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顾依斐跟着莫攸宁又说了一会儿的话,也没去整理这炸得乱糟糟的洞穴,就爬上床睡觉去了。
毕竟外头天色已经全然暗下多时,他这几日又一直按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来作息,天一黑难免会困倦。
但昏睡了好几日的莫攸宁可睡不下了。
半躺着的他在黑暗中盯着斐儿的脸庞看了许久,直到将近夜半,才伸手把身旁熟睡的人揽入怀中。
这才合上了眼,却依旧未睡下。
第二日,天才微亮,顾依斐便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睡得早也便醒的早,更何况这几日都是这时辰醒来的。
发现自己躺在莫攸宁怀里时,他还有些慌张。
等他慌完之后,昨日的记忆才缓缓浮现在脑海中。
这下他也不慌了,见莫攸宁还没睁开眼睛,便悄悄伸出了自己的手,摸上了对方那张他着实喜欢的脸。前几日也摸得多了,现下一上手,就习惯性先从脸颊摸起。
手才刚刚落到那温柔又柔软的薄唇上按了两下。
莫攸宁那双裸黑深邃的眼眸倏的睁开了。
但专心盯着薄唇的顾依斐没注意到,而是如同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般,伸着手指一下一下的按着。
然后,他的手腕便被抓住了。
顾依斐先是慌张的看向莫攸宁的眼睛,还想着翻身下床,才发现腰部已经被扣上了一双大手。
无从逃脱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对上对方如烈焰般灼热的视线。
四目相对久了,他也没那么怕了,心里那丝被抓包的不好意思也被对方呼在他脸上的炽热气息给烧去。
扬起嘴角,眉眼弯弯的朝着眼前人笑了笑。
他缓缓说道:“早啊。”
莫攸宁被着笑容闪了一下眼睛,瞧着眼前乖巧无比躺在怀中的斐儿,他松开了扣着对方腕间的手,转而扳着对方下巴,又用拇指按上了那刚刚合上的唇。
把那会说话的小嘴蹂躏得通红,眼眸微暗,他这才松开怀中的人缓缓起了身。
“捏我嘴作甚!”顾依斐舔了舔嘴巴,觉得有些小疼,便小声的抱怨着。
这声音当然也入到了莫攸宁的耳朵中,抑制住内心的那股子躁动,他才开口说道:“是你先动手的。”
“才没有,不是我。”
小小的嘀咕了声,理亏的顾依斐也没再多说其他。
起身洗漱一番后,便从储物戒中取出早饭来。
昨日他二人也商量过了。
莫攸宁身上的伤也已经不是很严重,走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窝在这洞穴里也不是个办法,既然已经到了仙府秘境,那便要去争一争所谓的上古传承。
不论得与不得,都先得努力尝试后再说其他。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用过早饭后的顾依斐把洞穴中可用的东西往储物戒中收了收,便把黑成团的小鸡崽子放到肩膀上,跟着莫攸宁走出了洞穴。
洞穴之外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先前他带着莫攸宁进来是用了灵力的。
现下他也不想毁去这片天然的遮挡物,望了眼外头的出路,他伸手揽上身旁人的腰,脚尖运转起灵气,半晌后便落在了先前往着的小路上。
顾依斐觉得自己方才表现不错,也总算霸气了一回,便朝着身旁的莫攸宁得意的笑了起来。
但对方好像不知道他在得意些什么,而又伸手过来抚了抚他的脑袋。
如此一来,好不容易撑起来的气势又弱了下去。
虽然有点儿小小的不愉快,可到底身旁站着的是自己心上人,摸他脑袋的也是他的心上人,这丝不愉快转眼也就消散了。
望了圈四周几乎都差不多一样的树林,他才看向莫攸宁说道:“该往哪儿走?”
说是去找传承之处,可秘境这么大,到哪儿找?
昨日莫攸宁似乎有提到,但他后来摸起了对方的大爪子,摸着摸着,也就不怎么记得说了些什么。
“钥匙。”
听到这话,顾依斐便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了赤红的月牙石块递去给莫攸宁。
只见对方接过石块,往上一抛,落到枯草上的石块便像个红彤彤的小月亮般。
“传承之处的需得用钥匙寻觅,背弯中处所指的地方便是传承的方位。”莫攸宁边说,边俯身从枯草堆里拾起石块,站直后,才转头看向身旁的斐儿说道:“走吧。”
见状,顾依斐皱起眉头,方才来不及阻止,现下便上前夺过了那仙府秘境的钥匙。
“你别弯腰,背上还有伤呢,裂开就很难好了,你以为你现下还是那个身体如同天柱般结实的剑修吗?修为都被压制住了,还逞什么强……”
俩人缓缓朝着一方向走出树林,摇曳的树枝在烈日的映照下打出点点光斑,安静的林子里回荡着不大不小的念叨声。
如同荒林深潭中坠入碎石块,打破幽静不说,又荡起圈圈涟漪。
这圈圈层层的涟漪,直直荡入莫攸宁心间。
林间的阳光微暖,心也微暖。
许是方向同前几日进来的方向不同,也许是往着林子深处走去了,总之走了大半日,还是没走出这树林。
其实顾依斐此时也并没有多累,但身旁还有个灵力全无的莫攸宁,还带着伤。
忧心这对方后背上那个好不容易愈合大半的伤口,在林间瞥见日头挂在脑门正上方,他便喊停要求休息。
莫攸宁向来不会驳回斐儿这些小要求,也就应下了。
喝下斐儿递过来的水后,便见对方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好几个瓶瓶罐罐。
他还没开口问呢,那头就先说话了。
“该换药了。”
顾依斐这也是刚想起来的,早上出来时竟然给忘了。
小时候,他记得有个同样炎热的日子里,拿着宗门里头的刀剑比划时不小心受了伤,当时双亲兄长都很忙,照顾他的是左护法。左护法每日都按时来给他换药,说是什么小孩抵抗力太弱,又说是天气太闷会生出很多‘戏军’,必须按时换药。
依稀记得左护法口中那所谓的‘戏军’是眼睛看不到又在伤口上爬来爬去的小虫子。
想想现下莫攸宁伤口里生了许多爬来爬去的小虫子……
光是起了这个念头就让他难受!
换药,必须马上换药!
“脱衣服!”
浑身难受的顾依斐一想到虫就痒,抬头见莫攸宁正瞧着他,语气不怎么好的开口命令道。
说完,便弯腰继续翻找起配合在一起效果最好的伤药来。
等他找到了,才反应过来,先前的口气似乎不怎么好。
偷偷抬眼瞥向莫攸宁。
见对方脸色如常,并且已经非常听话的脱下了上衣,他这才悄悄勾了勾嘴角。
把其余用不到的丹药都收回储物戒中。
又从手上青色的药瓶中倒出三颗丹药配上另一个橙色药瓶中的两颗丹药,倒入舂桶中撵成粉末。
捣鼓了好一会儿做完这些,才发觉莫攸宁已经等得挺久了。
顾依斐走到莫攸宁身前,先是悄咪咪的偷偷瞥了几眼对方精壮的身子,随后翻手从储物戒中寻了个石凳出来。
让莫攸宁坐下后,他便走到对方身后开始上药。
伤口已经开始出脓液,再加上这几日涂的药粉颜色不一,现下瞧上去还真挺可怕的。
黑糊糊的不说,还泛着不知道是蓝还是绿又或是紫的奇怪颜色。
用短木棒轻轻戳了戳那丑陋不堪的伤口,他眉头微皱,开口道:“疼就忍着点,别叫出来。”
虽然他也知道莫攸宁定不会叫唤出声。
可瞧着这伤口,他就觉得难受,总觉得要说上几句什么才行。
先用储物戒中收集的那些灵泉水冲伤口,露出粉白粉白的新肉同黑紫的旧皮时,他情不自禁的‘嘶’了一声。
等上药的时候,不小心把那旧皮给戳掉下来时,他又惊呼了一声。
而安静站在顾依斐肩膀上的小鸡崽子竟也配合着顾依斐,发出了‘啾啾’的痛呼声。
没办法,它一瞧到这黑糊糊的伤口,就不禁想到自己现下的惨状。
能不啾啾几声吗?
它也痛啊!
听到这动静的莫攸宁觉得挺好笑的。
他自己觉得没什么,也不觉得有多疼,但现下听到这叫唤声,倒觉得挺疼的。
不是身上疼,而是觉得上伤药的是斐儿,心里疼。
伤药换得很快。
这是顾依斐用最快的速度最轻柔的力道换好的。
受伤的人轻轻松松面色如常,可换药的他却满头大汗,生怕那所谓的‘戏军’会爬满莫攸宁的伤口。
折腾完这个,再休息片刻。
用了午饭,他们二人又开始朝着传承之地走去了。
也不知道那月牙红石指路指究竟正确不正确,总之他二人走了两日,都未曾离开这树林。
而这已经是第三日了。
好在莫攸宁那伤口愈合得不错,新肉已经长了出来,再用些加快愈合同祛疤痕的丹药,很快就可以瞧不到痕迹了。
也不知他们运气好,还是不好。
午时刚用完饭出发没多久,便遇上了一瞧着病弱得很的修士。
而顾依斐则是感应到还有个躲在暗处。
见斐儿已经握紧了腰间的刀,还挡在他身前,莫攸宁皱了皱眉头。
想了想,也只是说道:“前几日我正是中了他们的埋伏。”
这话意在提醒对方不能大意。
但入了顾依斐耳中,可就不是这么一个意思了!
就是这三个人,既然把他心上人后背捅了个大洞!若不是他寻觅得及时,指不定莫攸宁就躺在什么地方身体就凉了呢!
现在竟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是不是想再捅他心上人一刀!不开心!
“你不许出手。”
生气的顾依斐恶狠狠的留了这么一句,便扛起兄长的大刀,也不等前面的修士多说些什么,直接运转灵力一刀砍去。
那修士闪身避开这一刀,然而顾依斐刀锋一转,竟是朝着躲在暗处的那修士袭去。
躲着的修士也试图躲开,但那挥出的刀气像是有意识般,直直追着他不放,破空而入他体内。意识涣散的前一刻,脑中只想着一句话,此人的修为竟还在。
砍了一个,另一个就更轻松了。
见那人要跑,他直接灵力运转与脚下,三两步追上。
三刀出去,当场毙命。
顾依斐还不解气,又怕这两人诈死,便上前给他们一人补了两刀。
拎着血淋淋的长刀回来,他语气不怎么好的朝着莫攸宁问道:“还有一个呢?不是说有三个埋伏了你?”
沉默了片刻,莫攸宁才说道:“那个我已经处理了。”
瞧着眼前这不到半刻钟便把事情都解决好的斐儿,他开始思考着,可运转灵力同不可运转灵力的差距,确实挺大的。
“那好吧。”
顾依斐依旧不大解气,细细擦拭着长刀,过了半晌才回过神,眼中有些许茫然:“他们怎就这么容易斩杀于刀下?”
闻言,莫攸宁才轻声笑了笑。
走到对方身旁,捏了把他的斐儿那茫然的小脸,开口解释道:“他们的修为想来同我一般,全被压制住,无法使唤出来。”
前几日他遇上这几个修士时,身上带着被传送通道挤压的重伤,又好几日未曾歇息,才不敌三人。
这三人许都是法修,除了阴险些外,没有灵力的他们,确实没有多厉害。
“原是这般。”
顾依斐皱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他还以为自己突然变厉害得不行了呢,五刀不到就斩杀两人于刀下。嗖嗖嗖的,就跟杀鸡般的简单。
原来是他们都没有动用起灵力,压根就没法比啊!
瞧出斐儿的小情绪,莫攸宁这才又捏了把斐儿的小脸,笑着说道。
“前几日我都不敌他们呢,斐儿很厉害。”
……
这如同宗门里头长老随口安慰般的夸奖,他听了一点儿都不开心呢!
虽是这么想着,可到底顾依斐还是高兴了起来。
给莫攸宁递去了个眉眼弯弯的笑容后,加快了自己擦刀的速度。
不管怎样,他还是保护了心上人!
且还把伤了心上人的小贼们都砍了呢!小开心。
等顾依斐把刀给擦干净后,两人便开始继续赶往传承之处。
这一走又是三日。
路上陆陆续续的遇到了好些修士。
有井水不犯河水的,亦有一言不发便刀剑相向的。前者还好,避开便可,后者则是顾依斐扛起他的刀,在心上人面前出尽风头。
走了这么些日子都未曾走出森林。
顾依斐也没有多烦躁,毕竟身旁还有些莫攸宁陪他。
如同成对的有情人出门踏青般,说两句情话,再搂搂抱抱亲亲一小会,最后拉着小手,开开心心的在树林里走来逛去。
过得真是好不快活。
这日傍晚,顾依斐正拉着莫攸宁寻着晚上落脚之处。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到了何处,眼前原是树林的环境转眼便出现了一断崖,崖下是不大的碧绿小潭,潭下水流清澈见底。
咋一看去竟美得不似凡间。
但这出现得也太突然。
顾依斐被这番突然出现的美景晃得心神不定,甚至脑海中都开始想着自己同莫攸宁在那清澈的潭水中做些让人害羞得不好述说的事情。
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两步,手上忽然一紧。
他回头看去,只见莫攸宁定定的站着。
眸中清明一闪而过,可很快又被脑海中那番扉糜艳色迷乱双眸。
口唇微张,他缓缓勾起一笑容,轻声说道:“我们到水中游戏一番可好?”
等了半晌都没等来回答。
顾依斐委屈得眼眶微红,咬了咬唇,又道:“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