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递给闲子落一份孟婆汤,“我倒想他一直不来,他来了我就该枯死了。”
“嘿!”孟婆伸手又去揪他耳朵,被他躲过去跑开了,孟婆便朝他背影喝道。“我养你这么久,你就不能为我的终身大事献个身。”
千叶翻身上树,朝着孟婆做了个鬼脸,“你还真是蛇蝎心肠。”
孟婆不再理他,转身看闲子落和淮炀喝完孟婆汤,将二人的手牵在一起,送进了轮回道。
“我很佩服淮炀公主。”禾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嘴角牵起一抹微笑。
敖羽点头,叹了口气,“是啊,身为女子……”
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目光望向那颗桃树,整个人静止了一般。
禾转头看去,心头一紧,那一树桃花纷纷扬扬,宛如桃色冬雪翩然下落,分明是在凋败。
“千叶!”二人正沉浸在震惊之中,孟婆就飞身冲到了树下。
那偌大的桃树,不久前还枝繁叶茂,现在竟开始枯黄起来,桃瓣也纷扬而下杂乱无章。
千叶从树干上跳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到孟婆面前,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捂着心口,嘴角笑意并未褪减分毫。
“你小子,没事吧?”孟婆愣住了,刚刚那一瞬看到桃树枯萎,并不觉得惊喜,反而心慌至极。
“没事,没事。”千叶靠?" 龙凤呈祥0 ">首页 5 页, 鲜鞲桑侵皇挚粘隼矗诺矫掀拍院螅Φ溃安还赡苷娴囊愕闹丈泶笫孪咨砹恕!?br /> 说完这些,脚下一软,在摔倒之前,调动了心里的莫大勇气,将孟婆揽进怀里。下颌枕在她的肩头,才勉强站正身子。
孟婆一愣,却没躲开,任他这样搂着,又担心这个拥抱就算作告别,伸手反抱回去,攥紧他背后的衣料,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低声道:“千叶?”
千叶那只揽着她的手,已经逐渐出现了裂痕,细嫩的皮肤开始腐败枯黄,随之而来的,是钻心刺骨的疼。
他自知,他时间不多了。
“你不要哭。”千叶埋着头,忍耐着语气中的不安。“我在呢。”
孟婆的眼泪已经将他的前襟打湿了,却还是咬牙道:“我没哭。”
千叶轻笑一声,“果然是没良心啊,我都要枯死了,连哭一下都不肯吗?”
孟婆听见这话,心里的难过再也忍受不住了,竟真地放声哭了起来。
“孟婆对他有情。”敖羽低声道。
禾嗤笑一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明眼人?我这老眼昏花都看得出来。”二人顺着声音看去,阎王正拄着拐杖走来,对着孟婆那方高喊:“你,别哭了,我在阎罗殿都听见了。”
孟婆正伤心着,根本没听到阎王说话。禾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肌肤也布满了沟壑,宛如一个耄耋老翁。道:“阎君来了。”
孟婆这才抽抽搭搭地转回头,“阎君你救他,我给你做永生永世的孟婆。”
这坚决的语气,禾甚至觉得她是一时冲动,才做出的决定,语调喑哑缓缓道:“你等的那个人来了,何必为我……”
他不说了,孟婆肩头一热,飘来一阵腥气,反手摸向千叶的嘴角,粗糙的皮肤间是一阵湿润,将手拿回眼前,果不其然地嫣红一片。
“你反悔了?不等了?”阎君走到近前,双手搭在拐杖的骷髅头骨上,前倾着身子问道。
“不等了,早就不想等了。”阎王听见这个回答,微微一怔,后边那一句倒有些出乎意料。
“你可是等了那人七百年啊。”
“不等了,你救他。”
“真不等了?”阎王食指扣着那头骨,再问:“当年你态度十分坚定啊。”
“不等了,救他!”
孟婆几乎是吼出来的,若说之前有一时冲动的嫌疑,那此时便是三思之后理智的决定。
理智地如同发了疯。
“真……”
“都说了让你救我,你这非断我姻缘吗?”脖颈处再次传来温暖的呼吸,千叶的声音也正常了起来。
“啧,我这不是救了吗?”阎君摇着头,浑浊不清的眼睛里却流淌着清晰地笑意。
那已经枯萎的桃树又长出了新叶,凋败的花瓣也依然还在飘落,此时的桃树边开边谢,景致奇特。
孟婆站起身,仰头看那些长出来的新芽,忽觉身子一暖,跌入到一个怀抱当中。
接着额头被身后人用手指戳的生疼,耳边传来一个声音,缓缓道:“你可不能后悔。”
“我已经开始……”
“唔!”
后话被堵回唇齿之间,血腥的气味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布满口腔每个角落的花香,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掠夺。
阎王掩面,化成烟气消失在了空气中,留下一句,“说好了啊,永生永世做孟婆。”
敖羽下意识地伸手遮住禾的眼睛,“小孩子不要看这种东西,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禾没有拿开他的手,却握住他的肩膀将脸贴近,直到鼻尖相抵,才道:“我比你大将近三千五百岁,我的太子殿下,你叫谁小孩子呢?”
敖羽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过来,立刻慌张地收回手,扯起禾的衣领,“走!回天宫复命。”
“得先回北漠荒丘交代一下。”禾没挣扎,弯下身,笑意盈盈地任他扯着。
“知道!”敖羽手上的力又添了几分。
灼灼桃花纷扬而落,千叶伸手摘下孟婆发间的花瓣,四目相对便陷入了那方温婉碧波。
“都怪我长得太好,这花瓣太过繁茂,都快要将你埋起来了。”
孟婆将脸埋进怀里,这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伴着些许的羞涩,一时间涌进心头,还有些难以消化。
千叶突然回想到当年阎君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值不值得?
经历了一番生死,他突然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对孟婆的那份心思,从来就不是等待,而是守护。
所以那些她所不知道的那些事情,也没必要再去讲一遍了,此时这番光景就最好不过。
孟婆一直不知道,千叶陪伴她可不止七百年,前世今生一路追随,就是为了今天这一个拥抱,一个转身。
就像千叶也永远不会知道,方才孟婆没说完的那句。
“我已经开始为我的决定而感到骄傲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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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来者不善
二人再回荒丘时,一众男女正围在三娘家门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拨开人群挤进去,才看见那位族长正与三娘拉扯着,还是在抢那个孩子。
“哎哎哎,停一停。”敖羽上前一步,将那孩子夺下来,抱到怀里。“这小娃娃都快被你们扯碎了。”
那围观的众人不知道突然闯入的这二位是什么来头,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而三娘则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二位仙人,你们终于回来了,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禾无奈,伸手将三娘扶起来,抬眸对众人道:“我们是远方的修仙灵士,路过你们这荒丘,听说了献祭一事,特来帮忙解决。”
“解决?我们这都献祭上百年了,你们怎么解决?”
“就是,你说你是灵士你就是?我看就是来骗吃骗喝的。”
敖羽听到这蛮不讲理的言论,也走到禾跟前,顺便将那孩子交给三娘,抽手揽过禾的肩膀,抬眼扫向四周,“你看看你们这儿,穷山恶水,有什么能骗的?”
又道:“我们是真心实意地想来帮忙。”
两个人勾肩搭背站在那里,除了模样端正带点儿仙气,这行为做派还真看不出来是灵士,倒与那占山为王的匪徒相差不多,实难服众。
禾也意识到了不妥,整理好发带,站直身子,彬彬有礼道:“不要不信,我们已经解除了荒丘的诅咒,你们现在就可以收拾家当,寻个山清水秀的富饶之地安家。”
“所言当真?”族长眼睛一亮又缓缓归于暗淡。
周围一干人等全都陷入了沉默,这诅咒已经存在许多年了。在这些年中不是没有人尝试着走出荒丘,只是所有愿意以身试险的人,全都当着众人的面陷入了流沙之中,连尸骨都没能留下。
现在听他所言,即便是真,也没人敢去验证。
“我,我信。”三娘抱紧怀中的孩子,对众人道:“我愿意去试试。”
族长握住三娘的手腕,“你不要轻易相信啊,只要交出这孩子,日子还过得下去。”
三娘挣脱他的手腕,厉声道:“我当家的死在两月前的风沙里,现在就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你们又要带着我儿去献祭,这日子如何过得下去?你们叫我怎么过下去?”
众人更加沉默,猎猎风声,萧然四起。
三娘走到禾面前,将那孩子交到他手上,接着道:“我走出荒丘,若是死了,求您帮我护着他,若是有幸活着,二位报上仙职,改日一定修建庙宇,供奉二位。”
说罢,直接转身冲出人群,朝远方跑去。这北漠边界乱石嶙峋,只要跨过那些石块儿便是走出去了,然而几乎所有试图逃脱诅咒的人,都在还没有触碰到石头前,便被流沙吞没了。
三娘这一跑,众人愣了片刻赶紧跟上。大家盼着她走过乱石,又担心她被黄沙吞没,想伸手阻拦却又怀着私心,毕竟有谁不想耕侍农桑,安居乐业呢?
三娘的脚步片刻未停,直接跨过那些乱石,畅通无阻地逃了出去,脚下暄软的黄沙逐渐变得坚实,浑浊不清的空气也逐渐透亮起来,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翠绿,三娘跌坐到地上,终于卸了全身的力。
她幼时见过黄沙将人吞咽的场景,那人不断挣扎着向上爬,却无论如何都拧不过黄沙,越挣扎陷的越深,直到连喊声都消失在沙石之中,一双露在外面的手无助地挣扎。她就站在那里,和所有荒丘的人看着他缓缓陷进去,想救却又不敢救。
所以这一次,三娘是抱着必死的心,冲出来的。
“本仙玄武星官,若是建庙,就建一个夫妻庙。”禾说罢,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三娘。
此时众人见三娘成功走出了荒地,瞬时欣喜若狂,也都急匆匆地踏着那些乱石,狂奔过来,齐齐跪在二人面前。
“多谢仙人相助,多谢仙人……”
敖羽在人间游历了这么久还没感受到过这种待遇,这次跟着禾一道来,竟还真积了份功德,甚至借光蹭了个庙。
连忙道:“不必,不必。这是我们修仙灵士应该做的。”
众人趴在地上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禾转头看了敖羽一眼,二人一同捏了个诀遁走了。
众仙听说小天尊要回天宫复命时,全都惊出一身冷汗。怎么这下去还不到半月就回来了?众仙官清净日子还没享受够,就又要紧闭殿门在家闷着了。
谁知小天尊立于凌霄宝殿中央,竟朝着天帝行了个礼,缓声道:“初入凡间,儿臣觉得新奇,想再下凡,待些时日。”
敖羽用余光瞄着禾,刚才他同自己一起行礼时,便料到他定是有事求天帝,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遵循礼数。果不其然,是还没有玩尽兴。
天帝伸出手,指着满殿的仙官,嘴角快要咧耳根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却激动万分。看到没,看到没,吾儿竟然对着我行礼了。想必这娶进门的儿媳相夫教子独有一套,不然怎么能将他管束的这般知理。
“应……”
“谢父皇。”
天帝这话还没说完,禾便转身牵起敖羽的手腕,扯着他走出了凌霄殿,满殿仙官唏嘘一片。而天帝那个允字,卡在喉咙里最后也没能说出来。放下手打理了两下衣袍,嘴角还是笑着的。
“你怎么?迷恋上凡间了?”敖羽腾着云,与禾并肩站着,眼前已经是奔着凡尘去了。
禾扭过头,夕阳浅影在他的身后急速掠过,“你不是说有时间带我去瞧瞧?我时间有的是。”
“好。”敖羽将目光落在远方,几只归鸟入隐山林,从他的衣袖旁结队飞过,“想去哪?”
禾弯眼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一方罗盘。那罗盘做的粗糙,边缘处尽是缺口,刻在上面的文字也早被风化,辨不出形状。敖羽看着那方罗盘,心道这是天尊从哪个破烂地方讨来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仙器。
禾盯着那罗盘看了一会儿,又将其细心收好,道:“就这儿吧。”
二人落的地方是一条山野小道,隐约能听见溪水流淌,想必这不远处应有一片河流,敖羽带路顺着水声找去。复行数十步,果真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出现在二人面前,眼前之景也开阔了不少。水面碧波荡漾,照应着晚霞景色,一条玉带直通向远方,连着山峦望不到尽头。
敖羽看着眼前的景致,只觉得身心舒畅,整个人清明了许多。
“远山如黛,近水含烟,真是一副美景。”敖羽活动着筋骨朗声道。
禾负手站在他身后,目光却无暇顾及山水,全然落到眼前这个人的身上,犹豫了片刻缓缓走进,将额头枕在他的肩上。
敖羽觉得肩膀一沉,愣住,“怎么了?”
禾静默着,只听潺潺流水向远处去,有你在此间,凡尘三千景,又怎堪入眼?
然,最后张口只道:“觉得饿了。”
“唉,怪我。”敖羽一拍脑门儿,“这人间好吃的可多,咱们再往前走走,找个临近的城镇,吃点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