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学子在上陵梦境静坐,首先将气机流转遍周身七百二十大穴,其后梦境会指定任意几个穴位,须自行选择经脉路径,将气机流遍,共试五次。最后,梦境会在经脉、穴位中增添阻塞障碍之处,学子须选择是冲破还是绕过障碍,怎样在这些障碍下尽量使体内气机流转圆融。
第二试:道,非道,亦非非道,修仙须悟道。
这一试纯粹考验悟性高低,梦境会在1" 仙道第一小白脸0 ">首页3 页, 各家典籍中选择二十个精要之句,学子说出对各个句子的理解,而后,梦境会将两个观点相反之人拉入同一梦境,两人在梦境中进行论道。
第三试:下武精技,中武入哲,上武得道,道武不可分。
进入第三试后,梦境流转,学子选择自己的顺手武器,分别在晨、昏、昼、夜;春、夏、秋、冬;阴、晴、雨、雪这十二境中演练武功。百晓生在此处添加注解说,武功高低倒是其次,关键在以武见道的悟性,悟性高者,纵然抡起斧头,亦与悟性低者不同。
讲完三试,百晓生继续解释,大致意思是,这三试都非常不易,但学宫的本意并不是要学子圆满完成这三试,而是借此观察每位学子的天赋悟性,只要第一试基本顺利,后两试中的任意环节有出彩之处,都有可能通过上陵试,进入学宫。
也就是说......整个上陵试所要检验的“天赋”,是玄学上的天赋,不是物理上的天赋?
——也对,他们根本不用检验物理上的天赋,因为那些经脉滞涩不通之人,不论看过多少穴位图,背过多少遍《养气经》,都根本不可能气机到底是怎样在身体中流转聚集的,现实中不能,到了梦境中自然也不能凭空想象出什么方法。
上陵梦境是幻境。
也就是说,在那里,他根本不会受到这具身体的限制。
其它人,若是天生经脉不通,第一试根本无计可施。
但他上辈子那句身体的经脉,已然不是“通畅”二字所能形容的了,日日夜夜,气机不知在七百二十大穴间流转了几万遍,任脉迅,督脉缓、冲脉滑、带脉利,哪一处的经络应该怎样用气机来走,早就熟稔在心,第一试的所有内容,对他简直像喝凉水一样容易。
第二试则很让人窒息,连日常说话都困难的自己和人论道怕是天方夜谭。不过,按照百晓生的说法,自己进入上陵学宫应当不难——毕竟有上辈子的底子在。
总而言之,还炼个鬼的丹,直接选择仙道院就好了。不仅上陵试不成问题,连学宫里的每次考核都不必再担心。
唯一的问题是,他该如何解释,为什么自己明明连一丝灵力也凝聚不出,一只鸡都杀不了,却能通过考试?
李鸡毛与李鸭毛注视着林疏,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书籍的封面很久很久,忍不住出声:“林兄弟?”
林疏轻轻吐出一口气,道:“走吧。”
由于上陵试临近,书铺老板最近生意十分红火,几乎人人来到这里都会买许多指导书回去,老板见这三个人才仅仅买了一本薄册,心中很是不满意,目送他们离开的时候,气得吹胡子瞪眼:“呸!考不上学宫的货色!”
林疏默默走。
考不上已经不是他担心的问题。
他怕自己考上了,然后被学宫里所有人怀疑到底是怎么考上的。
上辈子那被人扫落一地的书和笔突然浮现在眼前,使他有点想吐。
回去以后,他没有做别的,只是努力调动自己贫瘠的语言教李鸡毛与李鸭毛怎样认穴位,怎样引气机,又教了他们剑法中最基本的点、刺、劈、砍、撩五式,知道了这些,若是在修仙一道上真有天赋,自然会被上陵学宫选上。
因为这个,李鸡毛与李鸭毛俱对他十分仰慕信任,林疏却越来越心神不宁起来。
当晚,他就因此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梦里还是闽州城外那片阴森的荒野,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居然是之前萍水相逢的凌宝尘。
凌宝尘拉住他的衣角,花容失色,声音极其无助。
“林师兄,”凌宝尘哭哭啼啼,“大小姐被尸王抓住了,我逃了出来,不知道要怎么办......林师兄是上陵试的头名,一定修为高深,武功极高,必定能救出大小姐......”
他不知该如何作答,被凌宝尘一路拉到尸王的巢穴。
凌宝尘拔出了剑给他。
而他,毫无灵力,拔剑四顾心茫然。
——然后就被尸王一掌拍死了。
最后的场景是大小姐被尸王吊在半空中,冷冷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身体:“没用的东西,早该被我剥了皮。”
林疏感到自己被命运扼住了咽喉,一阵窒息后,睁开了眼睛。
“......”
这日子没法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学宫众同学的交流:
——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不会,还能每次考第一???
——肯定是被大小姐包养了。
——傍上大小姐,少奋斗二十年。
——大小姐,抱抱我。
第8章 撒手没
六月,大暑将近,烈日炎炎。
这几日,连日闷热无比,河流干枯不少,地里庄稼尽数蔫了,全城只盼着一场大雨,这雨若下不来,怕是要有一场大旱。
李鸡毛从地里干活回来,满身大汗,一回家就往自己身上泼了水,在堂屋里使劲儿扇蒲扇。
“你这狗——省着点水!”李鸭毛倒了一小杯凉水给他。
“下午就该你去了。”李鸡毛把那些水咕噜噜灌下,抹了一把嘴,对李鸭毛道:“仔细晒成死狗。”
“我呸,”李鸭毛道,“我今儿能走一个大周天了,你可快点赶上,咱们俩要是能去修仙,就再不用受这鸟罪了。”
李鸡毛叹了口气道:“说的容易。”
一月无雨,闽、粤、黔,赤地千里,眼看又是一个荒年。不知还有多少年轻后生像这两兄弟一般,盼着侥幸通过上陵试,从此脱离人间,过上仙人日子。
看着日头走到正中,李鸭毛道:“咱们去找林兄弟吃饭。”
——林兄弟家自然是没有饭的,得他俩带上,这两个月来,日日如此。
他们去的时候,林疏正在树下练剑。
三尺杨树枝,斜斜挽一个剑花,两兄弟在门外看了许久,也不过是最基本的点、刺、劈、砍、撩五式,不见有新鲜的剑招。
——实则不是林疏不愿意练别的,这具小傻子的身体实在孱弱,两月下来按时吃饭喝水,也没见什么好转,舞个树枝都要气喘吁吁,更别说复杂剑招了。
他有些头昏,恰李鸡毛李鸭毛来找,也就放下树枝,回了房。
这些天,这两兄弟常来找他,有时候问一些气机、穴位之类的东西,有时候只过来玩——说起来,还是第一次会有人来找自己玩。
他上辈子,六七岁的时候,看别人都有朋友,也曾经羡慕过,想有一两个一起的玩伴。只是,都止于想想罢了。他从有记忆起就跟着师父——据说是师父从孤儿院里领的,至于这个坚持在现代社会束长发穿道袍的老头,到底怎么能顺利领养到孩子,林疏是怎么都想不出,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被老头从孤儿院里偷出来的。
被偷出来以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背剑谱,学功法,同龄人说的那些东西......他完全不懂,他甚至连电视都没有见过。因此,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身边的人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小孩子都是结伴玩的,一旦一个人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朋友,那他将来也不会有了。
后来小学毕业,到了初中,他终于可以勉强跟上现代生活的节奏,但是已经孤僻到了某种程度,不再想去和人接触了,时间一久,自言自语的功力倒是很高,对上别人就成了哑巴。
到了这里,村子里的生活简单且千篇一律,这两兄弟又非常诚朴,整日在他眼前笑来闹去,渐渐竟也熟悉了起来,只要他们不近距离来碰自己,林疏就能和他们相安无事,也算是一段难得的体验了。
继续相安无事了几天,眼看就是上陵试的日子。
大娘把三人送到村口,对李鸡毛与李鸭毛道:“你们两个完蛋玩意儿,自己考成什么样老娘不管,千万别把小疏丢了!”
李鸭毛笑嘻嘻道:“放心吧娘,我们俩会牵好他的!”
林疏看着这一幕,想了想,自己也没有走失过,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给大娘留下了易丢的印象,有点茫然:“......”
大娘把目光投到林疏身上,大是担忧:“你看看!又是这副万事不入耳的样子!可不是撒手就得没了吗!”
“他听着呢!”李鸭毛为他开脱,“就是不会做表情,显得呆了点儿!”
大娘“呸了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对林疏道:“跟好啊!”
距离太近,林疏有点僵硬,默默点头。
大娘这才满意,挥了挥手,放他们离开了。
宁安府是一个小县,从南郊到城中央也只有十几里,他们各骑一头灰驴在土路上并排走着,林疏额外带了一顶斗笠——这是大娘知道他身体不好,怕他被大太阳晒晕,特意添的。
林疏边被驴子驮着走,边看道旁风物景色。
刚入城的时候,两旁街巷稀疏,房屋低矮,都是些老旧木泥房,不甚繁华,过一处牌坊,到了内城,才看见颇为气派的官衙,沿街也渐渐有了商铺,卖些瓜果点心,吆喝声此起彼伏,颇有一番意趣。
及至快到了考场,就很有些车水马龙的意思了,人声也很是鼎沸,考场竟是个几十丈见方,青砖铺地的空地。
越过黑压压的人头,林疏看见前方竖着一根极高的竹柱,其上高挂青色幡,书着大字“上陵试”,参加者就以这竹柱为中心,各自席地而坐。
李鸭毛:“这也真磕碜。”
李鸡毛点头。
林疏认为也是。
不过等几乎所有人都来到,他觉得,这场地的敷衍和简单也不是没有原因——整个宁安府也不知有没有五千人,光是来考试的就有一千,怕是所有年轻人都来了这里碰运气。上陵学宫在整个南夏一年不过招收千人,可参加上陵试的人数就要有数十万,若是真的仔细安排场地,在现实里详加考核,着实是不易。
李鸭毛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根麻绳,系了林疏一根手腕,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道:“等会人多,你要是真丢了,我娘怕是要把我吊起来打。”
巳时,鼓敲三下,喧闹的人群静了下来,远远听见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起!”
以竹柱为中心,青石板上忽然蔓延出乳白的复杂阵法纹路,须臾后,光芒大盛。
林疏的意识陡然被拉扯,一阵失重感之后,再睁开眼睛,已经身处一处晨雾弥漫的山路上,路边有一块石头,上刻“上陵梦境”。
他拾级而上,几十个台阶后展露转过一个弯儿,峰回路转,忽地就到了山巅。
山巅朝日初升,晨风送爽,他面前出现一个长相极为和气的蓝衣男子虚影,朝自己拱了拱手:“道友请静坐。”
林疏静坐。
“道友家在何方?”
“闽州,宁安府。”
“道友叫什么?”
“林疏。”
“道友今年多大?”
“十四。”
“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说罢,蓝衣男子继续道:“道友请闭眼。”
林疏闭眼。
“道友请冥思。”
林疏冥思。
蓝衣男子笑:“一戳一蹦跶,道友真听话。”
林疏:“......”
这考试系统智商还挺高。
作者有话要说: 林疏:呱。
第9章 君心似铁
林疏依着蓝衣人的话,闭眼静思。
忽又听他道:“道友可是来应试仙道院?”
林疏:“嗯。”
他应了一声,忽然又想到,这考试系统从一开始就喊他“道友”,莫非还自带了识别功能。
“既如此,”蓝衣人清了清嗓子,“第一试之一,气机流遍大周天,道友请。”
林疏感受着体内经脉穴位,果然通畅无比,与现实中的那具躯体不同。
大小周天乃是养气入道的基础,小周天人人可做,大周天则要复杂一些,是需要熟能生巧的功夫。呼气,气聚丹田,沉至气海,下涌泉穴,再吸气,沿督脉过三关,上达头顶百会穴,最终会于舌尖,循环运行。每一流派的内功,在具体路径上微有差别,但最终结果相同:奇经八脉,七百二十大穴,皆有气机流过,周而复始,绵延不绝,每经过一次大周天,体内气机就会深厚一分,所谓“修为”,便是在周天运行中日积月累而成的。
林疏被他师父带回家以后,就开始学认穴位,走大小周天,因此这一回颇为顺利。
蓝衣人击掌赞叹:“道友这必是从小打下的根基,在下佩服。第一试之二,请道友细听。”
只听他轻声吟诗:
“中冲孤雁破云霄,几度劳宫破寂寥。
转过大陵来间史,曲泽天池莫招摇。”
这诗的意思显然是要将气机由手中冲穴流转到胸腹天池穴,中间须过劳宫、大陵、间史、曲泽四个大穴,路径中规中矩,不须如何曲折,林疏照着做了,途中想,也不知大字不识几个的李鸡毛李鸭毛二兄弟能否听懂诗词。
待他做完,那系统立刻吟下一首,如此五次,算是过了这一试。
系统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第一试之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道友切勿睁眼,先运大周天。”
林疏依言做了,忽觉后背被人以手指连点,封住肩井、章门几个大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