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危险,原本的确是带着诅咒之术,但时间过去很远,施术者真气四散,这个术法也散得差不多了。不错的法宝,可以直接去用。”
穆星河一听便放心了,接过来看,匣子之中是一个赤色珠子,珠子光芒璀璨,直视过去进入还有些耀眼。内蕴的灵气好像云一样在珠子内部游动着。穆星河迟疑了片刻,问道:“催日灵韵珠?”
穆星河在斩月碎星诀附带的札记中恰好看过关于催日灵韵珠的描述,那虽非斩月碎星诀一脉,但也是取自天体力量做成的法宝,加之是传说中的炼器师宫新查巅峰之时所制,自然会提到几句。札记中说催日灵韵珠最后流落到三岛海域,不知所踪,今天穆星河看到它的时候,便想起了这一茬。
沈岫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却是好似忽然想到什么一样,笑了笑:“你今天让有些人不高兴了。”
其实穆星河比试完毕之后大概也能感觉到这件事,但他一贯视他人如大白菜梆子,知他者谓他心忧,不知他者管他们做球,毫不在意,他只是扬起脸问道:“那你呢,有没有不高兴?”
“我?”沈岫似笑非笑看了穆星河一眼,一点泪痣显得眼底光华分外洌滟,“看有些人不高兴、看你很高兴,我也挺高兴的。”
其实这也不过是稀松平常的话语,穆星河心里却好像一千只麻雀在上面跳。
穆星河胆子顿时又肥了一圈,说道:“那我明天赢了,大佬看在小的让您高兴的份上会不会有什么打赏啊?”
沈岫这回却是真笑了:“可以。”
穆星河跟着笑了,但是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满口胡说八道:“那大佬你做我的随身老爷爷好了,或者给我个魔宗左护法当当,再或者……穿个女装?”
沈岫依然带着微笑,却是重重地拍了他的狗头一下。
穆星河捂着脑袋,大佬这一拍带着巧劲,拍得他眼前金星乱飞,泪光闪闪:“好吧好吧,我胡扯的,到时候我赢了,就陪我聊星星聊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宇宙哲学吧!”
穆星河的主意一开始就是这个,他虽然为事业奋斗了一整天,但也并没有忘记他的爱情以及爱情的第一步——市场调查。而今大佬给他提要求,他只好迂回地说些别的以掩盖真实目的。
沈岫对这个要求倒是无可无不可——穆星河想,怎么着也不会比女装更糟糕不是,不过妈的,他现在反而突然有点想看了!
好在对方并不能读心,否则穆星河又要遭打。
沈岫顿了顿,却是突然开口道:“你很想赢?”
沈岫认识他并非一天两天,或许知道这样子步步为营不太像他平日里的散漫。他其实想过沈岫当年来论道大会是怎么样的,其实沈岫可能不太在乎浮名,但是他就是那么强,就是能轻而易举拿下魁首,名动天下。
“是很想。”穆星河果断道。
他与沈岫相对而立,此时忽然跳上了礁石,背对着沈岫,看着那微风中的海面和无边的月色。
“……那时候你走了,可能不知道后来的事情。总之我对谢师叔和李师叔有些约定,现在云浮的处境你也看到了,不是太好,我这样的修为在论道大会上要为云浮做点什么多少有些痴人说梦,但既然他们愿意相信我包容我这个异类,我总得为他们努力一下。还有斩月碎星诀的事情——我也得找个办法解诀,”穆星河的眼底浮动着不定的波澜,“所以,这次比试对我来说,结果更重要。”
沈岫77" 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0 ">首页79 页, 忽地微微一笑,这一笑在夜里宛如月华流泻,但穆星河背对着他,垂着眼看着微风吹过的水面,并没有看到那一个微笑。
“你会赢的。”
穆星河扬起眉来,开着玩笑:“如此笃定,莫非大佬要传授个百把年的功力给我?”
沈岫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云烟一样轻微的笑意,他的发丝被风吹动,同穆星河的乱发一起纠缠起来。
他看着远处的山色,而穆星河看着大海。
共有一轮明月照在他们身上。
“相信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第184章 瞬间爆炸
那一夜穆星河和沈岫竟然聊了很久。
沈岫说起了当年他在论道大会的事情, 其实当年的沈岫未曾脱离云浮的时候, 永远是春风得意, 心想事成,好像全世界都把东西捧在他面前等他去取。他心里还是颇有些傲气的,自然是也势在必得。然而中间的过程总不会事事如他所料, 但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总也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他认识了一些人,后来甚至成了朋友。看到了很多令人高兴的东西, 也学会了曾经没想过的一些事情。
来到论道大会本身就很好,若是胜了自然锦上添花,但荣誉也好,痛苦也罢, 百年后或许如同浮云, 留下来的总归是别的记忆。
穆星河表现一直很自信,也很淡定,一直没有向任何人——无论是身为朋友的小温师兄和钟子津,还是身为前辈的柏青阳透露过一丝的不安和不确定,但他心里或许还是有所动摇的,否则也不会无法安然冥想, 而是选择大半夜出去瞎晃。
然而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沈岫却能够明白。
他那些无人知晓的不安与压力在沈岫的话语中消失殆尽,他说不明白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大佬长得好看,或许是因为大佬声音好听, 或许是大佬的经历很有趣,或许是因为大佬能理解他。
一晃就是第二日,沈岫与他分别,而他晃到那个写着比试安排的石壁面前,炼魂期的人比结魄期要少得多了,这大概是因为修炼每个关卡都比之前更为艰难,修真之人中,能凝脉的,或百有其一能够结魄,但到了结魄,能够炼魂的更少。
但比试之人不多,看比试的人却多了数倍,穆星河旁观了一阵,便知晓为何如此。
能来论道大会的本就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些炼魂高手更是如此。在他们比试之中,穆星河能看出一些接近于“道”的东西,他虽修为尚浅,不能十分明白,却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术法更接近本源,且已经或深或浅打上了自己的烙印。
那是更高处的风景,更微妙的术法之境,更接近大道之所在。
在激烈的争夺之中,是沈岫那个叫萧准的朋友和柏青阳厮杀到了最后,两人之间的胜者将是这六十年一度的炼魂期比试的魁首,但在最终比试之前,会先决出结魄期的胜者。
在他们休整之时,钟子津突然跑过来牢牢握住穆星河的手,还疯狂摇晃了几下。
“……你在干啥?”
钟子津一脸正气:“师兄说我运道好,那我便把运道传一点给你好了。”
穆星河回忆了一下这小子的人生,确实运气还算不错,于是干脆把他的另一只手握住,一起摇晃:“那再来多点,我要刀刀针女!次次出被动!”
钟子津压根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还是很配合,跟他一起舞动。众人都纷纷后退,离这两个人能远则远,唯恐被这般可怕的心智侵袭。
温行泽站在他们身边,难为他没有因为丢脸而去装作不认识,依然温和而包容地看着他们,看他们闹得差不多了,才说道:“尽力而为就好。”
穆星河放开了钟子津的手,笑道:“何止尽力而为,我准备全力以赴,看好我的全部本事吧!”
穆星河带着两手欧气和满腔豪情壮志走向比试台,却见柏青阳和谢春荣在道旁说话,谢春荣看着他,依然是平日里那样的笑,说的话可不太温和:“你记得了啊。”
柏青阳倒是笑嘻嘻的,过来揽了他肩膀:“就等你回去给我打下手了。”
他们说的事情可真是一点都不温情,但穆星河知道,像谢春荣这样到了论道大会就放生他们的宗师,如今特意在这里等着他,已然是一种鼓励。
穆星河告别了同门,路过宗师的席位的时候,习惯性地望了沈岫那儿一眼,却见沈岫也在看着他,穆星河一怔,沈岫却是微微一笑,唇齿微动,穆星河能看出他说的是——
“一言为定。”
那一刹那穆星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境变得很柔软,盈满了午后的阳光和黄昏的晚霞,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如何会想到自己有那么一刻,在万众瞩目之下,有师长,有朋友,或者是他不想做朋友的朋友,为他祝福,为他等待。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比试台,迎着无限的日光。
他曾经想过很多次这个神秘的严君伐是怎么样的人,但知道亲眼看到才发现自己所有的猜测都有所误差。
那是个特别耀眼的人,他的相貌大概只是寻常的英俊,但眉眼间却别有锋利而激扬的锐气,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闭关多年的人。他身着两仪宫冰冷而庄重的道袍,整个人像是被切开的宝石一样,璀璨、锐利而冰冷。
他在打量别人,别人也在观察他。然而别人观察他的结果却显然不太理想,只听严君伐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冷笑,引得穆星河都中断了思考。
严君伐冷冷打量着他,他身量要高一些,因此这居高临下的目光分外明显。
“我听闻你与沈岫有交情。”
穆星河虽不知道此人为何如此八卦,但还是骄傲地点了点头,严君伐冷笑更甚,却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冷冷道:“我让你一招。”
有耳目灵敏的人听闻严君伐这样的话语,不由十分讶然。看过穆星河上一次出手的人会知道穆星河占据了节奏之后场面是何等难以应付,看过穆星河其它比试的人会知道他即使未得先手,其它手段也十分棘手。严君伐如此,若非是他的确十分强大,不惧任何手段,那便是他久在闭关,不闻窗外事,狂妄过头!
很快,人们知道了,严君伐是前者。
当比试开始的声音落下,严君伐身上好像有什么外壳被剥落一样,本就锋锐的气息更为汹涌,带着叫人心惊的强大压力,非但笼盖了比试台,还一点一点压向外围——!
穆星河感受到那晴朗的天空仿若片刻之间被乌云遮蔽,而后那些密密的云层渐渐压下,便连空气也变得稀薄。
穆星河暗自心惊——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压力了,这是境界的威压!能叫他感觉到这样的压力,那便说明,他离炼魂不过是一步之遥。
“严君伐此人……如果有适合的契机,他会步入炼魂期。当年你我皆是对他满怀期待,他沉寂多年闭关而出,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骆明霜轻笑一声,她看着台上的弟子,终于神色稍霁:“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是把利剑,”有宗师接口道,“可惜他受了伤。”
“但光论术法修为,穆星河依然不会是他的对手,”欧阳弘化摇了摇头,低笑道,“羽扇,你出手了?穆星河凭空多了五年的修为。这灵丹可是不好炼制……”
谢春荣闻言笑了笑,不说话,众人也当她是默认。谢春荣此人一贯护短,想叫弟子比试中不显得那么劣势而赐予灵丹,似乎也并不算很难想象。
“此子手段诡异,我是万不希望他是此届结魄期之首的,”一个老者冷哼一声,“凭借算计玩弄对手拿到胜利,若是夺下桂冠,以后的论道大会该赢来多少心术不正之徒?”
比试台离宗师席十分近,几乎每个人都能听到严君伐之前问穆星河那句话,便有好事者转头问沈岫:“临渊君觉得谁会胜出?在下觉得严君伐更有胜算,穆星河手段再多,但一者是严君伐修为高绝,一力降十会,二者严君伐也不是莽撞之人,战斗经验超出穆星河不知凡几,穆星河如今恐是要苦战。”
“是苦战,”沈岫看着比试台,那少年迎着漫天的阳光站立着,沈岫忽地微笑了起来,“但是他会赢。”
别人疑惑地看着他,沈岫却不以为意,缓缓道:“因为我知道,这样的人,想做什么,便能做到什么。”
人们并不知道临渊君为何会说这样的话,但是却能感觉到原来那个临渊君与云浮一名很邪性的弟子过从甚密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穆星河手上拿着符纸。严君伐让他一手,他不会推辞,符纸出手,燃烧落地,青烟之后,式神显形。
这些式神他大多以前用过,比如姑获鸟,比如追月神,比如丑时之女。
但也同样有两个第一次召唤出来的新面孔,两个皆是样貌出众的青年,一个带着眼镜、手持长卷,俊秀而又温和,一个却是盘坐于棋盘之畔,虚悬于空,气息清冷,容颜英俊。
这两个式神,一个名为书翁,一个名为弈。
穆星河不知道严君伐所说让他一招是多少个行动回合,他不想浪费一秒时间,心念微动,丑时之女登时便扭动着身躯,往严君伐身上连接草人,而后书翁展开长卷,执笔虚写,数只飞鸟从卷上飞出,化作乌金牢锁,萦绕在严君伐的周围。
这是两个强势的增加伤害的式神,丑时之女的草人非但可以降低对手的防御,在使用群体攻击式神的时候,群体攻击对草人造成的伤害同样可以转移到对手的身上,那相当是对对手造成了双倍伤害。而书翁则是使用技能便开始为对手记录对手所受伤害,而当书翁的下一个行动回合开始,对手受到的伤害的90%会再度降临对手身上。
穆星河同时使用这两个式神,还使出了同属于针女输出的弈和姑获鸟,意图就是快速对对方造成巨额伤害,重创对手!
只见弈抬起手来,九连棋子从天而降,气势汹汹地落到草人与严君伐身上!
棋子带着万钧之势,如同冰雹纷纷而落——
姑获鸟手持伞剑,疾风一般奔出,一时间不见她的身影,只能听到剑锋划动所带动的风声,和一抹冰冷的红色剑锋残影。
但就在这样汹涌的攻势下,那草人与严君伐依然屹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