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 虚无妄提着弯刀灌着酒, 身边围着一群妖族小姑娘。
林苏瓷扒拉在宴柏深的肩膀看了眼。他家二师兄, 笑容里多了几分豪放。
“……我那床上只能睡一个人,再多一个都装不下。”
“那我睡在你身上可行?”
“身下不也能睡么?让我陪你吧。”
妖族的小姑娘过了年纪,在春天都到了一个该度过的时候,纷纷盯上了虚无妄, 娇滴滴的小姑娘们纷纷踊跃举荐自己, 想要和虚无妄春风一度。
“那可不行。”虚无妄摇摇头, “我的床上已经有人了, 那人*屏蔽的关键字*的功夫一流。你们来喝喝酒没事,敢睡我的床,你们爹娘可能就要到坟地里挖你们了。”
小姑娘们听得后脊背一凉,面面相觑。
睡个帅气的男人,睡完之后就得丢命,这个买卖不划算啊!
小姑娘眼『露』失望,也不和虚无妄喝酒了,绕了一圈去蹲小蓝。
林苏瓷听着有趣,捣了捣宴柏深。
“二师兄什么时候,床上有人了?”
他家二师兄,血|腥暴|力又冷酷无情,从来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除了四方门,好像没有任何能牵绊住他的地方。
宴柏深『摸』了『摸』林苏瓷的头,漫不经心道:“关心别人床上作何,倒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床上。”
林苏瓷若有所思。
当天夜里,钟离骸鸣和回琏来换班的时候,林苏瓷摇身变作了巴掌大小『奶』猫,裹着隐身罩,跟在虚无妄的屁股后面,眨着眼贼兮兮笑着溜进了虚无妄的洞府。
一个时辰后,小『奶』猫四脚无力跌跌撞撞从里面连滚带爬出来,猫脸震惊。
守在不远处的槐树下的宴柏深过来,一把捞起小猫崽,戳了戳他呆滞的脸,含着笑意:“怎么,吓到了?”
林苏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宴柏深眨了眨眼:“我如何知晓别人床上的事情。”
小『奶』猫虚弱地挂在宴柏深的怀里。
“是我小瞧了二师兄。”
虚无妄的洞府里到底有什么,林苏瓷出来后什么也没有说,他一声不吭的模样,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很久很久之后,林苏瓷一直觉着,自家师门如果有一个最厉害,那么这个人肯定是二师兄。
某年某月某日
醴刎的生辰到了。
林苏瓷好心准备了好多贺礼,其中有一瓶『毛』发生长丸,是他辛辛苦苦跟着轻缶炼制出来的,价值千金,一『药』难求。
醴刎收到了礼物的脸『色』并不好,提起一把刀追杀了林苏瓷几十里,兄弟阋墙,全靠着祈岚赶到,才勉强把表兄弟俩分开。
林苏瓷躲在宴柏深的身后,还愤愤不平。
“我这个『药』,你在外面花钱都买不到!专门给你用来长腿『毛』的,表兄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
宴柏深不着痕迹捂了捂林苏瓷的嘴。
大好日子,再说下去自家小猫崽恐怕又要被千里追杀了。
醴刎磨牙。
“不劳你费心。”
他差点都想反问,他的腿『毛』是怎么没有的!
想一想,身为妖皇,他必须要有自己的身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他的腿『毛』问题,这样不妥当。
可谁知,凑过来一起给醴刎过生辰的小妖崽子们,有个小老虎,听了林苏瓷的话若有所思,从自己背上解开了布带,一手拎着一只小老虎,开始拔『毛』。
小小老虎疼得瞪圆了眼睛,『奶』里『奶』气:“喵呜???”
小老虎义正言辞:“妖皇陛下好面子,不肯接受小瓷哥哥的『药』,咱们要帮他们解决问题。你看你不是刚长了一身『毛』么,这么多,分给妖皇陛下一点,反正你等等还要长。”
小小老虎一听也是,闭上眼一脸决绝伸出了后腿。
小老虎拔得欢快。
不多时,一声怒吼,咆哮整个山野。
“混蛋你又欺负你弟弟!你瞧瞧你做了什么!你把你弟弟的后腿!拔秃了!!!”
小老虎见势不好撒腿就跑,变回原形四脚一蹬溜溜儿就窜的找不到虎影。
林苏瓷眼前一花,怀里被塞了一只『奶』老虎。
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的『奶』老虎抬着光秃秃的后腿,歪着脑袋:“喵呜!”
林苏瓷纠正:“是嗷呜!不是喵呜!你是老虎!”
『奶』老虎:“喵喵嗷嗷嗷呜!”
林苏瓷:“嗷嗷嗷呜!”
一只『奶』猫叫『奶』虎如何学老虎叫,而『奶』虎只会学猫叫。
宴柏深在一侧,听着喵呜嗷和嗷呜喵,忍俊不禁。
小老虎被揪回来时,垂头丧气的,明显被揍了一顿。他抱着林苏瓷的大腿,愤愤不平道:“我要离家出走!”
林苏瓷把他缺了『毛』的弟弟塞回给他,安抚道:“离家出走之前,先把你弟弟还给你娘。”
小老虎眼珠子一转,两根布条把『奶』虎背在背上,探头探脑巡视了一番,撒丫子,再一次溜掉了。
“喵呜嗷?”
只留下小『奶』虎的茫然叫声。
听说,妖皇醴刎的生辰宴上,丢了不少妖崽子。
这些大妖们天天守着醴刎,让他想法子把人家孩子找回来。
醴刎头疼。
好好一个妖皇,变成了寻找走失儿童的管事,气得他撂挑子不想干了,一把揪来自己的表弟,强行把林苏瓷推上去,让他走马上任成为了所谓的副妖皇。
林苏瓷茫然:“喵嗷?”
第169章
山中无岁月。
妖界亦然。
林苏瓷过了好久, 收到了外界传进来的一封书信, 是邀请林苏瓷前去参加人皇白晴空, 与魔尊林止惜的结道大典的。
林苏瓷掐指一算,白晴空这都人皇了,岂不是过去了几十年?
他几十年都在妖界没有怎么动弹过?这可不行!
林苏瓷来了精神,打包了一个小行囊,打算久违的去人间界玩一玩。
去别人的结道大典, 自己的道侣当然要带上。
林苏瓷去洞府找宴柏深的时候, 冰床上坐着一个半大的少年, 手托腮拧着眉, 满脸不痛快。
“柏深?”
林苏瓷一眼就看出,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 是宴柏深化形的。
“嗯。”
宴柏深从冰床上跳下来,伸出稚嫩的手翻来覆去看了看,『揉』了『揉』额角。
不知道宴柏深吃了什么不太对的丹『药』, 一觉醒来缩回到他少年时期, 还无法变回去。
林苏瓷得意了。
手叉腰捏着少年柏深的脸颊哈哈大笑,把宴柏深的脸颊『揉』搓了一番,才心满意足。
变小了!变小了好啊!
自从结为道侣之后,自家柏深有事没事就一本正经要修炼,修炼什么?修他炼他!修炼的他看见冰床就痛苦闭眼。
变小了!那就代表着不用痛苦了!
林苏瓷开心呀!眉开眼笑掐着宴柏深的腮帮子, 得意的小模样, 都快兴奋的掀翻天地了。
宴柏深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小猫崽, 『揉』了『揉』通红的脸颊, 若有所思。
在虚度界来接林苏瓷和宴柏深的,是娜儿蝶跟步栖薰和。
步栖这个人也是厉害的,别人的道侣好歹是人,他的道侣是把剑。听说薰和剑步栖,一代有名的剑圣,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自己的薰和剑,一脸柔情怜惜,声声唤着心肝儿,直让人看得浑身打冷颤。
娜儿蝶这么多年,将就将就跟着舒长亦纠缠着,最近刚闹了一点矛盾,撇下舒长亦跟着步栖出来接林苏瓷了。
阔别多年的旧友重逢,娜儿蝶扬着笑脸在渡口接到了林苏瓷,目光一凝。
她半响,颤巍巍道:“主人,多年不见……您家孩子都这么大了?”
林苏瓷回头对上小柏深淡漠的视线,一个爆笑。
“是啊,这是我家长子。”
林苏瓷眉飞『色』舞介绍着小柏深:“和他爹长得像吧。”
娜儿蝶噎了噎,不知道是该先夸长得像呢,还是该问问,这孩子是谁生的呢。
娜儿蝶是个还知道分寸的人,步栖就没有度了。
再过多少年,步栖还是那个一根筋直肠子步栖,他打量了小柏深后,从腰间解了个灵器递给宴柏深,一本正经道:“侄儿,这是叔叔给你的见面礼。”
宴柏深:“……”
头疼。
林苏瓷笑得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抹眼泪。
宴柏深表情木讷一路收了不少见面礼。
白晴空才叫一个大气,一听说林苏瓷来的时候带上儿子了,大手一挥把不少仙器都摆出来,任由宴柏深挑。
而当了几十年魔尊的林止惜好奇看了几眼宴柏深后,悄悄把林苏瓷拽到一边。
“这孩子是你生的么?你怎么生的,教教我?”
林苏瓷一脸真挚:“不是我生的,是我家柏深生的。他怕我生孩子累,就自己生了。我告诉你啊,想要生孩子,你需要……然后……之后……这一套步骤做下来,保证能生!”
林苏瓷斩钉截铁的模样,让林止惜顿时信了。
他犹犹豫豫瞟了一眼尚不知情的白晴空,一咬牙:“行!”
他从小被抛弃,对于一个家庭的渴求是一直刻在骨子里的。能有一个孩子,说不定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虽然林止惜也不知道,两个男人是怎么生出来的。不过有林苏瓷在前面做榜样,他自然全盘信任。
林苏瓷骗了林止惜后,总觉着这样不好,想了想,趁着他们在正厅内喝酒的时候,把白晴空拽了出去,低语一番。
白晴空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
所有人都在喝酒,除了宴柏深。
大家都说,这是孩子,小辈不能沾酒,起码要长大了才行。
林苏瓷端着酒杯乐得眯着眼,怂恿着宴柏深说个祝酒词。
半大少年的宴柏深承载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拥有的大度。
林苏瓷带着少年柏深游山玩水,走到哪里都说这是他儿子,全修真界都知道了,妖界研发了一种男修也能生孩子的『药』丸,一时间,妖界的丹『药』师成了全修真界追捧的对象。
某夜,林苏瓷抱着少年柏深睡着睡着,发现有些不太对。
熟悉的感觉让他『迷』『迷』糊糊抬腿缠了上去,哼唧哼唧几声,就搂着宴柏深舒舒服服了。
宴柏深的『药』效解开了。
林苏瓷捂着屁股锤床痛哭流涕。
夭寿哦!两口子之间怎么能讨债!过分!万分过分!宴柏深的行为一定是要狠狠谴责的!
然而没有人敢谴责宴柏深。
过了不知道多久,魔界传来喜讯,魔尊的道侣人皇白晴空,生了个儿子。
林苏瓷在妖界得到消息的时候,还给白晴空竖起大拇指夸他有心。
又多年后。
魔尊林止惜,人皇白晴空,携带家中独子白墨羽前来妖界四方门登门拜访。
林苏瓷三观颠覆,震惊万分。
他们怎么真的生出孩子了?!
之后的多年,林苏瓷一直在想,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加持的作用,个男人生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林苏瓷想了很久,也没有想通这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
第170章 完结
林苏瓷睡得『迷』『迷』糊糊的, 翻身想要抱一下宴柏深。
手在枕头边『摸』来『摸』去,没有『摸』到人。
人呢?
林苏瓷强撑着困倦『揉』了『揉』眼坐起来, 刚想喊柏深, 忽地瞳孔一缩。
似乎已经是黎明之际, 落地窗的窗帘并未全部拉上,留了一些缝隙,依稀是月牙『色』的天,带着静瑟夜中最早的一点路灯,照在窗外。
林苏瓷撑着软软的床垫茫然坐起身。
冷蓝调的房间是他住了十几年的卧室,床头柜上一盏小台灯下,还放着一本翻开的书。
林苏瓷光着脚下床, 拉开了房间门。
三楼只住着他, 父母都在二楼。林苏瓷光着脚转来转去, 手不断触『摸』墙壁。冰冷的触觉告诉他, 这不是梦境。
他回到现实了?
林苏瓷不知道怎么了, 怔怔的。
而这个时候,强烈的感情像是一缕一缕的丝线, 被抽走了。
黎明前的小别墅, 林苏瓷穿着白蓝病号服似的睡衣, 光着脚蜷缩在客厅沙发上, 发了几个小时的呆。
他开始在想,自己睡觉时做了什么梦, 为什么醒过来到处在找……哎?他在找什么?
林苏瓷记不太清了。那种浓烈的, 几乎是汹涌澎湃的感情, 悄悄藏了起来。
他眨了眨眼,觉着自己可能是回光返照。
病了太多年了,他可能早就该离开这个人世,一直挣扎活着,也许就是今天了。
林苏瓷捋了捋有些皱的睡衣,抱着膝盖静静等着他死亡之期。
清晨,林父林母起床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的把『迷』『迷』瞪瞪睡在沙发上的儿子送到医院,紧急检查了之后,林爸爸在医生面前用力一拍桌子,面目狰狞。
“你再说一次?!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声音颤抖着,不敢置信的茫然。
主治医生给林苏瓷看病多年,他也一脸茫然,把各项检查报告上的数据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最后颤巍巍对林爸爸说。
“您家儿子……痊愈了。”
天大的好消息差点没把林爸爸林妈妈砸晕,两口子在医生办公室抱头痛哭。
儿子从小就住院,每年都要收到病危通知,他们一直提着心,生怕什么时候就要送走孩子,多年来压抑的快抑郁了。
没想到一夜之间,儿子痊愈了!
这个医学上的奇迹给林苏瓷带来的撼动不大。
他每天都蹲在房间里,抱着一本书反反复复看。
他记『性』好像不太好,前一页看完,翻过去就忘了。
一本书翻得书页都烂了,林苏瓷都没有看到书里写的什么。
烦。
林苏瓷翻身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数羊。
他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