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隧道很不一般。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的鬼力似乎完全没有办法穿透这条隧道的墙壁、去探知墙壁以外的事情。
就仿佛……这隧道中完全是另一方世界,他在自己那个世界所学会的一切,在这里都起不了半点作用。
所有特殊的能力都被封住了。
这里就像是传说中的禁魔之地。
于是宋思年也就完全无法得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再加上和自己一同进来的那只恶鬼也不见了……
宋思年叹了口气,拽了拽手腕上的树芽儿——
“看来我们只能等待谢忱救援了啊,老树。”
宋思年话音刚落,还没等老树接口,就听空气中“啵”的一声。
像是一个大气泡碎开,然后原本那个隐形气泡里被藏住的男人从天而降——
“……谢忱?”看清了男人的面容,宋思年懵了两秒,哭笑不得,“你可真经不起念叨。”
“…………”
此间,谢忱的目光已经把青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许多遍。
沉默几秒之后,他才开口,“你没事。”
陈述语气,还带着点如释重负。
这种情绪体现在谢忱身上,实属难得,连宋思年都不由好奇地问:“怎么,担心我出事,吓到你了?”
“……”
谢忱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在身周一扫,随即剑眉微蹙,“……这是哪里?”
宋思年闻言慨叹,“看来你跟我一样,气机也穿不透这里的墙壁啊。”
“……”
“这么说的话,咱俩岂不是要一起在这儿混吃等死了?”
尽管是非常丧气的台词,但从青年的口中说出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老树听出了一种相当愉悦的情绪。
老树:……变态啊。
作者有话要说: 皮皮年:过奖过奖(微笑)
第102章
“所以, 你是自己进来这里的?”
听谢忱三言两语说完之前事情, 宋思年惊讶地问。
谢忱点头, “我找到了那个传送法阵的设置点。”
宋思年又惊喜又遗憾地感慨了声, “那看来我们只能回去了——对你来说, 利用接入口做出一个逆向传送阵,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谢忱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落向旁处,“……回不去了。”
宋思年:“嗯?——为什么?”
谢忱微蹙了眉,“那个传送阵所能承受的气机力量有限,在我过来之后法阵核心就会破碎、无法继续使用了。”
宋思年呆了呆。
“那……意思就是我们只能继续顺着这条隧道往前走了?”
谢忱的目光在这条看起来密不透风的隧道前后扫视一遍,问:“之前和你发生冲突的那只恶鬼, 没有跟你一起进来?”
“也进来了。”
“那它去了哪儿?”
“……”提到这个, 宋思年神色无辜地耸了耸肩, “等我发现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时候, 那只恶鬼早就不见了——而且你也看得到, 这隧道诡异得很,无论灵力还是鬼力都完全无法穿透这里的墙壁进行探视。即便是向前方空地,释放范围也被局限在非常狭窄的区域。我想追踪它都做不到。”
谢忱闻言沉默了会儿,“那便向前——这里是不会有出口的。”
宋思年没心没肺地笑笑, “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有你在嘛。”
谢忱步伐微停, 转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思年一眼。
只是身处危险不定的未知之地,周围又诡异得很,谢忱最后也没有再跟宋思年说什么, 而是转过身向前走去。
宋思年抬脚就要跟到男人身旁,却被谢忱伸手拦了一下——
“跟在我后面。”
“哎?为什么?”宋思年想也不想,不解地问。
谢忱没回头,声音低沉而平静,“因为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可能有未知的危险,跟在我后面会更安全。”
宋思年一听,眼睛弯成了月牙。见谢忱没有回头的意思,他便低下头去撩拨自己手腕上的树条儿——
“妈耶,好感动,想嫁。”
老树:“…………”
骚不过,告辞。
而这一次,显然就连走在前面的谢忱都没禁住,身形一僵。
等他没忍住回过视线时,正瞧见青年笑眯眯地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歪着头一副无害模样地仰头看他。
谢忱心里跟被小猫爪儿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似的,麻酥酥地泛起了痒。
狭长隧道,四下无人,灯火寂寥。
……真是个很好的“犯罪”现场。
宋思年于是亲眼见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那双黑曜石似的眸子,内里光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宋思年:嗯……
迟疑了一秒不到,宋思年嗖地一下窜到了男人身后的前方隧道去——
“哎呀好黑啊,树,你说我们要不要再搞出点火来照明啊?”
老树:“……”
老树压着声儿嘟囔:“主人,您还能再欲盖弥彰一点吗?”
宋思年诚实地小声回答:“不能了。”
老树:“您这就是传说中的有贼心没贼胆吧?”
“……”宋思年眯起眼,语气逐渐危险,“那你就是传说中的记吃不记打?”
老树:“…………”
老树:“对不起主人我错了。”
宋思年“宽宏大度”地没跟老树计较,和谢忱继续沿着隧道往前走去。
五分钟后。
宋思年对着墙壁上有点眼熟的花纹陷入了沉思。
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老树好奇地问:“怎么了,主人,有什么不对吗?”
“……”宋思年伸手指了指墙壁上看不出壁画原体的东西,“你觉不觉得,这个东西我们见过?”
老树:“嗯……壁画重复应该很正常吧?就跟家里的墙纸花纹一样,完全不同才比较奇怪啊。”
宋思年伸手掸了掸手腕上的树芽儿,没好气地说:“这里可是形同于禁魔之地的地方,你拿这里的壁画和家居装修的墙纸花纹类比??”
老树理亏,闭上嘴巴没说话了。
宋思年转头看向旁边也停下了的谢忱,“你怎么看?”
谢忱原本似乎在思索什么,罕有地表露出一副眸色微沉神情凝重的模样。在听到宋思年的话后,他抬起头,目光在壁画上掠过一圈。
“……这壁画上画的是上古神兽中的一种。如果在这条长廊里没有重复的神兽壁画,那这里我们应该已经走过两遍、这是第三次经过它了。”
宋思年闻言,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所以从刚刚开始,我们是在一个地方打转?……就算这里是禁魔之地,普通的障眼法应该也不可能蛊惑到我们。”
谢忱:“这里会有的,自然不是普通的障眼法。”
宋思年:“……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说了,这里是禁魔之地,多数灵力鬼力在此地禁行。”谢忱的视线缓扫过身周,最后还是落在宋思年身上,“而按照这里的壁画痕迹来看,此地至少已延存数百年,那时候能布置下这种禁魔之地的人,所会使用的自然不是普通的障眼法。”
宋思年莫名地看着谢忱。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谢忱此时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复杂又奇怪。
这么想着,宋思年克制住摸摸脸上是否有异物的冲动,问道:“听起来,你好像已经发现这里的障眼法的痕迹了?”
谢忱眼神闪了闪。
须臾后,他低下视线,眼底阴翳微涨,“你应该比我更熟悉,只是你没有感觉到。”
宋思年:“……?”
谢忱没有解释,而是伸手拉住宋思年,将他一直带到隧道前面某个地方停下。
“这里是所有壁画的起点也是终点。”谢忱说着,握着宋思年的手,轻抵在冰凉的墙壁上,“……你能感觉到什么?”
宋思年合上眼,尽所能地抵抗着这片禁魔之地对自己鬼力的阻隔,顺着谢忱让他感受的方向,细细地体会其中的气机流转。
这样过了片刻之后,宋思年神色微妙地睁开眼,看向谢忱:“这股气机的流转方式……好像并不陌生。”
谢忱:“你的蛊惑术,不就是与这相仿的吗?”
听了这话,宋思年看谢忱的眼神愈发奇怪了——
“你之前能抵抗我的蛊惑术,结合你的来历背景看起来并不奇怪;但是几百年来,我从没见过能用蛊惑术的其他人或者鬼——那你又是如何能得知我的独门术法运转气机的?”
“……”
谢忱目光微闪,却没有直接回答。“等这件事结束,我会告诉你原因。”
宋思年狐疑地盯着他。
谢忱的视线落回墙壁,“发现了这个,你就能解除这道术法了吧?”
宋思年转回了注意力,顺势点点头,“这倒确实是。”
说着,宋思年上前,双手贴上墙壁,运转起被这禁魔之地压制得厉害的鬼力……
几分钟后。
“……好了。”
宋思年缓缓送出一口气,将双手放下。
在他动作结束的同时,两人面前原本狭隘的隧道空间蓦地震颤起来。
刹那之后,一切前景分崩离析。
等震动结束,将之前隧道前线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方形空旷的房间,视线所及,还有房间内恰巧在他们对面的三道房门。
望着面前这副景象,刚有些用力过度的宋思年眼前一虚,脑海内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了过去。
“……怎么了?”
旁边谢忱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样,侧身问道。
宋思年无意识地皱起眉,伸手揉了揉眉心——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自己来过这个地方……好像就是眼前这一幕,感觉还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当时做了什么,但仔细想又想不起来了……连前因后果都没有一点印象……”
谢忱还未说话,老树就开口了——
“主人,我知道这个,现在的人都管这叫既视感!会给人一种平行空间或者前世今生的错觉,实际上只是大脑神经……”
话音戛然一停,安静了两秒老树小声自言自语地咕哝起来:“不对啊,……主人你又没有大脑和神经,为什么会有既视感啊……”
宋思年没理会老树的呓语,而是皱着眉走进面前的房间里。
谢忱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那你是否记得,那段‘既视感’里,你选了这三道门中的哪一道?”
宋思年犹疑地盯了一会儿,摇头,“完全没印象了……可能只是错觉吧,毕竟这个地方太诡异了,能让我产生这样的错觉也不奇怪。”
“……”
谢忱没有再说什么,同样踏进了房间里。
而就在他进入房间的那一瞬间,他和宋思年的身形同时一滞。
刹那之后,两人的目光汇聚,然后一齐落到了谢忱的手腕上。
那里,珠石手串正泛起莹莹的亮光。
第103章
宋思年迟疑地盯着那珠石手串看了好一会儿, 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望向谢忱, 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听了问话, 谢忱的视线拉起来。
然后宋思年就看着男人用那张帅脸无比平静地说了五个字:
“我也不知道。”
宋思年:“……戴在你手上的东西亮起来了, 你跟我说不知道?”
这真是把他当鬼糊弄呢??
而谢忱语气仍旧波澜不起, “我告诉过你,这是别人送给我的。我只对其中几颗珠石刻过符阵;所以它为什么会在这里亮起来,我并不清楚。”
宋思年闻言,有些将信将疑,“所以,这东西不是因为你的手段亮起来的,而是因为它本身……感应到了什么?”
谢忱颔首, “大概如此。”
说话间, 谢忱走到了宋思年的身旁。
而随着他越来越接近, 他手腕上珠石手串的光泽也愈发耀眼起来。
宋思年眼神晃了晃, 蓦地生出一个想法来。
……来得毫无道理, 偏却让他觉着可行。
难道也是那劳什子的“既视感”吗?
宋思年没有细想,垂手拉住谢忱的手腕,把人往最中间的、也是距离两人此时位置最近的那道门的门前带。
那光亮程度不断增强,直到两人到达门前, 珠石手串已经像是个自体发电的小太阳了。
宋思年犹豫了下,问:“……不烫吧?”
谢忱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宋思年于是放心, 又把男人往左侧那道门前拉。
这样来回在三道门前多次试验之后,宋思年停在了最中间的那道门外,对着珠石手串掂量了一会儿, 才侧抬起头搂了谢忱一眼——
“有区别的,你发现了吧?”
谢忱“嗯”了一声,“在中间这道门外时,光亮是最强的。”
宋思年:“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啊?”
谢忱没说话。
宋思年也不催促,索性又换了个问题——
“你之前说过,这手链是有人送给你的,还说担心年久风化才刻了符阵——说明这手链已经有好几百年的来头了吧?”
谢忱仍旧不开口,只沉着一双黢黑的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宋思年。
宋思年被盯得莫名有点心虚,扭开头咳了两声。
“之前说它廉价是我不对……这东西看起来有些玄妙,我之前以为只是普通石头,走眼了——所以,这到底是谁送给你的?”
老树低低地哀叫了声,咕哝着说:“主人,您这转折太突兀了,前面白铺垫那么多,一点都不委婉。”
宋思年:“……是吗?”他心虚地看了一眼谢忱,没心没肺的,“咳,那什么,套话这方面我没经验,你多多包涵。”
阴谋阳谋用到了这份上,谢忱自然没法说什么的。而事实上,原本他也不介意面前这人的任何脾气和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