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把自己扔到一个繁荣世界,偏偏又不给一点天赋,实在是精准的惩罚。
巨鼎真人这一讲,便是一个时辰,稍事休息后,开始讲解基础手法。
选鼎、研石、引汞,前面的步骤都没有问题,到了点火,出现了一些事故。
林疏平安无事,凌凤箫的丹炉差一点炸掉。
巨鼎真人看见凌凤箫这里蹿起三尺高的火苗,气道:“灵气要稳!莫要求多!”
然后快步走了过来,盯着凌凤箫。
凌凤箫灭了火,重新开始点。
手指轻扣,缓慢放出一丝灵力来,空气中只有一线轻淡的红色。
巨鼎真人点点头:“正是如此。”
下一刻,半人高的火苗又猛地蹿了起来,差点燎了真人的胡子。
真人:“......”
凌凤箫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巨鼎真人捻须思索良久,道:“凤凰山庄的内功属火,于炼丹一道颇有影响,然无伤大雅,你却不然,离火之气过重,不宜练习丹术,若方便的话,便另择他课罢。”
凌凤箫问:“可否以玉魄灵力点火?”
真人:“引灵力时,玉魄亦会被你影响,不妥。”
林疏很舒服。
所以说,他日后都不必和凌凤箫同处一室了。
谁料凌凤箫道:“可否请他人代为点火?”
巨鼎真人道:“倒是可以。”
凌凤箫:“多谢真人。”
说完,看了林疏一眼。
林疏只好拿自己的玉魄给大小姐点火。
一簇小火苗颤颤巍巍升起来,比酒精灯还不如。
灵火虽小,但自有其特殊之处,比凡火威力强出百倍,只这一小簇,便能应付简单的丹药烧炼了。
真人点头道:“质地纯粹,尚可。”
说罢,踱步走了,去看其它人的火苗。
凌凤箫又看向林疏。
?" 仙道第一小白脸0 ">首页7 页, ×质韪械搅死醋园鹘准兜淖⑹樱枇似鹄础?br /> 凌凤箫果然道:“以后的课,你就坐在这里,帮我点火。”
林疏:“......”
行吧。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要屈服。
凌凤箫继续道:“每次五十颗玉魄。”
林疏:“好。”
点一次火需要五分之一玉魄,换五十颗玉魄,大小姐真是剥削阶级中的清流。
心甘情愿地屈服。
这一场风波后,余下时间都平静无事。
林疏灭火,收拾东西,正要走,冷不防被凌凤箫问了一句:“你接下来是什么课?”
林疏:“阵法初通。”
“还有呢?”
“医术入门。”
林疏很不安。
他有点怵,怕凌凤箫像对待萧灵阳那样,站在食物链顶端对自己也来一个耳光。
——你选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好好修仙?
虽说素昧平生,凌凤箫并没有立场这样做,但这只河豚的脾气变化多端,实在叵测,不得不作此担忧。
没想到凌凤箫居然道:“也行。”
居然纡尊降贵来关心自己的课程,林疏已经不认识凌凤箫了。
可能是吃错药了吧,他心道。
或许那块玉璜确实邪门,凌凤箫想掌握自己这个潜在犯罪分子的行踪。
他见凌凤箫没再说话,迅速离开含丹殿。临走前余光看见凌凤箫拿出了纸笔,不知在写什么。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并没有减缓林疏溜掉的脚步。
在没有凌凤箫的空气里,他安然地上完了两门课,安然地去琉璃天吃了晚饭,再安然地去藏书阁十层整理书籍。
好巧不巧,一进十层,眼里就擦进了一抹红影。
藏书阁每层设有案几,作弟子学习之用。
凌凤箫正在看书。
林疏迅速溜进书架里。
然而,要整理书籍,就要在书架间穿梭,不可避免地经过凌凤箫所在的区域。
自己的存在自然被凌凤箫察觉。
不,不仅是察觉,他觉得凌凤箫的视线并不在书上,而是一直在观察自己。
林疏努力放平心态。
我没有什么可以被观察的,唯一功能就是点火。过上几天,大小姐自然会认识到这是一条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咸鱼,毫无观察的必要。
第22章 烧钱鬼才
林疏在藏书阁待了一个时辰。
他感觉凌凤箫也观察了自己一个时辰。
他不得不再三确认自己着装是否得体,头发束得是否整齐,身上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再三确认的结果是,自己身上真的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好在凌凤箫早一步走了。
然而,这使得林疏回到惊风细雨苑的时候,不可避免又与在中庭喝茶的凌凤箫对了一下目光。
这人一边喝茶,一边看信,旁边停了一只雪白的鸽子,旁边摊了几张信纸。
这是修仙人养的信鸽,一种飞得极快的小灵兽,一日之间可飞掠千里。
林疏穿过茶香氤氲的中庭,不去看凌凤箫,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回房,关门,落窗,一气呵成。
他开始打坐,然而未过半个时辰,越若鹤敲门进来了。
“兄弟!”他神情极为兴奋,“你快和我说说,今天怎么了?”
林疏:“啊?”
“今日上午我和宝尘姐姐同上一节课,她说去找大小姐时看见你也上了‘外丹入门’。而今日下午大家都在传,凌大小姐在含丹殿里为了一个仙道院的男弟子,与大皇子起了大争执,甚至动起手来!我想,那人必定是你了——我只道你和凤凰山庄关系好,未曾想到居然是和大小姐!”
林疏满眼迷茫。
不是,我没有,凌凤箫要管教弟弟,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导火索。
越若鹤并不理会他的迷茫,极端兴奋,一叠声道:“蓝颜祸水!这下你要出名了!”
正说着,外面又有敲门声。
进来的却是凌宝尘和凌宝镜。
“林疏,我给你送东西来啦!”凌宝尘手里拿了个淡蓝色锦囊。
这是仙道中一种储物法器,虽只是一个小锦囊,里面却用了“须弥芥子”之法,自成天地,可容纳许多东西。
“这是九转太清丹,这是紫霄存聚丹,这是天元真水......”凌宝清摆出许多瓶瓶罐罐,“大小姐说,大殿下一时下了重手,这些药暂且用着,不是什么好药,随意吃便是,千万养好伤。”
“这里另有五千玉魄,大小姐说,往后日子还长,炼丹课上要劳烦你帮忙点火,先支五千用着,日后缺了再要便是。”凌宝镜另拿出一个锦囊,放在桌上。
两人也不等林疏回应,笑嘻嘻把东西放下,一个拉着一个,走得飞快。
林疏和越若鹤对视一眼。
越若鹤把那几瓶丹药仔细看了看。
“我说,兄弟,”他道,“你受了多重的伤?这几个药,救个死人都够了。”
林疏都几乎忘了自己受过伤。
被萧灵阳掐了掐脖子,留了几道淤青,又被凌凤箫按着涂了药,眼下已经全无感觉了。
凌宝尘送来的那些瓶瓶罐罐,光听名字,就比他的小命要贵。
唔,还有那五千玉魄。
五千,一共可以给丹炉点两万五千次火。
两天一次丹术课,每次课点一次,五万天才能把它们点完。
真是个烧钱的鬼才。
好好的姑娘,怎么是个傻子。
越若鹤还在认药,道:“这仙道想要得大小姐青眼之人何其多,林兄,林兄,你着实是真人不露相。”
林疏摸了摸鼻子:“我们不熟。”
“不然,”越若鹤道,“林兄,大小姐又不亏欠你甚么,若是不熟之人,怎会送上这许多东西,你二人显然关系匪浅。”
林疏:“确实不熟。”
“林兄,莫要羞涩,”越若鹤,“实不相瞒,我和好友曾议论,大小姐属意什么样的男人——你必定知道,大小姐是有婚约的,相传是一位隐世仙君的高徒,可惜这么多年来音讯全无,影子都没有一个,也不知道是人是狗。故而这个婚约最后恐怕履行不成,大小姐还要另择佳婿。”
林疏:“嗯。”
这个他倒是真的知道,凌凤箫那位未婚夫恐怕真的已经不在人世。
“现在看来,大小姐竟然喜欢林兄这样安静可爱的性格,”越若鹤若有所思,“大小姐喜欢这样,那她身边的姐姐们恐怕也是这样,看来我平日要少说一些话才是。”
越兄,你堕落了。
但大小姐并不属意自己,越若鹤若是把性格向自己靠拢,怕是要走入歧途。
林疏于是道:“你不用改。”
“林兄,你这样可不大地道,”越若鹤叹道,“你我同住一苑,理当有福同享,怎能不让我改——试问谁不想娶到一个凤凰山庄的弟子呢?”
好好好,你去娶。
越若鹤还想说话,外面越若云却喊他:“越若鹤!出来练功了!”
越若鹤向来听妹妹的支使,向林疏告了辞,并约他来日再详谈。
林疏回归清静。
说起来越若鹤和越若云的武功,也很有意思。
当初自己在上陵试中的观点是人生天地间,如在樊笼中,而这兄妹两个所在的“如梦堂”却认为人与天地万物同为一体,物即是我我即是物,此中有无限意味——也无怪系统会分配自己和越若鹤来论道了。
如梦堂的观点如此,武功亦是,他们不用兵器,或者说,万物皆可为兵器。
飞花、落叶、流水、清风,在如梦堂武功中,皆可信手拈来,其中,又以“自在飞花”“无边丝雨”两门绝技闻名江湖。
他们的“练功”也不是练刀练剑,而是在每日固定的时辰静坐观冥,体悟万物之“气”。
越若鹤走后不消半刻,竹海中响起沙沙落叶之声,又有清风拂林之音,便是他们兄妹俩引动气机的结果了。
很玄妙。
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修为。
想到这里,林疏也去看桌上摆的瓶瓶罐罐。
确实都是些疗伤圣药,活死人肉白骨,可惜,一则对经脉并无用处,解不了燃眉之急,二则自己与大小姐素昧平生,并不适合收这样贵重的东西,只是他对人情世故一概不通,不知道怎么退回才好。
他纠结了不短的时间,没有纠结出结果,把东西放回原处,开始入定。
神思寂静,幽沉一片之中,林疏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脉隐隐约约发着热,与那次右手的情况非常类似。
两厢对比,他忽然发现了共同之处。
这两次经脉变化,凌凤箫都碰过自己。
一次碰了手,要试他的修为,一次护住自己的心肺,怕他被萧灵阳掐死。
那么,现在看来,《清玄养脉诀》对经脉到底有没有用,不知道。
凌凤箫有一点用倒是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但他总不能去找凌凤箫。
大小姐,劳烦您输我一点真气,越多越好。
这和“富婆,抱抱我”又有什么区别?
不妥。
第23章 那个什么
想完这些,林疏把那两枚锦囊收好,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还给凌凤箫。
他卸下发冠,换上宽袍,开始入定。
完全熟悉吐纳法后,入定时便无需时刻记着呼吸吐纳,可以进入更放松的“忘我”境界,不知今夕何夕,林疏上辈子就很喜欢这样做——实在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利器。
一个多时辰后醒来,神思寂静,他一时间有些恍惚,耳边仿佛传来火车汽笛声。
上辈子,每年七月的时候,要随着师父去北面的山里住一个月,据师父说,那是门派的旧址。
几座残破的大殿,许多小殿错落其中,梦先生说自己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林疏觉得也对,依据那座旧址,自己出身的门派繁盛时,一定也是弟子众多的大派。
山下修了铁路,夜深人静时,汽笛声透过夜雾,透过大殿周围的结界传进耳朵里,很悠远的一种声音,他那时候很喜欢听。
短暂的怔忡过后,林疏才反应过来,那一声汽笛仅仅存在于幻想中,自己现在身处上陵学宫,原来那个世界,已经不见了。
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也不知有没有联系。
但是,有或没有,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
林疏望了望房中古朴的摆设,又下了床,拨开先前放下的竹帘。
一阵风吹过,竹海摇曳,恍如隔世。
中庭里点着一盏琉璃灯,凌凤箫居然还没走。
先前林疏看见这人在边喝茶边看信,现在则在擦刀,动作极缓慢,仿佛在想着什么。
然后,凌凤箫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往这边看。
林疏刚从入定中清醒,处于一个比较迟钝的状态,看什么都像在梦里,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盯着凌凤箫看了三秒。
然后,他看见凌凤箫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似乎说了什么。
看口型,似乎是——“早。睡。”
林疏面无表情地拉回帘子。
——此情此景,难道他应该说“多谢领导关心点火小弟的生活?”
凌凤箫必定是不会关心的,这人一定是对昨晚暗中比较谁睡得更晚的那件事耿耿于怀。
林疏钻进被子里,靠在床头,翻明天的课本。
《南夏风物考》、《夏书》、《紫薇术数》。
大致是地理、历史与玄学。
他把《紫薇术数》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满眼迷茫,觉得这门课最后大约要挂。
中庭传来说话声,是越家兄妹练完功回房,路过中庭时和凌凤箫打招呼。
再过一会儿,凌凤箫回房,一声掩门声过后,万籁俱寂。
林疏把书放回床头,顺从内心的困意,睡着。
一夜无梦。
可以预见,以后在学宫的每一天,都会这样度过,规律,很让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