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途中,帝旒影行得极慢极慢,趁着黑夜壮胆,又道,“那,樱浅,我对你说的是真心实意的,你,也许是我心急了,你,你好好考虑。”
樱浅只在后面缓道,“嗯。”便不再言语。
帝旒影过去确实放任樱浅的小心思未曾理会过,石头一般的人心中又怎会开出花儿呢?但他亦摸不清自己的心,不知何时,他对樱浅的那种关心远远超出那种一般的关系。说不上那种情感,只觉得想把对方永远留在心中,永远能够一起去游山玩水。这种心情该怎么称呼呢?对野猫子产生过极大的好感,可是也从来没有那种极度患得患失的紧张感,随着那场美梦的消逝,过往的一切早已跟着随风消散。和樱浅,心中一直有着许多矛盾,只是那种希望的感觉更多一点,顺着心意,就说了出来。
回住处后,两人一夜无语。只是帝旒影能感觉出,樱浅失眠一夜。早上帝旒影睁眼时,樱浅的身影早已消失。他有种莫名的不安感,樱浅出去了?他忙跳了出来,去山林中转了一圈,没见樱浅的踪迹。帝旒影恐惧忽大增,莫非樱浅被我的话吓着,逃跑了吧?
正焦急时,樱浅带着一些吃食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
“我以为你——去散步了?”帝旒影中途改口。
“确实是散步去了,跟着心的感觉走了很远,顺便摘了的果子。”
樱浅顺势将果子扔给帝旒影,“帝旒影,去帮我洗洗吧。”
帝某人接过果子,转身往水边走去,樱浅在他背对走着时道了句:“你昨天的话是真的吗?”
帝旒影听了未转身停下,轻轻望了望天,“嗯,是真的。”
“我答应了。”
帝旒影怀抱的果子一下子惊吓地跟着掉落地上,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帝旒影没有去拾,而是转身一路跑了回去,抱着樱浅在空中挥舞起来,晕天眩地的幸福,袭心而来。
“那,帝旒影,我想吃果子。”樱浅见他慢了下来。
“好,这就去,樱浅大人。”帝旒影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地上。
待果子洗好,帝旒影只拿了一个过来,樱浅望着他不怀好意地品赏着他,顿时想起那次被喂食的情景,急忙面红耳赤大声道,“不要。”
帝旒影一愣,笑着道,“夫人,不要什么?”
樱浅见了那人意欲图谋不轨的脸,羞红地道:“我要自己吃。”说完从帝某人手中抢走那只果子,啃了起来。
帝旒影狂笑不止,笑罢道,“樱浅,你丈夫也想吃水果,怎么样,来喂一个。”
樱浅羞涩地一把抓起果子野蛮地塞进那人嘴中,“想什么呢,吃吧。”说完背对着转身而坐。
可以说,帝旒影趁着樱浅脑子糊涂,三言两语便骗得美人归,不仅如此,他使尽浑身解数,还让樱浅答应婚后家务全包的完胜条件,心中一直得瑟不已,樱浅入了帝旒影之瓮,成功从保姆晋升为夫人兼保姆的身份,不知是幸福还是悲惨呢。
两人决定在浪漫的秋夜举办一场婚礼,那夜,以天地为媒,虫鸟为宾,两人身着素衣步入神圣的殿堂,帝旒影亲自为樱浅编了一顶散发芬芳的五彩花环,共同开启一段新的美好。
对拜天地后,两人对坐石床,默然无语。
帝旒影中途忽神色慌张地问,“樱浅,问你个问题,你莫生气。”
樱浅看着那人极其想悔婚的面容道,“问吧?”
“我突然想起,我们不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吧?”
樱浅听罢叹道,“那你还敢嫁我?”
“不是嫁,是娶。”帝旒影纠正道。
“放心吧。你可以理解为你就是石猴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樱浅哭笑不得。
“那我就放心了。樱浅,答应我让我永远照顾你吧。”帝旒影又道。
樱浅一脸迷糊,“我不是答应了。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什么,之前我们互相欠对方一个秘密。”帝旒影坦言。
“你先说吧!”樱浅道。
“不,等你说完我再说。”帝旒影强烈要求。
“那我说了。就是你重生的梦中,我一直都在。”樱浅语说一半便停止。
“怎么说?”帝旒影追问。
“就是你和野猫子的重遇时一切的一切,我都曾见证过。”樱浅不好意思道。
“所以说,梦中你见了我和野猫子结婚的时候,竟然没有拦着你丈夫,而是看着他与别人成婚,是这个意思吗?”帝旒影笑道。
“确切的说,那个野猫子就是我。也不是全部,最开始我只是看着你与她的幻影一起游山玩水。从某个时间点后,我把我的意识灌注在了那个幻影之中,从此可以说,她就是我。”
“从哪个时间点?”
“这——”樱浅止口不言。
帝旒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直追问不停,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撬开樱浅的嘴,“从你和她成婚开始——”
……
“所以我说呢,那个野猫子怎么跟你性情一直都那么像。”帝旒影道。
“你早发现了?”樱浅张口问。
“梦里的事我怎么能记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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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余生唯愿 护你周全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玉楼春》
“换作你说秘密。”樱浅摆出一副严肃神态。
“我先要提出要求,一听完不准离家出走,二不准自暴自弃偷偷抹眼泪,三如果可以随时找我倾诉,四答应让我永远照顾你。四个条件全部答应,否则秘密免谈,我可以烂在肚子中。”
樱浅听完愣愣的,“你要求太多了我没记住。”
帝旒影一时懵了,随口编的四条,谁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于是含糊道,“反正你全答应就行。”
“不公平,我要抗议,我将秘密的时候可是和盘托出,毫无保留。”樱浅一副不情愿的神情。
“抗议无效,嫁鸡随鸡。”帝旒影重申道。
“嗯,好吧,我答应鸡。”樱浅笑道。
“说什么呢!你丈夫在你眼里就是鸡?”帝旒影又一番□□。
“不,你和鸡一样帅气。”樱浅眉角甜甜的笑意,“开始说吧。”
帝旒影望了樱浅期待的眼神,眼神微垂,“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你一起。”
“其实,在我重生的那一刻,你父母便不在了。”帝旒影语句凝重。
樱浅听了,恍若无闻,“我父母——不在了?”
“我不该隐瞒你的,只是我最近才理清脑中的记忆,回想起我醒来之前你父母对我的嘱托,他们用生命把你托付给我,然后与我的梦境融合为一,这就是代价。”
樱浅顿了顿,低下头,“我早该猜出来的。可是,我一直不愿意那样去想——”正说着泪如泉涌,滴落在床上。
帝旒影特地选择樱浅身心恢复才提及此事,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一切准备安慰樱浅,可是如今恍惚间竟不知如何办,“要怪你就怪我吧,我原本是已死之物,不应该再来到这个世上,这就是上天的惩罚。你想打我就打吧。”
樱浅只是捂着眼不住地哭泣,“不是你的错,是我当初一意孤行,不听父母的劝阻,恐怕让我再选一次,那样的情境下我一样还是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不是你的错。”
“你不用如此坚强,想打我骂我找我发泄,我都乐意。最怕你听到这个事情后一蹶不振,若我不说,又对不起你。”帝旒影说完拉着樱浅的手朝着自己胸口锤去。
“算了。”樱浅勉强抬起头,默不作声。
“樱浅你要难受就说出来吧!”帝旒影望着形销骨立的人儿。
“我累了,想早点去睡。”樱浅无力地道了句。
帝旒影急忙起身把床褥铺好,扶着樱浅躺在一旁,用被子给他盖好,自己也溜身钻进被子中。果然,那家伙蒙着头无声地哭泣着,身体蜷缩成一团,委屈至极。帝旒影缓缓将身体贴近,一手试探着将他揽了过来,捂在自己胸口处,任由一泄汪洋的眼泪纵横流落衣服上。果然,这样一来,樱浅好像情绪更加激动起来,哭得更厉害了,不一会儿,帝旒影的衣服上湿透了一片,他静静地不动,只是胳膊将那人捂得更严了,心中想道:“希望他能走出这片阴影。”
新婚之夜,泪眼滂沱。
樱浅整整哭到夜半,许是太累,方才昏昏沉沉地入睡。帝旒影见他睡着心安后,也沉入梦乡。梦中,两人再次同梦。
那是帝旒影对樱浅父母的承诺与责任。帝旒影带着樱浅来到那处荒漠之处,言道:“你父母走前留给你的遗言就在这里,唯有你能找到。”
樱浅合上双眼,对着漫漫黄沙喊道,“父亲、母亲,你们在吗?”
荒芜的梦境时空中无人回应,不过,从流沙之中慢慢升起一个光彩熠熠的锦盒,逐渐飘落在樱浅的双掌中。樱浅一手轻轻打开锦盒,盒开一瞬,光芒四射,然后一缕意念飞入樱浅的脑海中:“因缘造化,三分天定,七分人为,帝子重生已是必然。樱浅,若是有一天你看到这缕记忆,表示我们已经离开,非是死亡,而是融入帝子的梦境,回归生命本真。不用悲伤,我们一直会默默为你祝福。樱浅,这是父母最后对你的爱:父母的记忆将深深植入帝旒影的脑海中,若是有一天,一旦他对你心生爱意,种下一粒爱的种子,我们的记忆便可以浇灌滋养这株萌芽,让他更加懂得珍惜,懂得爱护小樱。不用悲伤,勇敢去爱,父母永远与你同在。”
脑海中的意念回荡在樱浅的记忆中,一遍一遍的放映。帝旒影望着凝滞的樱浅,心中默然不语,他需要给对方一些时间去弥散悲伤,消化痛苦,帝旒影紧紧握拳,心中道:“我一定会帮他弥补更多快乐。”在帝子心中,樱浅一直是一只心思单纯世事不谙的天真快乐的小鸟,可是因为他,樱浅失去很多快乐和幸福,甚至还引来身心折磨。余生,帝旒影想,若是他辜负樱浅的心意,便不是人。想到这里,帝旒影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突然向樱浅示出好感,如今又告诉樱浅自己内疚的事情,会不会樱浅会认为二者有因果关系,自己只是因为内疚和愧意,所以才会揽上责任,欲与他同好,这样的误解可是会造成樱浅内心更大的创伤。
帝旒影见樱浅手中锦盒点点散去,他慢慢睁开双眼。帝旒影急忙摇晃樱浅的胳膊,紧张道:“樱浅,我还要跟你说一个严肃的事情,你务必要听清楚,然后牢记在心里。”
樱浅神思涣散,只是点了点头。
“我要声明一件事情,我对你和你父母的愧疚是真的,这一点不可抹去。可是,我并不是因为内疚而要急于承担照顾你的责任,才让你永远跟我在一起的。我只是,你记清楚了,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你在我身边我会很快乐,你消失时我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无趣。将来,我可能也会因为小事跟你吵架,和你斗嘴,甚至欺负你,只是因为我在乎你,喜欢你。我帝子不是一个情感泛滥的人,我不会无缘无故去关心别人。余生,吾唯愿,与你同行,护你周全。也算是我对你父母的承诺。”
樱浅听了一连串的话语,脑中懵了一片。
帝旒影见樱浅毫无反应,就又拼命地摇晃着痴呆的樱浅,“你听见了吗?你听清了吗?”
这时,樱浅才点了点头,“我全记住了。”
帝旒影听完放心地点点头,然后笑着紧紧抱住眼前之人,梦中梦外,一样的姿态。
“我们回去吧。”帝旒影对樱浅温声道。
“好。”樱浅小声和一句。
“我会带你一起寻找快乐。”帝旒影拉着樱浅,两人在荒芜的沙漠梦境中走向光亮,走出虚幻。天亮,双双从梦中醒来。
甫一睁眼,帝旒影便轻轻勾住樱浅的额头,在眉心的美人痣处印下温暖的吻,然后吞吐着热气道,“你再躺会儿,我去做饭。”
樱浅轻轻哼了一声,轻合双眼,耳海中又传来父母的那些话,“不用悲伤,我们一直会默默为你祝福。樱浅,这是父母最后对你的爱。”他轻轻嘴中呼唤着“父亲”“母亲”,一直重复着,重复着。冰瀑洞外,瀑水晶帘悬挂在门口处,发出哗哗的声音,盖住了樱浅的思念。
人生天地间,总是有许多无奈,同行之人,少之又少。“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思还故里闾,欲归道无因。”父母与家儿时是一处快乐的港湾,在这里启航,可是慢慢有一天,你蓦然一回首,却发现心中的家早已破碎不已,只流荡不堪的离殇与落寞,带着沉重的包袱,走在生命的路上。
思是无情,快乐无情,一切的幸福都非单纯的无忧无虑,如同浓重的霜白洒在大地上,给万物披上一层华美的银装素裹,这种代价是冰冷的,带着淡淡的沉重。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光阴如剑梭,岁月不堪记。只期望,剩下的日子,彼此能够更加珍惜、珍重。
想了许多,樱浅忽听到帝旒影带着一条烧好的肥鱼走过来,他急忙收起脸上的阴沉,对着那人微微一笑,“这么快就烤好了?”
帝旒影道,“我可是最贴心的国民老公,你不吃亏的。”说着已伸手将插着木棍的冒着热气的鱼递了过来。
“太大了,我一个人吃不完。”樱浅手拿着重量级的大鱼。
“不,你需要多补补身子,要不怎么给我生个小樱浅呢!”
20" 帝临天下0 ">首页22 页, “又不正经了。”樱浅吐了一口,“不吃算了。”