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东阳手牵缰绳,道:“如何?”
“禀阁主,就在镇口第三户人家。”
“下马”宋东阳带着众人,在黑夜中奔腾。点点灯火从眼前闪过,门前两个小厮守着大门,看到黑衣人,还来不及拔剑,已经被人抹了脖子。起身一跃,便进了内府,府内之人接连被杀,宋东阳立在墙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一人裹一身白色大氅从内屋而出,宋东阳稍稍眯眼,嘴角一弯,脚下一蹬,向这人飞去,张旭,宋东阳虽只见过这人一面,可是此刻,他就算化成了灰宋东阳都会记得。
两人同时拔剑,张旭问:“来者何人?”
宋东阳不言,伸手刺出一剑,张旭抵挡,稍显吃力。
短短片刻,黑衣人已将府内众人料干净。宋东阳步步杀招,张旭招招后退。
宋东阳起身跃起,从张旭头顶而过,再一挥剑,张旭双手手脉具断,剑掉在地上,宋东阳剑花再收,张旭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痛苦地低大喊一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宋东阳收剑,冷冷得看这人在地上蠕动、喘息,白色大氅已经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灰不灰,红不红,黑不黑。
“你……你究竟是谁?”张旭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问道。
“还记得锦瑟吗?”
“锦瑟?……锦瑟……”他似回忆,似呓语。
“是你杀得锦瑟?”宋东阳冷冷道。
“不是我!不是我!”
“是与不是,锦瑟都因你而死。她一个人孤单寂寞,送你下去陪她也好。”宋东阳抬手,对准这人心窝,刺出一剑。
“等等!你……你若是杀了我,这辈子都别想知道,真正杀她的人是谁。”
张旭见宋东阳停手,匆忙道:“我……我不过是受人胁迫,约她出来,那夜若是她答应跟我走,我一定会把她留下来,她又怎么会死?”
“谁。”
“是……”正说话间,一人从屋内飞出,冲宋东阳击出一掌,掌法苍劲有力,宋东阳急急后退,这人却未继续追击,冲张旭扔出一支飞镖,张旭吐一口血,立即断了气。
一黑衣人道:“阁主,是马厮阿黄。”
面前之人身材颀长,粗布麻衣,一顶草帽遮了半张脸,宋东阳道:“看来锦瑟确实是遇上高手了。”
众黑衣人齐齐拔剑,向草帽人冲去,草帽人赤手空拳,黑衣人却伤不得其一分一毫。正纠葛间马声四起,一人道:“阁主,来了好多人!”
大门一开,白书望携各门各派弟子立于门前,道一句:“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那人缓缓摘下草帽,皮肤黝黑,眉目分明,左脸一道伤疤从眼角至嘴角,甚是显眼,说:“密语阁多年来烧杀抢掠,方才又残忍杀害张员外之子张旭,可惜……是我来晚了。”语罢,一脸沉痛惋惜之情,继续道,“虽然,张公子并非我江湖中人,但密语阁多年来,沾了多少无辜人的血,今日,必要你们留下性命。”
白书望道:“辛苦梁掌门。”宋东阳再看一眼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忽然记起武林大会那日一面之缘,是他,抽剑派掌门梁锦。
宋东阳苦笑,都说正邪善恶,这正和善若邪恶起来,才最让人反胃。
眼角余光略过白书望,与他身后之人短暂对视,不禁感慨,无论是何情景、无论如何变迁,这人总是目光沉静。
也罢也罢,管他是是非非,先报仇再说。宋东阳屏息运气,点下胸前璇玑穴,取出药丸放于口中,道:“拦住他们,我先杀了这不要脸的再说!”
“是!”
宋东阳拔剑冲向梁锦,梁锦还来不及躲,腹上一钝,便匆忙后退,退了两步,低头一看,衣服前巾已被血染红大半。梁锦感叹,黑衣人剑法之快方才交手时简直判若两人。
他喘一声粗气,气喘吁吁冲白书望大喊:“白掌门是要看着我死吗?”
白掌门沉声道:“白家弟子听令,格杀勿论!”
“是!”白家弟子纷纷拔剑,朝黑衣人冲去,其他门派看白家人做了先锋,也纷纷拿了兵器,加入战局。
众人之中,有一人一身素衣,始终站在一旁,望着白书望,暗自道:“一切,果然因他而起。”
从酆都回到家那日,白书望曾问过白浩关于“胭红阁”之事,锦瑟被杀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他的心底始终有一杆称觉得,正道始终是正道,他坚信,父亲就算查案,善恶底限也永远大于制恶,看来,今日是他错了。
白书望看着一动不动的白浩,想起他一次又一次跟着宋家那个纨绔子弟去胭红阁,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朝黑衣人大喝一句:“宋东阳!”
黑衣人无意识的转头,梁锦趁机向前打出一掌,朝宋东阳胸口击去,宋东阳匆忙后退,却还是晚了一些。他顾不得胸口钝痛,挥剑刺向梁锦,从前胸直穿后背,拔剑时候,梁锦直直向后倒去。宋东阳再看一眼人群,密语阁的杀手已经死了大半。
血顺着遮面的黑巾流在地上,打湿地面,众人诧异的盯着白书望,再看看面前的黑衣人,任谁都无法将密语阁的大魔头与宋家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串联在一起。
白书望攥了攥了拳头,看白浩一眼,然后向黑衣人冲去。
白浩看懂了身为白家掌门的父亲对于他的失望,可是他此刻只想无动于衷。往日一字一句的教诲声声入耳“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善恶从来不两立。”话音一落,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去胭红阁,锦瑟挑逗他失败被吓得退回到座位的怯懦样子,眼前一黑,她又是满脸刀伤,皮肉的外翻的可怖模样。
难道……难道为了心中的善就能不择手段为所欲为?信念树立可能需要几年,几十年,可崩塌往往只是一瞬。
白书望飞身上前,冲宋东阳使出一掌。宋东阳飞身跃起,左手出掌,生生接下。两人落地,齐齐后退,白书望惊叹,此人明明受伤,内力居然还如此深厚。
宋东阳右手持剑,抵在身后,远远再望一眼白浩,突然扔掉了剑,双手立于身前,沾了血的唇轻起“咒念白骨,生生不息,无坚不催!”顿时四周白骨丛生,向众人奔去。
白书望见状,立即起身,正要出掌,待看清面前之人,却突然收了手道:“白浩,你作什么?”
白浩将宋东阳护于身后道:“爹,你不要再一错再错!”
白书望气得咬牙切齿:“不孝子!你胡说什么?”
白浩一字一句道:“善恶的分界,从来不是对立,而是心底最后的底限。”
“今日,你要保他?”
白浩道:“我要。”
白书望大喝一声,道:“你记住,白家今日因你蒙羞,被正道所不齿!”
宋东阳抬手扶上白浩肩膀,轻轻呢喃:“不好好做你的少掌门,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白浩道:“正既是邪,善既是恶,做不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正说话间,忽然从天而降许多榴弹,砸在地上尘土飞扬、火花四溅,院内草木,房屋瞬间着起大火,周围一片烟雾缭绕刺得人泪眼朦胧。混乱间,一人双手抓住白浩和宋东阳的肩膀,趁乱把二人带出庭院,上马,向东奔入密林之中。
第二卷 魔非魔
第23章 十里村
趁着黑夜,三人在密林中穿梭。奔了约有半个时辰,白浩扯一下缰绳,停了下来,道:“先给他治伤吧。”
他们寻了个山洞,升起火堆,叶瞬缓缓摘下宋东阳的黑巾,看这人脸色惨白,摇摇头道:“才几日不见,你真是越发能耐,以一人之力对抗三门五派。”
宋东阳捂着胸口,努力撇了撇嘴,道:“意外!纯属意外!”
叶瞬温柔道:“什么时候你这不正经的性子能改改?”
宋东阳叹口气,道:“不改也罢,吉人自有天相!今日不就有二位保我小命?”
白浩添了些树枝,瞅一眼宋东阳,并不说话。
宋东阳看白浩有些闷闷不乐,道:“白兄,放宽心,我们现在已经同坐一条船,一不小心都成了大恶人。”
叶瞬感慨,这宋东阳没脑子起来真是让人心惊胆战,安慰起来还不如不安慰。他把宋东阳身子扶正些,走过去与白浩一同添些树枝,道:“是非原本就没什么准则,不必多想,做自己就是。”
宋东阳看这二人相处好生融洽,倒把自己扔在一边孤单寂寞,冲着二人大喊:“哎呦,我胸口疼死了,不是说好要给我治伤吗?”
白浩道:“去吧,不然还有得呱噪。”
叶瞬笑笑,扔下树枝,过去为宋东阳把脉,道:“你内力深厚,没什么大碍,吃颗药,趁着功力没散自己疗一下伤。对了,功力散了之后可能会痛两天,放心,死不了人。”
宋东阳无奈地摇摇头道:“出去一趟果然不同,翅膀硬得都扇到我脸了。”
叶瞬拿出药丸塞在宋东阳嘴里,道:“真没良心,为了救你,知道我马不停蹄赶了多远?”
宋东阳冲叶瞬眨一下眼睛,道:“知道知道,叶大侠辛苦了。”
他含下药丸,坐起来开始运功,片刻之后,感到胸口淤血渐渐散去,血脉畅通舒服许多,再叶瞬已经靠在一边,沉沉睡去。
白浩看宋东阳睁开眼,走过来把他扶着靠在一边,温柔问道:“还疼吗?”
“好多了。”想了想他继续说,“方才我不是玩笑,只是觉得对于你而言,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
宋东阳道:“我这种人是自私惯了,世上万物好与坏、对与错、是与非统统可以跟着性子来,可是你却不同。若不是我,你本不必趟这浑水。”
白浩看着宋东阳的眼睛,道:“你这不是自私,或许……你才是对的。”他侧身,坐在宋东阳旁边,看着不远处的火堆,火焰在来回晃动,“有些事,是我想得太过简单。”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宋东阳问。
“你呢?”
宋东阳道:“我出城之时,已吩咐知音暂且隐了胭红阁,青城?" 二世祖_水无舟6" > 上一页 9 页, 窃菔辈淮蛩慊亓耍偻皇芹憾季褪悄Ы纾涫担蚁肴ツЫ缣教健!?br /> “合纵连横?”白浩问。
“是也不是,我知道魔道有自己通脉修丹的法子,现在‘同归复原法’不知下落,况且我更不想去酆都那鬼地方陪那个脾气怪异的鬼娃娃,这么看就只剩魔界了。”
“我陪你去。”
“真的?”宋东阳难掩惊喜。
白浩无奈:“反正你我现在都是大恶人,去哪又有什么区别?况且你一人去魔界,我也不放心。”
宋东阳笑笑:“那就多谢白少侠舍命相陪了。”
叶瞬突然睁开眼,望着屋顶,悠悠道来:“魔道所谓的通脉修丹实非良方,入魔道,修魔功并非是恢复体内本来的奇经八脉,说到底,成魔便是舍了本来的面目,重新修道。”
“你这人,醒就醒了,干嘛吓人一跳?”宋东阳道。
“你背着我做亏心事了?”叶瞬问。
宋东阳看一眼白浩,道:“与白兄深夜谈心算是亏心事吗?”
白浩:“……”
“怎么不算?”
宋东阳想起叶瞬临走时的样子,赶忙扯开话题:“魔道修丹,并非良方,那良方是什么?你一定知道。”
“我可不知。”叶瞬道。
“老醉鬼,你一定知道,别卖官子了,快说。”
叶瞬坐起来,道:“我只听掌门说过,魔族原本只是一支旁门左道的细小门派,因为以‘擅毒和用咒’被正道所不齿,他们世代受人排挤,只能举族移居至青城边境,谁知突然一夜,族内众人全部消失,只有一人建了魔道。传闻,是他杀了族内所有人,以魔族世代守护圣物‘幻虫’入蛊,结果有了天下无敌的邪力,当然也遭了反噬。”
“反噬?我知道,生命将尽,魔道入魔,人性不存。”宋东阳道。
“不止如此,魔族人三十岁后,容貌不改,但是活一年,相当于普通人过三年,所以修过道的魔族人大多寿命不长,这也正是为什么一直以来他们愿意和正道维持暂时的和平。因为生命苦短,何必用来杀戮,就算得到,也没什么时间拥有,倒不如做个普通人。”
“可有办法既修道又解蛊?”
叶瞬道:“有,古往今来共有两人未受蛊害,一个是冥司康宁,魔道的统治者,传闻此人不老不死,还有一个是魔星君淳冽,他飘忽不定,从来没人见过。”
宋东阳摇摇头:“那就是没戏了?”
“飘忽不定可是我找得到。”叶瞬轻描淡写说一句。
“出南海时,师父告了我法子,让我务必找到这人。”
宋东阳激动的抓住叶瞬双臂,道:“你不止我的福星,还是救命恩人。”
“但愿吧。”
“对了。”宋东阳突然想起来什么,翻了半天从内兜掏出两个瓷瓶,一个青色,一个白色。道:“青色的是紫铃兰,这花如何用我也不知道,还是交给你吧,至于白色的……”
白浩道:“白色的是叶无心的骨灰,魂归故里是她的遗愿。”
叶瞬接下两个瓷瓶,一手拿起白色的注视良久,白浩道:“她去时并无遗憾,节哀顺便。”
叶瞬把瓷瓶双双放于随身荷包,道:“多谢。”侧耳倾听,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沉声道,“附近有人。”
三人匆忙灭了山洞内的火,摸黑上马。
才走了几步,忽听得后面一人大喊:“在那里。”马蹄声瞬间此起彼伏,从不远处缓缓而来。
他们沿着山路一路向前,听到人声渐远,再抬头忽然看到远处点点忽明忽亮,再走近些,一户独门独院,大门口屋檐两角处,各挂一个黄灯笼泛着悠悠黄光。
宋东阳道:“这屋子是有鬼境新娘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