他去跟严和道了别。光团听说他要走,一连在花瓣上蹦了好几下,像是在点头。
听到祁杉说要回家的时候,钟菡是舍不得的,她指着良辞恳切地劝:“你们走了谁给我做饭吃,这个人他连厨房在哪里都不知道!”
“邻居家的奶奶不会不管你的,她可喜欢你了。还有你们别忘了给我哥送饭,别到时候严和活过来了,我哥又给饿死了。”祁杉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道。
钟菡还是满脸的不开心,“我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吃到青玉做的饭了,这才吃了多久,新鲜劲还没过呢,你们就要走了。”
她大概是第一个对青玉的厨艺做出这么高的评价的,祁杉忍着笑安慰她:“如果你这么喜欢,那你以后就来我家,我让他专门给你做一桌子,吃不完不准走。”
他们俩还在东扯一句西说一嘴,旁观的良辞却对青玉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
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憋屈,良辞简直想咬牙切齿,“你可真能忍,还是说你真的不想知道谁会来找你,又是为什么找你?”
青玉一脸平淡,“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急也没用。”
良辞吃瘪,叹了口气,“也许我真的应该改改这个毛病了。”
青玉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客气的笑脸,“那我洗耳恭听了。”
祁杉收拾好东西,又跟钟菡掰扯完,出门的时候看见那两人正坐在庭院的石桌前喝茶。“……哪来的茶?”
“说完话了?” 良辞起身,手臂从石桌上方掠过,整套茶壶茶盏瞬间消失,桌上连个茶水印都没留,仿佛是祁杉刚才眼花了。
所以说他向来就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敬谢不敏,举手投足都是这么吓人。
祁杉和青玉的机票订在当天下午,给祁妈回了个电话后,他们就踏上了回程。
又是七八个小时的奔波后,站在家门口,祁杉从口袋里拿钥匙的手却忽然顿住了。对了,他跟青玉的关系,要怎么跟爸妈说?或者,要不要说?想着,他看向了身旁的青玉。
作者有话要说:隔了好久,来感谢一下小天们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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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喜欢吗
青玉见他看过来, 问他:“怎么了?钥匙丢了?” 说着就要拿出自己那把, “我来开吧。”
祁杉阻止了他, “不是,我钥匙还在。就是,我们……怎么跟爸妈说?或者……”他的良心告诉他, 接下来的半句话就不用说了。
青玉明白他的意思,善解人意道:“我们才决定试试,不如先不告诉他们吧。将来,如果……”他握起一只拳头, “如果能到这个程度, 那时再说。”
祁杉觉得好笑之余居然松了口气。然而他这一口气松得实在太明显, 青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祁杉尴尬地望向青玉, 手上加紧找钥匙。
钥匙插进锁眼的那一刻, 青玉忽然伸手按住他, “等一下。”
祁杉略微回头, 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反悔似的, “怎么了?”
青玉就着这个半环抱的姿势低头,在祁杉嘴唇上亲了亲,“现在开吧。”他只是忽然想到,不告诉爸妈的话,进了家门之后就不容易亲到了。
祁杉被他亲得一愣,不禁觉得这鬼小气,不就是感情尚且不成熟暂时瞒着父母嘛, 也值得闹别扭?
他一边在心里数落着青玉,一边转动钥匙,打开了家门。
“哟,二孙子回来了!”窦姥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正倚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兴头上,一张脸笑得像朵花似的。
“姥爷。”青玉开口叫人,把行李箱提进门,准备拿回房间。
“诶,”祁杉叫住他,“把我这也拿回去。那个,要是有空的话帮我整理一下哈。”说着把行李箱往青玉手里一塞,人就跑到姥爷那去了。青玉只好任劳任怨地干活。
姥爷端着一脸笑容看着他们的互动,见祁杉一进门就坐下当大爷,当即笑骂:“懒死你算了,你就这么支使人家?”
“反正他也乐意干。”祁杉不怎么在意地说,“姥爷,您怎么又过来了?”
姥爷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你妈说青玉考上大学了,打算亲戚朋友都聚一聚庆祝一下。这种场合哪能少了你姥爷我?”
“嘿嘿……”祁杉赶忙陪着笑脸,“我这不是看见您心里头惊喜嘛。”
“哼!”姥爷端着架子横了他一眼,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对祁杉勾勾手指。
祁杉也老老实实地凑过去,“怎么了?”
窦姥爷:“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鬼对你什么心思,你这么支使他你好意思吗?咱们可是本分人家,良心就摆在胸膛里,仗着人家稀罕你就能随意吩咐人了?哪怕人家乐意干你也不能让他干。”
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差点把祁杉给听傻了。“……不是,也没让他白干啊。”
“嗯?” 姥爷的独眼中瞬间放出精明的光,“怎么说?”
祁杉心里打了个激灵,“就是……他不是还在咱家吃住吗?马上就开学了,学费不都得咱家出……”
“你可别扯了!”姥爷一拍大腿,“先说我窦家,要是没有人家,你太姥爷指不定早就嗝屁了,今天还能有我?还能有你妈?还能有你?再说你祁家,你是学历史的,这一千四百多年下来,多少战乱多少动荡你比我清楚。要是没有人家,你觉得祁家还能是今天的模样吗?还吃住和学费呢?要是认真说起来,祁家的一大部分都是人家的遗产,他要真心想要,祁家谁敢说个不字?”
“……” 祁杉吃瘪,“那我支使都支使了,您说怎么办?”
姥爷当即开玩笑说:“要不你以身相许得了。”他拍着祁杉的肩,“二孙子,姥爷给你说。头回我见到这老鬼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你这辈子就是跟他作伴的命。”这是姥爷头一次提到这件事,“你们的魂魄之间有种很强烈的牵绊,断不开的。”
青玉坐在地板上,面前是打开的衣柜,身边是完全敞开着的祁杉的行李箱。祁杉开门进来的时候,青玉正从行李箱里取出衣服一件件往衣柜里面摆。
祁杉进门就直奔青玉过来,在他身后的地上盘腿坐下,用膝盖顶了顶青玉的后腰。“诶。”
青玉停下手里的活,回头看他,“怎么了?”
“姥爷跟我说我不该随意支使你干活,他说我这样没良心。”祁杉说。
青玉又回过头去,继续帮他收拾衣服,“怎么没良心了?”
“说我明知道你喜欢我,还仗着这个拿你当苦力。”
“那要不你自己收拾?” 青玉又回过头来看他。祁杉嫌弃地摆手,“不了不了,你来吧。”
青玉好笑地摇摇头,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了他收拾衣服的声音。许久之后,祁杉才再次开口,“姥爷跟我说,我跟你,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