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从桌上拿起资料:“查不到西泽尔十五岁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西泽尔消失一年后,低调地回到莱斯利家,查了一圈才从一个退休的仆人那儿得知,西泽尔当时的状态非常奇怪,变得像个小孩儿——像是某些方面退化了一样。”
兰斯洛特的瞳孔一缩,脸上不自觉地布满了寒霜:“然后呢。”
“艾莉夫人和兰伯特议员教导了许久,西泽尔才重新适应了正常社会,之后兰伯特议员将他送去附近的星球上读完高中,换了个名字,考上奥多军校。”
说到这儿,戴维故作轻松地笑起来:“说不准西泽尔在奥多军校和你擦肩而过过,你们俩这错过有点冤。”
兰斯洛特却笑不出来。
西泽尔不通人情世故,许多方面懵懂得像个小孩儿,还有些微的情感认知障碍和交流障碍。
他无法想象是经受了怎样的打击,才会变成这样。
但是他又莫名觉得,为了正常地出现在别人面前,西泽尔一定非常非常地努力过。
戴维没有成功将气氛缓和下来,尴尬地摸摸鼻子:“还有一些关于兰伯特议员的……据说帝国曾经有七架高级智能机甲,其中六架解体改造,最后那架直接沿用,比起其他的高级智能机甲,许多方面都要更加成熟,比如智能,只是一般人用不了。”
路西飞到兰斯洛特头上,矜持地点点头。
“当年兰伯特议员使用的就是那架机甲,不过西泽尔的母亲病逝后,兰伯特议员的状态下降,在和星盗的战役中,机甲被摧毁,议会不相信,将兰伯特议员囚禁起来,反复拷问。这些事议会捂得太紧,我也只查到一点儿边角。不过既然捂起来了,大概都不是什么光鲜的好事。”
兰斯洛特沉默地听完,忽然开口:“西泽尔说,曾经有个人叫他小天使。”
但是西泽尔说话时的神情很怪异。
戴维愣了愣:“嗯?”
兰斯洛特揉了揉额角,摇摇头:“没什么,辛苦了,回头让莫莉写封慰问信给你。”
“滚滚滚。”戴维呸他,“我要的是你情我愿的慰问。”
挂断通讯,兰斯洛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照片,让路西打印出来,摸出一把刀,干脆利落地把那个名为莱文的人给割了出去。
路西:“……人类将情人间的嫉妒比喻为吃醋,您这陈年老醋吃得有点凶呢。”
兰斯洛特扬扬眉,没有呛回去,珍惜地放好照片,脚步轻快地回到星船上,推开西泽尔舱门的门,走到床边。
西泽尔的睡眠向来很浅,在舱门被推开时就警醒了,睁开眼,还没看清床边站的是何方妖孽,眼睛忽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捂住。
“西泽尔。”
兰斯洛特低声叫他的名字,他有很多话想说,想问问西泽尔那个叫莱文的人是不是背叛了他,当年是不是很痛苦,学习怎么重新融入这个世界时是不是很累……话到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沉默了会儿,巧舌如簧的联盟元帅只能干巴巴地道:“我……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
深更半夜被吵醒,任谁都不会好脾气,西泽尔缓缓扒开兰斯洛特的手,亮晶晶的眸中蕴着杀气。
兰斯洛特干笑了一声。
路西在外面飘来飘去,见兰斯洛特被踹了出来,计时完毕,冷静地道:“三分钟才被踢出来,西泽尔大人对您越来越宽容了,真是可喜可贺。”
兰斯洛特:“……”
这破机甲果然是议会特地派来给他堵心的。
第39章
堵心的事情多一件不多, 少一件不少, 联盟元帅这个职位听起来威风凛凛, 其实都是操心劳苦的命, 德兰星上甚至还专门设立了给元帅看心理问题的部门, 伴随元帅的机甲智脑也会时不时对主人进行心理疏导,以防每代联盟元帅还没以身殉职,就被各种各样的堵心破事给弄垮了。
兰斯洛特就不一样了。
他能把专门给他疏导心理问题的医生和智脑搞得去看医生。
反正联盟的那堆破事多半是沉疴痼疾, 不断有人捅娄子再有人顶上,短时间内压根不可能消除, 元帅大人债多不压身, 早就看淡了, 心态比退休了的冯纳爷爷还平和淡定, 历代元帅就没他这么光棍的。
只是光棍也是想讨媳妇儿的。
虽然没被西泽尔揍一顿再扔出来,兰斯洛特还是为自己被踹出来感到难过, 丝毫不觉得自己半夜三更去扰人清梦有什么不对的,只觉得只是来到雄雉座给联盟的废物点心擦屁股后太过繁忙,和西泽尔聚少离多, 小家伙不亲近自个儿了。
路西帮忙分析了一下,反应过来:“?4" 机甲战士没有爱情13" > 上一页 16 页, 髟蠖笕耸裁词焙蚯捉耍俊?br /> 兰斯洛特想了想, 不太服气:“他多黏我!”
“您确定不是西泽尔不堪受扰后,为了能过得安宁点的小小妥协吗?”
兰斯洛特微笑着把路西掷到角落。
星船里一应俱全, 什么都有, 既能用来打架, 又能用来享受, 乃是兰斯洛特的手笔。
一夜没睡,他也习惯了这样的操劳,望了望西泽尔的舱门位置,走到吧台边,戴上手套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地尝了口:“路西,人和智能最根本的区别是什么?”
路西没料到不靠谱的主人会问这种哲学问题,愣了一下:“人会被感情影响,智能不会。我们虽然被创造者赋予了智慧与性格,但一切都是数据与程序的在作用,智能永远是理智的。”
“唔,所以要撬开智脑的嘴只需要一组入侵病毒。”兰斯洛特坐到软软的沙发上,翘着腿抿了口淡红色的酒液——天还没亮,星船自动调节为休眠的亮度,只有些许微弱的光,打在他深刻的侧容上,莫名显出几分惑人又危险的邪性。
淡红色的酒液在暗淡的光线中也仿佛暗红色,此时的联盟元帅不勉强自己当个正人君子或是其他什么角色,神色倦怠,像个刚从沉眠中醒来,正在进食的吸血鬼。
他晃了晃透明的酒杯,烟灰色的瞳孔也显出深色,微微眯起:“但是要撬开人的嘴,就没那么简单了。”
路西体贴地打开沙发附近的灯,将堕落成恶鬼的联盟元帅拉回光明,温和地道:“您不问西泽尔大人,怎么知道他不会告诉您呢。”
兰斯洛特古怪地看着面前的光球:“你觉得西泽尔会告诉我?”
路西沉默地分析了一下西泽尔的性格:“不会。”
兰斯洛特喝了小半杯酒,精神没松弛下来,反而扫除了疲惫,还能架着路西再去杀他个几百兽人。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水晶杯里自己被映得扭曲的影子,突发奇想:“你说,我要是对西泽尔进行色.诱……”
路西警惕地打断他的美梦:“请您清醒一点,及时停住这个危险的想法,联盟暂时还非常需要您。”
兰斯洛特:“……”
舱房内的西泽尔赤着脚坐在床上,将外面那对主仆的话一句不漏地听完。
也不知道是不是兰斯洛特故意的,出去没把门关紧,他半夜被惊醒,一时也睡不着了,迷茫地听着兰斯洛特和路西讨论哲学问题,然后话题突然转到他身上,联盟元帅甚至语出惊人地提出色.诱。
米迦挣扎着从他怀里爬出来,把自己拟态出的小睡衣睡帽拨下来,坐在西泽尔肩上咬牙切齿:“色.诱?这老流氓想得美!八块腹肌人鱼线又怎么样,我们小西泽尔怎么可能会对……”
毛球的声音渐弱,安静了一下,声音在精神网中蓦地拔高:“西泽尔?你在脸红什么!”
西泽尔镇定地把它拨开:“没什么。”
“你的肾上腺素在上升。”毛球的声音开始颤抖,“宇宙在上,你在想什么!不!不要断开我的精神网!让我扫描!”
西泽尔:“……没什么。”
毛球痛心疾首:“不用扫描我也知道,你发情期时脑中的性对象我都知道,那个臭流氓有什么好?他有驴族的四十厘米吗?他的猫族的倒刺吗?他有蛇族的两个……”
西泽尔面无表情地重新连上米迦的精神网:“打开重置系统。”
毛球嗷地一声就哭开了。
“你最近又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西泽尔垂下长长的眼睫,俊秀的脸上布满寒意,“看来是被病毒侵入了,要么重置,要么拆了,你选哪个?”
毛球趴在他肩头哭得逼真:“我……我选择闭嘴。”
很好。
虽然不是二选一里的答案,但却是正确答案,西泽尔满意地摸了摸瑟瑟发抖的毛球,侧耳听到外面的一人一智脑还在据理力争色.诱的可能性,觉得自己不可能在这片争执声中安稳睡回笼觉。
……这混账是故意的吧。
西泽尔听到什么一半,忍无可忍地跳下床,推门走出去。
兰斯洛特丝毫不惊讶,冲他举了举杯,笑意还没到眼底,看到他赤着双足走过来,皱皱眉:“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光着脚跑来跑去的,地板这么凉,感冒了又得躺医疗舱了,不是不想再躺进去了吗?”
啰嗦间西泽尔已经走到他面前,兰斯洛特放下酒杯,站起来低头看着西泽尔,笑了:“好像还真长高了点。”说着伸手搭在他腰侧,轻轻松松将他一抱,却没放到沙发上,而是直接就卷吧卷吧,心安理得地把人搂怀里了。
比起兰斯洛特这个典型的成熟男人的高大身材,西泽尔像个还没长大的少年,清瘦一小只,抱着都没什么重量,沙发旁只亮着一盏暖黄的灯,光影里两人肢体纠缠,气氛异常和谐。
虽然看起来无辜的西泽尔一勾拳可能比兰斯洛特的体重还重。
没料到出来后会是这么个发展,西泽尔懵了。
他突然站出来,兰斯洛特不是应该尴尬吗?
几天不领教,元帅大人的脸皮还带自动开发的,又升级了?
西泽尔还没琢磨出元帅脸皮升级后的强度,兰斯洛特忽然低下头,轻笑着说话时,温热的吐息沾染上了香甜诱人的酒香:“我刚才喝酒了,知道喝酒会发生什么后果吗?”
西泽尔想了想,严谨地回答:“酒精中毒?”
兰斯洛特习惯了西泽尔的语出惊人,淡定地忽略这破坏气氛的话,略过危险的界限,和西泽尔头抵着头:“听过酒后乱性吗?”
西泽尔冷静地指出错误:“喝醉的人是不可能进行性行为的。”
兰斯洛特忍不住笑:“可是我没喝醉啊。少尉阁下,你没挣扎我就当你不反对了。”
西泽尔推开他的脸,冷着脸:“这就是你说的色.诱?”
兰斯洛特:“……”
是错觉吗。
他仿佛感觉到了西泽尔的一丝丝小小的……失望?
要承认这是色.诱有点困难,毕竟没什么效果,不能体现出魅力,但是要不承认,兰斯洛特预感西泽尔会转身就走。
联盟元帅瞬间就想到了正确答案,机智地回答:“当然是了,你诱惑到我了。”
西泽尔:“……”
两架机甲不约而同地冒出个念头:“人类真是可怕。”
兰斯洛特巧妙地脱了困境,后发制人:“小朋友,偷听联盟元帅说话可是要进监牢的大罪,还不穿鞋子半夜三更溜出来乱跑,都听到什么了?嗯?如实招来,再亲我一下,就从轻发落。”
西泽尔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兰斯洛特那头灿烂的、手感很好的金发上,漠然道:“我录下来了,你要听的话我给你播出来。”
兰斯洛特还是要点脸的:“……那就不了。”
西泽尔很满意压了他一头,示意他把头再压低点,如愿以偿地摸上那头漂亮的金发,眸子微微眯眼,满足极了。
兰斯洛特和他的距离却已经近在咫尺。
只要兰斯洛特愿意,再微微靠近一点,就可以亲吻上觊觎许久的嘴唇。
西泽尔的唇形很漂亮。
虽然总是直直地抿着,没有笑容,但是漂亮的唇形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这个不算缺陷的缺陷,平时颜色浅淡如樱,洗完澡出来时就红红的,清冷的绿眸也总是融化了那层寒意般,含着水雾,像只无辜的小兽。
这段时间两人都是住在星船上的,隔着不远的距离,抬头不见低头见,多次看到小美人出浴后变得粉嫩嫩的样子,兰斯洛特只能出去巡逻吹冷风,深沉地抽烟减压,觉得自己对懵懂的小朋友产生奇奇怪怪的念头确实非常禽兽。
此时这么近的距离,心心念念的滋味触手可及。
语言与思想上的流氓巨人心一横,心想禽兽就禽兽,搂着西泽尔那把瘦腰的手不自觉地更加用力,正要亲下去。
星船里的灯光“啪”的全亮了。
朦胧暧昧的气氛瞬间消散无踪。
兰斯洛特还没发声,路西已经飞快解释:“事实上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您的护卫队和几个高级将领正在星船外礼貌敲门,预计两分钟后哈里大人将打开星船的门上来,星船感应到有人靠近,自动开启了光源。”
兰斯洛特:“……”
西泽尔从撸兰斯洛特那头漂亮的金发中回过神,发现这个距离太过危险,声音里有自己都没发现的微颤:“兰斯洛特?”
他的肌肉紧绷后又缓缓放松下来,生不出防备反击的念头——要是有,兰斯洛特早就被掀飞了。
兰斯洛特磨了磨牙,突然涌出精神力,控制星船熄了灯。
星船陷入彻底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他低下头,像偷蜜似的,准确无误地在西泽尔微微张开的唇上亲了一下。
明明只是一触即分,来不及品尝过多的滋味,灵魂却都似乎在为自己碰触到的甜软颤了颤。
兰斯洛特没有发现自己的神情温柔得不像是联盟元帅该有的,抱着怀里的宝藏回到舱房里,把他放到床上,伸手揉了揉因为被突然袭击而全身僵硬的可怜小王子,没忍住又在他额上亲了一下,声音低哑:“总是遇到这些坏事儿的……下次不会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