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带着两人去了桃林,一如三百年前,纷纷扬扬如飘雪的桃花瓣铺了一地,放眼望去,皆是淡粉色,青丘桃林常开不败,当年韩信也是竭力才保住了这片美丽的桃林,亦是青丘唯一没有被破坏的地方,狐狸的小屋也没有任何变化,妲己时常会来亲自打扫。
李白一眼就看见了狐狸平日爱躺的那棵桃树,粗大的桃树开满了桃花,枝干上挂着一条红绸,在时光的洗礼下,仍旧如初,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李白就那般站在树下失神起来。
知道李白肯定想多待一会儿,妲己就先离开去准备食材了,韩信也只是静静的坐在石凳上看着,没有出声打扰这份难得的安心。
在青丘待了数日,处处都是熟悉的感觉,李白觉得很自在,这是在凤族感受不到的,没有人约束他,所有人都会跟他打招呼对他笑,可同时也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即使没了外在的拘束,长时间生活在凤族,自身其实已经被拘束了很多,完全做不到狐狸那般洒脱。
韩信自是看得出李白的不安,并没有刻意的劝慰,其实,他自己也是在适应,毕竟,现在的李白不是当年的狐狸,哪怕他们是同一个灵魂。
这日,妲己带李白到山崖边吹风,这里很高,能看见青丘所有的景色,青丘依旧很美,只是大不如前罢了,韩信则是自己跟上来的。
妲己看着桃林轻声道:“哥哥,你能回来妲己真的很开心,重建青丘,妲己做到了,所以哥哥不用再担心妲己,妲己长大了,妲己也可以帮哥哥分担了。”妲己听韩信跟她讲了很多李白在凤族的事,也理解李白,毕竟此时的他与狐狸不能算同一个人。
李白看着笑的像孩子一样的妲己觉得自己很无用,常年的孤独令他不知道该如何与人谈笑,面对妲己总是充满了愧疚,“对不起……”
妲己怔了怔,抿着唇浅笑,终是摇了摇头,“哥哥没有错。”没有过多言语,李白却能懂妲己的意思,终是微扬起了唇角。
作为族长总是有许多事要做,一开始总会办砸,慢慢的才好起来,妲己如今做的已经得心应手,可以将青丘管理的很好,也从当年天真的小狐狸变成了成熟的美人,族中倾心妲己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妲己一直在等狐狸回来,就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我还有事要忙,哥哥你们随意走走,我先回去了。”
看着妲己的背影,李白总觉得难安。
韩信浅笑握住李白的手,与李白四目相对,“别多想了,凡事都急不得。”亲了亲李白的唇,李白瞪了一眼随时能耍流氓的某人,韩信则是一副那人不是我的模样,该占便宜的时候绝对不会少占。
“对了!”李白突然叫住走出去不远的妲己。
妲己疑惑的转回身看着李白,“哥哥还有什么事”
李白则看着韩信勾起一抹笑,挑眉道:“我说过,回了青丘我娶你,今天妲己在这里,妲己你要为我作证。”
“好啊,求之不得。”妲己看着韩信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韩信冷汗,“你又想干嘛!”
“你们的婚服就交给我吧!”
“好。”李白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韩信无力去反驳……一想就知道妲己会给他准备什么样的婚服。
索性不再操心这事,管它婚服是什么样的,只要他们在一起了,其它的都不重要,况,韩信怕李白会记起前世所有的事,到时候就没那么容易了,“你慢慢准备吧,我带太白回竹屋去了。”
“回去干嘛”李白不解的看着韩信。
“新房当然得在我们的家啊,不得好好收拾”
“不是连时间都没订吗”
“订什么时间啊,婚服什么时候做好我就什么时候嫁给你!”
李白的脸不由自主的微微泛红。
妲己看着李白的样子开心的笑了笑就离开了,差人去准备布料,打算自己设计样式了。
两人所走就走,次日李白就跟着韩信回竹屋收拾,怕李白待在竹屋无聊,韩信特地在后院开垦了一小块地,种上了蔬菜,李白觉得有种隐居的感觉,从未体会过田园生活的李白觉得很有趣。
暮春时节,天气微凉,入夜的时辰李白喜欢躺在桃树上看着星空,桃花已经凋零完了,再过不久桃儿就可以成熟了,闲适的生活让李白忘却了在凤族的压抑,笑容时常浮现,韩信看着越来越像狐狸的李白也很开心。
“唔……”
然而在院里不去休息的代价便是总是被韩信偷袭成功后占尽便宜,对于韩信在院子里所做所为,李白真是难以启齿。
小半月就在胡闹中度过,妲己准备好了婚服让人送了过去,并附了书信,过几日她会去,让他们不要过于着急,李白自是听妲己的,韩信的计划自然就流产了。
李白迫不及待的回房查看婚服,韩信就在李白身后看着。
艳丽的火红有些刺目,红衣上金丝绣出的暗纹精细雅致,一件绣着九尾仙狐,窄袖,纱衣同里衣一起束于腰封中,看着很精神,一件绣着白龙,宽袖,纱衣罩在腰封外,腰间皆挂着成色上好的暖玉。
李白看着做工精细的婚服浅笑,也难怪妲己会准备这么久了,婚服的腰带上分别绣着两个潇洒的字,“信”“白”
韩信想多了,妲己并没有准备什么女性化的婚服,只是他的那件多绣了花,多了头纱而已。
“换上试试”
“不了,不急。”李白轻轻放下婚服收了起来,“明日再换吧,正好明日是个不错的日子。”
“听你的。”韩信从李白身后拥住李白,在李白耳畔轻轻哈气,李白有些慌乱的推开了韩信,见李白这反应,韩信更加开心,不由调笑道:“哈哈,放心吧,明日便成亲,今日怎么舍得折腾你,留着明夜也不迟。”
李白的脸红了个彻底,嗔了韩信一眼就不再理会他,兀自收了衣服去院里坐着了。
韩信为李白带了桃花醉,两人便在院里一边饮酒一边闲聊,喝着喝着,李白的脑袋竟有些昏沉,断断续续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闪现,最终竟渐渐连了起来,与韩信的初遇,与韩信的赌约,与韩信的相恋,以及青丘灭族……
看着双目无神的李白,韩信有些慌了忙关切道:“太白,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李白回过神看了看四周,是自己熟悉的竹屋,“只是想起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月,你却没有回来罢了。”李白看着韩信嘲讽的笑了笑,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
韩信一怔,看着李白闪烁的眸光有些颓然,“太白……你都想起来了”
“是啊,都想起来了。”又一杯饮下肚,李白看着韩信仍是笑,“你违约了,你说过永远都不会是我的敌人的,为什么要骗我?”前世的爱与恨,他用自己的生命偿还了,今世还是遇见了他,再次爱上他,甚至依赖上了他给的温暖,自己这般离不开他了吗?
“我……”韩信无言以对,李白说的很对,他失约了,他骗了他,他该恨他。
“前世的那些,我真的不想再经历,我不是合格的少主,更不是一个好族长,甚至比不上妲己。”李白拿着酒坛,同前世一般,喝的相当豪迈。
韩信的眼里更多的是挣扎,“……你还恨我吗”
“怎么会不恨呢灭族之仇怎么会不恨……”李白放下已经空了一半的酒坛看着韩信嗤笑,即便如此,心中还是恨不起来。
“我寻你整整三百年,期间无数次想要一死了之,我知你不会原谅我,所以我不敢去异世寻你,太白,到底要如何,你才可以不那么恨我。”韩信的痛苦与挣扎从狐狸死的那一日开始,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夜夜被噩梦惊醒,直到确认李白再次爱上他时。
似是没有在听韩信说什么,李白又喃喃自语般道:“即便如此,我最爱的人还是你。”
韩信微怔,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安静的可怕,良久之后韩信才又道:“你先好好休息,不要再多想了。”
李白也没反驳,真的就这么回屋休息去了,韩信还坐在那里看着李白的背影失神。
是上天作弄吗?想要和你在一起就这么难吗?还是命运真的就这么让人无奈吗?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翌日
韩信一夜未眠,仍坐在那里,似是出神,李白站在门口看了片刻又回屋去了,韩信似是根本没有注意,李白再出来时韩信正起身准备往屋里走,最终两人四目相对。
“我要回青丘一段时间。”
“我等你回来。”韩信只是浅笑,继而轻声道:“之前让你等了我一月,这次换我,等多久都可以。”忍着强行
李白并没有答话,同韩信擦肩而过,很快就没了人影,韩信方才失落的看着李白离开的方向。
第18章 得到还是失去
青丘
妲己准备去桃林转转,刚出门就看见了李白,很是不解,“哥哥?你怎么突然来了?韩信呢?”
“我回来看看父王母后。”
妲己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哥哥……你都想起来了?”
李白只是点头,没有多言,往青丘墓走去。
那片墓地如今已是草长莺飞了,当年所有的青丘族人都埋在这里,狐帝狐后的墓在最前面最高的土丘上。
李白记得父王说过,若他哪日走了,就和母后和族人葬在一起,在母后的旁边比母后高可以保护母后,在族人的前面,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可以庇佑单纯良善的族人。
当时一切都还好好的,狐狸不以为然,认为父王会一直好好的活着,可是……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李白才发现跟父王比起来自己是多么自私无能,父王一人扛下了青丘所有事,他深爱着母后,为了族人从来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消沉,就连死后都想庇佑着族人……
李白在坟前跪了整整三日,妲己无事时就在一样站着,没有开口劝阻,他深知李白有多愧疚,多么无法原谅自己,即使没有人怪他……只能靠自己开解。
“父王,孩儿不孝,愧对族人。”李白重重的磕在地上,在粗糙的地面上,额上很快出了血,“孩儿喜欢韩信,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父王……”
妲己看着李白如此心疼不已,“哥哥,两情相悦自当在一起,不要再自责了,父王母后会心疼的。”
李白看着妲己,喃喃重复道:“自当在一起……”
“当年父王让我去找你一起离开不要回青丘,父王知道即便哥哥回来也改变不了灭族的事,青丘的劫,躲不过的,蛟族离开本是要烧了整个青丘不留后患,亏了韩信才保下了大半青丘。”否则,她又怎会那般容易原谅韩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站在我自己的角度去咄咄逼人,着实是过分了些。
李白起身,终是轻扬起了唇角,“做族长,你比我合适。”
“哥哥,你别恭维我了,你不想做就直说嘛。”妲己却是一点也不领情。
李白只是一笑了之。
又在青丘待了几日,李白调整好了心情,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回竹屋去了,左右自己跟韩信是没完了,揪着过去不放也没意思。
竹屋
韩信正在酿酒,桌子上放了好几坛刚酿好的,闻着酒香,李白加快了速度,几下到了竹屋,“大河之剑天上来!”
青莲剑至,从韩信耳畔划了过去,又一个拐弯回到了李白手中,李白已经落在了桃树的枝干上,拿着酒葫芦潇洒的仰头喝酒。
韩信看着李白这熟悉的一举一动自是开心,许是想开了吧,否则怎么会回来?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赢了我,你嫁我,我赢了,便娶你,如何?”塞上酒葫芦,李白稳稳落地,斜倚在树干上看着韩信挑眉。
“好!”这种事,何乐而不为呢?随即放下手中的活,刚准备唤枪,青莲剑就迎着面来了,韩信险险闪开,“这么想要我?”
李白不理会,继续攻击。
前世李白耗尽修为,今世也不过修行百年,怎会是韩信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韩信压制死了,最终被韩信一把拉进了怀里,“太好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太白,其实我很怕,怕你离开我,好想去找你,却又怕你生气。”
李白无力反驳,索性丢了剑,将力量全压在了韩信身上,韩信自然接着,只是轻声道:“你赢了。”
韩信的嘴角已经不是微扬了,怕是要咧到耳根去了,“自然,嫁你,我便是青丘的人,蛟族,一切权利我都会全部交出去,不再过问。”
“三百年前就该娶你才对。”李白觉得韩信说的很对,早娶了他还怕蛟族的人吗?三百年前真是够蠢的。
面对如此的李白韩信瞬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完全把握不住李白的想法啊,“是啊是啊。”最终也只能迎合。
“妲己没给你做套女服真是便宜你了。”李白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拿起酒坛又放下,“告诉你,我可不会再心软了,你要是惹我,有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