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木童子!
他轻轻舒出一口气来,扬眉笑道:“大佬你这个动作……要接住我吗?不行的吧?”
沈岫开口想要否认,穆星河却没有给他机会,他轻轻巧巧跳落下来,却是直直坠到沈岫的怀中,那些微苦的清香伴随着温度一起侵蚀他的感官,沈岫好似对他的反应措手不及,身体僵了僵,穆星河却一不做二不休地蹭了蹭,他身体果然是如同料想般的精瘦结实。
是真真切切的温度,真真切切的触感。
是沈岫的真实。
穆星河没等沈岫反应过来,又迅速退开站稳。沈岫的手还没落下来,神情还带着几分少见失措,最后叹了口气:“我只是想拉你一下。”
穆星河吃了大佬豆腐,心情十分轻快,应道:“那我也不需要拉呀,我还可以飞起来。”
沈岫好似还想了一想,最后他答道:“下意识而已。”
穆星河便笑着看他,那眼睛在夜里都明亮得好像充满着日光。
穆星河乖巧无比,就抱了一下,后边便闭上了他的嘴,听沈岫的话盘腿坐好在床上。
“我会先行一步。”沈岫说。
“噢。”穆星河答应。
“力量我自己去拿,省些等待的周折,时空道标留给你,你自己小心。”沈岫叮嘱道。
“好。”穆星河凝望着他,应得干脆。
沈岫的目光却是渐渐软和了下来,声音好似都放轻了:“不可莽撞,不要总是逞强。”
“可以。”穆星河应道。
沈岫微微垂眸看他,眼中有洌滟的光彩,又被长长的睫毛一再切碎。
“……我本以为能看着你结成金丹。”那一句话轻得好像叹息。
“歇下吧。”沈岫伸过手来,在穆星河额上轻轻一拂,穆星河眨了眨眼睛,好像难以抵挡困倦一样软软歪倒下来。沈岫扶了他一扶,叫他不至于直直撞到硬邦邦的床板上,而后低叹一声,就要转身离去。
然而他却感觉到他的袖子被人拽住,他回过头去,那个年轻人却是握着他的袖子,神采奕奕地望着他。
“对圣斗士使用过的技能不能使用第二次!”穆星河眼睛一眨一眨,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我就知道上一回论道大会那个是你……”
而后穆星河朝他一笑,那一笑里阳光灿烂,毫无阴霾。
他的声音或许因为这样的业务,或许因为此刻的情绪,压得有点低,给他一贯清朗的声线增添了几许奇异的温柔沉着,叫人有些陌生。
“我知道你必须要走,我不留你,”穆星河抬眼看着他,那眼神挥去了一贯的散漫悠然,认真得叫人心慌,“因为我其实还不行,是你一直在包容我,保护我。”
沈岫凝望着他。
穆星河却是缓缓地又笑了,他迎着沈岫的目光,轻声道:“不过我有话要对你说,所以不能顺你的意思就这样睡下去。”
茨木童子是一个输出式神,他的标配御魂是破势,象征着势如破竹,无可阻碍。
而他有一个挚友酒吞童子,象征着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是可以支配对方身体的。
何如,子曰,可也。
——神算·穆星河·解签实录
他拉着沈岫的衣袖,那料子本来浸在夜色里有些微凉,被他的手拽出了温度来。
沈岫回头看着他,他亦看着沈岫。
穆星河深吸一口气,意图这样能给他一点勇气。
“……我对你——诶,我倾慕——也不是。”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之前的积累的气势在他的卡壳中荡然无存,他语塞中看着沈岫,看着沈岫的袖子,他突然很不喜欢这样的距离,也厌恶了这样仰望的姿势。
他在自己的心跳中急切地站了起来,这略带慌张的时刻里他脑子跑过无数思绪,电光火石之间又想到了钟子津爱情三十六计之一,他放下拽着沈岫袖子的手,因为动作有点急还把一旁的矮凳带翻。
穆星河猛地将沈岫禁锢在自己与墙面之间,他撑着墙,微微抬眼看着沈岫。
沈岫被他这猛然的一系列动作弄得有点茫然,头发因为他的冲击而在空中微微一荡。
穆星河注视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沈岫,我爱慕您。”他说罢就感觉面上有点发热,却为了叫这发热不影响他的勇气,又急急说了下去:“其实至今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慕。我只是——想要得到你的全部,我想要你的高兴和不高兴,想看你的过去和未来,我想要你同我一起回云浮,想要你喜欢的都可以得到。”
沈岫垂着眼看他,目色幽深,使人心慌。
穆星河心中一急,莫名其妙越发心虚,说道:“——我知道很唐突!我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感觉!我不要你立刻就回答,不对,你不要回答,你等我——你等我追上你!你可以慢慢考虑!”
穆星河胡言乱语,头大如斗,心虚冒汗,却发觉沈岫眼中闪过一点笑的影子。
那一句等他追上来的话好似很久以前说过。
其实他一直都在追逐着沈岫的身影,渴盼和他并肩同行,那一次他是第一次看到了沈岫对与他同行的期待,然而如今沈岫的呼吸与温度已经与他近在咫尺。
当初他懵懵懂懂,许多感情都不能明了,如今心中却盛满了许许多多的感情。
他想破坏沈岫,又想保护沈岫,想得到沈岫,又想陪伴沈岫,他不清楚那算不算喜欢,只是觉得那么让对方哭过心里或许就会满足。
他没有等到对方哭,也没有等到对方意识到他的感情,给予他指引。
但是还是有许许多多的东西,与当时不一样了。
沈岫在看着他,他一贯觉得沈岫的眼睛再好看不过,此刻却觉得沈岫眼中的光彩比往日更甚。
他看到沈岫朝着他一笑。
云破月来花弄影,春风拂过杨柳枝。
穆星河脑子里一瞬间都是乱七八糟的词句,沈岫却是从他的禁锢中脱身开来。
“傻。”
沈岫轻轻用双指碰了一下他的脑门,他听到沈岫这样说。
沈岫依旧是转身欲走,穆星河好像抽干了所有勇气,整个人都要瘪下来。
然而沈岫离去之前回头笑着看他,说道:“你既不让我回答,那我就不回答,但是,有一件事我至少与你是一样的——”
沈岫看着他,好似看过了他的许多时光,他深深提防的初遇,他决然的接近,他不甘的追逐,他的势在必得和忐忑不安。
“我也想要你喜欢的都可以得到。”
他唇角弯出一点温和的弧度,转过身去,步伐坚定而平稳。
他打开门,有夜风吹来,带着些许的凉意,拂来他身上很淡的气息。
“我等你。”
穆星河心中的念头转了又转,他猛地推开窗,想要大声问他方才那个是几个意思。可真当他看到沈岫离去的身影的时候,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在想着——
若是沈岫会回头看一眼就好了,只要一眼。
然而沈岫却是去得轻快。
穆星河想着大佬可能就要用什么大清风诀腾云驾雾,感叹大佬真是干脆利索,想要关上窗子,却在他的动作之时,看到沈岫忽然回过头来。
窗外道上开着一树艳艳的海棠,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甜蜜二人世界在大家的冷淡反应中过去了=0=
再走掉这个小世界开始回到主世界,然后解决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结束啦
第235章 专业人士
第二日有人来请穆星河, 见只有一人, 问道当初与他同行者何在, 穆星河下意识看了看窗外那海棠,旋即一笑,说道:“他觉得我拖后腿, 先行一步啦。”
对方打量他的目光便变得有几分深沉起来。
——这个被嫌弃拖后腿的人姿态却很轻松,甚至看起来心情还是十分不错的样子,不知道只是随口瞎说还是脸皮厚至被抛弃都不在意。
这种友好持续了许久, 后边即使人们在展示自己的术法以及法宝时,穆星河的法宝稍逊于人,也没有人表示什么。
穆星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法宝如此发达,他就展示了两个法宝, 一是定风青霜扇, 二是桂魄冰轮。
他的定风青霜扇已经祭炼六重,本身资质也出色,经过他这段时间的修炼,他的定风青霜扇的能力已由原本的小旋风、缠绕之风而变成各形各相之风,小至擦耳微风,大至卷动浪潮之风, 都可以借由他的定风青霜扇轻松使来。这非但是因为穆星河的修行与理解更进一步, 也是基于定风青霜扇优异的材质,让他以法宝为介质, 发掘出可以创造各种可能的用途。
而桂魄冰轮是系统所送,便连商吹雨这样的炼器师都觉得稀奇。那凝固光线形成攻击的手段防不胜防, 更有时间滞留的强大之力,虽然他的祭炼不如定风青霜扇重数高,但也是他的主战法宝之一。
但那些人竟然对他的法宝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失望。好在他的术法还算比别人强,这才没有被因为去作战对他太过危险而劝退。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危险的战斗,甚至可能是有去无回。
但没有人想得到这一场战斗会凶险至此。
当透水宝珠照入水底,水底下密密麻麻的海怪已经叫人不寒而栗。
而当他们用尽解数清理那些不断袭来的海怪时,却发现他们的攻势无休无止、数量无穷无尽!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命在旦夕、手段用尽之际,却是有个年轻人越众而出。
他生得俊俏,形貌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带着一身未褪的锐气和少年柔软,眼眸明亮,笑意悠然。
人们互相介绍过,也看过彼此的手段,自然知道他是谁。
这个年轻人名叫穆星河,他的术法略略比他们精妙,然而或许是机缘所限,或许是囊中羞涩,总之法宝实力其实不怎么出奇,他说出这般的话,人们心中是有所怀疑的。
——毕竟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也是寻常,但他们是不愿拿同伴的性命冒险的,因此神情谨慎,问他要如何解决。
穆星河扬眉一笑:“很简单。”
他手拿一张符纸,有眼尖的人发觉他手上的符纸竟然只是一片空白,他却好似习以为常一般,燃烧这张符纸,符纸坠地,青烟扬起,却见一阵妖气生出,一个头生赤角、白色长发、面目英俊、身披铠甲的黑袍鬼将从地面上生出,他嘴角微翘,却因为浑身上下凛然的气势、以及巨大的鬼手托举的充满鬼气的黑炎之球而显出几分天然的邪狞来。
——是妖物!
——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强大无比的妖物!
穆星眼睛里闪着笑意,微微抬起下巴,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海怪们:“就它们,我的茨木一只手就可以解决。”
他话语刚落,就在众人或是惊叹或者质疑的目光中,低声吟诵着他人无法理解的话语。
“我一个哇嘎Q啊大戏摸乃衣,你可能会死。”
伴随着他的话语,黑袍金瞳白发的鬼将弯下身去,一瞬间沉重的压力汇聚于地下,好似有什么不可阻挡的力量要破土而出——
然而就在将出未出之际,鬼将的身体却是顷刻间烟消云散!
人们怔怔地望着鬼将惊鸿一现的身影,以及无穷无尽蜂拥而至的海怪们,穆星河却是挠了挠头,干笑道:“嗨呀,我高估了自己。”
“……”
迎接着旁人那略带鄙视的目光,穆星河却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这不是我的真实实力,我只是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众人实在无暇理会穆星河。
人们纷纷使用出自己的法宝武器,虽然他们之前并没有一起战斗过,但毕竟都是这个世界的高手,短短几息之间,已经观察到彼此的术法特性,能够相互配合,并形成行之有效的牵制节奏,一面拖延住海兽的行动,一面对附近的海怪发起攻势。
因为山呼海啸之声中,海面忽然生起无数的雷霆,一头海兽几乎是叫人无法防备地从海底下冲出,撞碎了那半边重重法阵加持的大船!
那海兽满身覆盖着麟甲,体长,生有留爪,头颅如狮子,撞破了大船之后一爪便拍向众人!
然而此时,领头者霍然挺身而出,巨剑抵挡住那巨爪之力,身形极快,却还是不防被划伤,血液疯狂涌出,即便如此,他也是毅然跳落到海中,以术法挑衅着海兽!
然而即使海兽被领头者牵制而去,领头者本身也是岌岌可危,更何况还有无数的海怪虎视眈眈,他们使劲解数或许可以战胜这些海怪,但是却没有把握能面对之后的危险!
一个女子使用了一个古怪的刻漏,竟然能将时间逆流,以她的真气与生命力支撑着短暂的时间,不让大船就此四分五裂!
他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术法不可谓不精湛,法宝不可谓不巧妙,但唯一的错处或许在于,他们太低估他们的对手了。
纷纷术法之中,一波又一波的海怪倒下,却还有新的海怪从海中冒出。甚至还有能够疗愈他人的海怪咏唱着发音古怪的术法,那嘈杂的音浪中,海怪们复又苏醒,密密麻麻拥向大船。
有人支撑起巨大的罩子维护着大船不受损伤,罩子承受着无数的鱼叉、粗箭、术法,如今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罩子之中的真气不均匀地流动,随时都要破裂。
而此时,在海中牵制海兽的领头者状态却比那个防御法阵更差,他的面色一点点灰败下去,步态也有些踉跄,往前只需要一闪就能躲过的攻击,现下却只能使用几道术法、甚至狼狈地滚落海中才能堪堪避过。
领头者喉中能感受到血的味道。
他对这种味道一点也不陌生。
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巨兽,因为真气的震颤而有些无法维持精神。
领头者清晰意识到僵持下去唯一的结果,高声喝道:“你们走!”
血雨纷纷,人们勉力抵抗,却还有人梗着脖子喊道:“宁有战死,不可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