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话里透着一股子的阴阳怪调,还时不时捂着嘴笑上几声,那白胖胖的脸,肉嘟嘟的手,不知为何竟让我想起了猪圈里的大公猪。
我半坐在床上,端茶的手顿了顿,斜睨了啊瘦一眼,淡淡道:“说吧,还有何事?”
啊瘦挤挤眼,一脸的震惊:“小六!你怎的知道我还有事没说?!”
废话!笑成那个德行,不是得了什么便宜便是看到了我的窘相。
在长苏山被云中折磨了几日,想来回来时的模样的确有够难看的。
“小六……”
啊瘦往我跟前挤了挤,一双眼压成了条细缝儿,我忽地记起黑无常那双肿起的眼泡子:“对了,黑无常他……”
“你是被那北堂星君抱回来的!”啊瘦一口气说完,便龇着牙咧着嘴将我瞧着,一副等待后续交代的模样。
抱??
强行镇定心神,我咳了几声:“你确定不是背着回来的?”
阿瘦笑得更加灿烂:“不是,是抱回来的。”
想来,北堂应是背上背了黑无常,这才抱着我的:“那星君是不是背上背了黑无常?”
啊瘦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他那张嘴咧得更大了些,摇了摇头:“黑阴帅是一瘸一拐走着回来的。”
再后面我也不知道还能问些什么,我佯装低下头继续喝茶,却没心思品那茶香。
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拦腰抱了回来,那画面怎么想怎么奇怪。
“小六,可是好些了?”门口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噗!咳咳咳……”嘴里的茶水呛入口鼻,我弓着背嘴里止不住地咳嗽。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只手轻轻在我背上拍着帮我顺气:“小六怎的这般不小心?”话虽是责备但是怎么听都是关切的语气多些。
啊瘦做贼般迅速看了眼北堂,十分有眼力见儿往外退去,说的话还一套一套的:“小六就有劳星君照顾了,小人先行告退。”
北堂头也没回,只淡淡“嗯”了声,便继续帮我顺气。
我低着头,想着待会儿要同他说些什么。
“小六,那云中早就变得有些癫狂了,你怎的能只身去找他?”
是癫狂了,只是为何单单对你不癫狂?
这个问题缠在我心里许久,终究是不想再忍:“那云中对星君似乎很不一样。”
北堂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以为他大概是不想说或者是觉得我这话有些越矩了,正想着说些什么调解下气氛,他忽地轻笑出声:“小六是在吃醋么?”
我倏地抬头,对上的便是北堂那双含笑带月的双眸,他靠得……好近……
现在这距离,只要双方有一方稍微往前动上一动,两人便碰上了。
碰上之后,会……
“小六……”北堂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往前凑了凑,鼻尖刚好抵上我的。我浑身一僵,似有一股电流在身体里炸裂。
奇怪,之前两人亲密的举动也做了不少,但自己反应从来没有今日这般强烈过。
为什么?
本能想要躲开,北堂勾住我后脑勺,稍微用力往前一带,我直接扑了他个满怀,茶水洒在他胸口,慢慢晕开,湿了一片。
好在那茶水不烫,慢着!此时此景我既然还在担心茶烫不烫?!
一只手搭我腰上,逐渐收紧。
“星君,请自重。”
似是忍了许久,北堂轻笑出声,搭在腰上的手却是半分也未松:“就知道你会如此说。”他突然收了笑,声音变得一本正经,“小六,是真的。”
纳闷儿抬头,没想到现下北堂正低头瞧我,我这一抬头,正好抵上他的唇:“唔……”
手里的茶杯一声闷响,滚落在地。
我震惊收嘴,嘴收到一半又被人吸了回去。北堂勾着我的脖子,狠狠亲了下来。另一只手顺着我的背摩挲着一路往下。
浑身像是着了火般发烫,我面红耳赤挣扎,我这是在……在做什么?!!
北堂又是在做什么?!!
放……肆……!!
意志被北堂吻得七零八乱,北堂的手约摸越不是地方。那手顺着领口长驱直下,碰到某处,我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觉察到我的异样,北堂果断松手,他低头看我,面带愧色:“小六,抱歉,一时大意碰到了你的伤口。”
“啪!”地一声,北堂脸上赫然多出五个鲜红的大手印子。
我怒目看向北堂,声音虚弱中的带着怒火:“星君!请自重!”
我承认,对于北堂我的确不讨厌。不光不讨厌,甚至还有那么几分稀罕。只是,我虽不讨厌他却不见得会轻易允许他对我做这种事。
感情的事,我一向谨慎。
北堂朝我看来,他目光黯淡,看得我一阵难受。
脸上的手印子已经肿成了个五指山,他毫不在意,兀自伸手帮我将衣襟理好,然后才郑重看向我:“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你倒是说啊!
北堂摸上我的脸,动作极轻。我像是被定住般不能动弹,他扯出个明朗的笑:“之前我在天庭时对阿黄玄文他们说的……喜欢你……是真的……”
是……真的……?!
手心的被脚挂了一层薄汗,一时间我成了个哑巴。
“小六,对你的这番心意,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
这次,我直接成了个结巴:“我……我……我……”
我……不知道。
北堂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你不喜欢我,可是没办法,我却是如何也放不下你。”
“我……”
双手越握越紧,下一刻,一股子温暖将其覆住。北堂握住我的手,我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他脸上的红印子已经彻底膨胀,两边脸俨然一个高原,一个平地。
我恍然后悔,下手重了。
北堂迎面给了我一个温和的笑,一双明亮的眸子聚起笑意:“小六,对不住,是我心急了。”
他顶着肿得离谱的一张脸来跟我道歉,我这心里委实过意不去。鬼使神差伸出手摸了摸那肿起的半张脸:“抱歉,方才下手重了。”
北堂忽然笑出声来,看起来心情极好,他捉住我的手腕,将我往怀中一带:“哈哈!小六!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我挣了挣手腕,谁料北堂他力大如牛,将我禁锢得结结实实:“我没说喜欢星君,充其量只是不讨厌罢了。”
北堂伸手在我头顶揉了下,目光是那月光下的荷花,清澈好看:“哈哈!不喜欢也无妨,不讨厌就好!”
看着他的目光,我再次确信,对他,我的确不讨厌。
扶我躺下,又帮我掖好被脚,北堂半蹲在我床前,瞅着我,声音是那化开的春水:“小六,不如你试着喜欢我可好?”
我别开头不去看他,直觉耳根子发热,下意识拉了拉被子盖住耳朵。
北堂望着我这一系列动作,又是一个欢喜的笑:“小六,你害羞了。”
我板了面孔,刻意让自己听起来十分冷淡:“没有的事,星君多虑了。”
“好,是我多虑了。你也累了,早些歇着吧。”
重新检查了遍被褥,确定被子上没什么漏风的缝隙,他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打开门,耀眼的阳光涌了进来,一道道光像是金色的河水在北堂身上来回流淌。
他的发梢的温暖迎着院中的花影,绽放出一片片仙客琼花。
☆、甜甜的
躺尸一般在房中躺了十几日,这期间,阎罗王来过,啊瘦来过,就连白无常都特意拄着拐杖过来道谢。
“阴判官,这次长苏山的事多谢。”白无常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我却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诚恳。
我半靠在床柱上,声音十分平静:“我们都在地府任职,本就有同袍之谊,救你理所应当。”
白无常白森森的脸上似乎有了几分温度:“还有,多谢阴判官救了二弟。”
我心道,白无常这是搞错了吧?救下黑无常的分明是北堂。
“白阴帅,是北堂……”
“我知道。”白无常抬头,迎上我的目光,忽地绽放一个不甚明显的笑。我愣了下,要知道地府这位白阴帅一向比我更高冷,更不爱笑,“但若不是阴判官,北堂星君根本就不会去长苏山。因为阴判官北堂星君去了长苏山,顺带着救了二弟。所以,归根究底,是阴判官救了二弟,这声谢你当之无愧。”
这是什么歪理?
不过,仔细琢磨琢磨,又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又在房中闷了半个来月,身上的伤已好了十之七八。
在屋子里闷了这么久,我直觉头上长草急需出去透口气。
于是,我被子一掀,下了床,打开门,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然后,当我看到房外的那人,我那行云流水的动作登时成了僵尸的脖子,又硬又难看。
彼时,北堂手里正端着一碗汤药,瞧我开门走了出来,他停在我身前不远处,含笑将我望着。
“小六今日气色不错。”
我僵硬收了胳膊,瞧着北堂略一颔首:“星君早。”
北堂面上的笑更大了些,他抬脚走到我旁边,紧挨着我望了望头顶的火辣辣的太阳,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是,是挺早。”
顺着他的目光仰头看看,大圆太阳高高挂着,是……挺早的……
“小六,虽然你病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不宜穿着过于……咳咳……单薄……”北堂说着,目光在我身上略过,那里头带了些莫名的情愫。
我穿的单薄么?
低头往下一看,我一张脸蹭得涨成了只煮熟的螃蟹。
自己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里衣,其实这本也没什么。只是因着方才起床的动作有些大,衣领处散开了不少,眼下正半开半阖松垮搭在身上。
我……似乎……似乎还看到了自己胸前的那对十分显眼的突……起……!!
我两眼一黑,有种羞愧到晕厥的错觉。
一只手及时扶上我的肩,无奈我重心不稳,北堂那只手往下移了几寸,抵在我胸口。
他,他,他,他居然碰到了我胸前的那对……那对……?!!!!
北堂一手端药,一手扶我,实在有些为难他。他有些支撑不住,那只手往我胸口又挪了几寸,我直觉有什么擦过胸口那敏|感的两点。
这感觉既陌生又刺激,我忍不住闷哼一声:“唔。”
那只手猛地僵住,过了许久,那只手似要离开。我一时没留意,身形一歪,那只手又重新抓了上来,抓在胸口比上次更用力了些。
“嘶啦”一声,我的里衣碎成两片,我猛地转过身去。
我:“!!!”
北堂:“……”
北堂站在一边,手里端着药碗,眼睛不时往我身上瞥那么一眼,随意解释着:“一时情急,力道大了些。”
没心情听北堂后面的话,我仓惶闪进了屋子。
前头的脚刚迈进门槛,我似乎听到了有人吞口水的声音。
那人是谁,我不用猜都知道。
简直是……不知廉耻!
哐啷一声将门甩上。
自己今天还真是走了霉运,大病初愈的喜悦被方才的事冲得一干二净。
匆匆走到屏风后,我寻思着另外找件里衣穿上。
“咚咚”声起,我立即戒备看了房门一眼:“谁?”
房门外是恭恭敬敬的声音:“大人,黑阴帅送大人的补品,嘱托小的给大人送过来。。”
是府上小厮的声音,我放松警惕,隔着屏风道:“放桌上吧。”
“是。”说罢,小厮直接走了进来。
翻来翻去,我却如何也寻不到一件里衣。想起自己平日里的衣物都是由府上的小厮整理的,我道:“去帮我拿件里衣过来吧。”
小厮并未应声出去,他好像在屋子里四处找了找,然后停在了我屏风面前。
今日这小厮为何如此迟钝,让去拿件衣服怎的这般磨蹭,我冷着声音道:“怎的还不去?”
“喏,这屏风上面就有一件。”
抬头,果然,屏风上就搭着一件里衣。应是自己方才心神不定,这才没有看见。
慢着!这声音……是……北堂?!!!
“小六,我帮你拿。”
“不用!我自己来!”
伸手去扯那里衣,扯不动,我禁不住咬牙:“你松手。”
北堂声音中尽是笑意,眼下,他看着我这窘态大概正笑得欢快,我再次咬牙,声音从牙缝里生硬挤出:“松……手……”
“不松。”
我隔着屏风瞪大了双眼,方才北堂说什么?他说……不松……!!
好你个不知廉耻的!
我手上用力,一个猛拉,里衣没拽过来,倒是拽倒了面前同北堂隔着的屏风。
伴随着“砰楞”一声,屏风咔嚓断作两截。我同北堂一人拽住里衣一角,面对面站在了一处。
他,衣衫整齐,我上身赤果。
!!!
北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慢慢变得有些奇怪。
☆、醋味
北堂瞧我愣神,一手扯过我手里的里衣给我穿好。手指缓慢划过锁骨替我将头发拢至脑后,他凑在我耳后,呼吸是止不住的炙热:“小六,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我不懂。
他勾起我一缕发丝在指间随意把玩:“故意将屏风踹坏。”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把屏风踹坏了?
我冷眼瞧了北堂一眼:“星君莫不是瞎了?”
北堂被我逗笑,他将胳膊搭我肩上,笑得分外爽朗:“咒星君眼瞎,小六,你胆子不小。”
我正欲解释,北堂又添了句:“说吧,为什么踹了那屏风?是不是想同我……”
想要解释的一颗心凉得彻底,我迅速走开,同他隔开段距离:“星君休要胡说!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